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第 42 章
第42章
郭珍珠在去乾清宮的路上不免忐忑, 皇帝不會知道她在背後坑了德嫔的事,這時候閑下來才興師問罪吧?
不過事情都過去有一段時間了,永和宮那邊又變得安靜了下來, 皇帝不至于記挂了這麽久才發難吧?
郭珍珠胡思亂想了一路, 到了乾清宮的時候已經收拾好心情,笑着跟李德全打招呼。
李德全行禮後,請她去了暖閣:“順嫔娘娘,皇上今兒心情不錯。”
他的聲音很低,明顯是提醒郭珍珠,皇帝的心情不錯,不是來興師問罪的。
郭珍珠不免驚訝,一向嘴嚴的李德全居然主動跟自己提供皇帝的消息。
雖然只關乎皇帝的心情而已, 但是多少人花大價錢都沒能從李德全嘴裏得到一丁點關于皇帝的消息。
李德全這是把她當自己人了?
郭珍珠受寵若驚之餘, 卻也明白, 李德全對她的好感度完全來源于皇帝。
皇帝對她的好感度不差,那麽李德全也就不會差到哪裏去了。
一旦皇帝對郭珍珠的好感度刷刷往下掉,李德全估計面上依舊對她笑着, 想要丁點消息就難如登天了。
郭珍珠笑着道謝, 這會兒已經踏進暖閣了, 也不能給李德全塞荷包,只好下次再給了。
她進去後剛行禮, 皇帝就叫住郭珍珠:“行了, 你過來坐吧。”
皇帝示意的是自己的右手邊,郭珍珠還是把禮行完後才落座:“皇上叫臣妾來, 是有什麽吩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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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罷,皇帝擺擺手道:“鋪面的買賣很順利,沒什麽好說的, 正好在道保身邊那人被抓住問了話。朕忙完才想起這事,就把你叫過來了。”
他擡擡手,李德全就把一份口供遞給郭珍珠。
郭珍珠低頭看了看,這人果然是刻意接近自己的長兄,也是因為宜嫔一進宮就受寵,覺得有利可圖才靠近。
會選中道保,一來他是長子,以後是要繼承家裏的,行事就能更方便,手裏的權力大,利益也能拿到更多。
另外道保的性子沉默寡言,心眼卻不多,是個相當好拿捏的性子。
郭珍珠看着就生氣,這不是看着道保人好就坑他嗎?
幸好郭絡羅氏足夠警醒,還進宮告訴她,不然道保不知道多久才清楚身邊這友人的真面目。
口供只有短短兩頁,後邊還有這人的出身。
是個普通的旗人,還喜歡吃喝玩樂,前一年甚至迷上了鬥雞鬥蟋蟀。
這看着像是愛玩的,實際上這些鬥什麽的就是賭博了。
一開始可能贏上兩回,讓人心裏膨脹了,多押了賭注下去,災難就開始了。
莊家撒了網,就等着這些賭徒上鈎。
輸了一把就想着贏回來,帶着僥幸心理一次次下注,最後輸得血本無歸。
沒錢了,還想贏回來,就只能借,借不到就只能騙了。
道保這個倒黴孩子,就是這人的目标,還打算放長線釣大魚的大目标。
這人的皮相不錯,加上嘴皮子厲害,換了身好衣服,騙倒了不少人。
他也不在京城徘徊,而是特地去外地,所以當地一直不知道此人的真面目。
難怪這人時不時才會在道保身邊,原來中途還跑去外地騙人,攢錢繼續賭。
如果道保不是一條大魚,特地被養了一兩年,估計早就被這人騙得什麽都沒了。
幸好在這人收網之前被察覺到,才沒釀成大錯。
郭珍珠看完後只覺得慶幸:“多得皇上幫忙,不然這人興許要抓不住了。瞧着就是個狡猾的,還有耐心,竟然潛伏在大哥身邊一兩年也沒動手。”
一個賭徒居然這麽有耐性,還花心思來經營跟道保之間的關系,道保沒察覺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誰能想到一個騙子,能兩年如一日騙人呢!
