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第 41 章

第41章

郭珍珠正感覺不可思議, 德嫔莫不是被關久了,腦子變得更不好了嗎?

宜嫔這時候雙眼亮晶晶看了過來,說道:“姐姐, 我們去皇上面前告發德嫔吧!”

僖嫔難得跟宜嫔的想法一致, 也一副摩拳擦掌的樣子:“就是,咱們去告訴皇上!”

郭珍珠看着兩人恨不得立刻去乾清宮告狀的樣子,卻搖頭道:“這事不能咱們去做,也不合适。”

宜嫔滿臉疑惑道:“姐姐,怎麽就不合适了?德嫔犯錯了,咱們偶然知道,所以去告訴皇上。”

這不是很合理嗎?

僖嫔也附和道:“對啊,我們無意中知道德嫔這事, 擔心皇上被騙過去, 如實告知, 這不妥當嗎?”

不過郭珍珠總比兩人要聰明謹慎,僖嫔就眨眨眼道:“還是你覺得這個繡娘不願意作證,尚衣局那邊會瞞着, 咱們告發了, 卻無憑無證的?”

蘭盈聽見僖嫔的話, 吓得連忙跪下來道:“僖嫔娘娘,奴婢是見那學徒可憐, 偷偷去送傷藥的時候, 聽學徒斷斷續續說的。可憐那學徒說完後就開始昏迷,如今都沒醒過來。”

所以她也是道聽途說, 只有學徒的片面之詞,偏偏這學徒還一直昏迷不醒,怎麽作證?

再說了, 蘭盈也是不樂意去皇帝面前告發德嫔的。

滿宮裏誰不知道皇帝偏愛德嫔,屢次犯錯,德嫔都能毫發無損,甚至還從德貴人成為德嫔。

她也是這次厲害點,最多就禁足而已,嫔位是絲毫沒被貶去。

回頭德嫔禁足結束出來,找蘭盈的麻煩,自己一個卑微的繡娘根本無法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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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就是尚衣局的尚宮想遮掩侄女墨蘭的事,把人關起來就是不讓她去外頭洩露消息。

指不定私下尚宮已經教墨蘭怎麽應對,口供也好好對上了,蘭盈一個外人,被她們反咬是污蔑,簡直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蘭盈可憐巴巴看向郭珍珠道:“還求娘娘可憐奴婢,如果這事被尚宮知道,奴婢就無法繼續留在尚衣局了。”

郭珍珠一手托着下巴,隐約也能猜出面前這繡娘的心思和顧忌。

确實一介繡娘說的話,皇帝未必會相信,更別提這還不是親自摻和進來的繡娘,而是聽學徒說的。

那學徒昏迷後一直沒醒,要是就這麽睡着死了,蘭盈就更加說不清了。

郭珍珠笑笑道:“你慌什麽,我沒發話叫你去作證,你這證詞說了皇上也未必會相信。”

蘭盈聽後松了一口氣,宜嫔卻好奇道:“姐姐,她不能作證,難不成讓墨蘭來?”

這也不是不行,尚衣局怎麽都不能攔着她們把墨蘭帶到皇帝面前。

郭珍珠依舊搖頭道:“妹妹把墨蘭帶去,她一口咬定是學徒私下做壞了德嫔要的衣服,德嫔那邊估計真準備了一件這樣的衣服。咱們總不能把人打一頓,不知情的人該說墨蘭是屈打成招了。”

宜嫔皺眉道:“姐姐,這不行那不行的,總不能就這麽放過德嫔吧?光是想想,我就特別不甘心。”

難得德嫔犯錯,這麽大的把柄不鬧到皇帝面前,那也太可惜了。

僖嫔也贊同道:“确實,要真讓德嫔把衣服做好了送到皇上面前,皇上指不定對她又心軟,然後把人放出來。”

她過了一段沒有德嫔出來鬧騰的日子,實在太舒心了,一時都不想讓德嫔那麽快出來,巴不得德嫔再晚點放出來!

