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你小子賊眉鼠眼是想打什麽主意?”
老漢狐疑看他, 冷不丁一把拽住了他手腕。
“是不是想做壞事?你要是搗鬼,弄得咱們沒有便宜的煤燒,咱可饒不了你?”
街溜子青年用力掙脫, “胡說,我就是為大家打抱不平!”
他收回手,“哼, 既然大家都知道,我就不多管閑事了。”
“哼哼,人家都把做煤球的方子給咱了, 咱願意燒煤灰, 咱樂意燒,你們這群小子要是不幹好事, 小心老漢找你家裏去!”老漢氣呼呼哼回去。
街溜子灰溜溜跑了。
張吉午給旁邊人使了個眼色, 侍衛裏立刻走出一個人跟了上去。
張吉午慢悠悠走到老漢那一桌去, “老人家, 你們剛才在吵什麽?能跟我說說嗎?”
老漢瞅了他一眼, “看你一身打扮也知道家裏不缺吃喝,怎麽也用我們平民用的煤球?”
“不不。”張吉午擺手, “別看我這身衣服沒有補丁, 我家境也不富裕。”
朝廷給官員的那點薪資還真不夠體面活着, 凡是官員都有來錢的法子。
老漢指着空着的板凳, “來, 咱跟你說道說道。”
等張吉午坐下,老漢嗑着瓜子道:“這煤球其實很簡單,同樣的煤磨成粉混合泥土能變成三份,人家都告訴咱們方法了,等天暖和了, 咱準備讓兒子孫子挖點土跟家裏的煤試試。”
“憑空變三份,還有這種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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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漢回了一句,“這不正常嗎?面加水、米加水,不都會變大嗎?人家說磨粉後再混合水泥這叫燃燒得更充分!”
***
納蘭佟桂的日子不大好過。
雖然官司還沒結束,但是擱置在那,擺明了皇上偏向貴妃。
自家貴妃,官司輸了也就輸了,讓納蘭佟桂生氣的是會計司那群孫子,竟然找借口撸掉了他的差事,讓他回家等着。
納蘭佟桂那個氣呀,見天在家罵那群孫子,不敢罵貴妃還不敢罵他們?
就這樣閑了一個月,納蘭佟桂開始想方找人脈了,頭一個想到的就是明珠。
只是明珠大人最近忙呀,也不知道忙什麽事,就是不肯見他。
“阿瑪,家裏碳不夠了,阜成門不少煤鋪子關了,也就泰山商行的還在賣。”
“怎麽回事?”
京城最大的賣煤地方就在阜成門,規模不知道比菜市口大多少。
有些是門頭溝煤窯老板親戚家開的,有的是不生産煤只做煤的搬運工,也就是常說的二道販子。
納蘭家第一回在京城過冬,低估了煤燃燒的速度,入冬時儲的煤少了。
他家上一回是從阜成門一家叫萬源煤廠的鋪子買的煤,質量還不錯,這次便打算再找他家。
價格肯定要漲,冬日裏買煤價高也能忍受。
費揚古道:“聽說阜城門出了個惡霸,領着一群混混挨店強買強賣,萬源煤廠剛從門頭溝那囤了三萬斤的煤硬是被那惡霸被低價強買了去。”
“萬源煤廠的東家也挨了打,氣得門也不開了,去了負責抓捕盜賊管理治安的西城兵馬司,結果也沒有下文。”
納蘭佟桂怒火中燒,“這群王八犢子撈錢也不看看情況,若是買不到煤,我非得告上明珠大人那裏去!”
旁邊聽着了蘇和泰心裏暗暗計算,那惡霸上交多少錢才能滿足西城兵馬司的胃口,這錢要是落在他手裏該有多好?
唉!
想到妹妹進宮,家裏收入斷了,公中發的月例越來越少,連好酒都買不起。
蘇和泰嘆氣,妹妹不在,這日子是越發難過了。
“咳。”蘇和泰提醒了一句,“要不去泰山商行買,他家煤挺便宜,聽說囤的煤用不完。”
“不去!”納蘭佟桂生悶氣,他還能不知道泰山商行是誰的生意?
