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狗狗
狗狗
陸錦岚:［你之前說想見面，還算數嗎？］
發完消息，陸錦岚不知不覺走到一個橋邊，她撐在欄杆上，一只手摩挲着柱子上的紋路。
蓮花托上的花瓣層層疊疊，一顆石質圓珠凝聚在中心。陸錦岚神色茫然，又放空看向遠處。
小溪很淺，身後有行人經過，沒有停下來片刻。
過了一會，消息提示音響了。
範殊:［當然，你要來真人教學嗎？］
真人教學，怎麽聽起來這麽怪呢。
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陸錦岚沒計較這麽多，打字。
陸錦岚:［可以接我一下嗎，我好累不想動］
說完就發了個定位。
範殊沒再發消息過來。
陸錦岚還站在原地，漫不經心地把視線停留在小溪裏。
水很清，但沒有魚。
她的目光注視着下方，一眨不眨。
該說是習慣了嗎？其實她對林靜的所作所為已經習慣了，雖然還是不自覺會有些期待,擔當期待落空的時候，并不會太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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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靜說出那些話之後，她心裏浮現出來的第一個念頭是：
果然還是這樣。
她媽媽一直都是這樣，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她。雖然作為一個母親，林靜已經做得足夠好了，但陸錦岚覺得，她好像永遠也不能活出自己。
……
範殊找到陸錦岚的時候，她正默默蹲在橋邊，環抱着自己的膝蓋，臉上神情木木的。他的腳步停頓了一瞬，又再度走向她，行走間帶起了一陣風。
陸錦岚沒擡頭，直到腳步聲漸近，一雙白鞋停在了她視線所及之處。她恍惚間仰起臉，下一秒那個人蹲在了她面前，與她的視線齊平。
“為什麽見到你時，你總是不開心呢。”
他像是發出了一聲低微的嘆息，雖然距離很近，但陸錦岚聽得不太真切，只依稀間看到他的唇角努力想往上揚起一個弧度，最終卻失敗了，拉成了一條緊緊的線。
“我沒有不開心呀。”看到他這種表情，陸錦岚卻勾起唇，眉梢彎了彎，“我只是在發呆，等你時站累了所以蹲着。”
她的表情很明媚，表面上确實看不出什麽難過的跡象，如果是不熟的人可能就被糊弄過去了，但範殊看得出，陸錦岚臉上雖在笑，眼中卻沒什麽笑意。
但他沒有揪着不放，轉而開了個玩笑：“為什麽要蹲着假扮小蘑菇啊。”範殊站起身指向一旁，陸錦岚順着他的手勢看過去，長椅空蕩蕩的。
“還不是因為你來的太晚了！”她惱羞成怒。
只是找了個借口，她又不是真的傻到累了連椅子都不坐。
說着就要起身，一只手停在她面前。
“是我來的太晚了。”
範殊的語調壓着，聲音很沉，好像在說這次的見面又好像不是。陸錦岚有些愣神，輕輕将自己的手搭上他的。下一秒範殊手背一翻，反手握住她的手心。
兩只手交疊，溫度傳遞，陸錦岚的心一顫。倏然間覺得自己好像又一次觸碰到了他，不僅僅是肌膚。
……
系上安全帶，陸錦岚內心的悸動感好像還停在那座橋邊，久久不能停息。
車裏的氣氛有些過分安靜。範殊用餘光掃了她一眼，像是考慮了很久才開口：“你之前絕對是不開心的吧，如果你想，可以告訴我，或許我能幫上什麽忙呢？”
陸錦岚沉默了一會，內心有些糾結。
“不說也無所謂的，但我感覺你可能需要一個情緒垃圾桶？”範殊又開口，“情緒都堆壓着可不行，說出來會好受點，把我當成垃圾桶就好，”他笑了一下。
陸錦岚覺得好笑，哪有人上趕着當垃圾桶的。
情緒垃圾桶，帶給別人的，只有負面情緒。這些事情她自己承受已經足夠了，多一個人知道又能怎樣呢。
從前陳逸把她當情緒垃圾桶，不停說自己的事情，陸錦岚都覺得心底煩躁。
現在怎麽好讓範殊接收她的壞情緒？
陸錦岚本想開口拒絕，話到嘴邊，卻又發現了範殊的表情。
主動提出想知道她的隐私。範殊的聲音聽不出來，心底卻有些忐忑。
人和人之間的交往最忌諱交淺言深。
