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小師姐多慮了,有現成的……
第35章 第 35 章 小師姐多慮了,有現成的……
蕭天權與白夫人話別之後, 想起那位紀雲舒紀公子,打算去拜訪一趟,上了門才知不趕巧, 紀雲舒與妻子白秋嫣去夏家了。
如今白秋嫣長着夏鳴蟬的臉,哪怕性子截然不同, 夏家老爺睹臉思女, 常請白秋嫣夫婦上門做客。
為寬慰失去女兒的父親,身為好友的白秋嫣有時還會在夏家小住兩日, 陪夏家老爺下下棋說說話, 替失蹤的夏鳴蟬盡一盡孝心。
蕭天權向夏家遞了拜帖。
門房道:“諸位稍等,我這就去禀報老爺。”
雖已是秋日,正午的日光尚有餘威, 沈搖光躲到樹蔭下, 展開袖擺扇了扇風。
一個男童背着個鼓鼓囊囊的布袋子, 喊道:“賣花生, 賣花生了,新摘的花生,不新鮮不要錢。”
“大哥, 府裏可要花生?”許是今天生意不好,男童推銷到夏府前, “買點吧, 買過了都說我們家花生好。”
“去去去,夏府從不買花生, 連花生殼都不許見着,這是府裏的規矩,人盡皆知,你找什麽茬, 小心老爺叫人打你一頓。”小厮忙不疊揮着手攆人,一臉的晦氣。
男童吓得扭頭就跑。
過了會兒,門房去而複返,身後還跟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人,這男人就是夏府的主人,夏老爺。
夏家老爺聽說是從星辰山來的獵妖師,激動得親自出來接見。
白夏兩家這樁奇事鬧得滿城風雨,丢的是自家女兒,夏老爺心痛如絞,早已向官府報了案,但此事牽扯到妖物,官府也是一籌莫展,只得張貼出告示,懸賞能人異士前來幫忙。
來是來了些高人,卻都是些混吃混喝的騙子,根本沒什麽真本領,丢失的夏小姐至今沒有音信,夏老爺頭發都愁白了幾根。
夏老爺盛情邀請蕭天權三人在夏府住下,并拍着胸脯保證,會盡自己所能滿足他們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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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天權問了幾個問題後,說:“聽聞白秋嫣此刻在府上,我想見一見她。”
提到白秋嫣,夏老爺神情複雜。
白秋嫣柔靜素雅,談吐大方,言辭間頗具書香,是一點兒與自家的瘋丫頭不沾邊,偏又頂着鳴蟬的臉,夏老爺最是疼愛這個嫡女,無數次咬牙切齒地想,為何丢的不是他們白家的女兒,卻又實在對着這張臉怪責不起來。
“雲朵,你帶蕭公子幾人去白小姐那裏。”
“是,老爺。”走出來一個梳着雙丫髻的小丫頭,沖蕭天權三人福了福身,頗為伶俐的樣子,“三位客人,随我來吧。”
“勞煩姑娘帶路。”蕭天權彬彬有禮道。
喚作雲朵的小丫頭這才擡起頭來,打量了三人一眼。這一瞧不打緊,三人都是神采照人,風姿秀逸,着實叫她驚豔了一把,以為瞧見了神仙,尤其那着青衫的少年公子,眼角一顆朱砂痣生得恰到好處,端得好容色。
“你在瞧什麽?”謝司危笑問。
雖是笑着的,眼中并無笑意,雲朵自知失态,回過神來,匆匆背身去引路。
出門前蕭天權帶上了小烏鴉,一路上小烏鴉都藏在蕭天權袖中打瞌睡,這會兒睡飽了,從袖口探出腦袋,一身五顏六色的彩羽引得府裏過路的丫頭紛紛拿眼角餘光打量。
小烏鴉飛出袖管,跳上蕭天權的肩頭,加上替沈搖光探路的大白鵝,這支物種豐富的隊伍是相當的龐大。
雲朵自見了謝司危,就一直處于失魂的狀态,渾渾噩噩地走着,直到沈搖光出聲才喚回她的注意力。
“白小姐可說了何時回紀家?”沈搖光問。
紀雲舒是上門女婿,照理說他們夫婦二人應住在白家,白夫人不認這個長着夏鳴蟬臉的是自己女兒,白秋嫣只好跟随紀雲舒住在紀家。
“過兩日是我們家大小姐的生辰,老爺思女心切,留白小姐多住幾日,暫時不會回去。”雲朵答道。
夏家給白秋嫣安排的是夏鳴蟬住的院子。
夏老爺是個女兒奴,夏鳴蟬的院子是府裏最好的,院中草木繁盛,即便已入秋,仍見繁花朵朵,碧草如茵。
繞過一處假山,聽得有女聲傳來,語氣裏盡是尖酸刻薄。
“弄丢了我大姐,還敢往我們家來,是不是打算仗着這張臉,搶我們家的財産!”
