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宇智波刀客

宇智波刀客

15.

這段時間，被說“需要靜養”的你本人，其實早就完全康複，只是因陀羅和阿修羅難得達成一致，非要你在家中修養半個月才行。

當然，除去必要的日程安排，他們倆也總在家裏陪着你。就比如現在，阿修羅正在你的房間裏面跟你進行激烈的争吵：

“妹妹你三思啊！頭發剪太短會變醜的，你快把剪刀放下——哥哥，快來幫忙啊哥哥！！”

你被阿修羅按住手腳，只能幹瞪眼睛。阿修羅的身體是真的有勁，你想純憑借肢體力量反抗他簡直是癡人說夢。

因陀羅聽到你們鬧騰的動靜，撥開門簾走了進來：

“……你們怎麽又鬧到一塊去了？”

看起來弟弟像是跟妹妹扭打在一起，但仔細看看就知道是弟弟限制住了妹妹的行動。

你不服氣，先告狀道：“阿修羅不許我剪頭發！父親都讓我剪了，他居然還指手畫腳！”

阿修羅也不甘示弱地争辯道：“她是要從後腦勺一刀剪啊！哥哥，你快勸勸她！”

差不多聽明白了事情是怎麽回事的因陀羅看向了在你們争執過程中被推到一旁的剪刀，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妹妹你是覺得頭發太長，行動的時候礙事嗎？”

其實自己也有同感，之前滿地被踩斷的銀色發絲讓因陀羅也覺得很可惜。

你聽到因陀羅的話，奮力點頭：“沒錯！”

因陀羅于是又看向弟弟：“阿修羅你是覺得妹妹頭發剪太短會難看，所以在勸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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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修羅點頭如搗蒜：“沒錯！！”

這還不好解決？

因陀羅彎腰撿起放在床頭的剪刀，向弟弟妹妹露出一個躍躍欲試的笑容：

“那就讓我來幫妹妹修剪頭發吧。”

16.

随着頭發被一縷縷剪斷，你并沒有産生什麽該有的不舍情緒。

這銀色的發絲……早該斬斷了。你抱有這種想法，并且在因陀羅給你修剪頭發的時候，這種念頭越來越強烈。

一開始你說要從後腦一刀切的時候，真的不是開玩笑。

你認為有這樣做的必要性，就好像青蟲進化成蝴蝶必須要有“破繭”這個過程一樣。你的頭發，好像就是一層繭，現在應該到了将之取代的時刻了。

随着最後一剪子結束，你的頭發被剪到微微高于後腰的位置，跟因陀羅自己的頭發比起來可能是還要短一些，但比起阿修羅的短發，那絕對算是很長的頭發了。

你的心中某個隐秘的鎖，也随着這一剪刀的落下，發出清脆的裂響。

青綠的山林，深藍色衣袍的刀客，一處荒蕪的別院……不，并不荒蕪，是一處美麗的、花草叢生的院落。

“你”向前踏出一步，玄黑的長發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那是……關于“你自己”的記憶。

關于你自己的樣貌，你的過去，你是什麽樣的人。

你想要抓住這一閃而逝的靈光，但短暫的記憶碎片如昙花一現，任你怎麽琢磨，也不肯為你展現更多。

唯有一個姓氏留在你的心間。

【宇智波】。

最後的一絲餘韻也散去了。你滿心不舍地睜開眼，只見兩位哥哥都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你。

“怎麽這樣看我……？”你剛剛應該沒把宇智波的姓氏喊出來才對，是因為新的發型很有沖擊度嗎？

按理來說因陀羅的審美還是很靠譜的，應該不至于剪出什麽狗啃發型吧。

你擡手把脖頸之後的發絲都攏了起來，翻轉手腕繞了幾圈，估量了一下長度——感覺這樣紮起來也可以，盤起來也沒差。

你的房間沒有置備梳妝鏡，實際上你們兄妹三人的房間裏都沒有供私人使用的鏡子，整個家裏只有客廳正對門的位置挂着一面銅鏡——也就是你出生之後随手指來給自己命名的那面鏡子——意在提醒大家出門前整理儀容儀表。

