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沒有給她拒絕的權利……
第20章 第 20 章 沒有給她拒絕的權利……
京市, 嘉悅酒店二十八層，每年的政企交流會正在進行中。
政企交流會旨在聽取企業訴求，政企雙方合力打造透明、開放、公平的商業環境，促進京市全域發展。
會議室內氣氛莊重, 整齊的會議桌繞成一個回字造型, 每張桌面上都擺着參會人員的相應名牌，水杯以及會議資料。
參會嘉賓個個神情嚴肅, 宿時信身穿黑色正裝, 坐在首排, 手拿鋼筆，一邊認真記錄會議內容, 一邊不時擡頭看向場上發言人員。
會議時間過半, 三名服務人員輕手輕腳從外面進來，分成三個方向，為參會嘉賓添上茶水。
其中一位服務員率先來到宿時信面前, 舉起茶壺将他手邊的空杯添到三分之二後。正準備離開時，卻冷不丁掃到他的筆記本, 接着微微一愣。
白色筆記本頁面上，既沒有會議要點，也沒有發言摘要，有的只是兩個栩栩如生的建盞茶杯。
用鋼筆繪就的墨色線條流暢清晰, 古典中透露着簡約, 白色頁面作為杯身, 上面附有兩片竹葉, 竹葉微斜，仿若在風中搖曳，此時看來, 頗有一番水墨意趣。
服務員一時看得呆了，直到嘉賓本人放下手中鋼筆，又将筆記本翻過一頁後，才回過神來，去給下一位嘉賓添茶。
熱氣在空中四溢，普洱茶香沉入白瓷杯底，服務員不禁暗笑。
沒想到看起來如此沉穩嚴肅的企業總裁，也會在這麽重要的會議上開小差。
一個小時後，會議宣告結束。場上嚴肅安靜的氣氛霎時消解，有幾位企業老總和宿時信打過招呼後，便寒暄着陸續離場。
宿時信坐在座位上，直到會議室裏的人所剩無幾，酒店工作人員進來整理茶水桌椅。他才緩緩起身，拿上筆記本，往外走去。
李解等在外面，見他出來，連忙迎上去，接過宿時信手中物品。
“宿總，現在快到十二點了，我已經在一樓訂好了午餐。”李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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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時信“嗯”了一聲，邊朝電梯口走去，邊問道：“下午有什麽行程？”
李解回答：“淮安的章總約您下午三點在蘭庭國際見面。”
說完後，兩人正走到電梯口，李解按下電梯下行鍵。
電梯門開，宿時信走了進去，李解又說：“還有，季氏給您送了一份禮物，東西我給您放在辦公室了。”
“禮物？”宿時信看着前方锃亮鏡壁，微微詫異，“季聞霆好端端給我送什麽禮物？”
“季總說是新婚禮物。”李解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笑了下，“季總祝您和少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宿時信垂眸。
他結婚的消息并沒有特意向外傳，但京市圈子就這麽大，就算再怎麽藏着掖着，也會隔牆有耳。
只不過，讓他驚訝的是季聞霆的消息實在是過于靈通。
不到兩個月，他就送上了賀禮。
電梯數字不斷變換，很快到達一樓，“叮”的一聲，電梯門向兩邊緩緩打開。
宿時信往外走，邊交代李解，“回送一份同等價值的禮物，告訴他心意領了，有機會一起喝茶。”
李解應了一句“是”。
兩人吃完午餐，從酒店大堂離開時，忽聽到一聲興奮的嬌聲呼喊。
“時信哥！時信哥！”
宿時信腳步停住，朝前方看去。葉曲棠穿着一套香槟色吊帶裙，打扮精致，正在原地朝宿時信跳着腳招手。
宿時信讓李解先去停車場等着，然後邁步朝葉曲棠走了過去。
“你怎麽在這？”宿時信問道。
葉曲棠解釋：“時信哥，嘉悅酒店請我來拍宣傳片。”
葉曲棠從大一就開始運營自媒體賬號，起初只是發發自拍和生活照，但因為她照片裏的吃穿用度精美華貴，再加上顏值不俗，不到三個月，就擁有了近萬粉絲。之後，葉曲棠專心研究美妝和穿搭，直到大學畢業，積累了數百萬粉絲。
