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真是讓人不爽
第10章 第 10 章 真是讓人不爽。在兩……
真是讓人不爽。在兩人的對視裏,黑澤陣先移開了視線。他不會聽琴酒的話,相反的,他現在更加迫切地要找到變回原來樣子的方法——仰着腦袋和另一個自己說話的感覺甚至能稱得上是恥辱。
不管是琴酒還是黑澤陣其實都心知肚明,他們是沒有辦法把另一個自己完全地關起來的,一模一樣的性格、喜好、習慣,再加上現在兩人之間還有着讓人捉摸不透的共感,都是阻擋琴酒想要把黑澤陣關起來完全屬于自己的障礙。
琴酒知道,就算黑澤陣現在只有六歲,他也總會找出辦法恢複身體,琴酒不會小看另一個自己,或者說他絕對相信着自己。
不過琴酒有意沒有告訴黑澤陣,雪莉手裏就算有解藥,估計也是臨時的。他還記得杯戶飯店那一晚,雪莉出現過,他有意放走雪莉,想要以此找出雪莉的蹤跡,卻仍然沒找到任何線索,想來只有可能是又變小躲了起來。
黑澤陣在找到雪莉後,大概會因為這個壞消息而生氣。琴酒心想,他對這一幕略感期待。這也是為什麽琴酒會直接地把自己那些惡劣的想法表現出來——惹惱另一個自己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就像剛剛,他們倆都清楚琴酒說的話不過是一點無傷大雅的表态。琴酒也還是再一次讓黑澤陣感到了惱怒。
琴酒彎下腰,在黑澤陣後退之前,他伸出手指,飛快地想要戳一下黑澤陣的臉。
黑澤陣站在那沒動,因為知道後退也來不及,所以琴酒很容易地得手了。
琴酒見他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的樣子,有點遺憾,說道:“六歲沒那麽可愛了,你想看你三歲時候的照片嗎?我拍了照。”
“滾。”黑澤陣吐出一個詞,他又一次被惡心到了。在他們眼裏,大部分的小孩都是一個樣子——很好掐死的樣子。琴酒會這麽說純粹是為了惡心他。黑澤陣飛速運轉着大腦,想要找到一個能夠報複回去的辦法。
琴酒一眼就看穿了他在想什麽,讀懂自己是一件再輕松不過的事,他剛想說話,就聽見了敲門聲。
也只有伏特加會來敲門。琴酒看了看手機,上面果然有幾條未接的通話。好像是讓伏特加等得比較久了。
琴酒推開門,伏特加站在門外,臉上是松了口氣的表情,然後很快變成了驚訝。琴酒知道這種變化大概是因為看見了六歲的黑澤陣。
他沒想過要怎麽和伏特加解釋黑澤陣的變化,不過也不需要解釋。琴酒邁開步伐,說:“走……”他還沒走出去,就感覺到腿上一沉。
“媽媽!”
小孩子稚嫩的聲音在兩人耳邊響起,伏特加原本都跟着琴酒要走了,聽到這個詞猛地一扭頭,差點把自己脖子扭出問題。
黑澤陣面無表情地抱着琴酒的大腿,仰頭看着琴酒,感覺自己同樣作出了很大的犧牲,他張嘴:“你把我生下來,卻連個小學都不讓我上,渣爹。”
現在是白天,外面的街道上還能傳來一些人嘈雜說話的聲音,但只有三人的空間裏是死寂的,直到伏特加的手抖得握不住手機,終于把手機掉在了地上,發出“啪嗒”一聲。
伏特加手忙腳亂地蹲下身去撿手機,他低着頭在明顯只有一部手機的地面上亂摸着,不敢擡頭去看琴酒的臉色。
黑澤陣滿意地欣賞着琴酒臉上來回變換的神情,覺得自己沒有白白犧牲。
琴酒有半分鐘沒有動手,他沉沉地盯着黑澤陣,咬了下後牙槽,竟是笑了出來,他伸出手拎起黑澤陣,語氣甚至可以稱得上溫和——下一秒就要開槍送你去死的那種殺氣騰騰的溫和——琴酒說:“你想去哪個小學?米花小學、中央小學、西天小學,都可以,只要你願意,我這就送你去。”
這些都是你編的吧。黑澤陣看着他,兩人眼神碰在一起,琴酒湊到他耳邊,嘲諷地叫了現在只有他在用的名字:“陣、醬,小、學、生。”
下一秒黑澤陣就要被他甩開了,但在被甩開之前,黑澤陣眼疾手快,或者說是嘴快,狠狠地咬在了琴酒的手腕上。
琴酒用來抓他的手是慣用手,是左手,此時被他用力咬着,兩人同時感覺到了手腕上反饋的痛楚。
伏特加在旁邊倒吸一口冷氣,趕緊撿起了一直沒撿起來的手機,下意識地拔出了槍:“大、大哥!”
