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壓覆住少女纖弱單薄的影子

第18章  壓覆住少女纖弱單薄的影子

這周, 尹棘面試了幾家MCN機構。

這些機構,打着招短劇演員的旗號,實際是想招做直播的女網紅, 而她今天面的這家,竟然想讓她搞擦邊,做所謂的福利姬。

她被那名無良的HR, 滿腹算計, 從頭到腳,打量了個遍, 仿佛她是塊兒任人挑揀的肉。

對方嫌她身材太瘦,沒肉感。

還說她長得素,眼睛是內雙, 應該割個歐式雙眼皮,最好, 再填充點兒脂肪和玻尿酸。

尹棘尋了個借口離開,不欲多費唇舌。

在大學時。

尹棘沒少聽過, 諸如電影臉,媽生感,骨相美,可塑性強之類的誇贊。

而在京舞讀書時, 能夠進圈的機會,幾乎唾手可得,無需費吹灰之力, 她就能被那些演藝公司留意到。

但離開了合适的平臺,優勢反倒變為劣勢, 在不同的審美評判體系下,她的那張臉, 也會被批評成寡淡。

尹棘并沒被打擊到自信。

但這幾次糟心的求職經歷,卻讓她深刻地意識到,平臺和機遇,對于一個演員的發展,有多麽重要。

從前的環境,是人人都想前往水草豐茂之地,可她,卻浪費了太多的寶貴機會。

傍晚,教完最後一節芭蕾課。

尹棘獨自坐在鋼琴前,眼神郁郁寡歡,略微低頭,白皙纖長的右手,搭在琴鍵的高音區,斷斷續續,彈起舞曲的小調。*

Advertisement

對面的落地鏡,映出她單薄的身影。

尹棘擡眼,看向鏡中的自己。

她想起,昨晚看的那本《表演的技術》,戲劇家邁克爾·契科夫所著,他是俄國小說家安東·契科夫的侄子,也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嫡系弟子。

這本書的核心內容,是契科夫獨創的術語——心理姿勢。他聲稱,演員內心的動作視象,能夠激發外在情感。

如果,能夠将這種想象力常加練習,在說臺詞時,也會讓表演更有能量感。

眼下的現狀太不堪。

甚至可以說,處于人生的低谷期,但尹棘記得爸爸常說起的那句民諺:一運二命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