偏偏還真有這麽個人,被道保碰上了,道保也夠倒黴的。
皇帝搖頭道:“朕也沒料到這騙子竟然如此能藏,一藏就一兩年,難怪道保沒察覺得到。其實這人在三個月前就準備動手了,恰逢你晉了嫔位,他又按耐住了。”
道保兩個妹妹居然出了兩個嫔,這實在太難得了,後邊只會有更大的好處,難怪騙子再心急也忍住了。
郭珍珠一時不知道該慶幸這時候自己晉位分了,騙子才暫時停手,還是說這騙子真的太貪心了。
仿佛是那個走在稻田裏的人,想要撿最大的稻穗,越是往後走,看見最大的稻穗,就把前邊的扔了。
一直走一直走,最後走到頭了,才會發現自己兩手空空一樣。
這騙子不也是,帶頭來忙活了兩年,什麽都沒得到,還被抓了!
郭珍珠放下口供問道:“皇上,大哥也知道這人的真面目了吧?”
皇帝點頭道:“是,道保出發前就已經清楚了,沒帶着遺憾出遠門也挺好的,他就能專心江南那邊的買賣了。”
“至于這人,你也不必擔心,除了這口供就什麽都沒留下。”
郭珍珠聽得後背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什麽都沒留下,皇帝你這是把人燒成渣了嗎?
算了,她還是別打聽這個,那人的下場看來不怎麽好。
郭珍珠提起另外的事來:“大哥出發也快一個月,應該到江南了吧?”
皇帝點頭道:“對,船只順流而下,道保已經到江南了。朕感覺他過去再開張實在太慢了,索性讓曹家人幫着物色了合适的鋪面和掌櫃,直接開張。”
郭珍珠心想皇帝這也挺着急的,不過也是,時間就是金錢,等道保坐船到江南,至少要半個月的功夫。
等他到了才開始看鋪面和物色掌櫃,少說半個月又過去了,皇帝哪裏能等得了?
他是能等,但是前線每天都在燒錢,根本等不及。
皇帝又說道:“曹家幫着打理鋪面,道保去看上兩眼,覺得沒什麽問題,就能去巡鹽禦史那邊辦差了。”
郭珍珠差點忘了,皇帝之前許諾,等買賣的事确定下來,就讓道保去跟着巡鹽禦史見見世面。
她以為皇帝就說說,沒料到竟然這麽快就讓道保開始當差了?
郭珍珠連忙說道:“這是皇上的買賣,讓大哥仔細看看,留一段時間,沒問題的話再去辦差也不遲。”
說完,她發現自己好像說錯話了。
這事交給曹家來辦,能出錯嗎?
讓道保多留幾天觀察一下,這不是說郭珍珠對曹家不大信任,叫自家人多看看才行?
但是話都說出口了,郭珍珠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彌補,只好斟酌着又道:“正好讓大哥認認人,也知道江南當地的官員都有誰,那邊水土風情如何也得稍微了解一下,以後辦差的時候也更妥帖一些。”
皇帝聽出她急切補充的話,不由好笑道:“朕明白你的意思,是怕道保特地去江南,沒認真看買賣如何就去辦差了,仿佛對鋪面不大上心一樣。叫人看了,只怕覺得他不夠用心。”
郭珍珠笑着點頭道:“還是皇上厲害,一聽就明白臣妾的意思。畢竟大哥是借着幫皇上給曹家送禮的名義,又去江南看顧新鋪面開張的事。如今過去沒兩天,這就去巡鹽禦史那邊當差……”
仿佛去江南,道保不管開新鋪面還是去曹家送禮,通通都是借口而已。
皇帝卻搖搖頭道:“你也太謹慎了一點,道保既然能去巡鹽禦史身邊當差,自然是朕的意思,不會有人說三道四的。”
“至于你想讓道保先在當地了解了解,結交一點人,認識一下人脈什麽的,朕感覺大可不必。”
見郭珍珠露出疑惑的神色來,皇帝難得有耐心,仔細解釋道:“江南當地魚龍混雜,勳貴、官員和商賈衆多。道保這性子不夠警惕和謹慎,混在這些人精裏頭,別說了解,還可能被人帶溝裏去。”
“再說巡鹽禦史和身邊人,跟當地這些人打交道也得有分寸,道保破了這個例就不好了。”
郭珍珠聽懂了,鹽稅畢竟太敏感,巡鹽禦史都不會跟當地的勳貴、商賈和官員深交,免得交纏不清,到時候就不好解釋了。
道保作為巡鹽禦史身邊人,又是個新人,心思還淺,很容易被這些老狐貍忽悠住。
要他不小心洩露了巡鹽禦史的消息,或是被人做局,以後不得不給人帶消息,那就麻煩了。
索性讓道保先跟在巡鹽禦史身邊先學一學,好歹這心眼學上一點,知道警惕和分寸了,再跟着學怎麽跟這些老狐貍打交道為好。
不然道保這差事沒做好不說,還可能犯下大錯,這就不是皇帝讓他去當差的本意。
總不能補償郭絡羅氏家裏的好處,愣是把人家長子給賠進去了,那就不美了。
郭珍珠點點頭道:“皇上想得周到,是臣妾想當然了,只以為是普通的結交還好。如今大哥還是謹慎點,以後就不會輕易被人忽悠了去。”
皇帝點點頭,他就知道郭珍珠能明白,不會以為自己想坑了道保,到底還是打算讓人手把手教導,叫道保能盡快成長起來。
“江南那邊的船回來了,只路途有點遠,耽擱了一段時間。”
他看了身邊一眼,李德全就把一個錦盒送到郭珍珠面前。
郭珍珠咽了咽唾沫,不知道這次會是多少?
