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第 39 章
第39章
郭珍珠搖搖頭道:“我不認識這人, 卻也猜得出來。”
畢竟曹家得皇帝眷顧頗深,什麽好事都排在前面。
說完,她見面前的郭絡羅氏欲言又止的樣子, 不由笑着道:“額娘, 這裏只有我和妹妹在,有什麽話不妨直說就是了。”
宜嫔也察覺到郭絡羅氏的不安,連忙附和道:“是啊,外頭有咱們的人守着,不會有旁人聽見的。”
雖然這麽說,但是郭珍珠覺得她們在這裏說的話,皇帝未必不會知道。
不過她總覺得郭絡羅氏進宮來,除了報喜之外, 應該還有其他事, 就是不好說出口。
郭絡羅氏猶豫了一下, 到底還是說道:“道保性子穩重踏實,從小最是不叫我操心。如今他得千裏迢迢坐船去江南,雖說有友人幫忙, 一路有照應。只是道保嘴笨得很, 去曹家登門拜訪就算了, 做買賣這件事……”
郭珍珠是聽懂了,她回想了一下, 道保這位大哥的性子确實沉穩, 卻也比較沉默,嘴皮子不大行, 不會來事。
他作為長子,細心又有耐性帶着底下的弟弟和妹妹,确實是個稱職的兄長。
但是道保确實不大會說話, 嘴皮子不夠利索,更不會花言巧語,這去做買賣,确實不大合适。
郭絡羅氏估計擔心道保過去後,沒能把買賣在江南做起來,反倒壞了郭珍珠的買賣就不好了。
郭珍珠知道郭絡羅氏不清楚曹家和皇帝之間的關系,更不知道這買賣跟皇帝有關。
有皇帝關照,還幾乎是他安排好了,都不需要郭珍珠操心。
皇帝當靠山,這樣的買賣做不起來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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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郭珍珠還不能直接說,只好斟酌着說道:“額娘放心,曹家那位老太君是皇上的奶娘,如今去江南榮養。想必皇上特意讓大哥去登門拜訪,也是請曹家幫忙看顧這買賣。”
“額娘想想,大哥不可能一直在江南呆着,過去其實不是主持買賣的事,不過是看看鋪面,看看掌櫃們如何,沒什麽問題他也就回來了。”
所以道保過去不用做買賣,沉默點沒什麽,只要穩重踏實,仔細看看有沒錯漏的地方就足夠了。
郭絡羅氏被這麽一解釋,這才略略放心下來:“這樣就好,我還擔心道保不會來事,要是毀了娘娘的心血就不好了。”
郭珍珠心裏補充:這哪裏是我的心血,分明是皇帝的心血!
比起她,皇帝更重視這買賣,絕不會允許出現任何錯漏。
道保過去其實也就明面上這還是郭絡羅氏家裏的買賣,當個幌子而已,實際上幹活的也不是她這大哥。
宜嫔也寬慰道:“額娘安心,大哥必然能做得很好。”
郭絡羅氏點點頭,又說道:“原本道保心裏也有不安,覺得自己實在不會說話,還有意請另外一位友人一起去江南。我想着不太妥當,還是進宮來問一問娘娘為好。”
郭珍珠挑眉道:“大哥另外的友人?不是有借船的友人了,怎麽大哥還另外找個說客一起去江南幫忙嗎?”
聞言,郭絡羅氏還真是點頭道:“是,這友人确實會說話,我曾見過一回,還是道保邀請到家裏來做客。因為不大熟悉,我只瞧着是個會說話的年輕人。”
就是太會說話了,第一次見面她感覺不壞,但是這次道保出遠門要帶上那人,郭絡羅氏卻不大願意。
畢竟嘴皮子那麽利索的人跟着,道保就從主角愣是淪為配角了。
明明是道保主事,最後可能成了那友人來拍板做決定,郭絡羅氏如何能樂意?
宜嫔好奇道:“額娘,這是大哥什麽時候認識的朋友?”
郭絡羅氏回想了一下道:“約莫有一兩年的樣子,我也記不清了。是去年來家裏做客過一回,看道保的樣子,跟這位友人的關系相當不錯。至于怎麽認識的,仿佛是道保出外的時候,租借的馬車壞在半路,幸好遇上這人幫忙,讓道保上馬車送他回家來。”
郭珍珠聽得更是挑眉了,這麽巧的嗎?