“老爺!老爺!”屋外傳來管家激動的聲音。
納蘭家的管家是從盛京家裏帶過來的,納蘭佟桂自然知道他的秉性,若不是有大事,也不會這樣大呼小叫失了分寸。
“老爺!”管家跑進屋來,臉上是狂喜之色。
“老爺,內務府那邊來人了!”
納蘭佟桂也跟着欣喜起來,難道是恢複他差事了?
很快又鎮定下來,家裏可是有貴妃娘娘,他就說有娘娘在,那群門縫裏看人的家夥,遲早要将他請回去。
“老爺,內務府的人送來了吉服!”管家急切提醒。
納蘭佟桂眼睛微微瞪大,興奮的手顫抖,“送吉服?”
吉服那可是正經官員才能穿的!
他腦子發燙,冒出來一系列念頭,也顧不上管家,快步往前院走去。
“納蘭大人,恭喜!”
見納蘭佟桂進來,本來坐着喝茶的吏部官員和內務府的人起來向他道喜。
納蘭佟桂激動地搓手,“這、這,大人前來是為何事?”
吏部官員接過屬下的聖旨。
納蘭佟桂一看,撲通跪地。
他伏地,就聽吏部官員念聖旨。
聽完,他腦子有點暈乎乎,還緩不過來身。
這時候站在門外的蘇和泰大叫一聲,“阿瑪是內務府大臣了!”
納蘭佟桂被這一聲喊聲給叫醒了,他喜極而泣道:“奴才謝主隆恩!”
他雙手伸過去恭敬接過聖旨。
蘇和泰快步上前喜滋滋将自家老子攙扶起來。
哈哈哈,我阿瑪是內務府大臣了,我們家要發達了!
吏部官員向納蘭佟桂道喜,納蘭佟桂忙開口請人留家裏吃席。
吏部官員婉拒,言稱自己部裏還有事,便和內務府的人一起走了。
外人離開,費揚古上前給父親道喜。
“恭喜阿瑪升任內務府大臣。”
納蘭佟桂此時得意極了,心裏那對女兒的那點疙瘩早煙消雲散了。
他熱淚盈眶道:“到底是親生女兒啊,我就知道她不會那麽狠心。”
“是是,貴妃在宮裏也不容易,聽說皇貴妃甚是嚣張跋扈,妹妹一定受了不少氣,阿瑪這回成了內務府總管,可要多照顧妹妹。”蘇和泰跟着道。
後院,正躺在炕上看着兒子蹬腿的兆佳氏一臉高興,突然外面傳來歡呼聲,兒子明顯被吓得抖了一下,拍着癟嘴要哭的兒子,兆佳氏動了怒。
“人死哪去了?吵什麽吵?”
外間丫鬟掀開簾子一臉喜氣洋洋道:“太太,大好事,老爺升任內務府大臣了!”
兆佳氏轉怒為喜,急切起身,“何時的事?”
“方才家裏來了吏部官員來傳聖旨!”
兆佳氏雙手合十道:“我就知道大丫頭沒那麽狠心。”
丫鬟也一臉笑意回道:“可不是。”
轉天,納蘭佟桂便穿上官服上任了,去的第一個地方不是別地正是內務府的會計司。
俗話說得好,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一千多年前,漢高祖都明白的道理,納蘭佟桂自然也懂。
不跟這群狗眼看人低的混賬顯擺顯擺,他念頭不通暢。
看在原本高高在上,以往連搭話機會都沒有的會計司郎中沖他行禮,納蘭佟桂是從身體到靈魂都舒爽。
“不必多禮,本官也是初上任,什麽都不懂,就到處看看。”
曾經身為會計司的一員,納蘭佟桂如何不了解會計司,這裏可不僅管着內務府帑項還管着錢糧衙門。
會計司賠笑,一副不值錢的樣子。
納蘭佟桂就這麽嚣張地在衙門裏逛了一上午,是見到一位官員就親切問候。
充分讓會計司所有人都認識到他這位新上任的頂頭上司!
