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第 26 章
第26章
郭珍珠想着皇帝試探完了, 她琢磨了一下自己回答得還行,是不是皇帝就要放她回去了?
但是皇帝沒開口,郭珍珠也不敢說她想回去了, 于是暖閣內一時又安靜了下來。
郭珍珠感慨這樣沉默着也不行, 準備提個話題開始尬聊,就見外頭有個太監急急來報:“皇上,八百裏加急軍報到了!”
聽見這話,郭珍珠感覺猶如天籁。
謝天謝地,她正發愁找個不太尬的話題,還沒找到,這借口就從天上掉下來,終于有借口開溜了!
“那臣妾就不打擾皇上處理政事, 這就告退了。”
皇帝輕輕點了下頭, 郭珍珠立刻識趣地起身行禮, 麻溜離開了。
她走得腳步輕快,高高興興溜了。
皇帝看着郭珍珠離開的背影,卻覺得把人叫過來, 都沒聊上幾句, 甚至都不能留下用飯, 就讓她匆忙離開,實在可惜。
畢竟跟郭珍珠聊天, 還是讓皇帝心情頗為不錯。
李德全已經接過軍報呈上, 是用錦盒裝着,外邊還有封條。
他先檢查了封條還完整無損, 這才放在皇帝跟前。
皇帝拆開封條,打開錦盒,取出裏面的軍報展開一看, 頓時眉開眼笑道:“好,總算有進展了。”
李德全退後兩步沒看軍報,卻看得出前線總算來了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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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知這些日子前線膠着,始終無法突破,讓皇帝焦躁又煩躁。
朝臣商議來商議去,沒能提出更好的法子,也讓皇帝更加生氣。
如今總算來了好消息,李德全心下偷偷松口氣,面上堆着笑道:“恭喜皇上。”
皇帝把軍報放回錦盒,擡眼看了他一下道:“朕記得私庫裏有一箱江南織造送來的雲蝶錦,你給順嫔送過去。”
聞言,李德全立刻應下,心裏對郭珍珠的地位又擡高了一點。
這雲蝶錦又輕又薄,最适合夏天。
只是錦緞太薄了,織起來極難,滿打滿算去年才得了兩箱給宮裏送了。
皇帝先是把其中一箱送去慈寧宮,給太皇太後和皇太後裁剪衣裳。
另外一箱則是一直放在私庫,沒料到這會兒皇帝忽然想起來,竟然一整箱送給順嫔。
李德全目送皇帝去禦書房,另外叫大臣來商議戰事,交代敲打其他人好生伺候,他這才親自去了私庫,命兩個太監搬着那箱雲蝶錦去永壽宮。
郭珍珠走得慢,她前腳剛到翊坤宮,後腳林嬷嬷就匆忙過來禀報道:“主子,李伴伴到永壽宮來了,說是帶了皇上給的賞賜。”
她大為詫異,自己什麽都沒幹,只拒絕了讓三官保被提拔,皇帝怎麽還送賞賜來了?
宜嫔催促道:“姐姐趕緊回去吧,別叫李伴伴久等了。”
郭珍珠點點頭,拉着宜嫔道:“我原本還想跟你說說話,不如等會來我那邊一起用飯?”