她無法改變所謂的命和運,也不懂任何風水學的知識,更不知道,祖輩積了多少陰德。

那麽,在這身陷泥沼,前路迷茫的時間段,不如多讀些表演書,好好提升自己。

今晚回到公寓,她準備再鑽研鑽研,這本書裏的表演技巧。

尹棘站起身,走到鏡前。

仔細看着,此時此刻的肢體形象,和她無助又瘦弱的輪廓。

将所有細節,都貯存在記憶裏。

暗暗發誓,如果上天沒放棄她,還肯給她演戲的機會,她一定會牢牢抓住,再不放棄。

-

次日,乘地鐵通勤中。

尹棘收到原叢荊發來的消息。

原叢荊:【昨天回壹號院工作,發現你的裙子還在。】

尹棘:【你的衣服我也忘記還了(捂臉)】

尹棘:【把地址發給我吧,今晚我叫同城快遞送過去。】

原叢荊:【不需要。】

尹棘:【?】

原叢荊:【你親自送,或者我自己取,選一個。】

尹棘:【(~_~;)】

尹棘:【你真的沒看過霸總小說嗎?】

原叢荊:【?】

尹棘:【說的話,簡直是典中典(皺眉)】

原叢荊:【……】

尹棘:【我最近有些忙,要過幾天,才能給你送過去。】

原叢荊:【(-_-)】

原叢荊:【在忙什麽?】

尹棘坐在地鐵的公共椅上。

指尖頓了頓,沒立即去敲鍵盤。

并不準備,将和章序的後續糾紛告訴原叢荊,更不想讓他知道,現在的她,正處于如此窘迫的境地。

她反問道:【那你現在在做什麽啊?】

原叢荊淡淡道:【開會。】

尹棘:【?!】

尹棘:【開會還玩手機?】

原叢荊:【好無聊,沒睡覺就不錯了= =】

尹棘:【……】

尹棘:【有畫面感了,看來雜志寫手沒捏造事實,你果然是史上最會摸魚,最反內卷的CEO了(吃瓜)(吃瓜)】

原叢荊:【嘁。】

尹棘眉眼微低,失笑。

她還記得那本游戲雜志上,關于KPLER的相關報導——

KPLER在前年官宣,将開發動作冒險類3A游戲《長安英俠志》,測試片段在各大網站發布後,引起玩家的熱烈讨論,期待值很高。

原叢荊是這款游戲的首席設計者,卻選擇遠程辦公,極少在線下出席開發團隊的會議。

僅在副總言斐的勸說下,參加過五次。

每次開會,他坐主位,單手支起下巴,百無聊賴地聽,堅持不過十分鐘,眼皮就變重,漸漸垂落,随即,便将連帽罩住腦袋,趴在桌面,呼吸均勻睡起覺。

懷裏,通常抱着公司的吉祥物——KPLER大賣的現象級主機游戲《幻術師》裏的靈獸公仔,似乎把員工發言,當成了催眠的白噪音。

如果不睡覺,那麽,原叢荊八成在吃Ben&Jerry的巧克力冰淇淋,副總言斐特意準備的,仿佛這款甜食,是引誘他待在會議室的幹酪夾子。

冰淇淋,也不是總好用。

原叢荊仍然覺得無聊,某次開會,他滿臉煩厭,突然“啪”地打起響指,變起戲法,讓整棟大樓,瞬間斷電十餘秒鐘。

等電路恢複,室內再度明亮。

他早已消失,不知去向。

徒留言斐無奈嘆氣,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繼續主持會議。

在對公司的管理中。

他時常會有獨裁且任性的一面,譬如,他曾頑固地要開發主機性能,浪費了很多研發成本,但最後的銷量,卻不盡如人意。

玩家将那款機型,戲稱為賣不動的小霸王游戲機,後來,小霸王也成了原叢荊的綽號。

如此頑劣的個性,和間歇性的消極怠工,自然讓股東動過剝奪他管理權的念頭。

但他們又深知,KPLER的核心,就在于原叢荊的創意,和鬼才般的編程設計能力。

雖然那款主機險些虧損,但他很快就能憑借新游戲,力挽狂瀾,讓公司掌握大量現金流。

公司的骨幹開發人員們,極度認可原叢荊的理念,對他的追随和崇拜,近乎狂熱。

副總言斐,也對原叢荊極度信任。

而其餘的游戲廠商,都在虎視眈眈盯着他的動向,如果把原叢荊逐出管理層,定會有人迫不及待将他挖走,造成的後續損失,不可估量。

-

KPLER中華區總部大樓。

原叢荊從會議室內獨自走出,穿深灰色衛衣,兜帽扣在腦袋上,雙手抄着兜,肩寬,腿長,眼神懶恹恹的,那張臉比建模師捏得,還要更立體精致。

幾個戴工牌的員工,在去茶水間時,紛紛駐足,目光流連在他背影。

但因他不常出入國內總部,無人知道,他就是集團的CEO,還以為,是哪個新來的帥哥碼農。

原叢荊朝休息大廳走去。

有幾名員工,在測試即将上市的體感游戲,還找了不同年齡層的玩家,來公司試玩。

沒走幾步,肩膀被人拍了下。

他皺了皺眉,轉頭,鼻間充斥着甜膩的香水味,便看見,一個面孔陌生的年輕女子,笑意吟吟,朝他抛起媚眼:“嗨~”

女孩皮膚白皙,圓臉。

蘋果肌掃着淡淡的腮紅,眼角處,用水鑽點綴成淚痣,一頭橙紅色卷發,用華麗又俏皮的複古宮廷綢帶紮束,穿了件有裙撐的Lolita洋裝,氣質開朗,很有元氣,像中世紀的瓷娃娃。

“你遲到了兩個小時哦。”程媛歪了歪腦袋,語氣透着嗔怪意味,“我還以為你被車撞死了,好擔心的。”

原叢荊:“……”

程媛音色甜美,又朝他笑:“你上次爽約,這次又鴿我,只好找到你公司來了,今天可要好好補償我哦~”

原叢荊不悅地問:“你誰?”

程媛被他帶着審視,如冰錐般寒涼刺骨的目光,看得很不自在。

她抿了抿唇,解釋道:“我是程媛啊,你的相親對象,我爺爺是程南洵,京城當年有名的角兒,刀馬旦,大青衣,都能扮。你爺爺嘛,是個老票友,在我爺爺嗓子沒倒倉前,就跟他認識了,我爺爺還教過你爺爺唱戲呢。”

原叢荊眼皮微垂,似乎有了些印象,随即,嘲弄似的淺笑,有些敷衍地說:“沒聽過外界的傳言嗎?怎麽,真準備跟我這種人相親?”

“你真的……”程媛瞳孔的顏色偏淺,好奇地問,“是那個嗎?”

原叢荊只想把她打發走,沒否認:“我叫司機送你回去,你可以離開這裏了嗎?”

程媛顯然難以相信,食指豎起,點着唇瓣,做沉思狀,小聲嘀咕道:“那些人猜對了,你的取向果然有問題……我還以為,你當年是因為被青梅渣了,才清心寡欲,緊閉心房的……不是都說,人在斷情絕愛後,特別适合搞事業嘛。”

“我還分析過,你能這麽成功,都是因為受了情傷。”

原叢荊:“……”

“喂。”程媛擡起頭,又看他,“你是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原叢荊拽拽地瞥她,懶得回想。

“真是的。”程媛無奈道,“我們好歹是一個大學的诶,雖然你大二就修完全部課程,直接申請畢業了,但你參加過華裔留學生的聚會啊,我還坐在你旁邊,看你玩過撲克牌呢。”