“你不會也心軟,看着德嫔還懷孕的份上,就不跟她計較了吧?”

郭珍珠好笑道:“得了,別亂猜,這事咱們出面不好,但是尚衣局的尚宮出面就很合适了。”

這話讓宜嫔和僖嫔的面上同時露出迷茫的神色來,完全不明白這尚宮為了遮掩事情,把墨蘭關起來,把學徒打個半死。

如今郭珍珠居然想讓尚宮主動出來,到皇帝面前認錯,這可能嗎?

郭珍珠覺得沒什麽不可能的,尚宮會維護自己的侄女墨蘭,表面像是顧念兩人親屬的關系,實際上還是為了她自己。

墨蘭要是暴露了,那很可能連累到身為姑姑的尚宮,為此她當然要出手了。

那麽同樣為了尚宮自己,哪怕對墨蘭出手,似乎也不是什麽難事了。

郭珍珠交代蘭盈道:“你回去給尚宮帶話,就說皇上已經知道此事。她該明白,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蘭盈面露迷茫和驚恐,還是乖乖退下,回去尚衣局轉告這幾句話。

宜嫔聽得更迷茫了:“姐姐,皇上什麽時候知道了?”

僖嫔卻問道:“你這是打算詐一詐那個尚宮?但是她沒那麽容易上鈎吧?”

能一步步到尚宮這個位子的人,就絕對是個厲害的角色,沒那麽輕易被忽悠一下就掉溝裏。

郭珍珠笑笑道:“正因為她是費了不少功夫和時間才坐上尚宮的位子,比誰都更在乎,絕不會叫人輕易毀了她那麽多年的努力。”

誰要壞了尚宮的前程,哪怕是德嫔,她都能下狠心。

僖嫔若有所思道:“沒想到你也是個狠角色,這是準備讓尚宮大義滅親,跟那個學徒一樣,把墨蘭也打一頓?”

要是打死了,跟那個學徒一樣,死人就能守住秘密了。

宜嫔滿臉疑惑,總覺得郭珍珠不是那麽殘忍的人,于是搖頭道:“姐姐不會讓人這麽做的,這個死人應該不是說墨蘭或者那個學徒。”

但是再多的,她就想不到了。

郭珍珠笑眯眯道:“還是妹妹懂我,僖嫔就沒想過,最想守住這個秘密的人不是尚宮,而是德嫔嗎?”

被她一提醒,僖嫔才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死人才能守住秘密,這死人就包括了尚宮?不會吧,德嫔還想反咬一口,說是尚宮為了巴結她,于是指使侄女墨蘭和學徒幫着她給皇上做衣服。”

“德嫔還一時鬼迷心竅,被兩人蠱惑了,才會做這種事……”

僖嫔一頓,還別說,德嫔真能做出這種事來!

宜嫔立刻也明白了:“德嫔只要先下手為強,尚宮說到底還是奴才,哪怕反駁,皇上先入為主,估計就不會相信尚宮的話,那德嫔就能徹底擺平此事了。”

尚宮和墨蘭以及那個學徒都閉嘴了,唯獨德嫔自己才知道此事,可不是說什麽都行嗎?

能做到尚宮的都不是傻子,被郭珍珠這麽一提醒,立刻明白她得先下手為強,不然就得栽了!

僖嫔贊許地看向郭珍珠道:“還是你厲害,這樣一來,咱們就不必摻和進去,只需要圍觀那個尚宮和德嫔兩人狗咬狗了。”

她們去告發,還可能惹來一身腥,哪裏有隔岸觀火來得痛快?

僖嫔都恨不能準備一把瓜子和幾盤點心什麽的,慢慢圍觀德嫔的倒黴樣子了。

宜嫔看着郭珍珠也滿眼佩服道:“不愧是姐姐,我就知道姐姐最聰明了!”