聽了這話,宜嫔笑着點頭道:“那敢情好,等會我就過去。”
見她應承,郭珍珠這才匆匆回去永壽宮。
李德全被小明子請進去用茶,李德全卻沒動,站在永壽宮殿前等着。
郭珍珠過來的時候都驚着了,瞥了一眼小明子,見他皺眉輕輕搖頭,就知道小明子請李德全進去過,卻被拒絕了。
她可不敢讓皇帝跟前伺候的大紅人在外邊一直站着,笑着招呼道:“叫李伴伴久等了,何不進去坐下喝杯茶,站在外頭得累了,叫我好生愧疚。”
要是郭珍珠直接回永壽宮,就不必讓李德全久等了。
李德全笑着擺手道:“順嫔娘娘哪裏的話,娘娘還沒回來,奴才擅自進去實在不合禮數。”
“這是皇上賞賜給娘娘的一箱雲蝶錦,正是适合夏天的時候裁剪衣裳。”
他說完就讓太監打開箱子,裏面各色的錦緞一看就是上等的,看着非常輕薄,上面竟然還有繁複的刺繡。
這麽薄的料子要做刺繡是極難的,只能一次繡好,但凡錯了,拆開後布料就會留下痕跡,也就廢了。
尤其這刺繡極好,李德全小心翼翼讓人把布料展開,能看見上面花團錦繡,以及一小片在花中飛翔的蝴蝶。
蝴蝶翅膀的紋路都繡得栩栩如生,正展翅飛翔,神态各異,翅膀上的花紋都沒一樣的,就連蝴蝶頭上的觸須都能隐約可見。
想必這雲蝶錦是費了大功夫才做出來,加上這漂亮的刺繡,估計數量極少。
皇帝倒是大手筆,不是送一匹兩匹,而是直接送了一箱給她。
郭珍珠對這錦緞十分喜歡,眼底都透着欣賞和贊許:“多謝皇上的賞賜,這錦緞看着就極為難得,我都舍不得裁剪做衣裳了。”
李德全笑眯眯道:“娘娘好眼光,這雲蝶錦是江南制造處費了一年的功夫才得了兩箱,一箱被皇上送去慈寧宮,剩下的一箱都在這裏了。”“皇上會送來,也是想着這錦緞輕薄,娘娘夏天穿着也能涼快點。娘娘要只壓在箱底看着不做衣裳,皇上沒能看見,只怕要可惜的。”
郭珍珠眨眨眼,明白李德全的意思。
這錦緞就是皇帝送給她做衣服的,雖然難得卻不至于以後都沒了。
要她都收藏起來不做衣服穿在身上,皇帝看不見,還以為郭珍珠不喜歡這禮物,反倒不美。
郭珍珠忍不住側目,李德全這人在皇帝身邊久了,性子越發四平八穩,叫人挑不出錯來。
當然了,他那嘴巴見人說好話,卻是一點消息都不會透露,尤其是關于皇帝的。
如今李德全倒是難得,主動跟郭珍珠多說了兩句,聽着就像是掏心掏肺的建議,透着一股子親近。
乖乖,李德全今天這是轉性了,變得這麽好說話的?
不過這份情,郭珍珠還是頗為受用,示意林嬷嬷給李德全送了一個大荷包:“多謝李伴伴,我記下了,回頭就請繡娘用這雲蝶錦做兩身衣裳。好叫皇上知道,我十分喜歡。”
李德全順勢接下荷包,笑着應和,就行禮離開了。
等他走遠了,林嬷嬷才敢小聲開口道:“主子,李伴伴今天怎的這般好說話了?剛才主子去乾清宮,是發生什麽好事了嗎?”
郭珍珠比她還迷茫,搖頭道:“也沒說什麽,可能今天皇上的心情特別好?”
林嬷嬷見她不解,只問道:“主子,這箱子錦緞要送進庫房裏收着嗎?”
郭珍珠倒是擺擺手道:“不着急,等會妹妹要過來一起用飯,你讓小明子去禦膳房走一趟,把翊坤宮那邊的膳食一并送到永壽宮來。等妹妹過來,也叫她一起看看這布料。”
“妹妹最是怕熱,如今懷孕後就越發怕了。這料子輕薄透氣,夏天穿着确實涼快。那麽一箱子布料,我就一個身子,根本穿不完。和妹妹一人一半,正好做幾身衣裳。”
宜嫔的聲音卻從門口傳來,帶着笑意道:“姐姐給我留了什麽好東西,要一人一半了?”
郭珍珠聽見後,笑着招呼她進來,在身邊坐下,指着面前的箱子道:“剛李伴伴帶着皇上的賞賜來了,說是江南制造處送來的雲蝶錦,最為輕薄,夏天穿着十分涼快。”
“我就想着那麽一箱子錦緞,我一個人哪裏能用完。妹妹夏天又怕熱,正好咱們一人一半做衣裳。”
嗯,這樣一來,就能湊上姐妹裝了!
宜嫔低頭看着箱子裏的雲蝶錦,不由驚訝道:“姐姐,這錦緞真漂亮,想必皇上那邊也沒多少,居然給姐姐送了一箱子來。姐姐覺得太多穿不完,留着給四格格做衣裳就挺好的。”
“畢竟是皇上的賞賜,見着姐姐穿上會高興,冷不丁見妹妹身上也有,要是覺得姐姐随意把皇上的賞賜送給妹妹,那該如何是好?”