那是在夜店的吧臺。

頻頻閃爍的霓虹光影下,他短發蓬亂,打理得很有層次感,輪廓冷淡又勾人,睫毛又濃又長,典型的玩咖臉,渣男相,注意力卻不在蹦迪的辣妹身上。

當時,原叢荊在洗撲克牌。

幾十張卡片,在他指間靈活翻弄,令人眼花缭亂,随後,将它們撂成一疊,從左至右,飛速一抹,牌面全部朝下,辨不出數字。

忽地,他唇角微勾,笑得壞壞的,流露出惡作劇得逞後的愉悅,留了張綠色美鈔,做為小費,随手撈起高腳椅的棒球服,起身離開。

等程媛要和朋友打牌時。

意外發現,所有的撲克牌,都變成了畫着小醜的Joker牌。

她那時在想,這個男生,好幼稚,卻又有點兒可愛,且因為他長得帥,搞這些魔術伎倆,并不怎麽中二,還挺酷的。

原叢荊憑着那張臉,和特立獨行的作風,在留學圈裏,很出名,即使都知道,他脾氣乖戾,冷冷淡淡,不好接近,卻還是有不少女生,想要他的聯系方式。

程媛似乎在認真考慮:“不過,跟你形婚嘛,也不是不可以。”

原叢荊:“?”

程媛表情嚴肅,不像在開玩笑:“畢竟,我更喜歡二次元裏的紙片人,對你感興趣,也是因為KPLER收購了我最喜歡的乙女游戲廠商,我親愛的老公們,可都被捏在你手裏呢。”

“……”

原叢荊一臉無語,幹脆喚來保安,将程媛請出去,又吩咐司機,将她安全送回家。

這姑娘出身戲曲世家,人也是個戲精,打扮得過分誇張,神神叨叨,腦子還不太正常。

老爺子也算費盡心機。

知道他對名媛千金之流,不感興趣,連正眼都不會瞧,便找了個程媛這樣的,性格古怪,活潑開朗,還有些百折不撓的相親對象。

自以為,迎合了他的喜好。

但被迫的談婚論嫁,只會讓他極度嫌惡,甚至生出,更深的叛逆心理。

-

原叢荊坐進越野車的駕駛位。

從夾克側兜,摸出手機,點開微信,淡淡垂眸,用拇指摩挲着尹棘的白色對話框,回看起,和她的聊天記錄,不禁啞然失笑。

老爺子的消息突然彈出:【你放小程鴿子了?上次人家沒跟你計較,你怎麽還不知好歹了?我告訴你,事不過三,趕緊跟人家賠罪!哪有你這樣的?小程這麽好的姑娘,你可不能錯過了!】

他眉眼轉冷,懶得回複。

将手機扔在副駕駛後,踩油門,打轉向,将車開出地下停車場。

跟別的女人結婚,休想。

看來必須要同老爺子說清楚了。

對婚姻這兩個字的抵觸,一直潛藏在記憶裏,來自十六歲時,尹棘同他說過的玩笑話。

少女曾調侃他:“阿荊,你脾氣太壞了,再這麽頑劣,以後肯定娶不到老婆,也做不成好爸爸,更不能給你的孩子,樹立榜樣。”

他表情不忿地斜她看。

心髒卻仿佛壓了塊又沉又重的巨石,迫得他難以呼吸,婚姻這兩個字,聽着好遙遠,卻又離他們越來越近。

随之伴生的,是莫名其妙的恐慌和不安,甚至,還摻雜着幾絲憤怒。

他從未想過,長大後,一定要結婚,他的父母就沒有結婚,卻還是有了他這個兒子。

但尹棘與他不同,她恐怕會遵循世俗的慣例,在某個年齡段,跟某個可惡的男人,組建起新的家庭。

她的生命裏,将會有一個名之為丈夫的角色,她和那個男人的關系,也将會受到法律的保護。

那天到來之際。

他将失去留在她身邊的資格。

她的丈夫,也不會允許,她的生活裏,存在着他這樣一個異性友人。

婚姻意味着,她會被別人奪走。

那麽,為什麽,尹棘不能跟他結婚呢?