阿修羅按住你的左肩：“妹妹別動，我去給你拿鏡子！”

哈？你還沒等發出疑問，因陀羅的手也壓上了你的右肩：

“……別動，我去給你拿發簪。”

兩兄弟幾乎是有些倉促地跑出你的房間，你的腦海中疑惑更甚……不是，你傷的是手，又不是摔斷了腿，再說養了那麽多天，又有仙術照料，何至于這麽緊張？

先回來的是因陀羅，他的身法動作比阿修羅更靈巧，拿的東西也是輕巧的發簪。

到這一刻為止，你還以為阿修羅是去客廳拆挂在牆上的那面銅鏡去了。

“诶~我還以為哥哥真的拿發簪給我呢。”

你瞅着因陀羅遞過來的一雙筷子，略帶嬉笑：“但是哥哥還真是懂我，我用筷子用習慣了，若是讓我用奇奇怪怪的發簪，我反而要不會了。”

因陀羅面色如常，好像默認了自己送出的真的是一雙筷子。要尋到這一雙“筷子”可不算容易，他陪父親走了許多遺跡，才尋到這兩支尚有生機的神樹殘枝。

父親對他的要求，似乎縱容了許多……

是因為這雙眼睛已經進化到頂峰了嗎。那日進化後的寫輪眼已經不能再被稱之為『寫輪眼』，而是該稱作『萬花筒』了。

關于這雙眼睛的新力量，自己還在摸索，但是父親大人已經對他的力量表現出認可，也正因如此，才會帶他去以往不讓他們兄弟涉足的地方。

才能順利拿到，這兩根殘枝。

因陀羅目送着這兩根被自己精心修剪調整過的“筷子”，将它們交在你的手裏。

你像做過無數次的那樣，将發絲纏繞上其中一根筷子，翻轉固定，再挑起，最後用另一根筷子斜插而過，将其穩固。

發量少了以後，發髻紮起來也更牢固了呢。

你用手指按按鼓起來的發包，估摸着這回戰鬥的時候應該不會輕易散開了。恰在這時，遲了一步的阿修羅滿臉期待地沖進來，興沖沖地扯過你的手腕，把冰涼微沉的一物放在你的掌心。

那是個刻着你名字的……圓餅？到處都是粗糙的打磨痕跡，卻能看出來是廢了許多功夫的。

歪歪扭扭的“鑒”字被刻在上面，你眨眨眼，把圓餅翻轉過來，才發現這是一面巴掌大的小鏡子。

“送給我的？”你驚奇地把這面鏡子舉起，光滑的銅色鏡面映照出你的樣貌，你黑亮的眼眸，還有額前的碎發。

分明是熟悉的模樣，但卻又完全不同了。

你側過腦袋，眼睛微微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鏡中與你作出相同表情的少女。

——頭發，變成黑色的了？

那雙插在你烏黑發間的短筷，在你的注視之下，抽出新芽，開出花朵，宛如春天降臨般重煥生機。

“哥哥送的禮物真犯規，明明我的禮物也很用心的——”

阿修羅看出來你一直在盯着發簪看，于是頗有些委屈地抱起雙臂，把臉扭到一邊。

因陀羅發出低低的輕笑，擡手揉了揉弟弟的腦袋。

你當然看得出阿修羅的禮物也用了心，在物資匮乏的忍宗，鏡子可是奢侈品——大概也只有忍宗的小少爺能用手搓的方式做銅鏡了。

“謝謝，這兩件禮物，我都很喜歡。”

你将銅鏡捂在懷裏，向着你沒有血緣的兄長們露出笑容：

“是為了慶祝我痊愈而提前準備的嗎？哥哥們有心了。”

算算時間，距離他們強硬定下的“半月修養”期限，也不剩下幾天。你明白為什麽你說要把頭發一刀剪的時候，阿修羅的反應會那麽激烈了——全都剪掉的話，因陀羅哥哥準備的發簪就沒有用武之地了，總不至于真的拿去給你當筷子用。

你撚起自己鬓角的黑發，送到眼前去看。

真的變成黑色的了。

所以——記憶中那位拿着長刀的『宇智波』俠客，果真是你自己。

還不夠，這還不是全部。你記得現代生活的常識，記得名叫『木葉』的忍者村落，記得忍術、記得幻術，也記得你曾有許多重要的朋友。

但你的身世，你的來處，尚且還不明了。

因陀羅和阿修羅不知你的心中所想，他們只看到你幸福的笑容，于是也随之勾起嘴角。

出于不明原因變成黑發的妹妹，跟他們在一起，更像一家人了。

17.