她小心翼翼打開錦盒,卻發現裏面沒有一張銀票,而是一套首飾,頓時滿頭問號。
等下,皇帝你是不是給錯了,剛說了江南的鋪面,怎麽還沒收到訂金,沒有銀票嗎?
皇帝這時候卻說道:“之前給了鋪面的一成利,朕想着你在宮裏也花不了那麽多,倒不如送點別的東西。”
郭珍珠再仔細看了錦盒裏的首飾,發現是宮裏特有的細金,也叫花絲鑲嵌。
就是把金子打成細絲,然後做成各種花樣,比如花鳥蝴蝶什麽的,上面還鑲嵌各種寶石。
看着容易,做起來卻極難。
金子打成絲後,太用力就很容易斷了,一根根掰彎接起來,做成各式花樣就更難了。
所以每年産出極少,估計就一兩套,确實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好東西,戴着也極為體面。
這一套裏頭,有耳環、簪子和手镯,主題是蝴蝶。
耳環上是镂空的一對蝴蝶,鑲嵌着不大的紅寶石當做點睛之眼。
簪子的尾巴則是鑲嵌着一對展翅就要飛起來的蝴蝶,翅膀上點綴着紅藍寶石。
手镯上是蝴蝶樣子的翡翠,一塊塊鑲嵌在镂空當中。
想必是皇帝之前送了雲蝶錦,琢磨着不如送一套蝴蝶樣式的首飾,就能互相呼應。
就是郭珍珠心想,皇帝還不如直接給她銀票呢!
這首飾太張揚了,平日根本不能戴,也就過年過節的時候才能戴上,還是銀票要實用一點。
而且皇帝對蝴蝶是有多喜歡,愣是讓郭珍珠打扮成花蝴蝶的樣子?
不過皇帝送都送了,郭珍珠又不能拒絕,還得笑着道謝,并滿臉寫着高興來收下。
皇帝見郭珍珠笑了,也頗為滿意,又主動說道:“前線差不多要結束了,朕打算讓南邊準備起來,江南那邊送來的銀錢都得用來造船。等回頭海盜都掃蕩清楚,臺島收回來,西邊的海商都能過來,咱們的買賣也能做到西邊去。”
“到時候,訂金更多,也能再分一分。”
郭珍珠懂了,這套首飾并不是用來代替分成,而是暫時安撫她的禮物。
皇帝把買賣所有的訂金,之前的部分給了前線,江南這部分則是送去南邊造船,幾乎沒什麽剩下了。
郭珍珠只是沒想到,三藩平定這就要結束了?
皇帝這邊剛平定好三藩,就打算去造船掃蕩海盜,真是一刻都不停,實在太卷了。
估計朝堂大臣想着前線花費好幾年的戰事終于要結束了,轉頭皇帝又提起要掃蕩海盜,想必一口氣都要上不來,只怕瘋狂勸着皇帝休息一會吧,讓他們也休息一下吧!