這念頭如轟雷,在腦海炸響。

他無比吃驚,也無比震顫,終于意識到,這一年來,困擾他的情感,到底是什麽。

因為他越來越憎惡,同齡男孩打量尹棘時,流露出的貪婪目光,可與她對視時,她清澈瞳孔中,映出的他的眼神,分明更加貪婪。

時常會感到嫉妒,越來越有排他性,不願任何人靠近她,哪怕對方是女性,也覺得憤懑。

想要将她獨占。

想讓她的眼中,只有他一個人。

每每和她相處,哪怕只做最尋常的事,他也不會感到無聊。

她一對他笑,她一靠近他,他身體就變成沸騰的化學試驗田,高漲的多巴胺,飙升的血清素,失控的內啡肽,無需指揮,也無需編排,便會在大腦奏出狂想曲。

想要碰觸她,想要擁抱她,更想要溫柔地親吻她,想讓她的氣味和體溫,浸染他的每一寸皮膚。

那不僅是狗對主人撫摸的渴望。

可他們卻到了,該保持距離,該厘清界限的,這該死的年齡。

他只好沉默跟在她身後,捕捉她潔白校服上,掠過的圓小光斑,或是趁她不察,悄悄伸手,去碰觸她落在他袖口的影子。

夜晚入睡,那統禦獸性的,蠢蠢欲動的權杖,總會興奮地叫嚣。

醒來後,他悵然若失,懷裏擁着無依的空氣,手指陷入一片粘稠的汁水裏,泛出又酸又甜的清香,卻不願将那些髒污擦拭——他粗魯地扣爛了尹棘送他的橘子,還用掌根暴戾地将那枚脆弱的果實碾壞。

對她的肖想,是禁忌,也是罪惡。

可如果不成為犯人,他注定無法擁有她。

這越來越強烈的念頭,應該會讓她困擾吧,如果表露心跡,她卻選擇拒絕,那麽,他不僅會變成落敗的可笑小醜,還将付出失去所有的代價。

事實證明,他确實失去了所有。

但尹棘不計前嫌,又給了他第二次機會,而他卻又要面臨,會毀掉一切的艱難抉擇。

可是,他還是好不甘心,只去做她的朋友。

-

開往長春的高鐵列車中。

尹棘坐在靠窗位置,偏過臉,看向沿途風景,成群的大雁,正掠過秋日湛藍晴空。

天高,雲淡,大片大片的農作物,被蔥蔥蒼蒼的綠和郁郁藤藤的黃浸染,于風中肆意起伏,透着頑強的生命力。

列車經停在順義西站時。

阮明希在微信瘋狂給她發消息。

阮明希:【酒店訂好了!】

阮明希:【我跟的這個案子,訴訟費不少,你千萬別給我轉賬,慶祝你跟渣男分手,到長白山後,食宿全包!】

阮明希:【啊好興奮!】

阮明希:【好久都沒出去旅游了,雖然沒到冬季,滑不了雪,但長白山秋天的風景也很美,許願能成功看到天池,不要被大霧遮擋。】

阮明希:【(貓貓旋轉跳躍).jpg】

尹棘回了個遵命的表情包。

但她去長春的目的,并不是為了旅游,而是想去鄭闖的劇組,碰碰運氣,找找機會。

萌生出這個念頭的契機。

來自最近的幾條娛樂新聞。

首先是,章序在這個月內,陸陸續續掉了幾個資源,不免讓外界懷疑,他是否得罪了什麽人物,前幾天,又被實名舉報有稅務問題。

但他在稅務上卻很清白。

還被營銷號挖出,每年都花幾千萬做慈善,資助了幾萬名貧困失學兒童。他經常以私人行程為由,低調前往山村,看望那些孩子們,且從未拿這些事炒作過。

此番風波,反倒讓他收割了一波路人緣。

他默默做慈善的事,她也不知情。

尹棘弄不懂,章序到底是虛僞,還是出于真實的善意,可無論是哪條原因,他确确實實做了好事,幫助了那些孩子們。

但在感情上,他又渣得像個敗類。

這個男人,太矛盾,也太複雜,她沒有興趣,也懶得去分析他背後的行為邏輯。

另一件事是,鄭闖在補拍《眩暈》的鏡頭時,似乎跟章序徹底翻了臉。

兩人交惡後,鄭闖小小跨行,拍起了電視劇,懸疑題材,以東北的下崗潮為時代背景,卡司強大,一番和二番,全是老戲骨。

尹棘查出,這部電視劇的制片人和投資商,是導演顧意濃。

顧意濃是鄭闖的大學同學,早年間,成立了工作室,培養過幾名新人演員。

且她跟章序和原叢荊都有些淵源。

尹棘曾在紙上,畫出了這幾個人的關系圖,還特意用紅筆,将鄭闖和顧意濃的名字圈了起來——顧意濃是原叢荊哥哥原奕遲的妻子,按照輩分,是章序的小舅媽。

既然,她能在鄭闖跟章序決裂後,毫無顧忌地給到他影視劇的資源,就說明,她無需忌憚章序的勢力。

而鄭闖曾在片場,表達過對她的賞識,在沈諒的風波中,還為她這個小小的舞蹈替身出過頭,簡直是她貴人一樣的存在。

尹棘不想再被動等待機會。

決定主動出擊。

但,憑她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舞者,又得罪過知名影帝,是無法要到鄭闖的聯系方式的。