雖然他認為他們之間的關系已經足夠了，可萬一那是陸錦岚埋藏在心底的傷疤，他又怎麽忍心讓她再度撕開傷口，只為展現給他看呢。
陸錦岚笑了一下，心裏反而松懈下來:“我不是需要情緒垃圾桶。”
聽到這句話，範殊的表情有些失落，剛想笑着說“算了”。
“這件事情還不至于讓我累積情緒，但我可以說給你聽。”陸錦岚的聲音有些釋然。
……
簡單概括了一下在自己奶奶家發生的事情，陸錦岚說完都覺得自己矯情:“你會不會覺得我太小題大作了，只是一條手鏈而已。”
“但這并不只是一條手鏈的事。”等待綠燈的閑暇，範殊轉過頭來認真地看着她。
“因為沒有人在乎你的感受。他們只是自顧自的安排好了一切，用言語去脅迫你，推着你走。從頭到尾沒人問過你的意見。”
他的眼神既嚴肅認真，又有些悲傷。陸錦岚下意識想寬慰他，她勾起唇角扯出一個笑:“沒事的，反正都過去了。”
“不，”範殊一只手垂下，“雖然發生過了，但難保不會再出現。”
範殊的手突然抓向她時，陸錦岚完全沒有預料到他的動作。但他只是淺淺地撫過她的手背，并沒有過多停留。
動作很輕，像是蝴蝶吻過她的手面，聊作安慰，又很快離去了。
“你以後要不去我家吧？”綠燈亮了，範殊啓動車子，輕聲道。
陸錦岚被他這句意味十足的話搞得心跳倏然變快，下意識就要逃避般開口拒絕。
“如果不開心就過來找我吧，我會一直等你。”
他的話再一次讓她大腦宕機，轉瞬間忘記了剛剛已經組織好的話語，嘴唇輕啓，半晌都沒有言語。
“……謝謝。”
謝謝你此刻的溫暖。
*
兩人同處一室已經有過很多次，但這是陸錦岚第一次來範殊家。
也是她為數不多去男生家裏的經歷。
範殊家空間很大，整體布局适宜，裝修風格走得是簡約大氣路線，大部分是黑白灰三色，僅有一些裝飾品用了亮色。
看不出什麽特別的，陸錦岚整體掃視了一眼，就停下了打量的目光。
“這裏還是我爸媽搞的，大約十幾年了。可能有些過時？”範殊的心裏有些不自在。
他在出來前全面做了個大掃除，所以才讓陸錦岚等了那麽久。
不會還有什麽不幹淨的角落沒打擾到吧？
“挺好的，不算過時。”
陸錦岚說的是真心話。這種配色現在裝修都在用，經典配色怎麽也不會落伍。
“狗狗呢？”
“這裏。”
範殊說着走到客廳的沙發旁邊，一個很大的紙箱子放在那裏。
“因為比較突然，沒來得及買狗窩。”
陸錦岚跟着他走過去，一只白色小狗身上蓋着毯子睡得正香，并沒有因為陌生人的到來而驚醒。
“感覺你照顧的挺好的呀。”陸錦岚挑了挑眉，這不是很會照顧寵物嗎？還非要她現場教學，關鍵是她這個教學的人自己也不懂。
她也沒養過小狗，決定要來找範殊之後才現在網上學了些。
“那不是怕不夠嗎？”範殊笑了笑。本來就是一個借口罷了，先釣到人再說。
陸錦岚嘆了口氣，不想理會這個人的百般借口，蹲下身來查看小狗狀況。
“它是不是很冷呀，縮成一團。”範殊也俯下身子，又将毯子蓋得更實了一點。
“應該是吧？”陸錦岚不太确定。按照網上的教程，小狗都容易發冷，現在它身上蓋着毯子，也可能是還不夠暖和。
“我們開會兒空調看看。”陸錦岚說。
小白狗睡得正香，一時半刻不會醒來，但陸錦岚不好直接上手摸它，又心癢難耐，有些無聊地戳了一下外面的紙箱。
“你喜歡狗嗎？”
“嗯。”陸錦岚點了點頭，眼睛沒離開小狗，“我小時候就想養狗。”
“所以狗狗教和貓貓教你選哪個？”範殊眨了眨眼睛。
“小孩子才做選擇，我們成年人當然是都要。”
“非要選呢？”
非要選？
陸錦岚思考了一下，她都喜歡怎麽辦。
但狗狗就在眼前，貓貓還遠在天邊呢。不選狗狗都對不起眼前這只超級可愛的小白。
“我要選狗狗。”
“哎，”範殊的語氣有些遺憾，“可是貓貓也很可愛呀。我們貓貓做錯了什麽，居然不被選擇。”
“雖然很抱歉。”陸錦岚假裝很認真，“但我還是選狗狗。”
範殊眸光一閃，勾起唇角，“現在一只如此可愛的狗狗就在眼前。”他指了指面前的紙箱。
不會是想讓她負責吧？
陸錦岚立刻擺了擺手:“不行，我只是口嗨，其實根本養不好寵物。”
“不是啦。”範殊笑了下，“我們肯定要先找下它的主人。如果找不到再說別的。”
“那你想讓我幹嘛？”
“只要你能多來陪陪它就好啦。”範殊說完，像是怕說的還不夠明顯，又補充，
“多來我家陪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