郭珍珠心想,皇帝不至于那麽小氣吧!
這話她當然不能對宜嫔說出來,但是皇帝送的賞賜到郭珍珠手上,只要自己不拿出去賣,自個用不完,給親妹妹用有什麽問題?
郭珍珠拉着宜嫔的手笑着道:“四格格年紀還小,要是用也用不了多少布料。她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一天一個樣,這衣服做好只怕就穿不下,倒是浪費了。”
“再就是,我如果送給不相幹的人穿着,皇上會不高興是理所當然的事。可是我送給心愛的親妹妹,皇上見了只會覺得咱們姐妹感情好而已,妹妹就不必顧慮那麽多了,難道是不喜歡這錦緞了?”
宜嫔無奈一笑道:“姐姐說的什麽話,這麽漂亮的錦緞,誰見了能不喜歡?尤其姐姐心裏惦記着我,哪怕姐姐這會兒給我送個麻袋,我也喜歡的。”
郭珍珠聽着就笑了起來:“妹妹這麽說,我下回真給你送麻袋,你不穿我就不依了啊!”
兩人說笑着,郭珍珠又道:“我讓小明子去禦膳房取吃食,妹妹等會就留在這裏用飯,我可是一肚子的話要跟妹妹說的。”
宜嫔點點頭道:“我也正好奇着,姐姐去乾清宮也沒多久,怎麽就得了皇上這麽一箱子好錦緞了?”
她也是一肚子疑問和好奇,就等着郭珍珠解惑了。
這會兒小明子提了食盒回來,後邊還跟着兩個禦膳房的小太監幫忙,不然兩個宮的膳食,小明子一個人就一雙手可拿不過來。
飯菜擺了一桌,宜嫔都沒什麽心思在上邊,胡亂吃了幾口就頻頻看着郭珍珠。
郭珍珠好笑道:“妹妹好好吃飯,時辰還早,咱們多得是時間能慢慢說。”
宜嫔聽了,這才乖乖重新拾起筷子吃了起來。
禦膳房送來一道焖豬蹄,豬蹄悶了很久,十分入味,還特意切開取骨,只留下豬蹄肉,還切成小塊,吃着特別方便。
另外一道蓮藕鴨也不錯,鴨肉裏帶着蓮藕的清香,蓮藕沾了鴨肉的肉香,還十分解膩。
宜嫔吃着不錯,還給郭珍珠夾了幾筷子。
兩人用完飯,這會兒時辰晚了,也不适合喝茶。
郭珍珠和宜嫔就捧着蜜水,伺候的宮女就要退下,被郭珍珠叫住道:“對了,我回來之前,不是讓幾個新宮女跟着小木子學一學怎麽打聽?這會兒趁着我還記得,正好小木子在外頭,叫他們先認識認識,回頭找個時間學一學。”
宜嫔點點頭,交代了小木子,領着幾個在前頭的院子。
那裏視野開闊,一眼就能看到頭,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一是不用擔心有人偷藏在哪裏,偷聽他們幾人說話。
二來太監和宮女原本就要避嫌,在開闊的地方說話,一目了然,也就不會叫人誤會了。
林嬷嬷和朝雨守在門口,讓兩位娘娘在裏面單獨說說體己話。
郭珍珠先說了去乾清宮的事:“我進去後,皇上就提起要提拔阿瑪當參領。”
宜嫔果然眉飛色舞,十分高興道:“阿瑪要被皇上提拔了?是頂了德嫔阿瑪的職位吧?要德嫔知道的話,估計要氣死了。”
她的反應跟郭珍珠預料中簡直一模一樣,郭珍珠卻不得不給宜嫔潑冷水道:“确實是德嫔阿瑪原本的官職,不過被我婉拒了。”
宜嫔一愣,似乎沒想到郭珍珠會拒絕。
只是她相信郭珍珠會拒絕這麽好的事,必然有理由,于是小心翼翼問道:“姐姐,阿瑪頂了這參領的職務,是有什麽不妥之處嗎?但是皇上會提及此事,證明德嫔的阿瑪不會官複原職了?”
既然這人不能回去複職,這職位換人做,不是應該的嗎?
換成她們的阿瑪,那也是皇帝有眼光!
