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說一個謊要用一百個謊去圓——淩啓躲在洗手間匆忙下單加急外賣的時候，終于想起了這句至理名言，無不懊惱。
威利打包的是海鮮粥，兩人份的量，外加兩個清炒素菜，來自周邊頗有名氣的一家店，不會出錯的選擇。淩啓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對方已經在他碗裏盛好了粥，上頭堆放着幹貝與剝了殼的鮮蝦。
“陪我吃一點吧。”威利把一次性勺子放到淩啓面前，表情毫無破綻，也不知有沒有察覺到淩啓的抗拒，“過來的時候不知道你已經點了外賣，所以買多了，下回會記得先問問你的。”
淩啓在他對面坐下，不置可否：“你怎麽知道我家地址的？”
學校用地有限，他們想住宿舍的話要在入學前遞交材料申請，淩啓為了避免麻煩，一直以來都是在學校周邊租着小公寓。這種專供學生的小公寓租客流動性大，淩啓入學至今已經搬了好幾處住所，別說威利了，就連清玥都不一定清楚他現在的具體住址。
所以對于威利一聲不吭地找上門來，他心裏是隐約有些不大舒服的，甚至想過直接把人拒之門外，這會兒還能坐在一起吃飯只不過是他利益權衡之下的妥協。
“前幾天知道的。”威利笑了笑，手上動作不停，把素菜打開放到淩啓面前。又給自己盛了一碗粥，語氣自然地像是在聊什麽無關緊要的日常，“上回分開後跟蹤了你。”
淩啓瞬間皺起了眉。
威利觀察着他的反應，見狀歪歪頭，眼睛都笑彎了：“好吧，看來這個笑話不大幽默。其實是上回與你進山的時候不小心看到的，你買的手電筒沒拆包，快遞面單上有印。抱歉。”
淩啓這才松開眉頭。低下頭吃了一口蝦肉，語氣勉勉強強的：“嗯，不用道歉。”
反正道歉他也不會原諒這種行為。
唯一的還算寬心的是海鮮粥味道确實不錯，填補了大半日沒有進食的胃，又在心裏默默嘀咕了幾句，好歹才沒有那麽煩躁。吃到中途，那單用來圓謊的加急外賣也送了過來，左右是吃不下了，淩啓暗自嘆了一口氣，只能囫囵塞進冰箱裏。
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了些沒營養的家常，好不容易吃完了飯，一起收拾了飯桌，正想借着對方學業繁忙的理由趕緊送客，威利卻似有預知，先一步提出要一起聊聊銘正集團與甲刃的線索。
淩啓很難拒絕這樣的理由，只得又一次默許對方賴了下來。
也不客氣，他把電腦與對方來之前自己對了一半的資料都搬了出來，讓威利坐在到沙發上，一條一條核幫自己核對不大清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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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這裏。”淩啓打開自己存在桌面的幾張照片。公寓的客廳很小，容納兩個成年男性未免有些勉強，他只能半靠在單人沙發的邊上，側身越過威利去操作鼠标，“銘正集團一到二十樓完全對外開放，從網絡上的資料來看，樓內的布置并不注重風水布局。”
說着把窗口縮小到一邊，又打開自己畫的平面圖，裏面用紅字标注了幾個零散的關鍵點：“可能是我接觸得比較少，如果說藏品是用來當鎮樓風水眼的話，應該可以從其餘樓層的風水布局中推算出具體方位才對，但……”
“你竟會看風水？”威利奇道。
淩啓怪異地看了他一眼：“‘他們’作案的時候常用到風水和推理，我小時候跟在他們身邊，耳濡目染也會了一點。怎麽了？”
“沒有，我只是驚訝。”威利撓撓頭。
他俯身去接淩啓的鼠标，淩啓想要收回手讓位，卻因姿勢別扭難以借力差點歪倒到前者身上，所幸及時扶住了沙發靠背，才勉強保持住平衡。倒是威利絲毫沒有被這小插曲影響，接過鼠标退回到開頭那張航拍的大廈外觀照，放大給淩啓看：“我不懂風水，但是這棟大廈有88層，如果要做風水陣的話，20層以上才開始布局也是可行的。你看，至少從外觀上看，20層以上的外窗分布明顯更注重隐私，開放樓層的資料不一定有參考價值。”
