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新的觀察對象

第18章 第 18 章 新的觀察對象

當晚, 葉蜚聲住進了傭人房。

當晚，在所有人都熟睡後，葉曲棠闖進了傭人房，把葉蜚聲帶來的繪本全部撕爛, 陶瓷娃娃也全部摔碎。

房間裏燈光大亮, 地上狼藉一片，葉蜚聲縮在床上, 用被子緊緊裹住自己, 不停地流下眼淚。

葉曲棠穿着印有小紅帽的卡通睡裙, 用手指着葉蜚聲，張牙舞爪, 疾言厲色。

她讓葉蜚聲立刻滾出這個家, 永遠不要再出現。

葉蜚聲被吓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一個勁的搖頭，眼淚不斷往下流淌。

燈光下, 她的眼神畏懼驚恐，一張小臉慘白得毫無血色。

見她不說話, 葉曲棠又爬上床，抓住她的胳膊便要把她往床下扯，葉蜚聲下意識的往後縮。

一拉一縮之間，兩個女孩開始撕扯起來, 葉曲棠臉紅脖子粗, 嘴裏不斷大叫着：“都怪你, 都怪你, 要不是你，爸爸媽媽才不會吵架……你這個害人精……”

葉蜚聲用力搖頭，為了不被她拉下去, 十指用力抓着床單，雙腳抵住床墊，急聲道：“不是我，對不起，不關我的事……”

争執間，葉蜚聲胳膊突然被用力掐住，細細的一塊肉，好像要從胳膊上被撕扯下去。吃痛下她用力一甩手，葉曲棠就從床上摔了下去。

床不高，摔下去也不痛，但好巧不巧，葉曲棠一屁股坐在了摔破的陶瓷碎片上。

屁股上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葉曲棠有一瞬間的發懵，她摸了把屁股，拿起來一看，手指上是淡紅的血跡。

葉曲棠被吓到了，嘴巴一咧，就開始嚎啕大哭。

哭聲驚天動地，整棟房子的人都被她驚醒，樓上樓下的燈同一時間亮起，接着，有腳步聲在房間的木地板上踢踢踏踏響起。

Advertisement

葉蜚聲也被她手指上的血吓了一跳。不顧胳膊上的疼痛，葉蜚聲跳下床去，卻不敢離她太近，只在兩步遠的位置停住，一個勁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的聲音又小又細碎，像是廟裏的和尚在念經，一秒鐘都不停歇。

“對不起”這三個字組成一頁又一頁的經文，她希望葉曲棠聽了後，能夠原諒她的過錯。

但葉曲棠毫不理會，只顧着撕心裂肺得嚎哭。

房門很快被打開，盧美君看到房內的景象，只感覺眼前一黑。

地板上的圖畫繪本亂飛，書頁被撕破，碎瓷片散落一地，地墊上還有一些不明污漬，床單和被子一小半在床上，一大半在地下。

兩個女孩坐在地板上，頭發亂糟糟的，臉上也是一片紅一片黑。身上的睡衣，歪歪斜斜，露出大半個胸脯。

看見出現在門口的盧美君，葉蜚聲的念經聲停下，臉上只剩下驚恐。

葉曲棠一見到盧美君，立刻張開雙臂，哭聲更加震天響，“媽媽，我流血了！”

盧美君一聽見流血，心裏猛地一跳，跨過一地狼藉，把她從地上抱起來，“哪裏流血了！我看看，嚴不嚴重！”

葉曲棠摟着盧美君的脖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屁股！屁股！我屁股好痛！”