大哥這馬車剛壞在半路上,這人就出現了,還伸出援手?
怎麽看都覺得那租借的馬車可能故意被人弄壞了,但是沒有全壞,所以走到半路才抛錨了。
正巧這人出現,就有發揮的空間。
人又會說話,就道保那老實性子,起初是感激,後來熟絡了,對方又主動,漸漸就成了關系不錯的友人。
這次道保要去江南,幫郭珍珠在那邊确認店鋪的買賣,還能跟曹家人打交道。
傻子都知道要跟着去,道保只怕還覺得對方人好,要去幫忙,殊不知道保就是人家的踏板!
郭珍珠從來不相信所謂的巧合,只有人刻意而為。
如果真是好心,只幫了把手。兩人萍水相逢,就送回家一路上,怎麽就主動成為朋友了?
不是郭珍珠說,她這位大哥是個相當被動的人。
如果不是對方主動親近,怎麽都不可能跟道保成為好友。
而且看郭絡羅氏的意思,這還是個能說會道的人。這樣的人居然主動跟十分沉默的道保成為朋友,怎麽看都有點奇怪。
若是說這人喜好奇怪就算了,這次道保要去江南,明面上可是去江南開分店。
這是郭珍珠的買賣,道保這個長兄過去幫忙就算了,那好友這時候主動湊過來是什麽意思?
還好郭絡羅氏出于直覺,隐隐感覺到不妥,但是她想不明白,索性進宮來找女兒商量。
郭珍珠連忙說道:“幸好額娘警醒,那人恰好出現在半路上,指不定早就在等着大哥,好伸出援手幫忙了。一來二去的,看大哥這不就對人家掏心掏肺了嗎?”
“額娘,這事原本我不好開口。只是大哥去江南,我也擔心大哥第一次出遠門,多有不習慣,于是求了皇上,請他幫着照顧一下大哥。”
郭絡羅氏一怔,宜嫔一臉恍然大悟道:“就說怎麽那麽巧,大哥要出遠門,就有朋友要回江南探親,原來是皇上的幫忙。”
這還顧及了道保,沒叫人知道是皇帝私下的安排。
郭絡羅氏看着四周,小心翼翼問道:“娘娘告訴我這個,真的可以嗎?”
郭珍珠想着,她要不說,道保真帶着那個不懷好意的友人一起去江南,那才是個大麻煩。
于是她安撫道:“這事原本是不好說,只是我也擔心大哥。那友人看着似是有不軌企圖,大哥人好,只覺得對方幫過忙,沒往那邊深想。要帶着人去江南,那才是個禍害!”
“額娘要直接告訴大哥,說那幫忙的友人不是個好人,還心懷不軌,大哥估計不會相信,私下偷偷帶着人上船就不好了。索性額娘告訴大哥這事是皇上幫着安排的,他一個人借船就好,再帶個陌生人上船就不妥當了。”
比起讓道保知道那友人不懷好意,還不如直接用皇帝的名頭來壓他。
道保這人可能想不明白那友人的心思,但是對皇帝還是敬畏的,怎麽都不敢偷偷帶着那友人上船,一并去江南了。
郭絡羅氏連連點頭道:“好,我都記下了。原本覺得道保從小到大的都省心得很,如今卻忽然發現他太天真了一點,得跟老爺說說,多鍛煉一下道保才是。”
不過也是,三官保如今就是個佐領。
之前三官保連個佐領都不是,就是個普通的旗人。
這樣的人家在京城不知道多少,就是個底層,也沒什麽油水可言,更不會有人別有心思接近。
道保沒把人想得太壞,其實也沒什麽。畢竟沒有利益就沒有争鬥,他的日子從小就過得平平順順的。
也就是兩個妹妹成了後宮嫔妃,如今漸漸也受寵了,尤其郭珍珠還得了皇帝破例,拿着宮裏的方子做買賣。
這事一出,不知道多少人對郭絡羅氏家起了心思,道保還被皇帝派了差事去江南,那就更讓人心癢了。
最厲害的是,這人在一兩年前就開始布局了,叫道保更是防不勝防。
那時候宜嫔剛進宮開始受寵,對方估計已經察覺到郭絡羅氏家以後可能會變得不一樣,于是早早開始跟道保結交。
果然就跟對方想的那樣,道保對人沒什麽防備心,如今更是毫無心機透露要去江南的事。
對方圖的就是這個,怎麽可能不想跟着去呢!