到中午,納蘭佟桂意猶未盡,看時間不早了,也不打算再去別的部門,直接選了不少好東西,就這麽光明正大給延祺宮送去。
他也沒傻到送的都是貴重物品,身為內務府大臣,他有權限調用一些物品,只是日常用品并不出格。
寶音看着滿地的箱子,又看了看納蘭佟桂那張已經笑成菊花的臉。
她示意宮人将內務府的太監帶出去。
等人走完,她才端着茶碗問,“阿瑪是怎麽想的?”
“我在宮裏不缺吃喝,你一上任就送這麽多東西過來,是想将我推到風口浪尖上嗎?”
“怎麽會?”納蘭佟桂解釋,“這是延祺宮下個月的份例,提前給你送來,不算違反宮規。”
寶音往地上一瞥,箱子裏的東西品質确實比之前要好上不少。
她放下茶碗,沒有再糾結這件事,“阿瑪可知皇上為何讓你做內務府大臣?”
納蘭佟桂笑容滿面道:“知道,知道,是貴妃使的力,阿瑪都記在心裏。”
她笑了笑,“皇上提的時候,我本來是不同意的。”
納蘭佟桂臉上笑容收起來。
她繼續問:“這內務府大臣可不好做,阿瑪應該知道,做不好很快會被換下來,阿瑪覺得您有這個本事壓制住內務府那幫子人嗎?”
納蘭佟桂悶聲道:“我對皇上忠心吶。”
“光是有忠心是不夠的。”她起身繞着箱子走,偶爾低下頭檢查裏面的東西。
“多羅靖定貝勒可是宗室,夠忠心吧?可是指揮不動內務府那幫子人有什麽用?還不是說撤就撤?”
她摸了摸上好的布料,之前內務府可沒有往她宮裏送。
她起身看向納蘭佟桂,“內務府大臣一向是有宗室出任,自家親戚貪點無所謂,自己家的肉爛在自己家鍋裏,皇上也不會在意,可是阿瑪不一樣,您可是連外戚都算不上,您覺得搶了宗室的位置,那些人會善罷甘休嗎?”
納蘭佟桂手腳一軟,差點癱倒在地。
今日的狂喜全部演變成了後怕,他似乎看到宗室貝勒們一個個如狼似虎盯着他,就等着他出錯将他拉下來。
“宗室們出錯,皇上看在親戚份上,罰一罰也就過去了,阿瑪這樣身份若犯下天大錯誤,想來連命都保不住,您還覺得忠心有用嗎?”
“朝廷裏不是沒有忠心的大臣,到了那一步,皇上也得揮淚斬馬谡。”
納蘭佟桂腦補到自己家被抄家滅族,以前覺得這事跟自己離得遠,現在看來是一步之遙啊!
“那我去請辭?”他內心舍不得,這可是三品官員,內務府大臣走出去,明珠大人都得客客氣氣跟他打招呼。
“那倒也不必。”
寶音将先前飛揚武那件事說了。
“皇上想将內務府暫時交給我,才選了阿瑪做內務府大臣。”
納蘭佟桂轉悲為喜,皇上對女兒竟然有如此恩寵?
“寶音,你說怎麽辦,阿瑪都聽你的!”
納蘭佟桂可不傻,他明白自己跟女兒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女兒好他才能好。
內務府大臣這個位置他一定要為女兒坐穩了,從暫時變成長期!
寶音見他終于明白過來,颔首道:“那我們來商議一下如何将內務府拿下。”
她要內務府裏裏外外都刻上屬于她的标記。
納蘭佟桂高興地搓手,“不是該先找匠人做你說的那個小車嗎?”
寶音含笑道:“這個不急,回頭你拿圖紙回去,去鐵匠營走一趟,去問問哪些匠人閑着願意接這活計,該給的錢還是要給,這個可不能省。”
納蘭佟桂面露不解,“那些工匠屬于內務府,給內務府幹活給什麽錢?”
寶音挑眉,“若是以內務府名義造,這送給四阿哥的車子還屬于我嗎?那是宮裏營造,我還指望開個鋪子賣這種車賺錢呢。”
納蘭佟桂一下明白過來,自己這女兒的賺錢本事可是從沒讓他失望過。
寶音重新坐下。
“依阿瑪來看,想要掌握內務府,哪個部最重要?”