郭珍珠看着周圍,想着可能隔牆有耳,不知道該不該說得太明白。
不過她想了想,反正自己說的是大實話,也沒什麽不該說的,于是就跟宜嫔細細解釋道:“你想想新宮女那事是絕不能讓宮外知道,就得瞞下來,對外換個說法。至于德嫔的阿瑪被撤職,也可以說是族人犯錯,他是失察之罪才被皇帝責罰。”
“但是他這職位卻被咱們阿瑪占了,樹大招風,有心人只怕懷疑烏雅氏一族犯錯可能跟咱們有關系。想想那麽多人,唯獨阿瑪忽然被提拔了,能不多想嗎?”
再陰謀論一點的人,估計覺得是三官保用了什麽手段把德嫔的阿瑪給扯下來,才叫自己得了空子上去。
三官保就算想解釋,新宮女培訓的事出了差錯,算得上是醜聞了。
家醜不能外揚,更別提是宮裏的事,他就真是一個字不能說。
三官保不是不想解釋,而是不能,但是那跟默認有什麽不一樣?
與其這樣,還不如叫三官保放棄這次的提拔,別是好處沒得多少,反而惹得滿身騷了。
宜嫔聽得連連點頭道:“姐姐說得對,宮女的事不能對外說,阿瑪确實解釋不清楚。如今拒絕了提拔,他還能有個清淨。反正以後提拔的機會總是有的,沒必要趕着趟了。”
“好在皇上叫姐姐過去,不是叫我,不然皇上一提這事,我肯定替阿瑪滿口答應下來,別提多高興了!”
如今被郭珍珠這麽一分析,宜嫔伸手拍着心口倒是有點後怕。
幸好皇帝叫的是郭珍珠,要叫她過去,宜嫔二話不說就先答應下來,然後三官保雖然升官了,卻也得了不少煩心事。
郭珍珠笑着搖頭道:“皇上不過這麽一問,我倒是覺得更像是試探。咱們應了,皇上指不定就說要再考慮一下了。”
宜嫔一聽,更是吓得壓低聲音問道:“姐姐,皇上試探是為了什麽?是擔心咱們跟烏雅氏一樣……”
後邊未盡之言,把宜嫔自己更是吓得不行。
要是郭珍珠當時立刻答應了,皇帝想必就要不高興了吧?
宜嫔以前都沒多想,皇帝送什麽就收了,皇帝問什麽,她也會老實回答。
如今看來,她以後也得謹慎一點,別是什麽都不想,胡亂都答應下來。
郭珍珠拍了拍宜嫔的手背安撫道:“妹妹也別太擔心,皇上自有他的考量。我其實當時婉拒,也是覺得阿瑪不大合适。”
這話叫宜嫔更疑惑了,皺眉道:“姐姐,阿瑪怎麽不合适了?他當佐領之後,不就挺好的嗎?”
郭珍珠瞥了她一眼嘆氣道:“妹妹還記得之前跟我提過,阿瑪跟上峰同坐一輛馬車嗎?”
宜嫔還記得這事,當時随口說的,沒料到郭珍珠會提起來:“是有這事,姐姐是認為哪裏不妥當嗎?”
郭珍珠點頭道:“自然是不妥當了,品級不同的官員不能同乘。我知道妹妹想說,可能是上峰邀請阿瑪上車,并非阿瑪主動要求的。但是這樣一來,旁人不知情,禦史見了怕是要彈劾阿瑪。”
這話叫宜嫔吓了一大跳,急急問道:“禦史彈劾的時候,上峰幫着阿瑪解釋一二不就好了?”
所以問題來了,三官保的上司真的會老實解釋嗎?
郭珍珠搖頭道:“就當上峰會幫着解釋,但規矩就是規矩,禦史彈劾此事沒問題。皇上要壓下此事,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指不定也覺得阿瑪的規矩有所欠缺。”
“阿瑪心思簡單,不知道這裏頭會不會有誰挖坑讓他跳。越是往上的官職就越難謀求,底下想争取的人就越多,那挖坑的人就更多了。”
宜嫔聽明白了,點頭附和道:“姐姐說得對,阿瑪不大會應付這些。與其以後他可能被人算計,還不如在一個不大不小的官職上呆着。這樣阿瑪既有了身份,又不會太礙着別人的路。”
郭珍珠欣慰笑着道:“就說妹妹聰慧,我一說完就都明白了。”
宜嫔聽了卻往後一癱,一臉無奈道:“姐姐就別誇我了,要不是姐姐仔細解釋,我壓根就想不明白。說真的,這也太費神了,我敢保證阿瑪壓根沒這樣想過!”