郭絡羅氏回去後跟道保轉述郭珍珠的話,道保肯定不敢陽奉陰違,對方說破嘴皮子發現無法跟着去江南,只怕就要破防了。
人一破防,什麽真心話很可能就會說話來,到時候道保也能知道這位相處了一兩年的友人是什麽貨色了。
這不比郭絡羅氏費盡心思苦勸,讓道保明白過來,還要直觀得多嗎?
除了道保可能會傷心,自己真心對待的友人一直在有意接近他,一切的好意都是圖謀。
不過得了這次教訓之後,道保對其他人突如其來的好意應該會警惕一些,也不算是壞事。
這些自然沒跟郭絡羅氏說,郭珍珠只說道:“大哥總會想明白的,額娘不必太過于擔心。”
郭絡羅氏點點頭,被她安撫後,如今恨不能立刻出宮告訴道保,也就沒再久留了。
宜嫔拉着郭絡羅氏的手依依不舍道:“下回跟額娘見面,只怕得是過年的時候了。”
過年有宮宴,郭絡羅氏就能跟着三官保進宮出席。
往年還不好說,今年郭珍珠極為受皇帝重視,三官保哪怕是個佐領也必然會被邀請。
郭絡羅氏笑了笑道:“娘娘在宮裏都好好的,我也就能放心了。娘娘好好照顧自己,多吃多睡,有什麽事聽順嫔娘娘的。”
宜嫔連連點頭,這才依依不舍送走郭絡羅氏。
郭珍珠見她舍不得,拉着宜嫔的手輕聲道:“妹妹,我們也回去吧。”
宜嫔點了下頭,被郭珍珠牽着走,卻沒急着回去翊坤宮,而是跟着來了永壽宮。
她剛坐下,打發掉奉茶的宮女,小聲問道:“剛才額娘在我就沒多問,姐姐讓額娘轉述的話,莫不是叫那友人主動顯出原形來?”
郭珍珠不由側目,宜嫔這是看出來了?
她也沒隐瞞,點頭附和道:“是,與其費盡心思跟大哥解釋,還不如大哥親眼看看。那人沒能跟着去江南,必然十分不滿,對大哥說話就要不客氣起來了。”
宜嫔嘆了一口氣道:“大哥人那麽好,偏偏眼神不怎麽樣,居然相處了一兩年都沒發現對方的心思。”
這話叫郭珍珠笑了起來道:“大哥是個好的,也架不住對方會遮掩。兩人又不是一天到晚在一起,對方有備而來,大哥怎麽能發現呢?”
對方會說話會演戲,戴着面具做事,幾乎毫無破綻,道保壓根就不會想到自己被騙了。
宜嫔老氣橫秋嘆了一口氣道:“姐姐說得對,等額娘回去後跟阿瑪說一下,得把大哥鍛煉起來了。以後大哥要那麽好騙,那怎麽行?”
“他自己被騙就算了,還得連累姐姐!”郭珍珠哭笑不得道:“騙子壞,總不能叫大哥看着誰都是騙子而警惕吧?大哥是個好的,架不住騙子故意湊過來,倒跟大哥沒什麽關系了。”
騙子騙人,怎麽能怪責受害者被騙,道保也是無辜的,只能說是騙子太壞了!
宜嫔想想也是:“以前咱們家算得上一窮二白,确實沒什麽能叫人騙的,也難怪大哥對這人毫無警惕之心。等那人露出真面目後,大哥就能知道以後警醒一點了。”
郭珍珠也是這麽想的,被人騙一次無妨,畢竟事先沒有提防。
要是道保後邊再被人輕易騙一次,那就是不吃教訓,确實是他的錯了,愣是在同一個坑上再栽倒了兩回。
不過郭珍珠糊弄郭絡羅氏的話,指不定傳到皇帝耳邊,她也得親自過去解釋一二才好,免得皇帝誤會就麻煩了。
于是郭珍珠先讓林嬷嬷過去乾清宮問問,看皇帝忙不忙,要忙那就明天再去問。
林嬷嬷很快回來了,只說皇帝這會兒正休息,請她過去。
郭珍珠熟門熟路去乾清宮的暖閣,皇帝見着她就笑笑道:“你剛跟你額娘見完面,怎麽就跑到朕這裏來了?”