郭珍珠笑笑道:“好了,再誇我就要臉紅的。只是妹妹要給孩子做的小衣服,估計一時半會找不到人做了。”

這話叫宜嫔疑惑道:“姐姐不是剛才找了那個叫蘭盈的繡娘,讓她做這個嗎?”

郭珍珠搖頭嘆氣道:“尚宮和德嫔打起來,這個叫蘭盈的知情人必然會被波及。”

雖說人死不了,卻需要疲于應付了,哪裏還有心思做衣服?

宜嫔擺擺手道:“這有什麽,反正并不着急,咱們先看戲好了!”

她比僖嫔還期待,只盼着這尚宮的戰鬥力不錯,別是三兩下就被德嫔幹掉,那就沒什麽看頭了!

她們幾個當然不能親自去圍觀,但是有玲珑和小木子這兩個包打聽在。

他們分別去不同的地方打聽,消息有重合也有不重合的,混在一起就比較完整了。

兩人合起來後,輪流給幾位娘娘說戲。

郭珍珠真讓人準備了瓜子和點心,給宜嫔準備蜜水,給僖嫔準備了好茶,就等着兩人開講了。

先開講的是小木子,嘴皮子十分利索,把這事說得是詳細又有趣。

“尚衣局的尚宮去乾清宮拜見皇上,一進去就跪下告罪,只說沒能看管好底下的繡娘,辦了錯事。如今人都懲罰了,她還覺得不夠,這才主動去告知皇上事情的來龍去脈。”

“她說侄女墨蘭害怕得罪德嫔娘娘,不得不從。學徒還得了德嫔娘娘的賞賜,更是幫着娘娘勸服了墨蘭去做衣服。墨蘭剛動手就開始後悔了,卻不敢告訴她,最後在備受煎熬中就病倒了。”

宜嫔聽得津津有味,這時候伸手示意小木子暫停,扭頭對郭珍珠說道:“姐姐,這尚宮不去唱戲實在太可惜了,這話說得跟真的一樣。”

僖嫔也附和道:“尚宮還真是欺負開不了口說話的學徒,髒水是不要命的潑。我估摸着學徒真死了,變成鬼都恨不得回來咬那個尚宮一口。”

郭珍珠也想着,這尚宮果然是個聰明人,還知道給墨蘭開脫了。

墨蘭要能脫身,就跟她這個姑姑沒太大的關系。

看這說的,墨蘭在“愧疚中病倒”,“沒告訴尚宮這件事”,“尚宮從學徒那邊得知”……

郭珍珠感慨道:“這尚宮真是方方面面在努力撇清關系,就看皇上信不信,或者信多少了。”

宜嫔好奇道:“姐姐不是提醒這尚宮先下手為強,她這說得挺好的,我聽着沒什麽毛病,皇上怎麽看出不對勁來?”

郭珍珠微微一笑,皇帝見過的妖魔鬼怪比她們要多,一眼就看出尚宮肯定心裏有鬼。

她都能聽出尚宮在極力撇清關系,皇帝能聽不出來嗎?

尚宮說是主動來告罪,實際上跟主動來告發德嫔沒什麽兩樣了。

皇帝這種多疑的人,肯定不會全然相信尚宮的一面之詞,可能會想得有點多。

他會不會覺得尚宮跟德嫔不對付,這是要陷害她?

他會不會又覺得這是兩邊談好的私下合作,但是尚宮卻突然後悔了,或者貪心想要更多好處,德嫔卻拒絕了,于是尚宮氣得來報複德嫔?

等德嫔得到消息,必然也會派宮女過來辯解,那就要更熱鬧了。

德嫔的說辭,郭珍珠早早就猜出來了。不外乎是把罪過推到墨蘭和學徒身上,她只一心想給皇帝做衣服,沒想太多。盼着皇帝能息怒,別忘記自己等等。

皇帝一個不忍心,可能把德嫔叫到乾清宮去,那德嫔就更能發揮了。

她說到情深處,還能低頭抹眼淚,哭得梨花帶雨。

郭珍珠輕聲把猜測一說,宜嫔皺着眉頭道:“姐姐,皇上不會真的心軟,就這樣原諒了德嫔,然後順勢把人放出來吧?”