郭珍珠嘴角的笑容一僵:雖然是大實話,妹妹你也不用那麽直接說出來,給三官保留一點面子吧!
宜嫔兩眼逐漸放空,感覺剛用完飯就費了那麽多的腦子,忍不住都開始困倦起來。
只是下一刻,林嬷嬷在外頭禀報道:“主子,僖嫔娘娘來了。”
聞言,宜嫔眼神一凝,瞬間清醒過來,驚詫道:“姐姐,我沒聽錯吧?僖嫔來了?”
郭珍珠肯定地點頭,表示宜嫔剛才沒聽錯。
宜嫔搖頭道:“咱們進宮兩年,跟僖嫔說的話,一巴掌都能數過來,她怎麽會過來找姐姐?”
她想來想去都想不明白,郭珍珠也是,索性就不想了。
畢竟僖嫔人都來了,難不成她們還能把人擋在門外嗎?
于是郭珍珠讓人請了僖嫔進來,她就發現僖嫔特地換了一身衣裳,裙擺繡着一大片的牡丹花。
走動的時候,牡丹花仿佛在微風中搖曳一樣,看得宜嫔的眼睛都要不動了,這刺繡也太漂亮了!
因着衣裳華美,刺繡繁複,僖嫔的首飾沒有喧賓奪主,只戴了一支金簪,簪子上是一只展翅的金絲蝴蝶,正好上下呼應了。
在永和宮的時候,因為只關注僖嫔怒諷德嫔,反倒忽略了僖嫔身上的衣裳。
郭珍珠回想了一下,當時僖嫔穿着的裙子上繡的是大片的丁香花,層層疊疊,花團錦簇。
在後宮嫔妃都穿得頗為素淨的時候,唯獨僖嫔似乎壓根沒有随大流,反倒依舊穿着漂亮華麗的衣服。
不過也沒人敢指責她什麽,畢竟皇帝都沒在意,沒說僖嫔的不是,其他人就更沒資格說了。
僖嫔見宜嫔盯着自己的裙子目不轉睛的樣子,嘴角一彎,心情似乎不錯地問道:“我這裙子好看吧?”
宜嫔連連點頭答道:“特別好看,這牡丹花仿佛活過來一樣。布料看着好,刺繡也是一等一的漂亮。”
沒誰不喜歡別人誇贊,還是誇得自己喜歡的東西,僖嫔落座後就說道:“這是皇後娘娘當年送我的布料,我讓人添了刺繡。光是這一條衣裙的刺繡就用了一年的時間,費了好大功夫才做出來的。可惜了,皇後娘娘沒能見着我穿上幾件。”
僖嫔提的皇後,卻是赫舍裏氏皇後了。
郭珍珠才知道僖嫔穿的這些漂亮衣服,布料大多還是幾年前去世的赫舍裏氏的皇後早年送給她的。
兩人的姓氏雖然一樣,卻不是同一支,身份也天差地別。
不過後宮裏同姓氏的嫔妃不多,赫舍裏氏皇後可能覺得也算是緣分,跟當時的僖嫔多聊了幾句。
赫舍裏氏皇後的性子溫婉,不知道怎的跟性子冷還刀子嘴的娃娃臉僖嫔十分談得來。
知道僖嫔愛美愛打扮,赫舍裏氏皇後就給她送了不少漂亮的布料。
僖嫔一開始是庶妃,後宮分封逐漸完善,前兩年才被封為嫔位。
當初七個嫔,按照排序,安嫔是七嫔之首,那麽僖嫔就是排在最末,足見她的出身并不如其他人。
因為身份的緣故,僖嫔以往也就沒把布料拿出來做衣服。
等赫舍裏氏皇後過世後,僖嫔可能難過,也可能想念這位待她極好的皇後,就把她送的布料拿出來做衣服,開始穿了起來。
如今郭珍珠瞧着,那位皇後出手大方,送給僖嫔的布料都是極難得的。
宜嫔得知是赫舍裏氏皇後送的布料,就知道外頭是沒有的,也就死心不再多問了:“僖嫔特地過來,是要找姐姐談事嗎?正好我也困了,這就先回去翊坤宮歇息。”
她這話是找借口離開,留下兩人單獨說話,免得是自己不能聽的,留下倒是尴尬了,還不如主動避開。
僖嫔聽後不在意道:“也不是什麽要緊事,之前見順嫔捂着臉似是哭了。我回去後不大放心,想了想還是過來看看你。”