聞言,郭珍珠面上笑着,心裏卻嘀咕:這不是怕皇帝的順風耳聽到了她跟郭絡羅氏說的話,趕緊跑來解釋一下嗎?
她行禮後開口說道:“臣妾聽了額娘的話,知道大哥出遠門,多得皇上幫忙私下打點,趕緊過來感謝皇上。”
這話皇帝愛聽,郭絡羅氏和道保察覺不出來,郭珍珠卻不可能不知道這是他的安排。
果然郭珍珠聽了後,立刻就過來乾清宮道謝。
皇帝笑了笑道:“是朕打算去江南做這買賣,才會叫你大哥走一趟,只幫把手找适合的船只,倒也就是舉手之勞而已。”
郭珍珠笑眯眯道:“皇上這舉手之勞可幫了大忙,臣妾也不是說大哥不好,只是大哥性子踏實歸踏實,卻不怎麽會來事。如果讓大哥安排,他只怕想安穩點,會等着去江南的商隊一起過去。”
這麽一等,十天半個月都算快了,搞不好一兩個月才出發,那真是黃花菜都涼了。
皇帝也是派人查過道保的性子,确實是個踏實穩妥的,就是不怎麽聰慧會變通。
他倒是納悶,三官保生的幾個孩子,兒子們會來事的不多,兩個女兒卻一個比一個聰慧會說話。
皇帝原本想着郭珍珠和宜嫔都這般聰明,尤其郭珍珠簡直一點就通,她的兄長應該也不差。
他派人查過後,就忍不住沉默下來,這也差得實在太多了一點!
尤其道保身邊還有一個認識一兩年的友人,那人道保看着是好友,旁人也不覺得什麽,皇帝卻一眼就發現這人別有用心。
可是都一兩年了,道保毫無察覺,還對人掏心掏肺的。
這次去江南,對方提出要跟着去幫忙,道保居然猶豫了,還真的想帶着人去。
皇帝都氣笑了,想着要不要派人提醒一下道保,又十分嫌棄,不大樂意。
恰好郭絡羅氏這時候遞牌子要進宮來見郭珍珠,皇帝想了想就暫時放下了。
到底是郭珍珠的長兄,那人要真的死皮賴臉跟着上船,皇帝叫人把對方扔下去就行。
郭珍珠這會兒忽然說道:“臣妾剛聽額娘的話,才得知大哥一年多前坐的馬車半路壞了,得一個路過的人幫忙,後來還成了友人,如今這人想跟着大哥一起去江南,說是嘴皮子厲害能幫上大哥的忙。”
皇帝沒料到,郭珍珠居然從郭絡羅氏那裏得知此事。
還是說,郭絡羅氏竟然看出來了,道保卻沒瞧出來嗎?
思及此,皇帝對道保就更嫌棄了。
若非這買賣是郭珍珠的,不好叫別人代勞,他壓根不會選道保去江南。
郭珍珠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大哥是個實誠人,對方幫了忙,就把對方當救命恩人一樣對待。臣妾家裏從小就跟顯赫不怎麽沾邊,大哥也就沒多想。”
畢竟誰能想到半路幫忙的人,是藏着心思接近他的呢?
皇帝想想也是,她家裏以前确實沒什麽圖謀的,看三官保的性子也不會來事,道保跟着三官保做事好幾年,難得還比三官保要穩重踏實一點,已經相當不錯了。
要道保也是三官保這性子,皇帝只會頭疼,壓根不會選他去江南。
“你說得也是,道保還需要歷練一番。那人包藏禍心,隐藏得太好,道保沒經過什麽事,也算是當局者迷。”
郭珍珠心裏松口氣,皇帝對自家大哥的印象別差到泥裏去就好。
不然道保辦好事回來,皇帝因為太嫌棄他,估計沒給什麽好差事,那就太慘了。
郭珍珠連連附和,又歉意道:“确實如皇上所言,大哥就是當局者迷了,臣妾這旁觀者倒是能看出端倪來。臣妾身在宮中,也無法當面勸說大哥。一時也拿不出證據叫大哥相信,只好借了皇上的名頭來叫大哥拒絕那位友人的建議。”
皇帝聽後一怔,頓時笑了起來:“怎麽借的,你仔細說說?”
