第70章 罰跪

雪越下越大,宿遺祯原本就感冒了,跪在蒼铘宮的大門外瑟瑟發抖,越想越覺得委屈。他昨夜還想着逼問出真相,找出解決蒼铘丹元問題的辦法,還想着或許真能和他在一起,沒想到,這人轉眼就忘了新歡投入舊愛的懷抱了。

“蒼铘啊蒼铘,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你不信我,早晚要栽在這人手裏。”宿遺祯呓語似地念叨,直到此刻他依然堅信自己的觀點,他在天界也和司命君打過照面,直覺告訴他這個就是假的。

糖糕從門縫裏探出頭來,見宿遺祯跪在地上被淋成了個雪人,忙跌滑着跑下石階替他撣雪,連哄帶勸:“你說你這是何苦,去跟尊主認個錯不就好了嘛,這種天氣不适合逞強,你把自己跪出病來後半輩子可有的痛呢。”

宿遺祯微微睜眼,看見了滿眼的白茫茫。他凍得像個冰棍,骨骼肌都不戰栗了,靠着點不服氣的勁兒才勉強撬動牙關,艱難地開口:“都下這麽大了,你們這裏......怎麽沒有......溫室效應呢,真的太冷了......”

糖糕苦着臉道:“你別這樣了,我看你這樣都忍不住心疼,你去認個錯好不好?或者,你現在修為也不淺了吧,不能使個什麽心法或者什麽神功之類的護體嗎?生扛給誰看呢,老天爺可不認識你。”

宿遺祯不答話,又默默閉上了眼。糖糕唉聲嘆氣:“咋不聽人勸呢,我去找別人來勸你,叫......杜若,還有暢言,對,我喊他們來勸你。”

“別去!”宿遺祯突然拔高了聲調,“不許去喊他們,別叫他們知道我在這兒罰跪,老子丢不起這個人!”

糖糕:“你還要面子呢,知道罰跪難看幹嘛非要惹尊主不高興啊。也就是你膽子大,三番五次頂撞尊主,三番五次被罰,還從來不長記性。我來宮裏頭這麽久,從來沒見尊主認真罰過誰,他們加起來都沒你次數多。”

宿遺祯:“你就,別叨叨了,越叨叨,我越難熬。”

糖糕氣得跺腳:“唉,我才懶得管你!”

他轉回了大門內,大門的鐵環傳來“啪”的一聲,門縫便合實了。又過了不知多久,門環再次傳來聲響,宿遺祯揣測着會是誰來,緩緩睜眼,瞧見了幾個面生的弟子。

一人冷言冷語道:“宮主首徒怎麽又被罰了?”

另一人答:“宮裏來了新人,不得寵了呗。”

“喲,那可稀奇了,慣會讨人歡心的宿遺祯竟然還有失寵的時候,當初可是連殺害二師兄的罪責都被尊主給包庇了。”

宿遺祯想起來了,這幾個都是南麓的弟子,合着被欺負的人都忘了,他們倒還有臉記仇呢。他冷笑兩聲:“你們,這麽能說會道,怎麽不敢去師尊的面前講?”

一人忽然擡腳踹了過來,嘲諷道:“宿遺祯,你都被罰了還敢嚣張,這裏是什麽地方你看清楚了嗎?這是蒼铘宮的大門外,你被罰出來了,還打算再走回去?別想了,我看你今天是要被凍死在這兒了。”

宿遺祯渾身僵硬如冰,被這人踹倒之後好一會兒都沒知覺,最後愣是靠手肘撐着地面跪直了回去,擡着下巴道:“我宿遺祯,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我若要進去,誰也攔不了。你們別得意,這個仇,我記下了。”

“啧啧,聽見沒?宿爺放狠話了,你們可都機靈點,以後夾着尾巴做人,別被抓住了把柄!”

“我們才不怕他,喪家之犬!宿遺祯,不知道以你現在的處境打算怎麽翻身?這麽冷的天,你能撐得過今夜嗎?”

