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無權審判他

你無權審判他

12.

這次六道仙人趕來的很及時,在阿修羅把你從臺上換下來的時候,這位操勞了半輩子的英俊老頭就出現在你身後,避着你受傷的右臂,給你提供了一個安全的依靠。

畢竟相處了這麽久,就算養個小動物也養出感情了,你們倆雖然不算那種父慈子孝的父女,卻也遠遠超過了『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的關系。

你張張嘴,把那句“老頭”咽了下去。大筒木羽衣作為一位父親可能不夠開明,也不夠善解人意,但他對孩子們的愛卻也毋庸置疑。

“……父親。”

六道仙人的懷中算不得溫暖,也談不上什麽柔軟與慈愛,但你靠在他的臂彎中,緊繃的精神似乎也松弛了一些。

啊……擡起的權杖,是釋放了起舒緩作用的查克拉嗎……

瑩瑩的青綠色輝光落在你的身上,像一陣清涼的細雨。六道仙人的神情悲憫,對于旁人的苦難,大概也只有神明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了。

老人沒有說話,周圍的信衆太多,有些話不是現在可以說的。他至少明白,不能當着外人的面教訓孩子,無論是懷裏躺的這一個,還是正遠處打着的那兩個。

你吃力地擡起手,去觸碰飄在空氣中的星星點點。這力量着實令人癡迷,你能感受到自己緊繃着的情緒、胸口憋着的一口氣都在漸漸散去。

為了讓因陀羅看到你的決心,你在先前的戰鬥中所咬牙逼迫自己堅持的,在這一刻都化為了虛無。

“六道仙人……”你輕輕呼喚着他的神名,老人也回應一樣,輕嗯了一聲。

聽到回應,你才閉上了眼,繼續說道:

“這一頭長發,有些礙事……我想剪去了。”

“嗯。”老人點點頭,“這種事情不必過問我,你可以自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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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陀羅和阿修羅對發型都有自己的想法,自己又不是什麽頑固的父親,怎麽會置喙兒女的頭發長短。

你沉浸在仙人查克拉帶來的舒緩中,輕閉着眼,不自覺把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

“剪了以後,父親可就沒辦法透過我,去懷念什麽人了。這樣也可以嗎?”

“……這也是『真理』的箴言嗎?”六道仙人沉默片刻,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是少有的無奈,“就跟你今天選擇讓自己遍體鱗傷一樣?”

你緩緩地搖了搖頭,這份安逸實在過于舒适,讓你不是很想動彈:

“我不是選擇了受傷,笨老頭,我是選擇了……”

突如其來的刺骨疼痛打斷了你的話語。六道仙人提供的這份舒緩的查克拉确實讓你的精神放松了,卻也讓戰鬥時飙升的腎上腺素漸漸失去效果。

你身體自發的鎮痛效果正在消失,手臂骨折的地方在以你難以忍受的程度逐漸腫脹疼痛起來。

“疼。”你猛地睜開眼睛,用力攥住六道仙人的衣袖,“好疼啊,父親,好疼!”

阿修羅不知道什麽時候結束的戰鬥,聽到你的喊聲幾乎是立刻撲到你的身邊,抓住了你空着的另一只手。

你無暇顧及這對兄弟的輸贏結果,疼痛讓你在六道仙人的懷中難受地痙攣起來。

“阿修羅,握緊她的手,我要把她的斷骨歸位之後才能治療。”

想要壓制你的動作,對六道仙人來說不是什麽困難的事,但他還是讓阿修羅參與了進來,希望多少給你一些支持和安慰。

阿修羅明白事情的嚴重性,雖眼中不忍,卻也捧住你冰冷的手掌,寬慰道:

“妹妹,只要忍耐一下,馬上就不痛了——”

“不,等等,我還沒做好準備……”

你來不及掙紮,後面的話變成一聲難以遏制的痛呼。

或者應該叫『慘叫』嗎。

你的思想與言行似乎脫離了開來,一邊為自己的狼狽感到羞愧,一邊從旁觀者的角度批判着自己的行徑。

你為什麽不能閉着嘴,忍過這種疼痛呢。阿修羅會不會又擔心到哭出來啊,因陀羅呢,會不會嘲笑你這狼狽的模樣呢?