郭珍珠有點驚訝,看來皇帝剛才确實忙碌,沒特意讓人去外宮偷聽。
又或者她來得實在太快了,皇帝來不及聽底下人禀報。
不管如何,郭珍珠還是老老實實把跟郭絡羅氏的話一字不落重複了一遍。
回頭皇帝要叫底下人來複述,跟她要不一樣,那就麻煩了。
索性這事也沒什麽好隐瞞的,郭珍珠特意過來就是打算告訴皇帝,于是話一點沒改,直接就說了。
皇帝聽後,嘴角的笑容更深了,打趣道:“你倒是知道扯朕的大旗,不過你這樣做也對。當面跟你大哥說,估計他這榆木腦袋也是不信的。還不如告訴他必須拒絕友人的建議,對方沒能成事,想必會露出馬腳來。”
他說完,贊許地看了郭珍珠一眼。
皇帝還想着不好告訴郭珍珠,仿佛在說她大哥的壞話,私下處理就好。
他卻沒料到郭珍珠如此敏銳,一下子就察覺到道保的問題,還立刻想到解決的法子。
雖說是借了皇帝的名頭,實際上卻是間接叫對方露出端倪來,真是極為聰明的法子。
畢竟跟道保說得再多,他可能還是半信半疑,倒不如叫人親眼看見,那才能真切确信,而且要深刻得多了。下一回再遇上,道保就能更警醒一點。
郭珍珠笑吟吟道:“皇上沒怪罪,臣妾就放心了。總歸是大哥的警惕心太不夠,身邊才會有這麽一個人在。幸好額娘警醒,察覺到一點不對就進宮來找臣妾商量。不然臣妾在宮裏,隔着老遠,實在是鞭長莫及。”
她又不是皇帝有千裏眼和順風耳,不可能知道宮外的事。
要讓那人得逞了,真跟着道保上船。別的不說,皇帝真可能直接讓船員把那人扔下去。
在港口當面扔都算給道保面子了,指不定會走到半路才把人扔河裏,對道保來說那刺激就大了。
郭珍珠一點都不覺得皇帝會客氣,她只是擔心道保會留下巨大的心理陰影,還是先出手解決為好。
皇帝這才知道郭珍珠怎麽見完郭絡羅氏就急急跑到乾清宮來求見面,看來是發現道保的問題,又借着他的名義解決,于是來告罪了。
郭珍珠倒是謹慎,皇帝卻不讨厭這樣謹慎的人。
要是皇帝從別處得知這事,心裏面多少會有點不高興。再說了,別人轉述的話,要添油加醋了,郭珍珠也不會知道,那道保在皇帝心裏的印象只會更差。
郭珍珠直接過來,一來是不想瞞着皇帝,二來心思也很坦蕩,她大哥道保就是被奸人蒙騙。
雖然傻了一點,他心卻不壞,借此她也想在皇帝面前稍微挽回一下親哥的影響,免得道保從江南回來後,被皇帝嫌棄得沒能混個差事,比弟弟還不如,那打擊就大了。
這何嘗不是郭珍珠對家人的維護之心?