好在,她找到了事情的突破口。

雖然鄭闖拍的是正劇,但男三是當紅的流量小生,于是,尹棘混入了要接機探班的粉絲群,從而獲知了那名愛豆的行程。

自然也就知道了劇組的具體位置。

列車即将穿入漆黑的隧道。

尹棘因氣流的轟轟聲響而耳鳴,她用雙手,捂住耳朵,大力地向內擠壓。

在聽覺失真的狀态下,心髒比平時跳動得更劇烈,她呼吸變緊,咽喉也惴惴發痛。

還是緊張,還是不安。

這次獨自前往劇組,毛遂自薦,就像沒拿穩平衡的把杆,還光着腳,卻要去懸空走鋼絲,冒險又莽撞,大概率,是會狠狠跌落的。

但不去試試,她就更沒機會了。

乘坐的這節車廂終于鑽出隧道。

手機也恢複了信號。

阮明希又給她發了十幾條微信。

阮明希:【圖片】

阮明希:【圖片】

阮明希:【圖片】

阮明希:【我想吃的東西巨巨巨多!】

阮明希:【那裏離延邊很近,有好多韓料店和烤肉店】

阮明希:【土豆脊骨鍋,烤肉,醬蟹,參雞湯,鍋包肉,辣炖牛肉都想吃!】

尹棘:【我備好胃藥,陪你吃(捂嘴笑)】

阮明希:【啊,我忘了,你節食太久,稍微吃點重油重鹽的菜,胃就會不舒服。】

尹棘:【沒關系,我也想吃點好的】

阮明希:【你現在是不是很緊張?】

尹棘:【被你看出來了】

尹棘:【(貓貓流淚.jpg)】

阮明希:【一猜就是】

阮明希:【不要緊張,大膽往前沖!我提出旅游,也是想讓你心情放松些,這次東北之行,不會白跑的,無論結果如何,都會有一趟美好的秋日之旅,等着你(陽光)(陽光)(陽光)】

尹棘:【嗯(kiss)】

阮明希的鼓勵,讓她眼眶發酸,情緒也逐漸安沉下來。

盡管,在剛跟章序交往時,從未體會過的暈眩和悸動,讓她一度陷入迷戀狀态。

但若論重要性,在她心裏,和阮明希的友情,并不亞于和章序的愛情。

和阮明希規劃旅游線路時。

尹棘突然收到一條驗證請求,窗口彈出得太快,她來不及細看備注,點進通訊錄,呼吸猛地滞住。

耳邊,響起高鐵的廣播聲:“列車即将經停承德南站,請需要下車的旅客,提前做好準備。”

尹棘瞳孔微微震動。

懷疑是看錯了,她揉了揉眼睛,将驗證備注又默念了遍:【顧意濃導演工作室-助理小李】

-

回到市內後。

尹棘跟阮明希解釋了原委,還為旅行取消之事,鄭重道歉。

阮明希開玩笑說,只有她受傷的世界達成了,卻又衷心對她表示祝賀,希望她能順利簽約,還說,酒店随時都能退,預訂的高鐵票沒到48h,也能退90%的錢,讓她不要有心理負擔。

尹棘也很惋惜。

但這次機會,确實來之不易,她一定要好好争取。

次日,整頓好精神。

尹棘前往顧意濃在國貿的辦公地點。

說起來,顧意濃能留意到她,還多虧鄭闖在京影大學聚會上的引薦。

不管這次的結果如何,尹棘都想鄭重跟他道聲感謝。

前臺為她引路的時候。

尹棘總有種做夢般的不真實感,大腦一片空白,連緊張都忘了。

她低着頭,雙手微握,置于身前,緩解着呼吸的缺氧感,努力讓頭腦清醒些,以免跟顧意濃會面時,反應慢,或是說錯話。

“你先進辦公室。”前臺說道,“顧導臨時有些事,等會兒就回來。”

尹棘點了點頭:“好的。”

推門,進室。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張純色的原木辦公桌,近兩米長,上邊,擺了些常見的辦公用品,中央放了株水培蘭花,掐了一撚嫩黃的蕊,簡潔卻不失清雅。

辦公桌後,是視野開闊的落地窗,在陽光照射下澄澈又明淨,露臺上,種植着各種灌木,高低錯落,葳蕤濃綠,接骨木樹恰在花期,綻出繁星般的潔白小花,散出馥郁的香氣。

這裏在東三環內,又是國貿CBD,寸土寸金的地段,擁有這樣的城市花房,是件極為奢侈的事。

靠近左邊的牆壁。

放着兩把黃銅扶手椅,和一張跟辦公桌同色的原木茶幾。

尹棘走過去,有些猶豫,要不要坐着等。

這時,耳旁傳來門被推開的吱呀聲響,伴随着,一道輕微的腳步聲。

她心跳加快,轉過身。

看清對方的長相後,不禁怔住。

“怎麽是你?”她吃驚地問。

原叢荊眼神懶懶的,右手瘦長而分明,拿着沓文件,卷成了團,牢牢握着,有一搭沒一搭地,反複輕敲另手的掌心。

他唇角輕扯,淡聲道:“好久不見。”

對視三秒。

尹棘嘆氣,無奈問:“你怎麽在這兒?”

半晌,才反應過來。

昨晚在微信聊天時,她有跟他提起,她要來顧意濃工作室面試的事。

原叢荊沒回話,在她詫異目光注視下,走到扶手椅旁,坐穩後,微掀眼皮看向她。

他漫不經心地說:“忍不了渣男欺負你,想給你撐個腰,把你捧紅。”

尹棘:“?”

