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軟肋

第17章  軟肋

深夜,無風,中秋月圓。

江北塵時隔多日再度來到了瑤光閣。

時值中秋,瑤光閣小廚房今夜的餐食比以往更豐盛,杭影一如既往,叽叽喳喳說個不停。

“姐姐,你今天真的好漂亮啊......”

“你和三哥配合得好默契!”

“姐姐,你知不知道,當時大家都在看你和三哥,你們......”

“杭影,食不言。”江北塵生硬地打斷。

杭影:???

她詫異地瞥了自己二哥一眼,只見他板着個臉,一副怨氣很重的模樣,實在匪夷所思。

敏銳嗅到不對,她乖乖住了嘴,開始專心吃飯。

陸允慈愣了愣神,擡頭看了他一眼。

他正哀怨地看着她。

陸允慈:“......”

片刻,酒釀圓子呈上,色澤晶瑩,點點桂花撒于其上,淡淡清香随之傳來。

陸允慈盛了一碗,輕輕放于江北塵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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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塵:!!!

于是,他又悄悄看了她一眼。

陸允慈不再理睬他。

他默默将那碗酒釀圓子喝了個幹淨,不知為何,有那麽一點感動。

餐後,在江北塵想要踏入偏殿前,陸允慈便将門緊關,意思不言而喻。

他只能默默退出,想着那碗酒釀圓子,離開瑤光閣。

透過窗戶,隐隐看到他徘徊好久才離開的身影,陸允慈想,或許可以加快速度了。

次日早朝,波谲雲詭。

一場秋雨一場寒,部分地勢較低地區這幾日遭連綿秋雨,積水成患,不少百姓房屋被沖走,無處為家。眼看秋意漸深,凜冬将至,朝廷治理水災救濟百姓義不容辭。

江北塵身為太子,主動獻上良計,為此,他調查思索了好久。江潮欣然采納,卻派出江臨州前去治理,聽聞此,江北塵頓時愕然。

衆目睽睽下,還未等他提出異議,太書令張闊便主動附和,聲稱願與江臨州一同前往,不辭辛勞,因地制宜,盡綿薄輔佐之力。江臨州立刻作出保證,會讓水患得到高效治理。

二人一唱一和,根本沒有吧江北塵這個太子放在眼裏。

江潮同意張闊跟随,随即看了江北塵一眼,結束了今日早朝。

早朝後,江北塵前去面見江潮當面對質,他實在不明白江潮此舉是為何,明明是他獻上的計謀,到頭來,反倒為江臨州做了嫁衣。

如若江臨州依照他的計策大獲成功,到頭來甚至會在百姓間獲得,美名遠揚,這實在于他不公。

“父皇既已屬意兒臣為太子,為何很多事不肯交于兒臣,反倒讓三弟越俎代庖?”

大殿中,江北塵聲音沉而有力。諸如此類的事,曾發生過多次,他不願再忍下去。

江潮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朕以為你早該明白。”

“父皇讓兒臣明白什麽,兒臣又該明白什麽?”

江北塵瞬間提高聲音。

“你生母是卑賤的,你又有何不同?!”

聽聞此,江北塵渾身一顫,當即忘記了反應。

“當年,你母親不過是江家府上最低賤的婢女,就連廳前灑掃之類雜事都輪不到她做,她就是這般粗鄙不堪,上不得臺面的女子!”

“她竟敢趁朕酒醉之時肆意勾引,妄自将你那個早夭的大哥生下,簡直是膽大包天,險些壞了朕的大事!”

“當時朕與孝靜皇後母家已有婚約,不敢将此事洩露分毫。那段時間,朕每日心驚膽戰,都是被你那恬不知恥的母親害的!”

“前些日子,你竟敢擅作主張,在那女人祭日前後,以功邀賞,讓朕為其遷墳,入皇家陵寝,實在大逆不道!”

江北塵一陣發懵,血液劇烈上湧,忍耐許久的憤怒抵達閥值。

“再怎麽樣大哥都是父皇的親生骨肉,父皇為了和孝靜皇後順利成婚,連着幾日将母親與當時還在襁褓中的大哥關入府中密室,亦沒有撥人照顧,任母親苦苦哀求,仍要息事寧人!”

“在父皇與孝靜皇後成婚當日,大哥高燒不退,無人醫治,父親不管不問,安之若素地掩蓋一切,乃至大哥在那夜早夭,母親傷心欲絕!”

“父皇口口聲聲那樣看輕母親,但是在那之後,還是與她有了兒臣和杭影,父皇不覺得自相矛盾嗎!”