“我并無此意,你怎會這樣想。”
“少在那裝腔作勢,分明是你故意害我大姐的,白家不認你,就是你的報應,你不配用我大姐的臉,你把我大姐的臉還來。”
“這是我們家二小姐,名叫夏芳菲。”聽到這些潑辣的言辭,雲朵臉色發白,表現得很是懼怕這位二小姐,口中卻直呼着姓名。
“二小姐的脾氣似乎不大好。”蕭天權嘆道。
“二小姐是外室所生,前些年外室死了,才接回府裏。大小姐不喜歡她,對她處處刁難,為讨大小姐的歡心,二小姐唯唯諾諾過了許多年,大小姐失蹤以後,二小姐大抵是覺得揚眉吐氣了,一改從前的懦弱,比大小姐還要張揚些。老爺倒是覺得這樣的二小姐有幾分大小姐的影子,有老爺寵着,二小姐愈發得有所倚仗,每回白小姐來,都在暗地裏欺負她,看樣子是要在白小姐身上把這些年受到的委屈讨回來。”
“誰在那裏嘀嘀咕咕,還不給本小姐滾過來。”那教訓着白秋嫣的聲音突然拔高。
雲朵小跑着過去:“二小姐,老爺命我帶幾位貴客來見白小姐。”
夏芳菲一擡眸,見兩男一女從花影後走出來,男子英俊,一個年長,一個年少,各有仙人之姿,女子年紀最小,盡管是個蒙着白绫的瞎子,容顏俏麗,膚色白皙,也是罕見的絕色人物。
夏芳菲先是癡了癡,旋即反應過來,板起面孔,啐了口:“鬼鬼祟祟偷聽人說話,算什麽貴客。”
“二小姐慎言,這幾位仙長是老爺請回來幫忙尋大小姐的,老爺讓我領他們過來見白小姐。”
聽到大小姐三個字,夏芳菲神情裏掠過一抹怨毒之色,顯然是恨不得她就此消失,永遠不要回來才好。
“我就是白秋嫣。”夏芳菲身側立着的女子聽說是來找自己的,上前見禮,“不知幾位找我何事?”
蕭天權三人先前在白家門前見過白秋嫣,這才幾個時辰過去,白秋嫣面上愁容更甚,身姿更加飄逸。
沈搖光握着白秋嫣的手将她扶起:“白小姐客氣了,師兄就是想問白小姐幾句話而已。”
蕭天權問的是暴雨當天廢棄的尼姑庵內發生的事,白秋嫣所言,和管家馬叔告訴他們的一字不差。
蕭天權問:“那畫皮師是何相貌,有無特殊之處?”
白秋嫣憶起當日情景,癡癡道:“此人容貌俊秀,身姿飄逸,身在塵世,勝似鬼仙,提着盞宮燈,穿了件紅衣,除了絕代姿容,并無什麽特殊之處。”
問完白秋嫣的話,蕭天權三人告辭。
出門後,沈搖光說:“夏鳴蟬從小練劍,手上應該有繭子,我剛摸了她的手,并無繭子,掌心的确有白夫人說的那顆痣。”
雲朵道:“我聽家裏的老人說,掌心有痣的女子是富貴之相,婚後會更得丈夫疼愛,事事順心如意。”
“紀家清貧,倘若白夫人執意不認這個女兒,白秋嫣恐怕要一輩子跟着紀雲舒過苦日子,柴米油鹽,一地雞毛,談何順心如意。”沈搖光嘆息。
他們是從紀家過來的,紀家只有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婦人,破磚爛瓦,一貧如洗,最貴重的還是白秋嫣的那幾口鑲着金箔的雕花箱子。
那幾口箱子是夏家送過來的,夏老爺不忍心看着這個頂着自己愛女臉的姑娘受苦,特意着人給白秋嫣置辦了一份豐厚的嫁妝。
至于白夫人,厭惡極了這個所謂的白秋嫣,早已将她逐出了門,多看她一眼都不肯,更不可能資助他們生活所需。
“紀雲舒作為白秋嫣的未婚夫,自诩情深,卻能坦然對着夏鳴蟬的面孔,有意思。”謝司危道。
雲朵聽到謝司危開口,眼神都亮了幾分:“這個白小姐雖長着我們家小姐的臉,和從前的白秋嫣無甚區別,紀公子還願意和白小姐在一起,恰恰說明紀公子是性情中人,愛慕白小姐,貪圖的不是白家的財産,也不是白小姐的美貌,他真正喜歡的是白小姐這個人。”