“是這個理。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有必要自己去走一趟踩點？只有辦法了嗎，雖然遲早是要去，但如果不是一次得手的話，風險會大很多。”
“不。”威利松開鼠标靠進沙發裏，仰着看向淩啓。“如果你信我的話，那些布局都不重要，藏品應該是在……”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指向大廈接近頂層——淩啓仔細數了數，應該是82層的一個角落：“大概在這裏，應該會有個藏匿在牆體裏的暗室，藏品就在那裏。位置不是問題，重要的是我們要找到出入大廈的方法。”
淩啓看了威利一眼，心照不宣地沒有追問這個結論的依據，而是湊近屏幕仔仔細細地看他指的位置。盯着圖片沉吟片刻，他忽然想起了什麽，伸手關掉窗口，轉而點開另一個新聞界面。
“82樓是他們的高層會議室。”他放大新聞裏的插圖，“三年前銘正集團接入官方項目的時候流出過一張會議現場圖，是關于集團高層的唯一資料。就是這個，雖然只是會議室內的部分取景，但或許有什麽線索——對你有幫助嗎？”
“應該不是這裏。”
威利皺着眉頭思考了一會兒，慢慢道：“我只能看出這個會議室是北向，藏品的位置應該在他的西北方，距離不遠。但既然是會議室，說明這裏的人員流動性會比其他固定辦公位要大得多，我們或許可以從這裏入手。”
“那我接下來查一查大廈裏的內勤信息與公開會議。”淩啓馬上接話。
方才吃飯的時候天還是亮着的，就這麽一會兒，窗外已經悄然變得暗沉，電腦屏幕便成為了逼仄客廳裏唯一的光。淩啓腦子裏飛快地串聯着一切關于銘正大廈的資料，尚未發覺這一點，下意識扭頭去看威利，卻與不知何時前傾身體的人撞了個鼻尖對鼻尖。
他吓了一跳，身體本能後仰，差點整個人砸在電腦上，好歹被威利攔住了腰，兩個人雙雙摔進沙發裏，才免掉一筆財産損失。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淩啓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躺在威利的身上。他愣了愣，雙手撐着威利的胸肌支起身體，目光在昏暗的光線中與對方撞了個正着。
“等一下！”威利嘶了一聲，面露痛苦：“我的腳卡到了，你先別動。”
公寓配備的茶幾底下安了個暗屜，暗屜與茶幾腿之間有條縫隙，伸長腿的時候很容易卡到。淩啓自是清楚自家茶幾的，看威利的表情，大概是被他一撞卡得有點深，一下子便也不敢貿然再動，只能僵着身體撐在威利上方，口頭指揮對方脫困：
“暗屜是松的，你往左邊蹭一蹭，應該能慢慢抽出來。”
“嘶，有點痛——”
“不要急，你慢一點。”
僵持了十來分鐘，等到淩啓雙手都撐到酸麻，威利才把自己的腳踝抽了出來。
見他皺緊的表情慢慢舒展開來，淩啓長舒一口氣，想起身，才發現對方的手還在自己腰上攬着。
“好了嗎？我可以起來了吧。”他委婉道：“你的手，讓一讓。”
“再等一下。”威利眯着眼睛仰着頭看他，聲音微啞，一副還在慢慢消退痛感的表情，“我還有點痛，可能傷到了。”
“應該沒事，只是破皮而已。”
“有事。”
淩啓正要發怒，卻見威利忽然眨了眨眼睛，用祈求的聲音小聲問：“我可以親你一下嗎？”
淩啓拒絕：“不行。”
只是話語未落，唇上已經傳來柔軟的觸感，威利近在咫尺的臉被被光影襯得深情。他甚至還想張嘴，舌尖一勾一勾去舔淩啓的唇珠，淩啓這才反應過來，用力将他推開，趁着對方上半身再一次倒進沙發中的間隙匆忙爬起。
電腦息屏了，整個客廳暗得可怕。
退開的時候似乎絆到了什麽東西，踉跄了兩步，淩啓沒有來得及理會，自顧自循着記憶去按牆上的吊燈開關。
啪。
暖黃色的光填滿了客廳。
淩啓眯着眼睛看去，才發現威利佝偻着身體，額頭布滿細汗地捂着自己的小腿。
“被踩到了。”
他哭喪着臉看向淩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