要真是這樣,她們豈不是還幫了德嫔的忙?

回頭德嫔知道後,指不定還反過來嘲笑她們幾個呢!

宜嫔光是想了一下,就開始有點生氣了。

僖嫔也不确定了,還是看了郭珍珠一眼:“你既然提醒了尚宮,應該猜得出德嫔想做什麽,不會就這樣叫她如願吧?”

不會吧不會吧,真讓德嫔出來,她們後宮的清淨日子就要沒了!

郭珍珠看着僖嫔好笑道:“你倒是信我。”

她又看向宜嫔安撫道:“妹妹放心,如果德嫔什麽都不解釋,只低頭認錯,皇上興許會心軟。她要是解釋了,那結果就截然不同了。”

這叫僖嫔都好奇了:“怎麽,德嫔開口解釋反而不對了?”

不說德嫔,換做她自己的話,被人污蔑,怎麽可能不解釋清楚?

而且怎麽解釋了,反倒皇帝會不高興?

郭珍珠細細說道:“你們想想,德嫔做這衣服是想送給皇上求原諒的,也害怕禁足久了,皇上會忘了她。那她一心想把衣服做到最好,自己的手藝做不到,就請了尚衣局最好的繡娘過來指點。”

“皇上聽着,是不是覺得德嫔雖然犯錯,心卻是好的,要給皇上送最好的?”

宜嫔聽着,頓時回過味來了:“姐姐的意思是,德嫔這一解釋,這意思就變了?”

僖嫔也反應過來了:“确實,德嫔要直接認錯,只說想給皇上送最好的衣服,一時想左了,其他一律不解釋,也不辯駁尚宮的話還好。”

“但是德嫔要反駁尚宮說的,還指責墨蘭和學徒慫恿她犯錯,那就不一樣了。”

說到這裏,僖嫔險些笑出聲來:“墨蘭慫恿德嫔,幫忙把衣服做得更好,皇上聽了,心裏估計不是滋味。”

宜嫔也笑道:“是啊,沒人慫恿,德嫔就沒想過給皇上的衣服做得更好了?如果德嫔覺得心意更重要,那就該自己做衣服,怎麽會輕易被人慫恿,讓別人來做呢?”

明明她自己就有這個想法,別人一慫恿,德嫔才會做了,怎麽這會兒倒是想撇個幹淨?

仿佛牛不喝水卻強摁頭——那怎麽能辦到呢!

這麽看來,德嫔不解釋還好,解釋得越多越是完了,皇帝只怕聽着越發不高興。

尤其兩邊互相推诿責任,彼此攀咬,那樣子相當不好看,皇帝的心情只怕也好不到哪裏去。

宜嫔忍不住贊嘆道:“還是姐姐厲害,甚至猜出了德嫔的反應來。不過如果德嫔忽然聰明了,真的不解釋,這一局豈不是叫她贏了?”

郭珍珠笑着搖頭道:“德嫔要是聰明,一開始就不會這麽做了。沒得直接給尚宮遞去了把柄,哪怕這時候是擺平了,誰知道往後尚宮會不會拿一個來威脅德嫔?”

按照她的意思,德嫔只老老實實做衣服送給皇帝表心意不就夠了?

皇帝又不是沒見過好東西,德嫔的手藝再厲害,能比宮裏頂尖的繡娘更厲害嗎?

他為何不找最頂尖的繡娘做衣服,直接讓後宮嫔妃別做了?

這衣服難道不是嫔妃們對皇帝的一腔心意嗎?

