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Part 1

朝陽區某派出所保釋處。

趙一汶已經不是第一次站在這座三層小樓的前面了，連他自己都覺得丢臉，一年半之內可以跑過來三趟……還是因為同一個原因。

仰天長嘆，一片黑天。嘆完以後邁了進來。

填過單子，出示身份證，然後跟着保釋處的值班警察進了走廊。警察指了指眼前的門，示意自己進去。趙一汶無力點了點頭，道了謝，推門進來。

還是那百年不變的米黃色桌子，桌子後面一把米黃色的椅子，椅子上面……一個悠閑自得的女人。左手托着書，右手推推了鼻梁上的眼鏡，然後翻過一頁。桌子上面，還有背包和散落在外面的記號筆。

“你還真是處亂不驚啊……”趙一汶已經沒語言了。頭兩次他推門進來的時候……同樣如此。

那女人快速轉過頭：“哈，來啦？好快啊。”

……廢話。半夜12點給自己打電話，說又被抓進來了。趙一汶現起身找衣服穿上跑了出來，李日當時睡在自己家裏，問怎麽了，趙一汶一邊提褲子一邊回答對方：“她要是再找不到老婆，整個朝陽分局的人都能認識她了！”李日笑了出來，幫他把外套扔過去，“就是你上次在酒吧指給我看的那個女生吧？”

沒錯。趙一汶之所以用“指”的方法給李日介紹，而不是帶到她面前介紹。就是因為他知道，這女人要是知道自己半年又換了一個伴兒的話，鐵定又是一頓批。不如不讓她知道。

“我來這兒接你幾次了你記得麽？”趙一汶風風火火開車趕來，看到對方一臉的悠哉悠哉，氣兒就不打一處來。

右手托下巴，左手托右肘。“嗯……這兒……是第一次。”她斬釘截鐵地說。

第一次？？？！！！“光我來這兒都三次了！”趙一汶喊出來的時候牙也呲了出來。氣的。

“……”對方很無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這兒是第一次啊……前兩次我都被關在隔壁屋。”

―_―b。我真是拿她……

“我懶得跟你貧。收拾好東西，我去辦手續，車裏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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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一汶閉着眼都知道保釋手續怎麽辦，交錢，确認保釋書，簽字，複印身份證……臨走的時候還得謝謝值班警察，沒對肇事者拳打腳踢……“一個女孩子家，一時沖動犯點錯還是難免嘛……”在趙一汶把準備好的一條煙遞給值班室主任以後，人家利索地在保釋同意書上簽了字，蓋了章……

一個女孩子家？她是女人麽？

一時沖動？有人一年半因為同一個原因沖動三次的麽？

在所難免？要是不免的話得有多少人死在她拳下啊！

一看這主任就是新過來值夜班的，頭兩次不是這個人，而且趙一汶确定他以前都沒見過她。見過她的話決不會這麽形容她。

拿着保釋書往外走，看到那文件上寫着：“2005年12月30日晚10點……肇事人攜鋼管将對方頭部打成輕傷，經醫院确診頭部右側出血……遂拘留待議……”

鋼管？這次她連鋼管都用上了？！

沒多久。她被警察領了出來，伴着夜色，慢慢地走到車邊。趙一汶看着她，這個光滑短發，1米68個頭，鼻梁上架着無框眼鏡，面色略白的24歲女人。還是穿着那縆古不變的jack&jones小開圓領T恤，黑色毛邊外套……白傲雪。她的名字。

“你該洗車了……頂上有鳥屎。”白傲雪拉開車門坐進來的第一句話。

“如果你以後還打算嫁人的話……就不要總拿拳頭來解決問題。解決不了的。”趙一汶不理會她的話，說完把車啓動。

車上三環，一直往東開。白傲雪為了工作方便租的公寓也在這邊。一路上兩個人都沒多說話，趙一汶專心開車，白傲雪把頭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趙一汶抽空看了她一眼……無奈地搖搖頭。

03年5月份，趙一汶第一次來保釋處接她。當時自己吓了一跳，因為是白天，被打的那個人也在保釋所，腦帶上裹着紗布要找白傲雪理論。結果一句話沒說對付面門又挨了她一拳，當時鼻血突冒……還是趙一汶遞的手紙給他擦鼻血。說實話，當時趙一汶的感覺是，這男的太慫，白傲雪的拳法太漂亮，被打出鼻血也是活該。不過因為是在局裏打鬥，被關了4天才放出來……期間白傲雪來例假……自己還得硬着頭皮去超市給她買衛生巾……因為這件事被圈裏人笑了一個月。

當時趙一汶并不知道那個被打的男人是誰，而且急着給白傲雪保釋也沒多問，也算是想問不敢問吧……整整四天白傲雪就是流淚，喝水，寫字，連飯都沒怎麽吃，整整哭了四天。最開始以為她哭是因為後悔打人，現在想想當時自己這麽想簡直就是可笑的。直到第二次，大概又是一個半年，還是這個派出所，被抓進來的還是是白傲雪，被打的還是那個男的！這次比較輕，鼻梁骨骨折而已，白傲雪那次就是悠然自得的看書，好像打完他之後很爽的樣子。