皇帝看在郭珍珠的面子上,也不再計較她大哥之事,點頭說道:“等道保醒悟過來,朕會讓人問問對方究竟為哈接近他。”
要怎麽問,這種事郭珍珠壓根不想知道,只笑着道謝:“多謝皇上費心,叫臣妾怪不好意思的。臣妾已經叮囑額娘,讓阿瑪多鍛煉一下大哥。”
皇帝聽後擺擺手道:“三官保自己就不是什麽有心眼的人,能教道保什麽?正好道保去江南,等辦完鋪面的事,直接跟在巡鹽禦史身邊當個小吏,也能學上一點。”
郭珍珠面露驚訝,巡鹽禦史是由都察院各道禦史或由六部司官、內務府司員出任。
雖說只是五六品的小官,官職不大,但是權力實在太大了,尤其掌管的還是鹽稅。
鹽稅這個蛋糕實在太大了,哪怕只指縫裏漏一點,也是個極大的肥差。
道保哪怕當個小吏,跟在巡鹽禦史身邊,沾點光那都不得了。
她大哥也算是因禍得福了,郭珍珠連忙笑着謝恩:“皇上,大哥哪怕不要俸祿跟着走一趟都算長見識了,實在是難得的機會。”
道保跟在巡鹽禦史身邊,估計這輩子都沒見過那麽多金銀,确實是長見識了。
皇帝好笑道:“道保去幹活,你這個當妹妹的居然要奪了他的俸祿。不知情的還以為朕吝啬,連俸祿都舍不得給了。”
郭珍珠笑眯眯道:“皇上自然是大方的,只是臣妾原本就擔心大哥太實心眼,以後還得被人忽悠過去。如今大哥有機會去長長見識,長點心眼,不是誰都有這樣的機會,是皇上的好意,大哥不要俸祿也是應該的。”
她估摸着道保跟着巡鹽禦史就是暫時的,短了一兩個月,長了最多就一年。
畢竟巡鹽禦史是一年一換,總不可能換了人還叫他這麽跟着。
郭珍珠确實覺得道保該長點心眼了,巡鹽禦史遇到的妖魔鬼怪不少,跟着去開開眼确實挺好的。
在京城裏頭,道保這輩子可能都見識不到這些,的确是用錢都換不了的機會,不要俸祿算什麽,哪怕道保得倒貼錢去也不吃虧呢!
皇帝贊同地點頭道:“道保是該長長心眼了,以前就算了,如今不同往日。三官保的年紀漸漸大了,家裏的門面就該道保這個長子撐起來。”
道保這毫無警惕心,被人輕易忽悠,以後只怕要給郭珍珠拖後腿。
郭珍珠這兩個買賣不會是一時的,起初的銀錢多,後邊漸漸東西的産量上來了,預訂的做完,也是個細水長流的買賣。
加上皇帝還打算平定三藩後,就收複臺島,掃清海盜,然後把玫瑰花露和化妝刷一并賣去西邊。
憑什麽叫西邊的海商掙他們的錢,他們就不能掙呢!
所以郭珍珠這買賣要長久做下去,三官保年紀漸漸大了不合适,那就只能讓長兄道保上了。
要道保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無論如何都扶不起來,郭珍珠不還有四個兄長嗎?
那就換人來扶,總不能五個兄長沒一個能用吧?
皇帝想到這裏,不由微微蹙眉道:“三官保究竟怎麽教孩子的,你和宜嫔都聰慧出色得很,怎麽幾個兒子一個個都是榆木疙瘩?”
郭珍珠看皇帝突然生氣,生怕另外四個兄長要被遷怒,剛到手的差事要丢了,急忙開口道:“皇上息怒,以前在家裏的時候,阿瑪就經常說做人要踏實本分一點,幾個兄長銘記于心,只知道實實在在做人。出了大哥的事,他們以後想必也會注意起來。”
皇帝聽了,這才稍微消了氣,想想也是,三官保就那樣,兒子能聰明到哪裏去?
兩個女兒如此聰慧,指不定是郭絡羅氏教得好。
想想這次要不是郭絡羅氏警醒,特意進宮來告訴郭珍珠,道保的事還未必能傳到郭珍珠的耳中,還想出解決的法子來。
總歸要郭珍珠知道了,才可能解決不是嗎?
皇帝琢磨着,三官保倒是娶了個賢妻。
等後來郭絡羅氏再次進宮的時候,郭珍珠才得知皇帝派人給郭絡羅氏送了賞賜,是一箱宮裏的綢緞,以及一對如意。
她之前得了太皇太後的賞賜,如今又突然得了皇帝的賞,簡直是誠惶誠恐收下。
下回進宮的時候,郭絡羅氏就小心翼翼告訴郭珍珠這事,還覺得她一輩子還沒能沾丈夫的光,倒是沾了女兒兩回的光了。
郭珍珠頓時哭笑不得,只覺得皇帝的思路似乎歪了一下,覺得幾個兄長不夠出色是三官保教得不好。
她和宜嫔都聰慧,那就是郭絡羅氏的功勞,于是皇帝就給郭絡羅氏送賞賜了。
不過這也是後邊的事了,如今郭珍珠總算禀報完畢,正準備告退的時候,就聽皇帝心情不錯地說道:“京城那鋪面的賬單和銀票都整理好了,剛派人送進宮來,足足有一百萬兩。”
郭珍珠忍不住伸手揉了下耳朵,懷疑自己聽錯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