她屬實沒搞清楚狀況。

眼神發愣,看向原叢荊蓬松的發頂,他的黑發很茂密,比上次見面長了些,瞧着毛絨絨的,很像大狗狗,摸起來,手感一定不錯。

可上初中後,他就再沒讓她摸過腦袋了。

尹棘眼神微微一變。

不是,她到底在想什麽?

現在怎麽能胡思亂想?她要搞清楚,原叢荊到底想做什麽。

“你手裏拿着什麽?”她不解地問,“對賭合同之類的文件嗎?”

原叢荊扯唇:“婚前協議。”

尹棘:“?”

僵持間。

一道透着愠惱的女音,從門外傳來:“原老三,誰讓你進我辦公室的?”

尹棘循聲,回身。

便看見,顧意濃站在辦公桌旁,将劇本啪一聲撂在桌面,身上裹了件長袖絞花連衣裙,米色的,腰身微收,卷發垂至肩際,踩着雙絲絨紅的高跟鞋。

她眼神微眯,看向扶手椅上的原叢荊,那張精致的臉,本就豔不可擋,稍稍兇起來,更是散發出帶着攝奪光芒的美貌。

尹棘看過這位導演的采訪。

當時就覺得,她真是個大美人,外貌絲毫不亞于任何女星,用國色天香這四個字來形容她,都不為過。

尹棘剛要朝顧意濃鞠躬問好。

“出去。”顧意濃沉了沉聲,“別耽誤我和新人演員談正事。”

原叢荊的視線瞥過來:“想簽她?”

“沒錯。”顧意濃直截了當,毫不矯飾,“趕快從這裏離開,別讓我喊保安。”

在顧意濃咄咄逼人的瞪視下。

原叢荊終于起身,卻沒離開,而是将手裏那沓合同,遞到尹棘的面前。

“喂。”他眉眼微垂,嗓音低低地說,“考慮考慮,要不要跟我簽約,我準備入股幾家演藝公司,給出的條件,絕對比她好。”

尹棘正有些不知所措。

便聽“啪”的一聲。

“原老三!”顧意濃将劇本重重摔在桌面,斥聲道,“你很無恥啊,來我這兒搶人來了?”

“嗯。”原叢荊笑得又蠱又壞,不以為意地說,“我就是這麽無恥。”

“……”

顧意濃深深吸了口氣,終于平靜下來,問道:“你怎麽突然心血來潮,想進軍娛樂圈了?”

“這您甭管。”原叢荊眼梢微揚,态度又拽又傲,懶得同她解釋。

“哦。”顧意濃也笑了笑,“你公司堆在倉庫的十幾萬臺小霸王游戲機,賣出去了嗎?老三,還是慎重點兒吧,別又将錢打水漂了。”

原叢荊:“……”

原叢荊犯起渾勁兒來,誰也治不了,眼見氣氛愈發僵持,顧意濃繃起臉,伸手,要去撥內線電話,将保安喊來。

尹棘十分擔憂,場面會難以控制。

“阿荊。”她輕聲喚他,“這裏是顧導的辦公室,再說,我已經跟顧導約好了,你先出去,等顧導和我談完,你再跟我說你的事,好嗎?”

男人眉骨處的銀色小環下,壓着的那雙漂亮瞳孔,多少透出不忿,顯得又兇又委屈,但沒說不同意,他伸手,摸了摸後頸的位置,嗓音悶悶地說:“好麻煩。”

-

原叢荊離開了辦公室。

顧意濃拉動轉椅,坐穩後,伸手,倒了兩杯水,細頸冷水壺裏,飄了幾朵柔白的接骨木花,她腕部纖細,佩着女士蚝式腕表,在暖燈下泛出光痕。

她是屬于氣場很強的那類女性。

尹棘從前聽說,顧意濃在片場導戲時,脾氣很暴躁,把很多演員都罵哭過,且她長得太美,五官給人的視覺沖擊感又太強,乍去打量,讓人呼吸都發顫。

坐她對面,難免犯怵。

但出乎意料的是,在跟她交談時,顧意濃的态度很和煦,毫無盛氣淩人的傲慢感。

顧意濃并沒上來就談簽約。

反倒提起,她們算半個同鄉,因為昆山離蘇州很近,坐大巴,也就半小時車程。

江南幾千年來,最大的四個姓,始終是顧陸沈錢,而顧姓居首,尹棘曾聽聞,有座園林,貌似就是顧意濃祖輩那代的私産,烏瓦粉牆外,還連了座藏滿珍貴古籍的書樓。

其中的某個孤本,不慎流落海外,在蘇富比以1.8億港幣落槌,建國後,顧家将留存的藏品都捐給了博物館,那代人都很有風骨,總說藏于私,不如藏于公。

尹棘不由得對她生出親切感。

且她并沒有過問她和原叢荊的關系,更不去打探她和章序的龃龉。

顧意濃看過她的履歷,知道她11歲時,在法國裏昂的芭蕾夏令營進修過,14歲時,還在德國柏林學過一個半月的表演課。

提起往事。

尹棘忽覺恍如隔世,當年,父母真的為她傾盡所有,哪怕他們省吃儉用,哪怕他們無法全款買下上海的房子,還在努力積攢首付的錢。

卻将最好的教育資源,都給了她。

顧意濃看向她:“我确實想培養一名新人演員,但不知道,你對未來的發展,有沒有具體的規劃?”