前線開戰之後,朝臣們就過得苦哈哈的。
前線不順利,皇帝一點就炸,朝臣一個個禀報的時候戰戰兢兢的。
前線順利,皇帝還得琢磨軍費從哪裏來,逼着朝臣想辦法。
朝臣能有什麽辦法,戶部尚書都恨不得把一文錢掰成兩瓣花了。
他們除了跟着皇帝一起節省點,在家裏都不敢大魚大肉,更不敢叫戲班子到家裏來。
生怕被皇帝知道,他不高興,朝臣卻在家裏樂呵,這怎麽得了?
于是朝臣夾着尾巴生活好幾年,想着前線終于勝利了,很快要凱旋而歸,他們就要解放了。
冷不丁聽到皇帝說要開始造船出海打海盜,這一打不說要打多久,就是國庫又要繼續被壓榨。
朝臣們也得繼續夾着尾巴過日子,說什麽都不能随意揮霍,郭珍珠心裏就十分同情他們。
不過臺島遲早要回來的,皇帝這時候才動手,其實是避免跟平定三藩一起兩邊同時作戰。
這樣一來,将士要兵分兩路,分散兵力不說,就是國庫也是真的承受不住這麽大的支出。
皇帝要這麽胡來,戶部尚書估計要哭暈在金銮殿上。
如今三藩平定,皇帝才重新琢磨起來。
其實他早就開始布置,還嘗試過诏安,可惜霸占臺島的鄭家始終拖延着不點頭,擺明是不願意。
畢竟鄭家在臺島稱王稱霸,何必回來稱臣?
拖得久了,皇帝也沒了耐心,決心要打了。
郭珍珠于是笑着支持道:“那臣妾就等皇上的好消息了,盼着皇上武運昌盛,很快把臺島收回來,又打退周邊肆虐的海盜,海商的買賣就能做起來了。”
說是海盜,其實大部分就是鄭家的船隊。
他們橫行霸道,還洗劫商船,逼着海商繞道,甚至不敢過來。
郭珍珠巴不得皇帝盡快把這些擋着他們做出口買賣的絆腳石清掃幹淨,他們就能掙更多的錢了!
皇帝聽後,心情頗為不錯,笑着問道:“早朝的時候,大臣們哭天喊地讓朕三思,你看來卻很支持?”
聞言,郭珍珠笑眯眯道:“臺島原本就是咱們的,上邊都是咱們的子民,如今不過是帶他們回家罷了。再說了,海路被阻,咱們出海的買賣就做不成了。”
這話叫皇帝哈哈笑了起來:“你啊,就惦記着買賣的分紅是吧?不過也是,海路一通,西邊的海商也不敢把香露一滴賣一兩黃金了。”
郭珍珠心下無語,皇帝你還記着這事呢,到底有多怨念這錢被西邊的海商掙了去?
沒事,反正以後他們的玫瑰花露也能賣過去,把西邊的錢加倍掙回來!
郭珍珠已經想象起自己以後美好的躺平數錢的生活,笑吟吟答道:“這買賣也是皇上的,買賣越掙錢越好,亦能為皇上分憂了。”
皇帝沖鴨,把海盜打個落花流水吧!
這話叫皇帝聽着滿意,他心想連郭珍珠都知道臺島是咱們的,島上的人也是他的子民,就該盡快收複回來才是,怎麽大臣們還一個個攔着自己?
這些大臣熟讀聖賢書,還不如郭珍珠一個小女子想得通透了。
皇帝想到這裏,對那些大臣更為不滿。
這些大臣沒想着幫他分憂,戰事多了,國庫告急,一個個也沒想出法子來解決,倒是喜歡攔着皇帝這個不行那個不能做,叫皇帝心裏厭煩得很。
果然叫郭珍珠過來是對的,說的話叫皇帝的心情都變好了不少。
他揮揮手,李德全又送上一個錦盒。
郭珍珠納悶,皇帝這是批發錦盒的嗎,怎麽一個接一個送上來,就不能一次性都送過來嗎?
她好奇這錦盒裏又是什麽,難不成是銀票?
等郭珍珠打開,卻發現裏面是一封信箋。
信封上沒有封口,也沒有封上的痕跡,代表對方壓根就沒封,不在意有誰會打開來看。
郭珍珠心裏隐隐有猜測,果然聽見皇帝說道:“這是道保讓人跟江南鋪面的賬本一起送來的,托朕給你的信箋。”
聽罷,郭珍珠拿起信箋笑道:“多謝皇上,那臣妾就帶回去看了?”