“如今瞧着你這臉色好多了,德嫔說的話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沒必要為此難過。”
她似乎就為了說這些話,說完就打算起身告辭,被郭珍珠眼明手快攔下了。
“叫僖嫔擔心了,實在是我的過錯,其實我當時沒有哭。不過是上回德嫔搶屏風的時候,在皇上跟前也拿着帕子要哭不哭的樣子,我就是學德嫔的模樣,故意惡心回去。”
郭珍珠沒料到僖嫔怼德嫔的時候那麽狠,娃娃臉又刀子嘴不愛笑,卻是面冷心熱的一個人。
明明兩人沒什麽交情,僖嫔見郭珍珠哭了,回去後不放心,還過來看一看,安慰兩句,實在是極為有心了。
僖嫔如此關心她,郭珍珠自然不能讓這誤會加深,趕緊解釋清楚。
畢竟僖嫔真心擔憂自己,郭珍珠也願意真誠對待她。
聽見這話,僖嫔一怔,好笑道:“你平日看着木讷,原來也挺皮的。這樣也好,往日安靜就算了,別人欺負到頭上來了,就該打回去才是。”
郭珍珠點頭附和道:“正是這個理,總不能還騙自己,說什麽吃虧是福的渾話。”
僖嫔眼底都透着笑意道:“你倒是個妙人,我怎麽今兒才發現呢?要早知道,我也能早點過來跟你聊聊天,解解悶了。”
郭珍珠也覺得僖嫔是個有趣的人,倒是有點一見如故的樣子,開始明白當初赫舍裏皇後為何喜歡僖嫔了,于是笑着答道:“你如今知道也不遲,咱們以後得空就一起說說話,還能一起打打葉子牌。”
後宮裏的娛樂活動并不多,除了過年過節能聽戲之外,就是聊聊天、做點簡單的女紅,再就是打葉子牌了。
葉子牌是唐宋時候開始流行的,算是撲克牌的雛形。
不過也有說可能是楚漢之争的時候,韓信做出來的,為的是緩解士兵的思鄉之情。
無論什麽時候做出來的,葉子牌也是歷史悠長。
玩的人最少兩個,最多可以六個。人多人少都能玩,在後宮是解悶的好活動。
聽罷,僖嫔卻露出難過的神色來:“我的宮女最擅長打葉子牌,平日都是跟她一起玩的,也不知道她在慎刑司怎麽樣了。”
沒想到僖嫔會提起那個進了慎刑司的宮女,郭珍珠猶豫了一下就問道:“你今兒在永和宮對德嫔毫不客氣,我那會心下疑惑,那嬷嬷究竟說了什麽,竟把你的宮女也拖下水了?”
她說完又立刻道:“這事要是不能說,你就當我沒問過。我只是疑惑那嬷嬷到底有什麽能耐,居然把你的宮女也攀咬進去?”
僖嫔嘆道:“你怎麽一口咬定,茹茵是無辜的,被那烏雅氏的嬷嬷攀咬?”
郭珍珠看着她說道:“我沒怎麽見過你的宮女,只是剛跟你相處了一會,就知道你是眼裏容不下一顆沙子的人。要那宮女做錯了,你會救人,卻不會對德嫔那麽不客氣,想來必然是那嬷嬷胡說了什麽。”
僖嫔伸手揉着額角,露出疲倦的神色來:“難得你信我,我也沒什麽不能說的,畢竟過陣子你們就都知道了。”
她輕輕嘆息道:“你們是不是很奇怪,怎麽那嬷嬷随口攀咬,茹茵就被抓進慎刑司,我卻一直沒能把人救出來?”
“不是我不想救,而是救不了。我也是才知道,茹茵是冒名頂替進宮來的。”
這話一出,郭珍珠和宜嫔的臉色都變了。
宮女冒名頂替進宮,那可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