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換臉?

第34章 第 34 章 換臉?

從星辰山出發去白家, 乘坐馬車約莫一日半的路程,沈搖光三人早上出發,第二日晌午入城。

來接應蕭天權的是白家的管家, 白家是當地有名的富戶,府宅修建得恢弘大氣, 只要身處白家所在的那條青石大街, 一眼就能看到白家聲勢浩大的門頭。

此時白家的大門前跪着個身材瘦削的女子,女子一襲青衣, 頭發挽起, 作婚後婦人打扮,從頭上插着的珠翠和身上幾無褶皺的羅衫來看,女子出身不俗, 不知作何原因跪在這裏。

女子身側站着一名書生打扮的男子, 男子劍眉星目, 身材颀長, 手中舉着青竹傘,微微向前傾,罩在女子頭頂, 為其遮擋烈陽。

“幾位,白家到了。”管家掀開車簾, 引三人下車。

經過那女子身畔時, 管家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那女子仰頭道:“馬叔,母親還是不肯見我嗎?”

“此事太過怪異, 夏小姐你莫怪夫人,夫人已請來星辰派掌門,必會給夏小姐你一個滿意的答複,夏小姐不如先行回去等消息, 莫傷了自己的身子,白招人心疼。”

“我不姓夏,我姓白。”女子咬唇反駁,“我生是白家的女兒,死是白家的鬼。”

撐傘的書生勸道:“秋嫣,你就聽馬叔的話,我們先回去,從長計議。”

這一段小插曲很快揭過,管家将三人引入正廳,早已有一位姿容絕秀的夫人等候在此。

她便是白家的主人,白夫人。

白夫人年過四十,表面看起來還很年輕,眼角幾乎沒有細紋,一襲盛裝,長眉入鬓,頗有氣勢,只是為女兒一事煩悶,盡管強打起精神,眉間若有若無點綴着幾許憂愁。

禮節性的問候過後,白夫人請三人落座,婢女奉來果品和新茶。

白夫人端起茶盞,用茶蓋輕輕劃了下碗面,隔着袅袅霧氣向衆人道:“确如信中所言,我請幾位來,是為了我那不見蹤跡的女兒。”

蕭天權道:“白小姐是如何失蹤的,還請夫人一一道來,越詳細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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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夫人颔首,長嘆一聲,從頭說起這件事。

白家做的是綢緞生意,坐擁萬貫家財,唯獨子息單薄,缺了點子女緣,白家老爺納了十一房小妾,夜夜耕耘,到頭來只生下白夫人這一個女兒。

白家老爺不願自己的財産都落到外姓人的手裏,在她及笄後為她招了個贅婿,新婚的頭一年,白夫人就十月懷胎生下一個水靈靈的女嬰,取名白秋嫣,視若掌上明珠。

奈何好景不長,成婚的第三年,白夫人的贅婿意外喪命,白夫人年紀輕輕守了寡,說什麽不願再招贅婿,家人就遂了她的願,将全部心血傾注在白夫人唯一的女兒身上。

及至白秋嫣十八歲,顯出做生意的天賦,白夫人漸漸放開手,将家中的鋪子交由其打理,專心琢磨着為女兒挑一樁好的婚姻,誕下白家血脈,将白家的生意繼承下去。

白秋嫣有個從小定了婚約的青梅竹馬,是個書生,喚作紀雲舒。紀家門庭敗落,人丁凋零,只剩下祖孫二人,雖則家道中落,過得貧苦,好在知根知底,人又上進,一身書卷氣,将來是大有前途的,還有這一紙婚約在,白夫人早早作了打算。

白秋嫣十八歲生辰一過,白家就開始為女兒的婚事張羅起來,本來一切都順利妥當地進行着,直到兩個月前的那場暴雨,徹底讓兩個無辜少女的命運颠倒過來。

“今年的夏天比往年悶熱許多,多日無雨,田裏的莊家都死了大半,烈日暴曬了三個月,終于等來一場大雨。也是因為這場雨,我一夜沒怎麽睡着,天亮時就聽見有人拍門,管家打開門,夏小姐站在門外,披頭散發,渾身是水,哭着說她是秋嫣,讓我們開門放她回家。”

“打斷一下,這位夏小姐是?”蕭天權道。

“夏家是我們的鄰居,幾十年了,一直與我們比鄰而居,夏家祖上是皇親貴胄,說是這樣說,也沒個證實,反正是沒落了,現下在城中開了家米鋪,生意不好不賴。”管家馬叔開口接道,“因是鄰居,兩家的女兒年齡相近,加上一個紀雲舒紀公子,三人經常一塊兒玩,感情比誰都好,尤其是那夏家的大小姐夏鳴蟬,與我們家秋嫣小姐常常同吃同睡,無話不談,為着方便兩位小姐往來,兩家還特意在相鄰的牆上開了扇門。

“夏家有一處別莊,建在城外的大澤上,每年都會開好多蓮花,前幾年夏小姐一入夏就會邀我們家小姐去賞蓮。聽說今年蓮花開得特別好,有一株沉睡的千年古蓮不僅開花了,還開出了雙色蓮,那場大雨的七日前,夏家大小姐以賞花的名義,邀請我們家小姐去夏家的別莊小住上幾日。”