憑借百萬粉絲數，葉曲棠畢業後做起了全職自媒體，如今，賬號粉絲數翻了十倍，還成為了網上有名的“白富美”網紅大V，經常收到各大品牌的代言廣告邀約。
最近嘉悅酒店想在自媒體上宣傳一波，便邀請了葉曲棠來拍攝宣傳視頻。
宿時信聽完她的解釋，問道：“那你怎麽一個人在這？其他人呢？”
“他們都去吃飯了。”葉曲棠聳了聳肩，示意宿時信朝下看，她的腳上穿着一雙酒店拖鞋，腳踝處有些腫脹。
“拍攝的時候不小心扭了腳，我先在這裏歇一會。”
宿時信說：“我待會給你派個醫生過來。”
“謝謝時信哥。”葉曲棠笑得明媚，“你對我真好！”
“嗯，我先走了。”宿時信淡聲道。
“好。”她向宿時信搖手說拜拜，朝外側偏了偏頭，忽然看到遠處一個人，瞳孔圓睜，大喊道：“宿之苦！”
宿時信沒走兩步又停下，回頭看去。
宿之苦正在和旁邊的人說話，冷不丁聽見這道聲音，眉頭皺起，和旁邊的人說了聲抱歉後，轉過身，然後就和宿時信的目光遙遙對上。
距離有些遠，宿之苦不動聲色的放松了下表情，和旁邊的人說了幾句話後，兩人才一起走到近前。
“哥，曲棠，好巧。”宿之苦笑着和他們打招呼。
宿時信掃了他一眼，然後看向和他一起走過來的中年男人。
“劉部長，您好。”宿時信伸出右手，和對方寒暄。
劉立揚上午剛和宿時信在二十八樓參加完會議，苦于在會議上沒有機會多加交流，會議結束又忽然有電話要接聽，等到終于有時間了，回到會議室，對方已早早離開。
他正暗道可惜，不料吃過午飯，又在這裏碰上宿時信，不禁有些激動，雙手緊握了上去。
“宿總，你好你好。”
葉曲棠看着宿之苦，揚起下巴，雙手抱臂問道：“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宿之苦看她，解釋道：“上午來參加一個會議。”
葉曲棠上下打量了眼他身上的黑色正裝，挑眉問道：“和時信哥參加一個會議？”
不等宿之苦回答，葉曲棠又嗤笑道，“你參加會議也不怕惹出笑話？對了，聽說你申請去晟遠總部，結果被拒絕了，真丢臉！”
葉曲棠的語氣挖苦又諷刺，換做常人，就算想要維持體面，臉上也肯定會顯露出幾分不高興。但宿之苦的表情全程平靜，仿佛葉曲棠說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被拒絕說明我能力不夠，下次有機會我再申請。”宿之苦輕笑，為自己解圍。
葉曲棠聳了聳肩，也沒覺出什麽不對。反正宿之苦在她面前一直這樣，唯唯諾諾，低聲下氣。
她盯着宿之苦良久，忽然眼珠一轉，在沙發上坐下來，抖落掉拖鞋，擡高右腳，故意說道：“我腳扭傷了，你幫我按按。”
宿之苦站在一旁，聽着宿時信和劉立揚聊天。猝然聽到這話，一回頭就看到塗着豔紅色指甲油的五個足趾，腳掌呈四十五度向上翹起，上面的皮膚白皙緊繃。腳踝處的紅腫輪廓清晰可見，像是一顆成熟的櫻桃，随時可以漲破，流出汁液。
見他傻站着不動，葉曲棠又晃了晃右腳，“快點，我腳可疼了！”
宿之苦視線從那只腳上移開，擡眼看向葉曲棠，委婉拒絕：“我不是醫生，随便幫你按，你的傷會更加嚴重，我幫你找醫生過來吧。”
他要走，但葉曲棠不依不饒，任性道：“我不管，要是傷得更嚴重，那你就賠我。不管你是要跳崖還是要跳海，那都是你的事。”
她擺出一副不給按就不罷休的态度，宿之苦垂眉，眼底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情緒。
而後，緩緩擡眼，單膝跪下，執過那只腳踝，放在大腿上，聲音不疾不徐：“我輕一點，你要是痛就跟我說一聲。”
葉曲棠本想故意鬧他，等他說不出話來，再狠狠嘲笑他一番。誰承想他真的要幫她按，她心裏閃過一絲慌張，準備往後退一步，又生生壓住這個念頭。
因為他的大拇指已經按在了腳踝的皮膚處，輕輕摩擦，指腹溫暖，觸感醒目。
葉曲棠身形瞬間定住，呼吸也跟着停了片刻。
宿之苦每一次按摩時，她的腳後跟都随之蹭在對方的西褲上，褲子面料光滑，她卻覺得那塊皮膚摩擦着泛起滾燙熱意。
葉曲棠仿佛陷在了一片深水沼澤裏，她朝旁邊看了看，周圍行人來來往往，沒有人注意到這個角落。但她卻覺得口耳鼻都被淤泥堵住，每一次呼吸都要費盡力氣，牽扯起心跳，混亂失序。