納蘭佟桂果斷道:“會計司!”
一個部門最緊要的就是賬房,更不要說內務府的會計司不僅肩負着賬房職責,還管着錢糧。
寶音點頭,“想要了解一個衙門,先從財務入手總不會錯。”
“那麽,阿瑪覺得第一把火該燒向哪裏?”
納蘭佟桂若有所思,“查賬?”
寶音端起茶杯,發現茶已經涼了又放下,她捏着帕子抹了抹嘴角,再次問,“讓誰來查呢?”
“會計司自己做的賬,難道要自己查自己?”
納蘭佟桂明白了過來,“娘娘您的意思是……”
寶音果斷道:“引入外界人來查。我會命人教出一批賬房,明年開春查賬。”
“阿瑪目前要做的是不要有動作,先過好這個年,再給我盯着賬本,不要讓人察覺銷毀。”
“我倒要看看這內務府有多少魑魅魍魉!”
***
鐵匠營屬于正黃旗地界,這裏還駐着騎兵,除了打造武器外,這裏還設有炮廠,若是以前納蘭佟桂肯定是沒膽子來這邊。
內務府的鐵匠也住在這一片,他找了許久,才找到被菜圃包圍的一片土房。
也別以為進了京就是享受繁華了,京城裏貧民可不少,遠離鬧市區這種土坯房子才是最正常不過的。
這會兒是吃飯時間,倒是能看到不少人家的煙囪冒着煙。
納蘭佟桂踩着硬邦邦的雪地,随意找了一戶人家敲門。
開門的是個黑瘦的小孩。
納蘭佟桂擠出一抹慈善笑容,“小孩,你家大人可在?”
“啪!”門關了。
吃了個閉門羹的納蘭佟桂還未反應過來,門又開了。
這次是個有點怯怯諾諾的婦人。
“這位官老爺,請問您有何事?”
納蘭佟桂咳嗽一聲,“你家漢子呢?本官找他有事。”
婦人臉色立刻變得慘白,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喊人。
納蘭佟桂又道:“別誤會,是本官私事,本官要找鐵匠打一樣東西。”
女人臉色好了許多,忙道:“老爺請進,我這就叫我家那口子。”
納蘭佟桂進門,一眼就瞧出這戶人家一貧如洗。
之前那個開門的少年更是一身破棉襖,腳上踩着的還是個漏着腳丫的單鞋。
進了正屋,也就一張桌子像點樣子。
桌上還擺放着一碟鹹菜和灰撲撲的窩窩頭。
鹹菜很常見,是平民家中最常見的菜,許多人吃不起鹽,就靠着鹹菜來補充鹽分。
納蘭佟桂腦海裏冒出過往記憶,在家裏還未發家前,家裏也買不起三十文一斤的鹽,也靠着鹹菜來補充鹽分。
一群天殺的鹽商,将鹽價翻了十倍,要不是沒辦法,他為何要冒着風險買私鹽腌制的鹹菜?
将鹽商罵了一頓,納蘭佟桂就看見東邊屋子出來一個中年漢子。
漢子看起來要比他兒子壯碩許多。
漢子一出來就行禮,“這位老爺,我只能給官家做活,不能給私人幹活。”
“本官是內務府大臣。”
漢子直接跪倒在地,“小人程三拜見大老爺!”
“起來吧。”
納蘭佟桂從袖子裏掏出一張紙,“程三,本官今日來找你是有事。”
“看看這張圖,要用上好的鋼幾日能做出來?”
程三起來雙手接過。
看了許久,他才道:“回大老爺的話,只小的一人要一個月之久。”
“這麽久?”納蘭佟桂皺眉,“不行,太久了,這個月底就要,再多加幾個人,十天行不行?”
