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默認行使身為丈夫的權利
第28章 默認行使身為丈夫的權利
酒足飯飽後。
尹棘和Selena打算先回酒店, 或許是,柏林太過刺激的夜店文化,讓她們對這座被黑暗覆沒的城市, 生出了不安全感。
便将原叢荊的跟随,當成了護送女士到家的紳士風度。
他默不作聲地跟在尹棘身後。
陪她散步,陪她乘坐快鐵, 陪她穿越公共交通樞紐, 身邊是匆匆而過的陌生歐美人面孔,陌生的語言, 陌生的香水氣味。
但他卻像回到了高中的青蔥歲月。
那時,尹棘被幾個不良少年糾纏,他每天都會護送她上下學。
雖然憎惡那些男生對她的騷擾。
卻又生出一種帶着罪惡感的慶幸, 慶幸他還有機會,能夠靠近她, 能夠跟她多相處。
與那時不同的是。
柏林的尹棘,今夜的尹棘, 二十三歲的尹棘,會頻繁回頭,悄悄看他,或是, 用那雙溫美明淨的眼睛,四處捕捉他的身影。
當他們的視線,越過人群/交彙時, 她會朝他招手,确認他是否還在, 确認他是否跟丢。
他喜歡她尋找他的神情。
也喜歡她能望進他心底的目光。
多希望,回酒店的路途, 能夠變得漫長,因為,他只跟她相處了三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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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想跟她分開。
吃飯的時候,尹棘跟那個話唠的女導演坐在一起,他只能坐在她們的對面。
那個華裔女導演,喋喋不休,說着一堆他聽不懂的術語,他難以理解太概念性的文字,只擅長跟數字,符號,圖像打交道。
只覺得,她跟尹棘的爸爸好像。
都喜歡談論哲學,他卻像在聽天書,越聽越煩躁,腦袋都快要炸開。
但當女導演提到一些拍攝手法時。
他不再覺得枯燥,畢竟,在3A游戲裏,玩家在虛拟世界可以操控的視角,是頂級導演和他的攝影團隊都難以做到的。只要推一推手柄的搖杆,就可以做到俯瞰、仰視、左視、右視、正視。
他團隊的某些員工,比攝影師還要懂景深和焦距的架構,在設計戰鬥過程的變動視角時,更要付出無數的心血。
尹棘和Selena入住的是間類似于青年旅館的小酒店,沒有寬敞的大廳,前臺也沒員工駐守,不講服務态度,全憑顧客自理。
靠近落地窗的位置,放着兩把冬青綠的扶手椅,和一張圓形的漆色茶幾。
“阿荊。”尹棘将駐足在門外的原叢荊喚入室內,溫聲道,“你等我一小會兒,我馬上就下來。”
原叢荊單手抄着兜,懶散地應了聲,走到落地窗邊,慢悠悠拉開椅背,沒什麽表情地坐下。
以為尹棘是想跟他多說些話。
五分鐘後。
原叢荊坐在扶手椅,背微躬,雙肘搭在膝處,十指交疊,表情寡淡又冷,聽見“叮”一聲響,他慢慢擡眼,看見尹棘從電梯間走出來。
身上還是那件亞麻色短外套。
但裏面卻換了襲細肩帶釘珠長裙,美人魚尾鱗般的質地,掠過層層光影,下擺是輕盈的羽毛刺繡,小腿纖細又白皙,她已不再避諱露出雙腳,踩着希臘風的平底綁帶涼鞋。
昏黃燈火下,她的皮膚勻淨如瓷,肩頸和鎖骨的線條很漂亮,望向他的眼神明媚又溫柔,像是從海底浮至水面的女妖塞壬,不自知的清純魅惑,美得讓人心顫。
原叢荊感覺呼吸明顯停滞了幾秒。
恍然記起,那件裙子,是她拍《春之祭》的戲服,獨立電影的資金有限,她甚至要自己從二手店淘弄衣物。
尹棘和Selena只準備在柏林住一晚。
下次再來,不知道要猴年馬月。
Selena一看到床,哪兒都不想再去,只想在酒店宅着,她卻不想錯過體驗柏林夜生活的機會。
正好原叢荊在這裏,他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又常年練習拳擊,走哪兒都安全,她要讓他陪她在這裏,好好地玩一玩。
“走吧。”尹棘催促道。
原叢荊仍然坐在那把扶手椅,沒有動,皺了下眉,顯然有些不解。
尹棘狡黠地朝* 他眨眼:“都到柏林了,總得體驗體驗這裏的夜生活吧,你陪我找個夜店玩一玩嘛。”
原叢荊還是沒有回話。
這時,自動門打開,幾個歐美面孔的中年男人走進來,窗外掠過幾輛閃爍強光的車影,潮濕的晚風湧進室內。
燈火忽明忽暗之際,他額前碎發被撩動,骨相優越又立體,顯得眼睑下方陰翳濃重,野壞不羁的那枚眉釘,泛出一道冷銳的光弧。
原叢荊分開了交疊的雙手。
将身體朝椅背方向偏了偏,右肘撐在扶手邊緣,食指抵住太陽穴,姿态防備又苦惱,但眼神卻很迫人,幾乎要将她盯穿。
半晌,他淡淡地問:“沒醒酒?”