*
蕭天權是貴客,夏家把最好的廂房騰了出來,又派來數個丫鬟伺候着。
雲朵的魂兒跟丢在了謝司危身上似的,獨攬了侍候謝司危的活計,有意無意往他跟前湊,還在奉茶時潑了他一身水。
“對不住,對不住,謝公子,是我手笨,沒有燙着你吧。”雲朵掏出帕子替他拭去茶污。
擦來擦去,不免多出些肢體上的接觸。雲朵紅着臉,心尖上一頭小鹿亂撞。
沈搖光端起茶盞,在一旁看好戲。
也不怪雲朵,有很多草木為獲得資源,極盡所能生得好看,用來招蜂引蝶,像謝司危這種菟絲花妖,慣會以無害的外表欺騙人。
“謝公子,你将髒衣脫下來,雲朵替你洗幹淨。”雲朵多番試探,篤定謝司危是個好脾氣的,愈發得寸進尺。
“不用,我自己來就好。”謝司危面上未見絲毫怒意,說話的語氣也是溫溫柔柔的,只是雲朵不曾注意到,那漾着微光的漆黑雙瞳,隐晦地泛起幽冷光澤,如同潛藏在暗夜深處狩獵的毒蛇。
沈搖光不小心被茶燙到了舌頭,霍然立身而起,動靜大得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
“小師姐有何指教?”
“師弟換下的衣裳一向要用藥汁浸泡上半個時辰,再搓洗三遍,最後在烈日下暴曬一日,方能徹底去除病氣,雲朵姑娘願意代勞,師弟怎能不将此事說清楚,要是師弟這多年不愈的陳疾由此過到了雲朵姑娘身上怎麽辦。”
“病?”雲朵驚疑,“什麽病?”
沈搖光裝模作樣道:“不瞞你說,師弟自小患有一種怪病,不發作時瞧着好好的,發作了可是會咬人的,最重要的是這病還會傳染,我們都是千防萬防,生怕過給旁人,徒添一樁罪過。不過雲朵姑娘也無需太擔心,這病不輕易傳染,雲朵姑娘給師弟洗衣時,留心着手上別有傷口就行。”
似是為印證沈搖光說的話,謝司危以手抵唇,驚天動地的咳了起來,俊美白皙的面孔快速浮起潮紅,整個人不勝病弱地向後仰倒靠在了椅背上。
“讓雲朵姑娘見笑了。”謝司危勉力掀了下眼皮,虛弱地說道。
青年的好顏色在病容的襯托下勝過豔麗的春花,可惜再美的面孔,此時也成了奪命的毒|藥。
雲朵面露駭然,下意識倒退幾步,與謝司危拉開距離,不免認真回憶起這兩日相處,身上可留下傷口,可過了病氣。
誰能想到這渾身貴氣的獵妖師竟然身懷怪病,難怪總覺得他的臉色過于蒼白,身形比蒼竹還要清瘦,雲朵先前為他美貌所惑,驟然清醒過來,後怕不已。
有了沈搖光這番操作,謝司危有病的流言不消一夜傳遍夏府,不單雲朵,其他見着謝司危貌美有意結交的丫頭們也都躲得遠遠的,生怕被他傳染。
謝司危道:“這下小師姐稱心如意了?”
“我怎麽稱心如意了?”沈搖光裝傻反問。
“你以為吓走她們,就是在救她們嗎?”
“這是在別人的地盤,你收斂着點。”沈搖光嗅出他話中的危險。
她吓跑雲朵之流,有大半是為避免慘案,前車之鑒,凡是觊觎謝司危美色的,最後都被謝司危收拾了。
她是獵妖師,不可能眼睜睜看着一只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害人。
“小師姐多慮了,有現成的,我怎會舍本逐末,再去禍害旁人。”謝司危意有所指,紅唇一張一合,像是要擇人而噬。
“謝司危!”沈搖光拍桌而起。
“師兄應有了好對策,我們去問問師兄的想法。”謝司危起身,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