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一百零二面:望月所見,與心有關(一)
57第一百零二面:望月所見,與心有關(一)
「“我就多餘為你想……你、你真和你爸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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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月 9 號,高鐵還有一個小時開到岐城,時岳按亮手機,關于小說大賽最新的熱搜是九歌聲援。編輯姐姐也給他來了條微信,說輿情基本控制住了,讓他放心回去,等來了再把未盡事宜辦完。時岳一一回複,熄屏看向車窗外,黑連綿不盡,除了夜幕就是山洞。
他的心情多少也被黑沾染。
而五天前,踏上去鷺江市的列車,時岳的心境還和現在天差地別。比賽得了第二名,這次去就是結算和收獲,溝通版權合作流程,根據需求适當改文,接受賽方安排的幾場訪談,最後在周邊集體“采風”、拿錢走人。九歌是這次的第三名,假期沒過完就在微博後臺私信他,祝賀兼預訂行程,邀他進錦溪山莊後能同路則同路。
“我人多了就社恐,到時候你幫我擋擋。”
時岳應了,心裏卻想這家夥一看就是個假 i 人,等到了地方進入工作必須的社交場合,誰幫誰擋還真不好說。他的直覺一向很靈,這次也不例外,九歌真的幫他擋了一道,只是擋的不是長槍短炮,而是一個@了賽方官博的舉報貼,和由之引出的一場輿論風波。
匿名舉報,舉報的對象是他,舉報內容是他誘騙未成年人發生不正當關系。舉報貼中指出,他獲獎的小說就是取自他個人的真實經歷,所謂真心,其實是他利用無知的預謀。品行低劣,這樣的作者獲獎會形成不良的示範作用,不利于大賽口碑,因此舉報方在最後嚴正建議賽方嚴肅風紀,調查核實并取消他的獲獎資格。
一石激起千層浪,帖子發出不到三小時就引起了超高點擊與關注,有人猜測,有人圍觀,有人跟風聲讨,還有人作為知情人士出來扒皮。時岳進山莊大門連行李都沒放下就先和賽方負責人碰了頭,等把能澄清的都澄清了,帖子下面的評論已經破千。
然後就是回房等待,等待賽方的後續通知,也等待事态冷卻。每個獲獎作者背後的平臺方這次都派了編輯和商務、公關人員,編輯姐姐讓他不要公開發言,半小時後,他所在的網文平臺就下場發了聲明,斥責舉報不實,同時表示平臺會配合賽方跟進調查進度,也希望廣大網友理性看待,不要在未知全貌前讓作者蒙冤。
第二天晚上烏瑾年打來電話,“喂”了一聲以後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支吾半天最後像是自問,說你參賽的事我真沒跟家裏說過,你家老爺子是怎麽知道的?時岳聽了倒笑了,心想文風這種東西真是藏不住,連烏瑾年這種過去一聽講話就能睡着的人也能結合 ip 地址猜出舉報貼背後的真身,時老師還何苦玩什麽匿名呢?他只讓烏瑾年別在這些事上浪費腦子,能在自己房間安針孔攝像頭的人恐怕早就知道了自己在哪個平臺混,再者說,他的行文風格可比講話稿和彙報材料容易辨認。
“我這邊沒什麽,情況沒你想得那麽糟。就是星一那,你先瞞着。”
可惜這話還是說晚了,蔣星一的聲音下一秒就從聽筒裏鑽了出來,很氣,炸毛小狗似的,他費了好一番力才把人按住。他對蔣星一解釋該說的他都已經說過了,用來唬詐蔣宏飛的轉賬記錄和監控錄像到這也派上了新用場,舉報貼裏的未成年其實是個長期遭受父親暴力、需要逃出來找人合租的十九歲男孩,這是他提供給賽方的版本。其他的,他自認沒有必要、也無法解釋得清。
“如果我真的存在帖子裏所說的不正當行為,舉報人完全可以通過報警解決,而非制造噱頭,這次的舉報行為純屬私怨。我很抱歉因為這件事給大賽造成了負面影響,但沒有做過的事就是沒有做過,我經得起查,我也相信您這邊最終會給出公正的處理結果。”
接下來時岳該吃吃該喝喝,沒事就在山莊裏喂喂鴨子和天鵝。到第三天中午,編輯姐姐遞消息給他,說岐城有兩個人先後給賽方打過電話說明情況,說的內容和他說的大差不差。當天晚上,賽方來人帶他去見了這次參與版權競價的幾個影視公司,雖然沒有表态,但要按原計劃進行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因為參賽作品版權屬于作者對應的平臺,競價的事主要是影視公司和平臺在談。第四天一早,編輯姐姐反饋給時岳競價結果,除了出價及後續責權如何界定,預備買下作品影視改編權的公司希望和時岳進一步溝通合作事項,包括部分劇情的探讨和修改、番外和續文的寫作計劃,以及時岳是否有意願參與劇本創作。
這一聊就聊到了飯點,一起吃過飯時岳回房把小說從頭梳理,細修了若幹值得商榷的細節,等忙完這一切落地窗外的天已黑透。他坐在窗邊看着遠處玉蘭樹的葉子随風輕搖,心情寧靜,然而看了不過十分鐘就接到了烏瑾年打來的電話。聽人說完,他腦子裏嗡地一響。
什麽叫蔣星一拿着身份證錄了澄清視頻,還差一點就發到了網上?時岳簡直覺得匪夷所思。他讓烏瑾年把電話給蔣星一,說了沒幾句兩人就認認真真地吵了一架。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語氣太兇、态度又太堅決,吵到後面蔣星一一個字也不吭,烏瑾年趕緊在一旁幫着打圓場,說實在是最近網上的難聽話多到滿天飛,蔣星一看不下去了才會這樣。說完烏瑾年又玩笑着說自己肯定能看好星一,他聽了那點氣也消下去不少,偏蔣星一非要繼續拱火,說真要看總有看不住的時候。
“你是不是不知道好賴?”時岳一聽就火了,“瑾年,你把他的身份證和手機拿好,不許給他,等我回去了再說。”
這話一出,電話那頭靜了兩秒,烏瑾年剛發出一個遲疑的語氣音就被蔣星一打斷。“時岳,你拿我當犯人嗎?”蔣星一質問,“我就多餘為你想……你、你真和你爸一模一樣!”
電話挂得利落,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再打過去也沒有人接。時岳握着手機呆坐到半夜,終于知道自己不是不在意惡評,只是那千根針都沒戳對地方。一夜無眠,第二天時岳處理好手頭工作後就向賽方請了個短假,上車穿州山山脈直奔岐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