宿遺祯恨得咬牙切齒,呵了口濃濃的冷霧,說道:“即使是現在,我依然能叫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信,就試試。”

“哈哈哈......宿爺好氣魄,師弟們,咱們要不要成全他?”

“行啊,試試就試試,要怎麽試,宿爺您說哎!”

宿遺祯:“看見大門上的鐵環了嗎?把舌頭伸出來,舔一下,我數三聲,保證你的舌頭再也拿不下來。怎麽樣,敢不敢賭?”

“呵呵,你可真會說笑,舌頭會拿不下來?”這人對旁邊兩個弟子道,“師弟,你們倆去試,回去叫後廚給你們加餐。”

那兩人應聲,也都覺得宿遺祯說的是無稽之談,便毫不顧忌地伸出舌頭舔了上去。宿遺祯數着:“一,二,三。”那兩人開始往回縮舌頭,誰知舌頭竟然真的牢牢粘在了鐵環上,怎麽都扯不下來。

兩人慌了,嘴裏“唔唔唔”地叫喚,可只要用力往回扯舌頭就被撕得生疼。其他人都趕忙跑過去幫忙,然而那舌頭就是死死粘着鐵環,稍微用力就把人疼得直叫喚,幾人不敢莽撞,生怕整條舌頭都被拔下來。

發號施令的弟子也急了,指着宿遺祯氣急敗壞地問:“你做了什麽?!你動了手腳!”

真是暢快!宿遺祯被這暢快激得回了點熱量,一邊哆嗦一邊大笑:“我手腳都被凍住了,怎麽動?是你們自己蠢,哈哈哈......”

“是巫術!宿遺祯,你快解開這巫術,把我兩個師弟放開,不然我就去禀告尊主,叫你罪上加罪!”

宿遺祯收了笑:“沒錯,就是巫術,你奈我何?還禀告尊主,你去,你去啊!你看我怕不怕他,要罰就罰,要殺就殺,看我宿遺祯怕不怕!”

“啊!!!”門環上的弟子嘶吼了一聲,随即捂着舌頭在原地跺了兩腳,剛想罵是誰他娘的在這種時候開了門,就看見糖糕從裏面走了出來,跟在後面的是蒼铘。

一衆弟子全都下跪,除了另一個舌頭還鑲在門環上的。蒼铘側首看了一眼,袍袖一揮便融了鐵環上的一層薄冰,那弟子幸運地保住了舌上的一層皮。

“尊主!宿遺祯他利用旁門左道坑害弟子們,還出言不遜藐視尊主,弟子們正想去禀報尊主......”

蒼铘擺手,令他們回去,兀自落在了宿遺祯面前。“你就是這樣反省的?”他問。

宿遺祯有氣,硬着骨頭不肯服軟,道:“這不正反省呢麽,徒兒愚鈍,得需要時間。”

蒼铘:“關于陸拾遺......”

“師尊不用跟我提他,不想聽,”宿遺祯倔強道,“您還是回去吧,徒兒在這兒跪着挺好的,慢走不送。”

蒼铘嘆息:“你這性子什麽時候能改改?”

宿遺祯:“不改。”

蒼铘沒再接話,他拿這個徒弟毫無辦法。

雪地裏站了一會兒,陸拾遺撐着傘找了過來,他把傘移到蒼铘的頭頂,又對宿遺祯道:“你別這樣犟了,跟你師尊認個錯就回去了好不好?再跪下去傷身體的。”

喲呵,綠茶婊白蓮花來表善心了,真當自己是司命君呢!宿遺祯理都不想理他,幹脆閉上了眼,看不見心不煩。

陸拾遺把傘塞進蒼铘手裏之後便蹲了下去,拾起宿遺祯的手煞介其事地搓了搓,又勸道:“都快凍僵了,聽話,別鬧了。”

宿遺祯反應過來的時候像吃了蒼蠅一樣惡心,他僵硬着抽出了自己的手,擰着眉頭攆:“滾。”

蒼铘似乎也看不下去了,拉起陸拾遺為他遮了雪花,低聲道:“走吧,別着涼了。”