宿時信邊和劉立揚聊天，邊不露聲色地看了眼旁邊按摩的兩人，繼而自然收回目光，和劉立揚交談。
“劉部長的提議我會好好考慮。”
“你也不用這麽着急。”劉立揚聲音放低，“這個計劃我們領導班子還在商議，現在我就是探探你的口風，當然我還是希望你加入，畢竟文創園投資體量巨大，要建立起來，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如果有晟遠投資，這個項目自然會事半功倍。”
“劉部長放心。”宿時信嗓音微沉，說話時給人一種可以對他全權信任之感。
“晟遠能有今天的發展，離不開京市政府和人民的支持。晟遠自然也應當承擔起相應的社會責任，助力京市發展。這個項目，晟遠義不容辭。”
劉立揚哈哈笑了兩聲，拍拍宿時信的肩膀，“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葉曲棠的小腿被他的手掌圈住，宿之苦每按一下，她的心裏就忍不住抖一下。直到抖無可抖，正要撒腳不幹時，宿之苦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宿之苦将她的腳放下，說了聲“不好意思”，掏出手機一看，眸光微動，迅速接聽。
“聲聲，怎麽了？”
葉曲棠才因為右腳被放下而松了口氣，結果又忽然聽到葉蜚聲的名字，緊張的心緒瞬間蕩然無存，怒目瞪向宿之苦，以眼神威脅他們最好別說她壞話。
結果，宿之苦一眼都沒看她，聽電話裏說了幾聲，立刻起身，疊聲安慰道：“你先別着急，你有沒有事……”
“你別哭，你沒受傷就好……”
“好，我現在就給你打錢過去……”
“嗯，你別怕，我現在就訂機票去陪你……”
他的語氣再不複面對葉曲棠的淡定輕松，雖然在極力壓制，但情緒裏的慌亂還是能夠被一眼看穿。
葉曲棠有些呆住，看着打電話的宿之苦，初始的憤怒減弱，另外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含量上升。
宿之苦邊安慰葉蜚聲，邊朝酒店大門口走去，但沒走出兩步，一只黑色西裝袖口忽然攔在他面前，宿之苦身形頓住，側頭看去。
宿時信神情自若，沉聲道：“手機拿過來。”
宿之苦一怔，而後解釋：“哥，聲聲的公寓失火了……”
“手機拿來。”宿時信再次說了一遍，漆黑眸底已有幾分不耐，“你以為自己有能力幫她解決問題？從京市到紐約，飛機要飛十二個小時。這十二個小時裏，什麽狀況都有可能發生。”
“你覺得，她等得了嗎？”
宿時信的語氣淡得沒有任何情緒，但宿之苦卻覺得被一拳打在了面門上。
一股淺淡的狼狽感從心底緩緩漾開。
他近乎是憑借着強大的自我本能，才沒有完全失态。
宿之苦将手機遞了過去，宿時信接過手機，看了眼通話屏幕，上面的來電人名是“聲聲”二字。
宿時信微斂眉，向劉立揚颔首，“抱歉，劉部長，我這邊有急事需要先行處理。”
劉立揚立刻做出“請”的手勢，“你先忙，我們之後有空再談。”
宿時信點頭，舉起手機放在耳邊。
葉蜚聲的聲音徑直傳了過來，跨越重洋而來的電話，聲音模糊而遙遠，但情緒聽起來還算鎮定。
“阿之，你不用過來了，你在聽嗎？我沒事，就是好多東西都被燒了，我的身份證和護照都沒了……”
“你在哪裏？”宿時信打斷她。
電話那邊靜了半刻，宿時信只能捕捉到輕微的電流聲。
無人回答，宿時信皺眉，“還在公寓嗎？你待在原地，我讓唐叔去接你。”
“……不，不用了。”葉蜚聲終于反應過來，連聲拒絕，聲音裏帶了幾抹慌亂。
但宿時信并沒有給她拒絕的權利，口吻淡漠，語氣毫無商榷餘地。
“現在紐約時間是淩晨六點，你沒有身份證和護照簽證，是準備流落街頭？”
“待在原地別動，二十分鐘後，唐叔會過去，他幫你處理後續一切問題。”
說完這些，宿時信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別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