話音剛落,“啪”的一聲便從耳畔傳來,随即耳鳴般嗡嗡一片。

江潮用力甩了他一巴掌。

很痛,火辣辣的感覺襲來,他嘴角有鮮血滲出。

“朕看你是失心瘋了,這是在跟誰說話!”

空氣陷入死寂,江北塵不卑不亢,死死盯着江潮,眼底閃過要同歸于盡的狠戾。

片刻,江潮繼續開口:“後來你母親得到寵幸,是要感念孝靜皇後賢德仁慈,知曉你母親的事後,不忍心依我之意将她處死,反而将她留至身旁當作婢女。”

“說到底,之後幾次她能得朕臨幸生下皇子,是幾世修來的福氣。”

江北塵氣到渾身發抖,他無法忍受江潮對母親這般侮.辱,于是繼續與他對峙。

“所以,父皇将兒臣與杭影交于孝靜皇後撫養,令母親在孝靜皇後身邊度日如年,以致早早離世,母親又做錯了什麽!”

“她錯便錯在癡心妄想,不知禮儀尊卑,怎配撫養朕的孩子,怎配得到本就不屬于她的東西!”

“究竟是母親不配,還是父皇不仁不義,苦苦逼迫一弱女子至走投無路之地!”

話音剛落,突如其來的一腳狠狠踹至江北塵心窩,幾乎用了将人致死的力道。

江北塵當即不堪重負,倒在地上,重咳一聲,鮮血湧了上來,滿口鐵鏽之味。

一旁太監趕忙跪地求情“皇上息怒。”

再這樣下去,太子殿下估計半條命都要沒了。

江潮走至他身側,居高臨下地冷聲告之:“朕之所以讓你暫時居太子之位,不過是想讓你激發臨州之鬥志。”

“把你當作假想敵,日夜勉勵,于臨州而言,不是壞事,他甚至不知你并非他額娘孝靜皇後所生。從始至終,你只是一個道具作用,僅此而已。”

“你怎敢如你那卑賤的生母一般,生出這樣不切實際的妄想來?”

“養不熟的東西!今日,你為了你那卑賤的母親敢忤逆頂撞朕;明日,你是不是亦敢為了你那母親謀取朕的皇位!當然,這帝王之位,你從來便不配。”

“當真如此嗎?!”

江北塵強忍劇痛,不知死活地站起。

“來日方長,他日,兒臣必會證明自己高于他江臨州百倍,亦會證明兒臣之生母亦高于孝靜皇後百倍!”

“大膽!”

眼見江潮又要動粗,太監趕忙攔住。

“太子殿下,您趕快走吧。”

“皇上,您消消氣,奴才為您倒杯茶。”

江北塵轉身就走,剛推開大殿門,就差點與楊沫撞上。

“太子殿下。”楊沫退後一步,神情從容坦蕩。

氣急攻心下,他繞開她,轉身離開。

望着江北塵離開的背影,楊沫叫來身側婢女,低聲吩咐。

婢女點頭,匆匆離去。

深吸一口氣後,楊沫這才走入正殿。

-

廷內教坊,陸允慈正撥弄琵琶。這時,一眼熟的宮女走至她身前。定神,她認出了宮女是楊沫身旁的人,于是,當即會意,将宮女拉扯至四下無人的僻靜處。

......

宮女走後,陸允慈原地踱步,她未曾料到,江潮竟會這樣看重江臨州,為他計之深遠。

她擡頭看向天空,今日,萬裏無雲。

既然江臨州是江潮的軟肋,那麽有朝一日,亦會成為江潮的當頭一棒。她必要讓江潮同當初的她一般,明白失去至親至愛之人是何等滋味。

她要用更加殘忍的方式讓江潮付出代價。

思及此,熱血霎時在心中翻湧、沸騰,臉頰甚至有些發燙,她當即用盡全力朝教坊外跑去。

東宮門前,氣喘籲籲的陸允慈被侍衛攔住去路。

“今日太子殿下身體抱恙,太醫剛進去,姑娘若有什麽事,改日吧。”

見狀,她恭敬行禮。

“侍衛大哥,勞煩你通報一聲,就說睇兒有要事,需即刻與太子殿下相見。”

說罷,眼尾眉梢便泛了紅,着急忙慌的模樣,實在讓人于心不忍。

門前侍衛無奈嘆了聲氣,硬着頭皮前去禀告。

片刻,東宮門打開,陸允慈心跳頻率瞬間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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