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已婚的身份
第13章 第 13 章 已婚的身份
那天被宿時信送回公寓後,葉蜚聲好長一段時間都處在雲裏霧裏的狀态中。她沒想明白,怎麽就會在紐約遇見了宿時信。
等後來回過神,全面複盤整個事件,她才有了個猜測。
也許,大概,宿時信來到紐約,是為了治療受傷的腿。
可是國內的醫療條件并不比國外差,而且聽宿之苦說起過,宿家有頂尖的醫療團隊,每一個團隊成員都萬裏挑一,技術和實操能力遠比普通的醫生高明。
沒道理宿時信要舍近求遠,非要來紐約。
還有,葉蜚聲沒有忘記,在醫院看見的宿時信穿着西裝,狀态良好,周身氣勢懾人,一點也看不出病人應該有的脆弱。
葉蜚聲沒法把那樣的一個人,同“病人”這個稱呼聯系在一起。
數不清的想法在腦海裏閃現又消失,葉蜚聲想到最後,最後大腦一片空白,實在是想不下去了。
她給宿之苦撥了個電話,這時國內的時間是上午十一點鐘。
“回門?”宿之苦端着咖啡走到公司天臺上,輕聲說,“我聽說我哥給葉家送了回門禮,你應該沒有必要再回國了。”
葉蜚聲好奇,“你怎麽知道的?”
“你沒看葉曲棠的朋友圈和微博嗎?她發了自拍照,很多人都在底下點贊,說她戴的項鏈要好幾千萬。”宿之苦啜了一口咖啡,味道苦澀,他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有人問她在哪裏買的,她說是竹馬哥哥送的。”宿之苦輕笑,語氣帶了點漫不經心,“竹馬哥哥?我想不出除了我哥的第二個人了。”
葉蜚聲“哦”了一聲,對葉曲棠的這種行為也早已見怪不怪。
從小到大,葉曲棠對外人介紹宿時信,總以竹馬哥哥代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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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時信送給她的每一件禮物,也都會被她以不同角度拍攝幾十張照片,然後發布在網絡平臺上。
宿之苦繼續說:“我聽家裏的傭人說,那是爺爺讓我哥送去的回門禮。”
葉蜚聲靜了一瞬,然後試探道:“那他最近在家裏嗎?”
沒有明說,但他們彼此都心照不宣,這個“他”指的是誰。
“傭人說最近幾天沒在家裏見到人。”宿之苦擡頭,天空一碧如洗,陽光明媚,“我哥也沒在公司,最近集團事務一律由李特助處理。”
葉蜚聲不認識李特助,但聽稱呼,也能知道對方的大致身份。
她有些猶豫,是否該把在紐約遇見宿時信的事情說出來。她和宿之苦從來沒有秘密,可頭一次,葉蜚聲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大概是她猶疑的時間略長,宿之苦發現了端倪,忽然問道:“怎麽?你見到我哥了?”
心裏突地一跳,還沒反應過來,葉蜚聲就已經出聲否認。
“沒有。”
說一出口,她就皺緊了眉,死死捂住了臉。
宿之苦沒有發現她的異樣,低聲說:“我還以為你見到他了呢?”
“怎麽會?”葉蜚聲轉移話題,“我只是擔心我爸爸讓我回家,要是他也不在國內,那就真是太好了!”
“這樣。”宿之苦溫和安慰她,“那你別擔心,我哥不在國內,你好好上學讀書。”
“嗯嗯。”葉蜚聲匆匆應了兩聲。
略過這個話題,兩人接着又聊了幾句日常,互相關心過對方最近的生活後,才挂斷了電話。
宿之苦收起手機,望着藍色天際的目光看似平和,但在一只麻雀輕巧地從眼前掠過後,瞳孔微微收縮。
麻雀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遠處,唯有那串清脆的鳴叫,在天空中回響不絕。
宿之苦舉起手中杯子,湊到唇邊,喝完了最後一口咖啡。
原來,宿時信人在紐約。
葉蜚聲把腦袋埋在枕頭裏,為自己對宿之苦說了謊,感到異常歉疚。
過了不知道多久,葉蜚聲忽然在床上打了個滾,實在是受不了良心的譴責,她決定立刻就起床,給宿之苦燒一件禮物郵寄回國,以表歉意。
紐約時間剛過六點,夜幕的深藍還未完全褪去,晨光微弱,穿透夜色。
葉蜚聲來到實驗室,開燈後,坐在工作臺前,拿出一塊陶土,開始揉泥拉胚。
揉泥的過程中,葉蜚聲想起,除了給宿之苦燒禮物,還要送給唐叔一套茶杯。
腦海裏邊想着作品的形狀,手下一刻不停,葉蜚聲陷入了渾然忘我的工作狀态。
暫時将其他事情抛諸在九霄雲外。
時間在每一次揉動拉胚中流逝,實驗室裏的人越來越多,又一個個依次離開。
下午三點,葉蜚聲才終于把做好的素胚放進窯爐。
窯爐燒制需要十二個小時,葉蜚聲洗了手,摘下圍裙後,決定先去醫院一趟。
妮芙住了兩天院,經過觀察,确定身體痊愈後,被醫生批準今天下午可以出院。
葉蜚聲踏進病房的時候,剛好和出門的richard撞了個正着。
richard穿着淺灰色的短袖,棕色卷發梳到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臉上的笑容毫無芥蒂,依然陽光熱情。
“嗨!”
葉蜚聲也鎮定自若的朝對方打了個招呼,并回以微笑。
“嗨!”
“我去幫忙給妮芙辦理出院手續。”richard解釋。
葉蜚聲點頭,舉起手中的黃刺玫,“我來接妮芙出院。”
黃刺玫的香氣隐約清淡。
兩人面色平常的錯身而過。
葉蜚聲走進病房,将黃刺玫遞給妮芙,“祝你身體康複!”