“不瞞您說。”尹棘忖度幾秒,如實回道,“我進圈的原因,有很多,首先是出于經濟的考量,我需要掙錢,來維持家人的生活。但做演員确實是我多年的夢想,我不會奢求流量,名氣,或是巨額片酬,只要能保證家人的生活,就很滿意。”

尹棘頓了頓,接着說:“如果沒有這些負擔,我會更傾向于去做一名純粹的演員,将野心,都放在提升演技上。可我并非科班出身,并不清楚,自己有多少天賦,到底能不能吃得起這碗飯。我只能說,如果您能給我機會,就算只是個最不起眼的小配角,我也會拼盡全力,用生命,用靈魂去演。”

“嗯。”顧意濃點了點頭,“雖然我認為,你值得被發掘,但确實如你所說,你并沒有受過更專業的表演訓練。”

心率突然加快。

尹棘下意識想要低頭,掩飾淡淡的慌亂,卻只是在桌下,反複攪動着手指。

顧意濃既是導演,也是電影商,投資的題材,大多是文藝片,對演員的演技要求很高,可她現在,還不夠資格被稱為演員,或許最适合她的路子,是去拍一些小成本的網劇。

但她的臉,又不夠明豔奪目,很難迎合目标觀衆的喜好,還沒有熱度和粉絲基礎。

“先看看合同吧。”顧意濃說。

尹棘呼吸微頓,雙手接過,發現,那是一份表演工作室的學員協議,地點在美國加利福尼亞州的舊金山市,而表演教師,竟然是已經隐退的知名華裔影帝——梁燕回。

顧意濃笑了笑,說道:“雖說,你不是科班出身,也沒有鏡頭表演的經驗,但很多導演,就喜歡新人的白紙感。”

尹棘的心跳鼓噪起來。

掌心也因激動,而微微發汗。

原來,顧意濃是要資助她在海外進修,教師還是梁燕回,他被譽為演員中的演員,在電影圈裏,簡直是神一般不可企及的存在。

“進修的學員中,也會有一些新人導演,他們學習的目的,是想将來更好地指導演員拍攝,如果你表現得好,提升得快,還有可能,會接觸到一些獨立電影的資源,那些導演拍的作品,偏向學生片,機動性很強,不會耽誤你的學習。”

“這些片子,大概率不會在國內的院線排片,但順利剪輯後,可以試試國內外的各大影展,如果能拿個小獎,哪怕沒進主競賽單元,國內的某些院線,或許會考慮部分引進,作為你的處女作,是個不錯的開端。幸運的話,被歐美的電影商看中,還能小賺一筆。”

尹棘自诩是個沉得住氣的人。

但顧意濃不僅資助她在國外進修,她還有可能,接觸到小成本電影的資源。

淡定如她,也差點兒要從椅子上跳起來。

似乎看出她的激動之情。

顧意濃有些失笑:“不過,選擇進修,也存在一個隐患。”

尹棘不解地看向她。

“你今年二十二周歲,生日是三月份,回國時,二十三周歲,或許會被媒體誤認為是二十四歲,雖然我很厭惡演藝圈對女演員年齡的限制,尤其是,什麽到了多少多少歲,就過了花期,需要轉型之類的言論。但世俗的眼光和評判标準,不是那麽好改變的——如果你選擇進修,回來後,可能會失* 去一些機會,也會錯過一些合适的角色,到那時,市場上是否出現和你風格相近的演員,并不好說。”

體溫還在急劇上升。

是交纏的緊張和興奮在作祟,她雙頰有些發燙,胸口也微微起伏。

尹棘調整呼吸,眼神堅定,回答道:“就算丢失機會,我也想去進修演技。因為我現在,根本就不能被稱為演員,報短期的表演班,是不能真正提升演技的。”

“好。”顧意濃流露出淡淡的欣賞,“了解你的想法了,今天先聊到這裏,我會讓人盡快拟一份合同出來,你回去後,也再仔細考慮考慮,我期待你的加入。”

-

尹棘來到天臺時。

原叢荊站在圍欄旁,挺拓的身形浸泡在黃昏光影中,右手松松握着半癟的煙盒,抽出根煙,銜在嘴邊,大抵是他穿的那件黑色外套,剪裁得英飒又筆直,很像警服,側臉的輪廓,也多了幾分硬朗味道。