盧美君往她身後一看，因為睡裙是紅色的，所以什麽也看不出來。又用手摸了摸，才發現屁股上真的出血了。

什麽也來不及想，盧美君急忙帶葉曲棠去處理傷口，權當沒有看見房裏還有另外一個人。

傭人站在門口朝裏面看了眼，她知道葉蜚聲的身份，也知道盧美君不喜歡對方，再加上大晚上被吵醒，懶得收拾房間，便也當做什麽都沒看到，一把甩上門，轉身離開。

淩亂的房間裏只剩下葉蜚聲一個人。

慘白的燈光下，她坐在原地。

愣了許久，她才敢慢慢哭出聲，哭聲由小漸大。但因為不想被人聽到，她又把臉埋進被子裏。被子是輕薄的羽絨被，輕柔又溫暖，但因為浸潤了眼淚，很快變得又濕又潮。

等到終于哭夠，她才擡起頭來。眼睛紅腫，随便一眨就又刺又痛，但胳膊上的傷痕仍舊看得清晰分明。

葉曲棠下手很用力，葉蜚聲胳膊上的指印清晰可見，皮膚被掐得通紅，薄薄的一層皮已經蹭破，懸在那塊肉上，要掉不掉。

葉蜚聲感覺到了疼痛，她伸手将那層皮慢慢撕掉，撕掉皮後，紅血絲蔓延上來，胳膊上很快滲出血珠。

她盯着那些細細小小的血珠，又忍不住想要哭泣。

從地上爬起來，她把撕壞的繪本，碎掉的瓷器都撿了起來，繪本好多頁都被撕爛了，她将那些爛了的頁面夾在繪本中間，假裝它們還完好無損。

陶瓷小貓的頭和身子都摔得分開了，葉蜚聲把它們拼湊在一起，但再也不是完整的一個了。

她每次拿起貓頭，貓身子就留在了桌上，拿起貓身子，貓頭又被扔下了。嘗試了幾次，她終于知道，這只陶瓷貓再也沒辦法和從前一樣了。

她用兩只手把貓頭和貓身子分別抓住，躺在床上，身體蜷縮起來。閉上了眼，又有淚水流下。

打架事件過後，葉曲棠再沒有出現在葉蜚聲面前。

葉仕國知道了這件事，也只是讓葉蜚聲以後不要招惹葉曲棠，離葉曲棠遠一點。

葉蜚聲在這個家裏留下來了。

她有意減弱自己的存在，除了傭人房，和房間後的小花園，一般哪裏都不會去。

她希望這個家裏的所有人都不要注意到她。

她希望自己變成一只小老鼠，除了吃飯的時候出洞，其他時間，都躲藏在她的洞裏，不被任何人發現。

然而，葉家的房子就那麽點大，不管她怎麽躲開，還是會遇見葉曲淮和葉曲棠。

不知道葉曲淮是否知道了葉蜚聲的身份，他沒有像葉曲棠那樣反應激烈，反而像是個沒事人一樣。每次看見葉蜚聲，都跑過去捏捏葉蜚聲的胳膊，敲敲葉蜚聲的腦袋，沒有用力，好像只是把她當成了一件稱手的簡易玩具。

葉蜚聲很不喜歡他這樣的舉動，但沒有膽子說出制止的話。

葉曲棠則是兇神惡煞，每次見到葉蜚聲，都要重重的哼一聲。

她還記得屁股被紮傷的仇，但不知道盧美君和葉仕國對她說過什麽，她哼歸哼，兇歸兇，倒是沒再和葉蜚聲打架，也沒再趕她出去。

六歲的小孩，沒有人跟她說話，也沒有人跟她玩。

葉蜚聲除了在房間裏看那本撕破了的繪本，就是在花園裏拔雜草，或者是看天空不斷變幻的雲彩。

然而在她當了兩個月的透明人後，還是感覺到了無聊。

她想找小夥伴一起玩耍，但找誰呢？

葉蜚聲不敢去找葉曲淮，更不敢去找葉曲棠。

她思考了很久，最終選擇了一種安全無害的，把自己放在第三者位置的方式，那就是偷偷看葉曲淮和葉曲棠在幹什麽。

這算是一種打發時間的消遣方式。她很快就收獲了樂趣。

那段時間是暑假，葉曲淮每天吃完飯後，就有老師上門補課。但葉曲淮每次都上得痛苦不堪。他想要逃課，又因為盧美君在一旁對他進行武力鎮壓，所以只能硬生生強忍下來。

每回補課結束，他就立刻沖下樓，跑到小區的運動場踢足球，經常一踢就踢兩個小時。

他還會和比他大的男孩子比賽，雖然大多數時間都輸了，可總是樂此不疲。

葉曲棠喜歡打扮自己，上午、下午、晚上，每天三個時間段穿三條不同的新裙子，更換新發型，還有新鞋子。

除了給她自己打扮外，葉曲棠還會給她的洋娃娃打扮。每天上午或下午打扮好之後，她就去和小區其他同齡女孩玩辦家家酒的游戲。

葉曲棠每次都要演公主，其他女孩子不願意，她就退讓一步演灰姑娘，但每次游戲的最後，灰姑娘還是會變成公主，穿最漂亮的衣服，梳最好看的公主頭，得到男孩子的愛慕。

葉曲淮兄妹倆會經常吵架，大部分時候是因為葉曲淮偷吃葉曲棠的零食，把葉曲棠的玩偶，發卡藏起來，等到葉曲棠找不到，急得大哭大叫時，葉曲淮才會不經意的出現，把看不出本來面目，髒乎乎的玩偶、發卡扔還給她。

而葉曲棠這個時候就會大聲叫媽媽。

盧美君一開始還會好聲好氣讓他們別吵，到後來，煩不勝煩，索性當做什麽都沒聽到，任由他們争執吵鬧。

葉蜚聲陷在這種詭異的習慣裏很久，每天一有時間，她就會在沒人的角落裏偷偷看他們。

有時候會跟着他們笑，偶爾也會跟着哭。

好像她看到的一幕幕，自己也跟着重新生活了一遍。

她太孤獨了。

她太想念外公了，太想念外公隔壁家的小夥伴了。

這種行為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直到她的視野裏出現了新的觀察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