呵呵,誰他媽真着涼了看不出來嗎?蒼铘啊蒼铘,虧你長了那麽大的牛蛋眼,竟然好賴不分!宿遺祯啊宿遺祯,你也是,竟然為這麽一個大豬蹄子傷身傷神......真他媽不值。

宿遺祯滿嘴苦澀,既生氣又傷心。

天黑之後,杜若終于還是找來了,他一句話不說就把宿遺祯扛在了肩上,聽見宿遺祯痛苦的□□又立即改扛為抱,抱着他就往弟子居趕。

宿遺祯已經發了高燒,口中的話語都成呢喃:“杜若,你怎麽來了,誰告訴你的,誰?”

“誰?你管誰告訴我的!他娘的蒼铘竟然這樣罰你,你竟然還真就乖乖認罰?”杜若實在生氣,他覺得這個大佬是徹底栽了,竟然被蒼铘迷惑到這種地步了。

宿遺祯:“杜若,把我放回去,我在罰跪,你不可以,不可以壞他的規矩,否則你也要受罰......”

杜若:“瘋了吧你,你都這樣了還考慮什麽規矩?他要罰就罰,看爺理不理他!你啊就是被他給收拾怕了,這都成啥樣了,有日子沒見竟然從猛虎變成家犬了?”

宿遺祯想反駁,可剛一開口就咳嗽起來,最後咳得胸口刺痛,只能乖乖閉嘴。他被杜若塞進一團熱乎乎的被褥裏,而後聽見他的聲音:“好暢言,你熬的姜湯?”

“不是你熬的啊,誰?誰送來的?”

“後廚的人?後廚怎麽知道大佬需要姜湯......”

而後這聲音近在耳邊:“大佬,是不是那個陸拾遺害你被罰?行,你說他是妖魔他一定是妖魔,不是也得是!他娘的,等我和暢言替你報了仇就帶你走,咱還回山居去!”

“杜若......”宿遺祯勉強睜開眼,透過迷蒙的光幕看見了扛着量天尺的暢言,正一臉怒氣地沖杜若擡手,示意他動作快點。

“你們要幹什麽去?咳、咳咳......”宿遺祯被灌下一碗姜湯,掙紮着要從被褥裏爬出來。

杜若把他按了回去:“別動!放心,你的寶貝蒼铘本事那麽大,我們想傷他也傷不了。你不是說那個陸拾遺是妖魔嘛,我去把他砍了不就行了。”

姜湯入了肚稍稍回暖,宿遺祯牙關打顫,渾身開始劇烈地哆嗦,頭腦昏沉卻仍然堅持着不肯睡過去,道:“不許你們去!有蒼铘護着他,你們根本接近不了他。不許去,聽我的!”

暢言氣得一刀劈開了桌子,走過來用手比劃。宿遺祯眯了眼睛也沒看清楚,無奈地搖頭,就聽杜若翻譯:“難道就讓他們這麽欺負你?”

宿遺祯無奈地嘆氣,心道這都是自找苦吃。他又咳了幾聲,說道:“先別,先別說這個了,快上來給我捂一捂,冷,冷得不行了......痛......”

杜若立即翻身上床,合着被子把他抱緊,問:“哪裏痛?頭痛嗎?”

宿遺祯:“嗯,頭痛,肚子痛......腿也痛......渾身都痛......”

杜若登時氣得大罵:“他娘的蒼铘,也太狠心了,就跟不是他自己的徒弟一樣!大佬啊大佬,你說你是不是傻,你糊塗了你!”見他抖得厲害也不忍心再罵,轉而對暢言道,“好暢言也一起上來,快給你家少爺捂一捂,他快死了!”

暢言連忙點頭,正打算跳上床時又聽見敲門聲,怒氣沖沖地開了門,瞧見是後廚的人來送剛煎好的藥。暢言把藥端到了床頭,杜若接過藥碗給宿遺祯喂服,疑惑地問:“這是誰啊這麽貼心,又是叫人來送消息又是熬湯煎藥,也太周到了吧!”

暢言搖搖頭,表示看不懂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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