為什麽會這麽疼——本不應該這麽疼的,自己本不應該受傷、根本不可能受傷。

這念頭在你腦海裏停留着,你卻不明白自己為何會這樣去想。

好在劇痛只是一瞬,六道仙人确實是個偉大的存在,在骨頭接好的下一秒,他就施展了治愈的忍術,讓你的手臂恢複了原樣。

疼痛如潮水般散去,意識再次回籠的時候,你身上已經起了一層冷汗。

“這件事我會讓因陀羅給你一個交代的。”

六道仙人的手掌貼着你小臂的皮膚,治愈的忍術還在持續起着作用。他的這句話說的不算高聲,但周圍的幾個人都聽到了——說出這種話,無異于将錯處判給了因陀羅。

原本就因為你的慘狀而變得人心惶惶的人群,再一次出現了騷動。

你正是脫力的狀态,但意識卻從未像現在這樣清醒:

“這是我們兄妹的事,你無權審判他,父親。”

你斬釘截鐵地說道。

13.

在你語無倫次地喊痛的時候,因陀羅就已經撐着胳膊從地上坐了起來。

他茫然地望着出現在此處的父親,還有躺在父親懷裏的妹妹。阿修羅也湊在他們身邊,妹妹在哭喊,父親和弟弟也是一臉嚴肅的模樣。

為什麽自己坐在這裏……?

為什麽妹妹這樣哭叫?

為什麽……胸口這樣沉悶……

因陀羅只能看見父親和阿修羅的嘴巴一張一合,妹妹也撐起身子站起來,蒼白的嘴唇仿佛也在說着什麽,但他卻聽不清。

世界仿佛置身在動蕩的水面之下,耳邊只有轟隆隆的雜音,還有一聲低過一聲的,沉重心跳。

直到那搖搖晃晃的少女走到他的面前,腳步一虛浮,差點摔倒的時候,因陀羅才有了反應,他伸出雙臂,讓妹妹不至于撲倒在地。

“哥哥,還敢,小瞧我們嗎?”

聲音不大,但卻震耳欲聾。

明明是笑起來如鮮花一樣明豔的少女,此刻她的臉上卻挂着那樣虛弱的淺笑。因陀羅顧不上回答你問的問題,也顧不上來自尊敬的父親的審視目光。

那是宛如想把病竈塞回身體裏的瘋狂,是想要把你靈魂容納進身體裏保護的扭曲情感。

因陀羅緊緊擁抱着你,像你本來就應該屬于他的一部分一樣。

這不是危言聳聽。

在這擁抱之中,你胸口有什麽東西,快要破土而出了。

【只要我的靈魂尚存于世,就定能将你守護。】

曾經有個很重要的人,這樣向你承諾。而此刻,同樣的意念從因陀羅的擁抱中傳來。

不想讓你再受到傷害。

害怕失去你。

想讓你露出微笑。

想讓你獲得幸福。

你一時失去了語言能力,這句承諾來自你的過往,沾染了不曾明晰的淵源與緣分——也就是說,因陀羅的身上有什麽東西跟你靈魂的一部分發生了……共鳴?

這是……镌刻在靈魂之上的契約嗎?

什麽時候,怎麽可能——

“……因陀羅。”你緩慢地阖上眼。

——我聽到了,你的心聲。

你感受到了胸口寄宿之物究竟為何。

那是一份牽挂。

你不再壓抑那股力量,用盡全身力氣回應這因陀羅的擁抱。

“對不起,哥哥!”你大聲道着歉,像因陀羅用力擁抱你一樣,用力回抱過去。

“我不該用傷害自己的方式向你表露決心,我應該更珍惜自己的!”

——請不要,再悲傷了。

你的肩膀落下濕潤的輕觸,你以為那是淚水,所以只覺得自己是個混蛋,居然把驕傲的因陀羅也惹哭了……

雖然不知道銘刻在你們靈魂之上的契印是緣何産生的,你估計因陀羅自己也不知道——但約定絕不應該是單方面的。

你為那句話添上了後半句:

“無論我的靈魂身在何處,我都會去往你的身邊。”

——成為你的助力,不讓你誤入歧途,不讓你感到孤單。

至此,橫跨千年的相遇,形成閉環。

但此時的你,大概還無法明白自己的誓言産生了多大的因果纏繞吧。

說完上面這句話,你靠在因陀羅的肩上,像是終于找到了歇息之處,沉沉睡去。

14.