果然是大哥送來的信,她已經迫不及待想打開來看了。
皇帝看郭珍珠心急,于是點點頭。
郭珍珠連忙起身行禮,臨走前忽然問道:“皇上,臣妾如果想給大哥回信……”
皇帝聽後就道:“你把信送過來,朕會派人送去江南,交給道保。”
郭珍珠一聽就高興了,畢竟她是後宮嫔妃,雖說道保是同父同母的兄長,依舊需要避嫌,也不好避開皇帝給道保送信。
如今皇帝願意幫忙送信,那是再好不過了。
郭珍珠再次道謝,這才匆匆告退。
她一走,皇帝才想起來,他原本還想問郭珍珠關于德嫔的事。
調查尚衣局和德嫔之間的争執,皇帝抽絲剝繭中,發現了藏在那個暫代尚宮,叫蘭盈的繡娘背後的身影,正是郭珍珠。
是郭珍珠讓蘭盈給當時的尚宮帶話,才會讓尚宮主動站出來,跟德嫔打擂臺。
皇帝原想着最後問一問,只是看郭珍珠拿着信箋就跑了,一時也忘了這事。
算了,反正尚衣局的事已經處置好了,德嫔也得到教訓,他再問郭珍珠此事就沒什麽意義了。
再說了,郭珍珠雖說讓蘭盈帶話,卻也是讓這件事浮出水面。
要不是這樣,皇帝興許過陣子才能知道,也可能會被德嫔遮掩了去。
想到德嫔給皇帝做一件衣服求原諒,居然還想找繡娘幫着做,不說做得如何,這心意是一點都沒有,偏偏德嫔是一點不認,反而咬着那兩個繡娘不放,場面鬧得特別難看。
皇帝光是想想,臉色就漸漸沉了下來。
也罷,郭珍珠估計也是知道此事後,覺得不能瞞着他,又不好直接提醒,于是就用了這個折中的法子。
要不是那尚宮心裏有鬼,怎麽會被郭珍珠一激,立刻就跟德嫔開始狗咬狗呢?
說到底,郭珍珠做了一件好事,也沒打算在皇帝面前邀功,壓根就沒在他提起來。
或許她也是擔心皇帝會不高興,原本的好心情就得變壞了。
思及此,皇帝吩咐道:“德嫔那邊減半的東西,都添到順嫔這邊來吧。”
後宮嫔妃的年俸和其它零碎,比如衣物、薪炭和用冰之類的,數量都是按照品級固定的。
德嫔這邊少了,多出來的,內務府原本也不敢動,只能放在庫房裏頭,還不如直接拿出來給郭珍珠用了。
皇帝又想到:“她讓內務府先給翊坤宮搭涼棚了吧,估摸着宜嫔怕熱,那就讓人盡快搭起來,永壽宮那邊,內務府也別拖太久了。”
郭珍珠心疼妹妹宜嫔懷孕還怕熱,于是想讓內務府先給翊坤宮搭涼棚,那是好心,卻不是內務府怠慢的借口了。
翊坤宮那邊搭好了,就該把永壽宮的也搭起來。
太皇太後和皇太後也怕熱,內務府自然第一個給慈寧宮搭上。
至于後宮其他人的,除了佟貴妃和溫妃之外,就得往後排了。
李德全低聲應下,明白順嫔之前不顯山露水的,如今不過幾個月的功夫,已經隐隐排在七嫔之首的位子了。
除了宜嫔這個親妹妹之外,所有事都得在郭珍珠之後安排。
郭珍珠不知道皇帝其實打算問德嫔的事,後邊忘記了,她這會兒去了翊坤宮,笑眯眯道:“妹妹知道我帶了什麽好東西回來?”
宜嫔眼巴巴看過來道:“姐姐去了乾清宮回來,難不成又是銀票?”
郭珍珠好笑道:“不是,再猜猜?”
看宜嫔嘟囔着猜不到,她這才打開錦盒說道:“是大哥寄來的信箋,托皇上轉給我。”
宜嫔一聽就來精神了:“大哥已經到江南了嗎?他在那邊怎麽樣了?”