滅煙柱上,用車鑰匙壓着那沓卷邊的合同,襲來的風,将頁腳吹得唰唰作響。

他薄薄的唇角吐出煙霧,看向她。

尹棘在他注視下,走過去。

傍晚暮色漸濃,雲團漏出的那點兒暖黃,像顆融化的橘子糖,軟軟又溶溶,流淌出濃稠的甜漿,也黏纏住她的心口。

尹棘默默地想。

終于有了新的出路。

也終于,又能平等地站在阿荊身邊,不再那麽落魄。

雖然,她不會放過任何機會。

如果真的走投無路。

她會丢掉恥感,緊緊地抓住原叢荊遞她的橄榄枝,只為了能進入這個圈子。

但終歸,她不想去做那個需要被拯救的人。

尤其不想被原叢荊來拯救。

按她之前的設想,去吉林的劇組,找到鄭闖,她也能靠自己,掙得一份出路。

這樣的她,在面對他時,是有底氣的。

她一直都知道,原叢荊是天之驕子般的存在,光芒萬丈,遙不可及,但父母還在世時,曾給予過她最好的教育資源。

她總覺得,通過努力,能夠追逐上他,也能和他在不同的領域,頂峰相見。

可家裏發生變故後,從前的那些願望,變得越來越遙不可及,跟阿荊相處時,她經常會感到自卑,也經常會感到嫉妒。

他那時還說,她變了好多。

尹棘表面不顯,心情卻隐隐發悶,那樣深重的無力感,像用熱氣騰騰的蒸籠,将她嚴絲合縫地罩住,難以喘息。

她是變了。

一夕之間,就變得不再開朗。

而阿荊如此讨厭沉悶和無聊,這樣的她,遲早會讓他厭倦,他們之間的差距,只會越拉越大,如果不能平等地和他相處,這段友誼,是無法維持下去的。

原叢荊似乎不想讓她嗅見煙味,指縫夾的那根煙,還剩半截,卻掐着它,嗞嗞兩聲,揿滅在圓孔鐵板,燒焦的植葉氣息卻沒被風吹散,反倒勾纏起,她那不為人知的瘾。

尹棘心癢難耐,好想向他索要一根煙,但又不想讓他知道,分別的這五年,她也學會了抽煙。

他們俯瞰着國貿的車海。

尹棘聽他用散漫的語調,解釋事情的原委。

原叢荊瞅着她,淡淡地說,老爺子誤解他和墨丘的關系,偏要讓他跟陌生姑娘相親,這年頭,還要搞包辦婚姻,還說,除非他帶回去的女朋友是她,才肯放他一馬。

如果幫他這個忙,他會給到她相應的條件,無論是影視資源,還是別的什麽。

提到那姑娘的姓氏時。

尹棘轉過臉,也看向他。

心口黏的那顆橘子糖,忽然變成迸濺四溢的橘子汽水,酸酸澀澀,又辛又烈,咕嚕咕嚕地冒出許多小泡泡,她的情緒也不受控地翻湧起來。

不知為何,她感到不太舒服。

尹棘收回視線,故作淡定,問道:“所以,你是想讓我陪你去爺爺那裏,好讓他放心?”

原叢荊單手搭在欄杆,略側過身,落在磚地的影子漆黑颀長,壓覆住少女纖弱單薄的影子,她的發絲正被風拂亂,幾乎要糾纏起來。

他眼神恍惚,伸出手,想要悄悄去碰觸她發梢的尾尖,難以自持地幻想着,将那些發絲勾起,一圈又一圈,纏繞在指間。

又在觸犯三戒。

是貪,是嗔,更是欲。

只想不管不顧,用盡各種低劣手段,将她完完整整地霸占,越靠近她,這念頭就越如烈火烹油,幾乎要燒壞他的理智。

他确實很無恥。

竟然拿老爺子當說辭。

這樣的理由,連他自己都覺得可笑,尹棘那麽敏銳,會将他卑鄙的心思,都看穿吧。

好在,他出聲的語調,沒有異樣:“或許也要扮演一段時間的情侶,怎麽樣,需要考慮多久?”

尹棘異常安靜,長睫微垂。

她瓷白的臉龐落下陰影,并未立即回答,幾秒的時間,仿佛被無限延長,漫漫無邊際。

權利的砝碼,從來在她這端。

而等待中的他,就像即将面臨審判的罪徒,她再一次的拒絕,将會是他的戮刑,也會是他的末日。

“不用考慮了。”她說。

他眼神微變,大腦一片空白,那根理智的弦,越崩越緊,将要斷裂,擡起中筒靴,無意識地朝她方向走了兩步,渾身散發出陰郁又消頹的濃烈氣息。

距離如此近,卻不能碰觸,實在太煎熬,他好想将她抱入懷中,用力揉進身體裏,附在她耳旁,輕聲問,為什麽連同他演戲都不願意,為什麽這麽排斥他,為什麽他只能做她的朋友,充當類似于狗的玩伴角色。

男人突如其來的侵近。

讓尹棘始料不及,她表情慌亂又無措,往後退了兩步,擡起頭,迎上他複雜的目光,有些驚訝地說:“我會先陪你去見爺爺,幫你說情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