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很驚訝嗎?不至于吧。”淩啓拖着腮幫子問威利。

他還清楚地記得兩人初次交集的場面,沒有浪漫,沒有溫馨,有的只是濃厚的法律色彩。那會兒他們都還住在學校宿舍,他想偷威利一條鑲着彩鑽的白金手鏈,正要得手,卻被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的威利一把握住了手背。

那年是個少見的寒冬,學校宿舍的供暖完全不夠,淩啓的手很冷,被威利牽着順勢放到風衣口袋裏,驟然溫差,指尖都在發麻。他扭過頭看威利,臉上寫滿了驚吓,威利則是帶着滿眼笑意,不問他是誰,也不問他是如何進入自己的房間,唯獨只問淩啓是不是喜歡這條手鏈。

淩啓那時是什麽反應呢?

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像被燙到般深深埋下了頭。他抽不回手,跑不掉,只能可憐兮兮地搖搖頭,小聲說着自己沒錢了。

走尖儲生預科路線的學校花費不算天價,但也不會太少,一條簡簡單單的手鏈可以是一個人可有可無的小物件,也可以是另一個人一整個學期的學費開銷。一個剛剛成年的學生,尚且還沒完全适應新的環境,就驟然失去了父母供養,交不起學費,吃不起飯,走投無路之下,腦袋一熱選擇了偷竊。

這其中大半都是實話,只不過隐瞞了部分比較不堪的事實。淩啓從很小的時候就被父母帶着到處當行竊的掩護,稍大後又成為了行竊的幫手,直到十二歲才停止,他不是什麽笨拙的小偷,他清楚地知道在這種被抓包的情況下,怎麽樣才能讓自己受到的懲罰降到最小。

只不過那都是十二歲以前用的了,不知道如今長大了,面對同齡人還能生出幾成效果。

淩啓有些緊張,有些懊悔。

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任何想象中的反應,忍不住偷偷擡起眼,豈料對方也跟着自己動了,他的臉頰被對方托住,擡起來仔細端詳。

“你知道嗎?這條手鏈原本是要送給另一個人的,你長得很像她。”

威利語氣平靜,既沒有同情也沒有責怪,只是眼神裏詭異地帶着一點興奮,不大明顯,“你喜歡的話,它就是送給你的見面禮,怎麽樣?我可以幫你付學費,也可以負擔你的一切生活支出,讓你不用再擔驚受怕。你——願意嗎?”

智能管家反應向來遲鈍,這會兒才開始播放櫃鎖損壞的警報聲,只要威利給出确認指令,就可以直接連接到校警。威利沒有理睬,指腹自顧自地小幅度摩挲淩啓的皮膚,嘴角帶笑,許多話已經在不言之中。

淩啓受驚似的張大了眼睛。

但沒有太多時間任他猶豫,幾秒後,他還是本能地張開了嘴:“我叫淩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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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來,一個月、半年、一年,這段莫名開始的關系竟越走越長,兩人從陌生到親密,包養便也逐漸順理成章的變成了戀愛。威利至始至終都是完美情人,淩啓則開始用兼職養活自己,直到分手,彼此都再沒提過以前的初遇。

就是不知道這麽多年過去,對方還記得多少。

“沒有……”也許威利才剛剛回憶起這一段,短暫的驚訝過後,很快收起表情,堅定道:“到時候我和你一起。”

他看向淩啓的眼神極盡心疼,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淩啓看不懂、不理解,也不是很想理解。

威利是個執行力極強的人,這一天分開前帶走了淩啓的草圖,第二日傍晚便已經将甲刃被加工後的模樣完整地繪制了出來。淩啓收到他信息的時候,還在自己電腦前一條條地扣着銘正集團的資料,收效甚微。

威利:[還在忙嗎?]

威利:[圖片]

威利:[圖樣的畫出來了,估計只能還原七八成,但希望對你有幫助。]

威利:[你那邊順利嗎?還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可以随時聯系我。]

叮叮叮好幾條信息相繼發過來,字裏行間都包裹着殷勤。淩啓把圖片投屏到電腦上,對其他信息僅是掃了一眼,不做回複。

用大屏看,威利畫出來的甲刃質感厚重、細致逼真,通體黑玉質地的甲身上以特有的規律鑲嵌着珠玉,細節處多加雕琢,精美異常。雖說只是靠着之前驚鴻一瞥的記憶繪制,但成品實在不似虛構,倒像是親自跑到銘正集團對着實物作畫似的。

淩啓細細看過每一處筆畫,對照着自己在地底夢中所見種種,竟找不出威利任何一處勾畫出錯的地方。

昨日分別時,他們約好了一周為限,威利負責畫下藏品的模樣,他負責其他所有資料的搜集。本以為對方兼顧着課業并不輕松,也正好趁機避開接下來一周的見面,誰知那頭課題半點沒有落下,還能這麽快給到圖樣。

再看看自己手上花了一天一夜整理也還寥寥無幾的資料……

淩啓一時失言。

其實他心裏再清楚不過,威利畢竟本身就是邑設定出來的分身,這些與邑相關的線索,由威利去負責才是效率最高的方法。可是……

凡事都有代價,他也不想将來在與邑周旋的時候,自己沒有任何籌碼傍身。

許是見他這邊久未回複,出神間,威利電話打了過來,突如其來的鈴聲驚得淩啓匆匆回神。他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在接聽與挂斷中選擇了前者。

“在忙嗎?”

聽筒貼在耳邊,男人沉穩溫和的聲音傳來,就像是貼頸私語。

淩啓習慣性“嗯”了一聲,随即又搖搖頭:“沒有,在看你的圖。你畫得很好,辛苦了。”

威利便笑了:“沒有,辛苦的是課題的事情,幫你做事是我求之不得的榮幸。”

隔着電話,淩啓已經能夠想象到那頭男人眉眼微微下彎的模樣,他有些抗拒自己的聯想,頓了半秒,才接話道:“嗯,其他的事情還好,你先去做課題吧,我這邊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有困難再聯系你。”

威利應了一聲“好”,兩人便沒有了其他話題。

等了三四秒,沒聽到威利再說別的,只聽見電話中時不時有隐約的腳步聲,似乎是在走動。淩啓一句“不打擾了你先忙”才剛到嘴邊,自家的門鈴卻先響了起來。

同一時間,威利開口換了一個話題:“你還沒吃晚飯吧?”

大概是快遞,之前預約了今天派送。淩啓漫不經心地猜想,穿上拖鞋起身,一邊分着神回應威利,“還沒有。”

說起來,這會兒确實有些餓了,心裏嘀咕着待會要叫個外賣,這頭卻是面不改色地編着胡話:“但我叫了外賣,應該是到了,沒有其他事情的話……”

拉開大門,門外站着卻的不是快遞員,而是一手舉着電話、一手提着食物的威利。

威利的聲音在耳邊和面前同時響起。

“雖然不是你點的那份,但可以邀請你陪我一起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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