德嫔如今這做法,倒是把這心意弄得一塌糊塗。還可能叫以後其他嫔妃給皇帝送衣服的時候,皇帝看見衣服就想起德嫔來,被遷怒就慘了。

僖嫔也立馬想到這一點,厭惡地皺眉道:“德嫔犯蠢就算了,還要連累其他人。往後誰給皇上送衣服,皇上估計都會想起今天這事來。”

壞就壞在,皇帝的記性特別好,還是個小心眼,誰以後送了衣服估計就要倒黴了。

宜嫔也驚呆了,喃喃道:“看來以後咱們給皇上送什麽,都不能送親手做的衣服了。”

郭珍珠眨眨眼:妹妹倒也不必擔憂這個,畢竟她們兩姐妹的女紅技術實在是半斤八兩,誰都做不出衣服來的……

後邊就跟郭珍珠預料的那樣,德嫔和尚宮鬧起來了,互相推脫和解釋,把皇帝煩得不行。

皇帝直接撤掉了尚宮的職務,連帶墨蘭也吃了挂落,兩人打包送去浣衣局去了,完全是眼不見為淨的樣子。

德嫔的懲罰,則是除了吃住之外的待遇都減半。

畢竟她還懷着身孕,皇帝還不至于苛刻到不讓德嫔吃得好點。

住的話,皇帝也不可能把德嫔趕出永和宮,或者換去偏殿跟別人一起住,擠着就麻煩了。

但是比如嫔位的年薪是兩百兩,減半就掉到一百兩,這就跟貴人一樣了。

另外太皇太後、皇太後和皇帝會按照嫔妃的品級賞賜金銀珠寶,這也減半了。

再就是屬于妃嫔那個绫羅綢緞的數量,冬天薪炭的數量,伺候的人數等等。

雖然皇帝沒直接發話讓德嫔降級,但是這福利除了吃之外其實都降到跟貴人差不多。

顯然皇帝是真的生氣了,幾乎讓德嫔只剩下一個光溜溜的頭銜之外,其他大部分都剝掉了一半。

玲珑打聽回來的時候,僖嫔和宜嫔正在永壽宮做客,聽見這事,宜嫔先是笑着道:“原本德嫔剛禁足的時候還好好的,除了不能出門外沒什麽區別。如今好了,她這麽一通忙活,反倒不如之前。”

僖嫔深以為然道:“不過皇上生氣歸生氣,也沒真的剝掉一半伺候的人,秋冬的時候那薪炭的數量估計并不會少。”

薪炭要少了,懷着身孕的德嫔凍着了怎麽辦?

皇帝生氣是一回事,德嫔凍着了,那就是伺候的人不夠盡心,倒黴的就是伺候的宮人了,誰都不敢真的怠慢了德嫔。

畢竟德嫔怎麽樣如今無所謂,重要的是她懷着子嗣,凍着她也不能凍着肚子裏的孩子!

郭珍珠點頭道:“确實,想必貴妃娘娘該是在皇上面前為德嫔求情了。”

宜嫔詫異地看了過來:“姐姐,貴妃娘娘為德嫔求情,我沒聽錯吧?”

聞言,郭珍珠示意玲珑開口說說,玲珑也面露驚訝自家主子居然在她開口前就知道此事:“是,正如主子所言,貴妃娘娘确實在皇上跟前為德嫔娘娘求情了。所以這伺候的人數并沒有減半,只每季的衣物減了,還沒讓尚衣局的繡娘去永和宮。”

“貴妃娘娘說是聽聞德嫔娘娘身邊幾個宮女的女紅都做得不錯,索性尚衣局的尚宮犯錯了,還查出屢次包庇侄女墨蘭。尚衣局如今烏煙瘴氣的,得上下查個仔細,實在分不出繡娘來給德嫔娘娘做衣裳了。”

僖嫔險些笑岔氣,捂着肚子道:“貴妃是會陰陽怪氣的,偏偏還做得冠名堂皇。聽聽她說的,尚衣局要整理上下,分不出繡娘來給德嫔幫忙。幫什麽忙,還幫她給皇上做衣服嗎?”