“我壓根就沒喝多啊。”尹棘朝他比了個數字,“就喝了一瓶啤酒,只能算微醺。”
男人薄薄的眼皮輕掀,聲線變得有些冷:“清楚自己在說什麽嗎?”
尹棘心跳一頓。
唇邊的笑意也淡了幾分。
“怎麽了?”她搞不懂他莫名其妙的态度,輕聲問,“你是不是累了?不然還是先回酒店休息吧。”
雖然心情很失落。
但顧念着,原叢荊是從科隆趕到柏林的,五小時的車程,難免勞頓,還是翻出手機,準備給他叫個Uber。
這時的信號有些差,軟件的頁面,遲遲未刷出來,無法确認酒店的具體定位,她抿了抿唇,退出,又重新點進去。
原叢荊從扶手椅處起身,擡起綁帶馬丁靴,一步兩步,走到她面前,保持的距離還算安全,高瘦颀長的身形,在地毯落下濃廓陰影,嗓音低沉地喚她:“尹丸丸。”
發頂忽然拂過一陣溫熱的氣息。
她指尖輕顫,點進界面的動作,也停頓住,肩膀變得僵硬,擡起眼,無措地看向他:“又怎麽了?”
他淡淡睨她:“你笨到讓我害怕。”
尹棘:“……”
心底燃起幾簇哧哧躍動的小火苗。
尹棘怒視他看:“原叢荊,你不陪我出去玩就算了,是不是一天不找我麻煩,就不爽?”
“笨蛋。”他無可奈何地瞅着她,語氣變沉了幾分,“你不能這麽沒戒心。”
尹棘的眼神發懵,嘴上卻不肯服軟:“你到底什麽意思?我都二十三歲了,怎麽就不能去夜店蹦迪了?”
“……”
此時此刻,原叢荊的心情很複雜。
一方面,尹棘對他的信任,讓他感到欣慰;另一方面,又懷疑,她是不是壓根就沒把他當成個男人來看。
跟小時候相比,沒有任何變化,仍然覺得,他是那個任她搓撚欺負的玩伴,或是那個毫無危險性的小竹馬。
心頭同時襲來強烈的後怕。
留學的這一年,她是不是笨到,在別的男人面前,也這樣單純,完全沒有戒備心思。
他的嗓音變得緊繃:“你跟我已經結婚了。”
不斷戰勝心魔的過程,讓他早已認清一系列的思維路徑——迷戀的開端,也是欲望的開端,且欲望這東西,無法壓抑,越想控制,就越強旺。
他只能以一個客觀的角度,去審視它,這樣才能不被它控制。
“你到底懂不懂。”他的語氣帶着無可奈何的縱容意味,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到底是在什麽時候,将她纖細又柔軟的手,牽了起來,牢牢地攥進掌心。
尹棘的眼神透出幾分慌亂。
但沒有掙開他,任由他握着她的手。
吊頂燈泡的鎢絲似乎将要燒焦,發出類似于昆蟲受縛掙紮時的顫動聲響,他心髒感到一陣柔軟的疼痛感,卻不想吓到她。
更不想,她像當年那樣懼怕他。
寧願在這時,也只做她的玩伴。
于是,他收回了想要對她說的那些話,将它們當成鈍重的鐵塊,沉在了心底——
到底懂不懂,選擇在今夜跟他出去,就是在默認,把這一夜都交給了他。
也是在默認,他可以行使,身為丈夫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