車停了下來。旁邊就是公寓大門了。

趙一汶看了看身邊睡着的這個人，從後座上找了件衣服給她蓋上。然後自己出來，随便擦了一下車，點了根煙在外面等她睡醒……

後來才知道。挨打的那個人叫馬小史。據說是把跟白傲雪戀愛三年的老婆給勾搭跑了，白傲雪第一次打他的時候是在她們分手半年以後，第二次是一年以後……第三次……趙一汶在想，如果沒猜錯的話就是這次。奇怪的是她打人怎麽還半年半年的打，而且奇怪這一次挨打的人沒在。不過這些都是據說，自己沒有親口問過她事情到底是怎樣，而且就算問，她估計也不會說。一根煙抽完，白傲雪醒了，趙一汶的手機也響了。這時才發現快三點了。除了偶爾有車經過，就剩路燈是帶亮了的了。

白傲雪批着衣服走了過來，趙一汶打點完李日的電話，看着她。

“又開始殘害青少年了吧……”跟她說話你得随時做好挨批的準備。汗。

趙一汶保持沉默。

“你不用瞞了。10月份見你的時候你脖子上吻痕就已經暴露你了。”白傲雪沖着馬路說話，就好像身邊沒人一樣。

“……”趙一汶笑了一下。點頭。

“自打你跟安寒分了以後，你真是毀人不倦啊……”白傲雪冷笑着轉過頭，吓了趙一汶一身冷汗。這女孩本來就白，路燈照耀下更是一副無血面色……。

安寒，那是趙一汶以前的故事了。只有白傲雪知道的故事。

“gay圈裏之所以越來越亂，就是你自己絕望以後再制造絕望給別人。”白傲雪說完以後又哼了一下。趙一汶又一身冷汗滲出來……

“……你還敢說我。”趙一汶壯了壯膽兒，“一個女人為了一年半以前的情敵打了人家三次，被同一個gay保釋出來，說出去你也丢人哪……百萬美元寶貝。”

百萬美元寶貝。這個名字是去年一部海外影片的名字，一個女拳擊手的故事，真事改編的。挺好的一部片子，出演女主人公的，是個演女同性戀的好手——希拉裏·斯旺克，以前演《男孩不哭》出名的。如果女孩子想做個好T，《男孩不哭》一定要看一下。也是真事改編的，看之前……做好思想準備。

所以趙一汶用這名字指代同樣學拳擊的白傲雪。只不過百傲雪是業餘學拳擊，不是拳擊手。

白傲雪笑了笑，從錢包裏抽了500塊出來。“給，剛才你打點那幫人也花錢了吧？”

趙一汶也沒客氣，把錢接了過來。一回生二回熟，知道那幫人見了好處會馬上放人，所以去保釋所的路上先進了煙酒店買了一條中華出來。搞笑的是第二次去買酒做打點的時候進的也是這家店。

連打點帶保釋的費用，每次都得四五百……你還是少來為好。趙一汶把錢塞進褲兜，又順勢點了一根煙。

“不過你這次下手太狠了吧……”點完煙，趙一汶把保釋書還給她，“你這次連鋼管都用上了……真不像你。你不是說打架也要憑真本事麽？改主意了？”

白傲雪接過來。把紙攢成一個團。狠狠地扔了出去。紙團滾到公路上，一輛車開過來，帶起的風把紙團沖得遠遠的……瞬時就看不見飄到哪裏去了。

“我打人從來都很幹淨，不帶東西的。”白傲雪往手上呼了口氣，開車門坐了進去。

？那這是怎麽回事？趙一汶馬上跟着進了車。

車門一關上，外面的風聲和車聲馬上就聽不到了。而且車裏暖得像天堂。

“可是保釋書上寫着……”趙一汶關上門就問道。

她點了點頭，無意義的那種點頭。“結婚證上還寫着‘白頭到老’呢，有多少人做到了？”

……這是保釋書，不是結婚證啊。

“這次打人的不是我。”

趙一汶一句話沒說，聽着白傲雪說。

“這次打人的不是我。雖然前兩次确實是我。是那混蛋腳踩兩船，被他第二個女朋友發現了，然後叫了一夥人把他揍了一頓。揍完以後這小子也不敢說是誰揍的，本想逃回家養病，沒想到回家的路上碰上我老婆……前老婆。她問是誰打的，他為了不暴露踩兩船的事情，順口就說是我打的，因為我本來就打了他兩次，所以很輕易她就信了。”

說完了。白傲雪還笑了一下。

什麽？？？！！！

趙一汶嘴咧到了一邊。

你在幹什麽啊！！你這不是幫人背黑鍋麽！！而且這個人還是你最忍不了的人！！！

趙一汶的臉上，把這些話都表達出來了……通過表情。

白傲雪又笑了笑。“你下巴都要掉了……托住。”“別那麽激動，我還沒說什麽呢……他求完我，為了給警察省事，我自己去的派出所。看我多好。”

看你多好？？？

你腦子進水了是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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