程三沒敢承諾,只推脫要找人來推算。
納蘭佟桂直接道:“我在這等着,你去多喊幾個人,只要是內務府的工匠都給本官叫來。”
“是是。”
程三拉開門往外跑了。
他媳婦小心送上來一碗冒着熱氣的開水,碗口還缺了一塊。
納蘭佟桂嫌棄地掏出一小塊銀子遞給程三的兒子,“小子,去附近茶樓讓送一壺上好的茶過來,剩下的錢就賞給你了。”
小孩接到銀子眼睛一亮,抓起銀錢拔腿就跑。
納蘭佟桂見程三媳婦有些手足無措,便轉頭往外看去。
很快就有人進了院子,看到堂屋內坐在的人,躬身行禮,“見過大老爺,小的是武英殿造辦處的木匠。”
武英殿是修書的地方,裏面的書修好後會用木刻字刊印出來,京城許多書鋪求到武英殿刻本後會印刷成書販賣。
“一旁等着。”
納蘭佟桂指着旁邊說,很快就有一茶館掌櫃送來茶具,用滾燙水燙過茶具後,才放茶葉和開水洗茶,倒掉第一遍水,他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客人請用茶,上好的碧螺春。”
不用說納蘭佟桂就聞到了那股茶的清香,他不懂茶,也能看出這茶葉不是極品也能評得上品。
“好茶!”他嘗了一口,一股茶香豆香交織出的香氣回蕩在咽喉處。
掌櫃含蓄笑了笑,“客人請慢用,這爐子一起留着,回頭我們自然會派人來取。”
納蘭佟桂點點頭。
等掌櫃離去,這屋子裏已經聚集十來人。
沒多久程三又帶着五六個人回來。
納蘭佟桂不解,“我們內務府就這點匠人?”
程三忙解釋,“一些在宮裏當職,一些被工部借去,還有一些被派去木蘭圍場修行宮,我們這些人排到了休息。”
納蘭佟桂拍了下桌子,“行吧,就你們幾個了。”
他掏出圖紙。
“十日內能不能做到?”
“工料不用你們操心,工具缺什麽報上來,回頭去營造司領。”
近二十人圍着程三看圖紙,小聲商議後回道:“十日可以做到。”
“那就好。”納蘭佟桂總算是聽到一個好消息。
“那麽算一下,要多少酬金?”
“不敢!”
“如何能收大老爺的錢?”
一群人争先恐後推辭道。
納蘭佟桂一瞪眼,“怎麽?本官是那種會貪占小便宜的人嗎?”
“不,不是。”
“大老爺是當世青天!”
“那就收十文錢?”
納蘭佟桂郁悶了,“十文錢?埋汰誰呢?”
他從懷裏掏出十兩拍在桌子上。
“這是定金,給本官好好做,做得好本官有賞!”
他起身,想到什麽又交代道:“做完後模子要保管好,本官會派人來拿,另外趕工一個後再多做幾個,不允許拿出去賣,也不允許洩密!”
“是是是。”一群人連忙說不敢。
納蘭佟桂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銀子,心疼到龇牙咧嘴,要不是貴妃答應了那車鋪子讓他參股,他說什麽也不會給這些賤皮子銀錢。
哎喲,心疼死我了,這可是從買鼻煙壺裏節省下來的。
納蘭佟桂一走,程三家的堂屋就變得寂靜無聲。
一夥人在懷疑人生,什麽時候當官的大老爺不讓他們白幹活,反而給他們錢了?
有人伸出手拿起了銀子,放在嘴邊咬了一口,眼神裏滿是夢幻。
“是真的!”
一年紀稍大的匠人一把從他手裏奪過銀子,“咬什麽咬,不埋汰啊?”
他看看左右,“這銀子既然是給咱們的,說說該怎麽花?”
“程三,你說說怎麽花?”
程三一咬牙道:“平日裏咱們得了那點薪資總是被上面這樣扣那樣扣,大家日子都不好過,要不拿這錢去買碳,讓大家夥都能過個暖冬?”
這話一出迎來一片贊同聲。
“我知道一家極便宜的煤鋪子,人家還給送上門!”
“大老爺說得是不是真的,完工後還有賞錢?”有人掐了自己手臂一下,确認不是白日做夢。
程三鎮定道:“要不嘗試一下,不管有沒有賞錢,十兩已經不少了。”
那年紀最大的工匠道,“這輪子簡單,營造司就有差不多的輪子改一改就能用,這模子加把勁就能做出來,我們趕趕工,五日差不多了。”
“那就五日,大老爺要得急,我們費點時間早點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