白夫人為此事憂心,言辭哽塞,這之後都是由馬叔代其發言。

“據當日跟着去的丫頭回憶,那七日兩位小姐都是形影不離,抵足而眠,到了第七日下午,天氣涼爽了些,兩人收拾着行囊乘坐馬車回城,誰知半路遇上了這場暴雨,便去一處尼姑庵中躲雨。那座尼姑庵廢棄已久,并無人氣,雨越下越大,沒有停的趨勢,幾人做好了在庵堂內過夜的準備,不知怎麽的都睡了過去,再次醒來時天色已蒙蒙亮,大雨還在下着,清點人數,一行十五人竟只剩下了十四人。”

“不見了的是我們家小姐,丫頭們慌張不已時,更怪異的事發生了——那位夏小姐自稱是我們家小姐,丢的那個才是夏小姐。眼前的夏小姐的确像是變了一個人,言行舉止間都是我們家小姐的痕跡,連掌心都多了一顆和我們家小姐一模一樣的痣。這可把兩家的丫頭都吓壞了,取出鏡子給她照,那夏小姐見了鏡中的自己瞠目結舌,一副極受打擊的模樣,不顧衆人的呼喊,冒着雨跑回了白家。”

蕭天權沉吟:“聽着像是白小姐和夏小姐互換了臉皮。”

“有沒有可能是夏小姐在冒充你們家小姐?”蕭天權頓了頓,繼續說,“兩位小姐玩得好,定是性情相投,頗有相似之處,怕是一個人冒充另一個人,你們也分辨不出來。”

馬叔聞言搖頭:“非也,非也,夏小姐大膽張揚,整日裏不是騎馬打獵,就是舞刀弄槍,不像我們家小姐溫柔娴靜,知書達禮,兩個人的性子是一個天一個地,一個水一個火,一眼就能看出來。”

“夏小姐可曾與你們說過那日發生了什麽?”蕭天權問。

“夏小姐說自己就是我們家小姐,夫人也是頗為震驚,請她進了門,她進來以後,直奔小姐的屋子,洗手淨面,挽發梳妝,換了一身衣裙,才到前廳向夫人請安,将此事與我們娓娓道來。”

“夏小姐說,她們昏過去以後,她曾迷迷瞪瞪間醒過一次,看到了一個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男人,男人自稱天下第一畫皮師,手中拿着把鋒利的刀,在她們兩個人的臉上劃來劃去,隐約是将她們的臉皮割了下來,又貼了回去。再之後,就什麽都不記得了,真正的夏鳴蟬去了哪裏也不得而知。”

蕭天權道:“我們來時遇到的那位姑娘,想必就是自稱白小姐的夏小姐,她身邊的公子應當就是紀雲舒紀公子了。白小姐與紀公子之間有婚約,二人舉止親密,難道是已經成了親?”

“是,兩人是在三日前完的婚,正是我們夫人為他們定下的日子。”

“如此說來,紀公子認可她就是白小姐了。”

馬叔猶豫一瞬,頗為糾結:“實話實說,那位夏小姐除了臉不是我們家小姐的臉,其他方面完全就是我們家小姐。我們家小姐從小飽讀詩書,博聞強記,還打得一手好算盤,這一點是那個夏家的野丫頭學不來的。她就是我們家小姐啊!”

馬叔說到最後老淚縱橫。

事實上,除了白夫人,經過這兩個月的相處,所有人都相信了這位夏小姐就是白小姐。

這麽個活生生的人,說話的語氣和神态,還有生活上的小習慣,都和白秋嫣一模一樣,完全就是換了張臉的故人,怎能叫人不相信她就是白家小姐。

“不,她不是我的女兒秋嫣。”白夫人拍桌而起,厲聲道。

“白夫人如何斷定她不是白小姐?”蕭天權好奇問道。

“她……”白夫人話到了嘴邊,一時語塞。

馬叔流着淚道:“夫人問的話,小姐都能一一答上來,夏家那個丫頭小時候放煙花,小腿上燙出一塊疤,夫人也您檢查過,小姐腿上并無那塊疤,小姐出生時就有的掌心痣還在,就算痣啊疤啊能作假,聲音如何作假,習性如何作假,記憶如何作假,小姐、小姐并沒有失蹤,只是被人換上了夏家丫頭的臉,她就是我們家小姐,您這些日子将小姐拒之門外,已經傷了小姐的心,再這樣下去,母女之情将不複存在!”

馬叔抹着淚,就差在白夫人面前跪下了。

他少時就在白家當值,看着白秋嫣長大的,說句大不敬的話,他無兒無女,早已私下将白秋嫣視作自己的親生女兒,白夫人一次次将小姐趕出去,小姐那受傷的模樣,是在拿刀子剜他的心。

謝司危突然道:“可有她們二人的畫像?”

管家立即着人去将畫像取來。

畫中兩個少女親密地依偎在一起,一個執團扇,一個握劍,一個嬌花照水,一個矯若游龍,截然不同的兩種風格,如管家所言,輕易能分辨出來誰是誰。

“既然小姐話中提到一個自稱畫皮師的男人,真相如何,我們捉到那個畫皮師問出另一位小姐的下落便可得知。”蕭天權抱拳道。

能輕易替人換臉皮的絕非凡人,此人不是鬼就是妖,這是白家高價聘請蕭天權的緣故。

“蕭公子的意思我女兒還活着?”白夫人振奮道。

“此事疑點頗多,蕭某不敢妄下論斷。”

白夫人臉色微微發白,勉強點了點腦袋,繼而,眼神堅定道:“不管如何,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還請蕭公子将我女兒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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