妮芙接過花,湊到鼻下,深嗅一口,再擡起頭來時,笑容燦爛,“謝謝你,聲!”
葉蜚聲微笑着,說了聲,“不客氣。”
兩人聊了幾句,妮芙說出院後,因為暫時不能做劇烈的活動,所以每晚的party活動要暫停了。
她一臉惋惜,葉蜚聲只好安慰她,等過段時間,她的party事業可以重新開啓。
正說着,醫生走進病房,為妮芙做完最後的檢查,并叮囑妮芙日後要如何避免此類意外發生。
從合理的飲食,到控制情緒的穩定,再到定期複查,最後到了同房情況。
妮芙和她的男朋友Isolde聽得專注又認真。
葉蜚聲卻有些尴尬,醫生的嘴裏不斷蹦出“sex”、“frequency”、“position”等單詞,雖然知道這是正常的醫囑,但葉蜚聲面頰還是不由爬上了紅暈。
葉蜚聲腳步後退,想要先行離開,等醫生的醫囑講完後,她再進來。
但她後退的動作被妮芙瞬間捕捉到,妮芙眼睛一亮,出聲叫住了她,“聲,你需要留下來聽完!”
葉蜚聲愣在原地,沒明白自己需要聽什麽。
這跟她又有什麽關系?
她眼裏的疑問太明顯,妮芙語氣深沉,表情凝重:“聲,你已經結婚了,夫妻生活時也要注意姿勢和頻率,不要像我一樣突然住院,實在是太過悲慘!”
Isolde一臉歉意,親吻她的額頭,表示再也不會有下一次。
“……”
葉蜚聲震驚于“夫妻生活”這四個字!
仿若當頭一棒,砸得她眼冒金星。
還沒弄明白妮芙怎麽知道她結婚了,就不由自主的聯想到了宿時信。
雖然和這個人沒有感情,可一旦有了這層婚姻關系。
當別人在提起“夫妻”、“情侶、“男朋友”、“伴侶”時,她下意識就會想到這個人。
已婚的身份一旦刻印在腦海裏,便再也去除不掉。
思想的力量,簡直比鋼筋鐵錘還要重若千鈞。
葉蜚聲強作微笑,正要找借口先行離去,醫生恰好講完了他的醫囑。
謝天謝地,葉蜚聲目送醫生離去,一臉感激。卻在看到站在門口的richard時,忽然頓住。
他表情深沉,看着葉蜚聲,眼睛眨也不眨。
不知道他站在那裏多久了。
那雙藍眼睛,不複往日湛明幹淨,而是帶上了銳利的色彩,直射過來,似乎要看穿葉蜚聲的內心
Isolde陪同妮芙去了洗手間換衣服。
葉蜚聲轉過臉,朝病房的窗戶邊走去,等着妮芙換好衣服出來。
病房內陷入安靜,兩人誰也沒有說話。
“他真的是你的丈夫嗎?”richard忽然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葉蜚聲眼睫顫動,但反應過來後,便覺得好笑。
回過頭,葉蜚聲以一種玩笑般的語氣問:“需要我把結婚證拿給你看嗎?”
聽到答案,richard眼神裏的銳利忽然消失,改換成一種委屈的色彩。
“sorry,我以為你在欺騙我。”
“我為什麽要騙你?”葉蜚聲沒明白他為什麽會這樣想。
richard說:“因為你不接受我的追求,想用這個理由來搪塞我。”
葉蜚聲輕搖頭,“我的确不接受你的追求。”
richard眼睛一亮,仿佛眼前忽然又有了希望。
“但我也沒有搪塞你。”
希望破滅。
“我們的确結婚了。”
藍眼睛徹底灰敗。
richard站在門口,和她的距離相隔五米,眉宇緊鎖,嘴角殘存着明顯的苦澀,“你愛他?”
“……”
葉蜚聲摩挲了下手臂,她實在是受不了這種氣氛。
一種突如其來的荒謬感襲擊了她。
他們不過才見了幾次面,他為什麽要把自己搞成這幅情聖的姿态。
美國人的喜歡都這麽沒有道理可言嗎?
如同山崩海嘯,真是來勢洶洶。
可是很抱歉,她并沒有必須回應的義務。
見她不回答,richard再問了一遍,“他愛你嗎?”
葉蜚聲很想要告訴他,她沒有義務回答他的問題。
但還沒開口,洗手間的門就被打開。
妮芙走了出來,穿着一件黑色吊帶長裙,唇上有明顯的水漬。葉蜚聲沒法欺騙自己,那是她刷牙漱口留下來的痕跡。
再看一旁的Isolde,他的嘴唇和妮芙的情況一樣,臉上甚至還有着明顯的牙印。
葉蜚聲嘴角抽搐,恨不得把這群喜歡愛來愛去的外國人全都打包到外太空去。
收拾好妮芙的日常生活用品,帶上葉蜚聲送的黃刺玫花束,一行人離開病房。
從病房走到醫院大門口,需要拐三個彎,路過兩個科室。
快要走到醫院門口時,一輛擔架床從外面沖了進來。醫護人員推着擔架床急速前進,嘴裏大叫着讓開,一個醫生跪在擔架床上,面朝病人,表情凝重,手裏做着搶救措施。
葉蜚聲站在一側,給醫護人員讓出通道,她沒有看熱鬧的心情,但目光一瞥,還是看到了病床上那張布滿血跡的臉。
看不出本來面目,只有大片的鮮血落在那張臉上。
心裏沒來由得一顫。
“聲,走啊!”妮芙見她站着不走,回頭喊了一聲。
葉蜚聲回過神,收起那些淩亂的思緒,擡頭看向妮芙,笑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