那日之後,一連過了幾天,這場『鬧劇』的影子都無法從任何人的腦海中揮去。

那一日,身穿甲胄的巨人蜷縮在對它來說分外狹小的場館內,用雙臂環成一個圈子,把少年和少女保護在內。

與安詳睡去的少女不同,那名少年——仙人的長子、忍宗的第一繼承人,因陀羅,雙目滴血,醇厚如紅酒的鮮血自他的眼眶中湧出,滴在被他抱在懷中的少女的肩膀上、脊背上。

巨人與他保持着相同的姿勢,像保護自己的珍寶一樣,将妹妹鎖在臂彎之間的天地。

明明是應該令人恐懼的神力,明明是猙獰到會使小兒啼哭的畫面。

可見到這一幕的所有人,都只能感受到一種情緒。

珍惜。

經常露出兇巴巴的表情的因陀羅少爺,遠比所有人想象的還要更加珍惜家人。

就連見證了因陀羅雙眼進化的全過程的六道仙人,也震驚到說不出話。

在他看來,不知輕重打傷了妹妹的因陀羅本就該罰,你的縱容已經讓他無法理解了——畢竟你之前有說過要幫助因陀羅這類的話語,六道所理解的幫助自然也包括糾正他的錯誤。

可是在你們一句話就和好如初之後,所發生的事,就超過了他的理解了。

六道擁有着與母親輝夜一樣被稱為輪回眼的神之瞳,這種力量先天就存在于他的身上,所以他并不知曉『寫輪眼』這種逐步進化的眼睛需要達成何等條件才能解開封印。

但此刻,他也明白了。

盡管一直以來因陀羅都像是被力量迷住了眼睛,但深藏在這孩子心底的,仍是遠勝于任何人的——熾烈的愛。

『真理』從不出錯嗎。

真是又一次印證了這件事。

那由精神力量組成的巨人并未一直存在,因陀羅畢竟還年幼,少年的身體無法長期承受這樣的消耗,而阿修羅就更不客氣了,直接掰開巨人的手指,自己鑽到了保護圈子內。

最後巨人消散的時候,三小只抱在一起,仿佛一幅讓人不忍驚擾的溫馨畫卷。

如果有幸見到那一幕,大概以後餘生應該都不會再懷疑大筒木家的團結友愛了。

與你陪練的那位青年,就是見證者之一。

因為在這個故事裏,本不應該有他的姓名,但是他卻是實實在在被你影響的人……暫且就稱呼他為『青年』吧。

一連幾天,青年都沒能在訓練場上看到你,他非常擔心你的傷勢,又迫切希望能再看到你安然康複的模樣。

因此,在三天後,青年拿着給你準備的禮物,還有一支鮮花——那是他母親種在自家院子裏的——帶着這些,敲響了大筒木家的房門。

敲門前他就在想,如果開門的是三小姐,那就最好不過了,自己能如願送出禮物,還能與她說說話;如果開門的是二少爺阿修羅,溫和的阿修羅也會幫忙轉交他的禮物和問候吧。

只可惜,開門迎接他的是大少爺因陀羅。

青年以前是有點怕因陀羅的,他自己的實力不算強,以前也跟因陀羅對練過,被虐了幾次就不再找虐了……那天發生的事情過去以後,大家好像都變得不是很害怕因陀羅少爺了。

這個時代還沒有發明“妹控”這個詞,不過大家心裏明鏡着,能對妹妹露出那樣疼惜和珍視的氣息的人,怎麽會是兇惡之人呢。

但可惜,別人都不害怕因陀羅了,可青年還是很怕因陀羅,甚至比以前更怕了。

畢竟他對三小姐……

“什麽事?”

因陀羅自然認識這位,雖然你的傷跟這位固定陪練基本沒什麽關系,但抛開事實不談,他因陀羅想要給誰甩臉子看,還需要理由嗎?

少年的視線上下打量了一下,自然也注意到來者舉着的一支不知名野花(?),還有用絲帶紮了個蝴蝶結的……醜木棒。

好吧,他知道那大概是要送給自己妹妹的發簪,但那不影響因陀羅認為那就是個奇形怪狀的醜東西。

那種東西,是不能戴在妹妹頭上的。

“是、是因陀羅少爺啊。”青年撓着頭,決定硬着頭皮把自己的來意說清楚,“我是來探望阿鑒的,還帶了花和禮物……”

阿鑒。因陀羅的心情在聽到你的名字從別人嘴裏說出來的那一刻降到了冰點。

外人應該稱呼你為小姐,再不濟也是『真理』大人,而不是——直呼你名。

只有最親的家人可以稱呼你為阿鑒,你是大筒木的阿鑒,是只屬于他因陀羅……頂多再加上笨蛋弟弟阿修羅……的珍寶。

“我妹妹需要靜養,也不會收下你的禮物,請回吧。”

沉着臉,因陀羅沒好氣地關上門,将這位來客拒之門外。

那樣醜的發簪也好意思送給我妹妹……她值得更好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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