六道仙人看到你的黑發，在稍稍意外之後，也不由得跟孩子們産生了一樣的想法。

這樣黑發黑眼的你，确實要更像因陀羅和阿修羅的妹妹。

但你找他，不是僅僅為了頭發改變顏色的這種事：

“父親，你還記得是在哪撿到的我嗎？”

你懷疑匆匆一瞥的那一幕蔥綠的山林，就是六道仙人撿到那顆金蛋的地方。你想去看看，那裏有什麽，曾經發生過什麽。

六道仙人此時已是不惑之年，在看清了大兒子因陀羅的本質之後，已經少能什麽事情能迷惑他的眼睛。

他甚至可以說是比你更接近真理的人。因為你是人，而他是神。

他沒有回答你的問題，而是看似說了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

“阿鑒，因陀羅和阿修羅這兩個孩子都很喜歡你。”

你沉默下去。

六道仙人也沉默。

他擔心你一去不回，無論是主動的，還是被迫的。

在六道仙人心裏，你早就是這個家的一份子，就算你真的與月亮上的那位有着什麽關系，也不影響他把你當做自己的女兒疼愛。

如果你一去不回，不止是兩個孩子，連他自己也會覺得不适應吧。

他看着你的面龐，在你破殼的那天，他從未幻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真的把你當做自己的孩子看待，當做自己的女兒疼愛。

可如今你的存在告訴他，血緣并不是不可替代的羁絆，彼此之間相互珍視的心情，才是最牢固不分的紐帶。

“或許，忍宗應該交給你來……”

雖然你沒有因陀羅那樣強大的力量，也不像阿修羅那樣能跟民衆打成一片。但如果你來繼承忍宗的話，因陀羅和阿修羅都會毫無怨言地跟在你的身邊，因為你正是調節他們矛盾的橋梁，也擁有着另外兩個孩子所沒有的東西。

眼界、大局觀、以及最重要的，勇往直前的心。

“停停，別一天到晚想着你那破忍宗了。”

你實在不想六道仙人繼續說下去，你早說過，這牛馬你不願意當。

“父親，你還記得吧，我第一次睜開眼，向你舉起了武器。”

那只是一柄小小的苦無，不是由查克拉，而是由你的力量幻化而出。尚且年幼稚嫩的你握住唯一的武器，指向了慈祥的老人。

“我記得。”六道仙人當時就沒有生你的氣，現在就更不會了，“怎麽了，要向我道歉嗎，呵呵呵……”

你瞅了老頭一眼，避開了道歉這個會令你尴尬的話題。

“其實那時知道了你是六道仙人，我就很抵觸你……跟你随口取的難聽名字無關，我就是打心眼裏不喜歡你，因為我殘存的記憶告訴我——”

你嘴唇顫抖了一下，像是不願回憶那些漸漸成形的記憶碎片：

“我曾經無數次向你祈禱，祈禱『六道仙人』能拯救我的朋友，祈禱你能顯露神跡，讓善良的人能得到善終，讓罪惡者得到懲罰……但你一次都沒有，展現奇跡。”

為理想赴死者，溺斃于河水中。

為守護而手染鮮血者，暴斃于敵人刀下。

為衆人所簇擁的英雄，最終孤獨衰亡。

向仙人祈禱沒有任何作用。

“我們後世之人，已經不再信仰你六道仙人了。”