皇帝聽見後,只怕再次想起德嫔做的蠢事,對她的印象怕是會再壞一分。

郭珍珠也這麽覺得,佟貴妃這上眼藥的功夫真是出神入化。偏偏理由又十分正當,還直接擺在皇帝跟前,從不在私下做手腳。

尤其佟貴妃還會做人,只說德嫔還懷孕,身邊伺候的人手不夠,伺候得不精心也不妥,于是人手就不減了。

但是不減人,卻讓這些宮女做繡娘的活計,實際上還是沒時間來伺候德嫔,這跟直接減人有什麽區別?

她們這幾個人一聽就明白佟貴妃的手段,但是皇帝卻不會懂的。

無他,皇帝又沒做過女紅,哪裏知道需要花費多少時間。他只會覺得德嫔身邊好幾個宮女,輪着做女紅的話,再伺候她是足夠的了。還會覺得佟貴妃雖然不喜歡德嫔,這事處理得還是挺公正的。

皇帝就沒想過,德嫔平時要求就多,做刺繡的要求只會更多。

幾個宮女就慘了,平日伺候德嫔夠累了,如今還要幫忙給她做衣服。

德嫔這麽一鬧,人沒能出來,在後宮的福利還縮水了,回頭還成了後宮難得的談資和笑料,也算是做出貢獻了。

尚衣局連着大半個月,上下都被收拾了一遍,玲珑有天來禀報郭珍珠,蘭盈如今暫時成了代為管理尚衣局。

因為跟尚宮和墨蘭有關系,或者賄賂過的繡娘都被打發離開了,剩下的人并不多。

這其中資歷最深的,就是在尚衣局時間最長的蘭盈了。

她還跟墨蘭不對付,尚宮也看蘭盈不大順眼,一直壓着。

如今好了,頭上壓着的尚宮沒了,墨蘭也被弄走了,蘭盈莫名成了贏家。

雖說是暫時管着尚衣局,不算是正式的尚宮,但是蘭盈只要管得好,那以後很有可能成為真正的尚宮。

蘭盈特意來永壽宮感謝郭珍珠,要不是她讓自己帶話給尚宮,也不會叫尚宮和德嫔互相撕咬,最後誰都沒落個好,自己反倒因禍得福,暫代尚宮之位。

“娘娘以後有吩咐,只管派人來跟奴婢說一聲就是了。”

郭珍珠點點頭笑道:“還沒恭喜你,回頭等你成為正式的尚宮,再給你送賀禮。”

這話擺明蘭盈只要不作妖,尚宮的位子是跑不了,如此祝福的話,叫蘭盈臉上的笑容都深了幾分:“承娘娘貴言,奴婢一定會盡力。”

郭珍珠又道:“正好,宜嫔妹妹這邊要做的小衣服,就麻煩你安排人來做了。”

蘭盈聽後連忙說道:“奴婢如今暫時不忙,先幫宜嫔娘娘做這小衣服吧。”

她要親自來,郭珍珠聽着十分滿意。

畢竟郭珍珠對蘭盈的手藝還是很認同的,換個繡娘就未必有這麽好了。

尤其尚衣局被上下撸了一遍,呆的時間長的繡娘大多都投靠原本的尚宮,這日子才好過。

蘭盈這種死活不肯屈服,但是一手繡活非常出色,尚宮只能打壓卻不能找借口把她趕出去,也就稀罕了。

所以大多老繡娘都被尚宮連累離開尚衣局,剩下的多是新人,這繡工未必不好,卻不如蘭盈這樣的熟練工來得好。

繡工這個,除了熟能生巧之外,也很依賴經驗。

不管什麽樣的刺繡技術,光知道是不行的,還得不停實踐,新來的繡娘最缺乏的就是這個。

而且娘娘提出什麽樣的要求,繡娘要怎麽做才能完成。什麽是能實現的,什麽不能實現,繡娘也得心裏有數。

娘娘們未必都精通女紅,她們提出的要求可能無法實現,又或者她們自己都不清楚想要的是什麽,就需要繡娘來一步步落實了。

不然最後繡娘無法做出來,娘娘們也拿不到自己想要的衣物,那簡直是浪費時間。

宜嫔提出的要求,就是做四格格一樣的小衣服。

這一樣在哪裏,就需要蘭盈自己琢磨了。

說一樣的,如果蘭盈真做出一模一樣的小衣服來,宜嫔估計不會太高興。

完全一模一樣,繡娘是不是沒用心,沒動腦子了?