郭珍珠搖頭道:“我還沒來得及看,出了乾清宮就往妹妹這邊來了。”
宜嫔催促道:“那姐姐先看,等會要是沒什麽我不能看的地方,再給我看看好了。”
郭珍珠一邊展開信箋一邊笑道:“大哥這信箋就沒封口,只怕沒什麽是不能讓人看的。等我看完,妹妹只管看就是了。”
她看着信箋打頭就是‘娘娘親啓’四個字,道保的字不算特別好,卻也算得上工整。
郭珍珠看信很快,道保寫的也是大白話,很容易能看懂。‘多得娘娘提醒,才得知身邊的友人其實是處心積慮接近我之人。果然按照娘娘所言拒絕後,對方露出真面目,為此絕交,再出發去江南前也再不相見。’
‘江南水路順流而下,船只很穩,但是我胃口不好,多得曹兄照顧。我心感愧疚,勞煩曹兄頗多。’
‘一路風景很好,我只恨自己不會畫畫,沒能為娘娘畫下來。到了江南,不愧是水鄉。我先修整後去曹家拜訪,老太君待我很親切。曹兄也領着我認識了很多曹家人,以及我以後的上峰,我很感謝他。’
‘我很好,以後會多多努力,也願娘娘一切安好。’
郭珍珠看着信紙上的筆墨深淺不太一樣,就知道是道保斷斷續續寫的。
信箋的內容不多,她很快看完,遞給身邊的宜嫔。
宜嫔看得也很快,看完後松口氣道:“姐姐,看來大哥一路挺順利的,還認出那歹人的真面目,也能安心辦差了。”
郭珍珠聽後卻搖頭道:“你看看這裏,大哥說船只很穩,胃口卻不好……他應該是暈船了。”
聞言,宜嫔仔細看了看,怎麽都看不出來:“姐姐,大哥只說胃口不好,你就猜出他這是暈船了?”
郭珍珠點頭道:“而且他暈船應該很厲害,不過也不打緊,看來船上備了大夫,也有平日用的藥,大哥服下後一路還算平安到了江南。”
如果不是暈船,道保怎麽會刻意提及船只很穩呢?
估計滿船裏只有道保一個人暈船,所以他才覺得船只很穩,其他人沒事,是他不行。
道保就沒出過京城,更沒坐過船,會暈船也不是什麽稀奇事,只是對比其他早就适應的人,他恐怕有點狼狽。
不止這個,道保還提及那個跟那個所謂的友人絕交後,到他出發去江南之前,這人都沒出現過。
他會這麽寫,估計心裏不是不遺憾的。
道保想要什麽,可能是想這個友人會過來親自跟他道歉,心裏還存着對友人的幻想。
可惜他是等不着了,畢竟那友人被皇帝抓住審問完,如今就剩下渣渣。
別說出發前不見,這輩子道保都別想再見到他。
恐怕皇帝也清楚道保這性子,讓他去審問是不可能的,還不如叫道保不知道此事,安安心心去江南。
而且郭珍珠還看出來了,因為之前那個心思不純的友人,到底還是給道保留下了陰影。
看他說的,那位曹家人對道保不錯,在船上妥帖照顧。
道保的反應不是“感激和親近”,而是“愧疚”,這不一樣的詞,彼此之間的關系就立刻疏遠了許多。
打個比方,如果郭珍珠生病,宜嫔過來照顧,她絕不會說愧疚,而是感激和歡喜。
如果是不熟悉的人來照顧,感覺連累了對方,才會用“愧疚”二字。
尤其後邊這位曹兄親自領着道保介紹曹家人,這就很有親近的意思了,把道保當做自己人。
偏偏道保這時候用的是“感謝他”,這一下子又客氣疏遠了。
郭珍珠扶額頭疼,沒想到這位長兄居然是個玻璃少男心,一下子給騙子給幹碎了。
她回信該怎麽寫,才能讓道保這玻璃心盡快粘起來呢?
最重要的是,因為道保是皇帝推薦來的,曹家人對他遞出了友好的信號。
然而道保因為自己的緣故,曹家人進一步,他就退一步。
這麽下去,道保跟曹家人的關系就要鬧得不尴不尬的。
以後他還要跟着曹家人辦差,關系這麽僵着,對道保來說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