你輕輕開口，說出你隐藏至深的秘密。你來自未來，是連忍宗的傳說和贊歌都不被傳頌的，遙遠未來。

其他的，不用你多說了。你是自未來而來的魂靈，而非生而知之的『真理』。

『真理之卵』只是你誕生的載體，你想要知道那究竟是什麽，無可厚非。

這個消息對六道仙人來說有些沖擊。他懷疑過你的身份，但排查的方向都是與過去之人相關的遺留線索，從沒想過你可能會是牽扯了未來之人。

至于後世不再信仰他六道，于他來說到不算什麽重要的事了……至少你的到來，讓他看到了那個時代的人類，依然頑強、健康、自信的模樣。

“是嗎，但即便如此……我仍希望，你會在考慮過因陀羅和阿修羅的感受之後，慎重決定——就當是一個老父親的絮叨吧。”

作為你的父親，大筒木羽衣應該無條件支持你的選擇，但同樣作為因修兩個孩子的父親，作為忍宗的領導者……

他也希望，你能留下。

你明白六道仙人的意思。

“把方位告訴我吧，我會在認為合适的時機，再去考慮這件事。”

難道你就舍得因陀羅和阿修羅嗎？

宇智波……最重親情。你也想在這裏陪伴他們度過一生，但，凡是饋贈，在命運之初就已經标注好了價格。

六道仙人見你已有決斷，便不再說什麽，喚人取來了他年輕時候繪制的山川地圖。

他在你面前将羊皮紙展開，擡指落在一處标注為山林的地貌。

“在這裏。”

在他手指移開之後，落點的位置漸漸浮現出一個蛋形的标注。

還算清晰明了。你接過地圖，掃了一眼邊緣的标注，在地圖最右側看到了一個簡筆畫的太陽。

“這是日出的方向，對吧？”你指着太陽标注，擡頭向父親确認。

六道仙人對你的悟性很滿意，點點頭。

“那就不妨每張地圖都這樣繪制。”你拿起筆，在地圖的右上角空白處畫上了一個十字。

“上北、下南、左西、右東。”

這種規程，自古以來就應該訂立好。若是人人都按照自己理解的方向來繪制地圖，那要給別人造成多大的麻煩呀。

做完這些标記，你朝六道仙人微微鞠了一躬，将地圖卷起，低聲告退。

自你發間穿插固定的花枝上，淡粉的花朵正盛放着，散發出淡雅溫馨的香氣。

六道仙人目送着你離去，心中也泛起一陣不易察覺的遺憾。親自養大的小鳥，又将親自被他放手、放歸自由。

這便是……與養兒子不同的，養個女兒的困擾嗎。

18.

你像你保證的那樣，在你認為的“合适時機”到來之前，都會不主動去探究你的來處。

地圖被你收了起來，每當你冷不丁想起什麽重要的事，又因為找不到前因後果而困擾的時候，就會展開地圖，盯着那标記之處沉思好久。

答案不在那裏，但那裏是追尋真相的第一步。

真正的答案，是構成了你的靈魂的——你的記憶，你的全部。

只要去到那裏，你就能想起更多的事，就能把碎片一樣的過往拼湊起來，你就能知道那些重要之人的結局，還有自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到那時……這場溫柔而平靜的夢，就會醒來吧。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如果你就是這個做夢的人，那你情願再晚一點睜開眼睛。

你合上地圖，回應禮貌的敲門聲：

“請進！”

幾年過去，不止是你，因陀羅和阿修羅也長高長大了。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不能再像小時候一樣，随意推開你的門，掀開簾子就跑到你的房間，跟你打鬧在一塊了。

但是你們之間的情誼可不會因為這種條條框框而有絲毫衰減。

阿修羅的頭發不再像小時候那樣短，至少不再短的像個刺猬——他在額間束着發帶，耳邊的碎發也用發繩好好地纏起。

看起來就像個陽光的小太陽。

“鑒，父親終于放手讓我跟哥哥單獨去解決神樹的影響了！”

青年的眼中滿是躍躍欲試的喜悅，這些年他一日也沒有荒廢，以哥哥為目标的少年，也找到了一條屬于自己的道路：

“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有你在的話，我一定能比哥哥更順利地完成任務！”

阿修羅的臉上帶着興奮的紅暈，能力被父親認可是一件讓他非常開心的事情，他第一時間就跑來告訴你，邀請你與他共同前往。

管他父親說什麽考驗繼承人呢，不管誰來當這個繼承人，他們兄妹三人也要永遠永遠生活在一起。

永遠！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