完全不一樣,繡娘是不是沒認真聽宜嫔的要求?

蘭盈很聰明,做了一點改動,讓小衣服不是一模一樣,針腳卻少了很多。

宜嫔摸着幾乎看不到針腳的小衣服,看着相當滿意。

郭珍珠就知道蘭盈是個聰明人,興許心眼不夠多,但是在繡活上絕對的通透,果然如此。

宜嫔讓蘭盈一連做了好幾套小衣服,這天兒就徹底熱了下來。

郭珍珠知道她怕熱,就不讓宜嫔過來永壽宮,自己過去就是了。

不然宜嫔走過來就一身汗,沒能立刻換衣服,被風吹着被汗打濕的衣裙,一熱一冷很容易感冒。

郭珍珠這身體倒是不怎麽怕熱,從永壽宮走去翊坤宮,有時候就額頭一點點薄汗,身上是完全沒汗。

僖嫔過來翊坤宮的時候也是大汗淋漓,看着郭珍珠不免羨慕道:“你這看着真清爽,莫不是用了什麽好東西?”

郭珍珠笑了笑,這身體畏寒,倒是不怎麽怕熱:“我這有什麽好東西,必然第一時間拿出來給你們一起用了。今年天熱得早,妹妹又怕熱,不如派人跟貴妃說一聲,叫內務府今年早些過來搭涼棚。”

她回想了一下,這兩年後宮夏天的時候是怎麽避暑的,才知道是在宮殿中間的院子搭一個涼棚。

這涼棚用的是杉槁和葦席,遮陽還不擋風,夏天還有過堂風,坐在裏面就會比殿內要涼快得多。

甚至涼棚頂部還有天窗來透光,想光亮點,就讓宮人開大點窗,十分方便。

另外還有冰鎮水果,甚至有冰鎮奶茶。

這奶茶原來唐朝的時候就有了,文成公主入藏的時候,把茶葉帶上,然後茶葉和當地的乳制品結合就成了奶茶。

然後一直延續了下來,甚至到現代的時候奶茶也是很多人平時不可或缺的快樂源泉。

涼棚裏還會放冰,這冰是去年冬天最冷結冰的時候,宮人切開冰塊後保存下來,供第二年夏天來用。

宮裏也有專門放冰的箱子,叫做“冰箱”。

這冰箱跟現代的不一樣,只是個放冰的大箱子。箱子四周有镂空雕刻,冰融化釋放的涼氣會從中透出來。

把這個“冰箱”放在風口,更是跟空調一樣,冰涼的風習習而來。

雖說手段頗多,但是在最熱的時候依舊不太夠。

所以後來皇帝還建起了避暑山莊,只可惜如今前線還在打仗,皇帝壓根無法分心,或者從國庫裏拿錢去建了。

畢竟光是軍費,就已經讓國庫有點不堪重負。

幸好有玫瑰花露和化妝刷的買賣,預訂的銀子頗多,叫國庫沒那麽緊張了。

郭珍珠只盼着前線的戰事盡快結束,這避暑山莊就有機會建起來。

她想着皇帝比宜嫔還怕熱,這天越發熱了,皇帝只怕熱得脾氣暴躁,估計都不如以前那麽好說話。

郭珍珠琢磨着最近還是別出現在皇帝面前,免得遭殃。

誰知道皇帝安靜了一段時日,忽然又派人叫她去乾清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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