沒有人理他,琴酒用右手拽住黑澤陣的頭發,把他從自己手腕上扒了下來,黑澤陣舔了舔唇,嘗到了血的鐵鏽味。他看向琴酒的左手手腕,上面果然出現了清晰的牙印,還有些地方破了皮,血慢慢地從皮肉中溢出。他感受到自己的手腕也在火辣辣地痛,但沒有什麽不好的,反正他沒有流血。
琴酒從口袋裏拿出手帕,慢條斯理地把血跡擦去了。他看了眼傷口和牙印,語氣聽不出是諷刺還是稱贊:“牙很鋒利。”他說完這句話,看了眼伏特加手裏的槍,伏特加趕緊把槍垂了下去,不敢再對着黑澤陣。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但是很詭異的是,雙方都沒有感到不悅。
伏特加站在那,默默地又把手槍收回了口袋,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好像這裏沒有他的事。他感覺自己是不是不應該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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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他辦一個假身份。”琴酒說。顯然指的是黑澤陣。
他們在去做任務的路上,伏特加開的車,聽到這話猶豫了一兩秒才應下:“是。”
“有什麽問題?”琴酒注意到了他的片刻猶豫。
“呃,大哥,名字年齡身份什麽的,有要求嗎?”伏特加問。
他不是第一次被要求做假身份,琴酒自己當然用不上,他張揚的銀白色長發讓他用不上假身份。大部分時候都是琴酒讓他幫別人做的,伏特加不知道那些會用到假身份的人是誰,一般都是琴酒直接給他大致的要求,讓假身份和要使用的那人更加貼合。
琴酒沒有立刻回答,他難得也有些拿不定。他腦海裏閃過黑澤陣的臉,三歲的,六歲的,還有十九歲的。
琴酒說:“黑澤陣,六歲,先這樣。”
他把煙按滅在車上的煙灰缸裏,最後說道:“身份是‘我’的弟弟。”
伏特加一愣,第一個反應是居然不是兒子是弟弟嗎?好像也不是很奇怪畢竟能夠在一天內從三歲變成六歲的孩子肯定不普通。然後黑澤陣這個名字怎麽總覺得在哪裏聽過。第二個反應才是:琴酒似乎并沒有要用把這個孩子藏起來的意思。
雖說琴酒用不上,但實際上琴酒也有自己的假身份,組織也知道的假身份。也就是說,如果黑澤陣使用這個假身份,組織的人遲早都會知道琴酒身邊多出了這麽一個人。黑澤陣的存在讓組織知道真的沒有關系嗎?
琴酒嗤笑一聲:“你不會真的以為他是我兒子吧。”
伏特加猛烈地搖頭,不承認自己真的這麽想過,幹巴巴地說:“沒,沒有。”他不敢多問,滿腹疑惑,但知道琴酒肯定另有安排。
“他很重要。”琴酒說。
他看向車窗外。他們現在還沒有開出很遠,周圍是很普通的街道,是很多人每天上下班、上學放學回經過的道路,此時正好是學生放學的時間,國中生或者是高中生散三三兩兩地走在一起,算得上是熱鬧,很平凡的景色。
琴酒冷淡地看着,他從未經歷過這種場景,他在很小的時候就被選中了,別說國中,連小學都沒有上過。同樣的,黑澤陣也沒有經歷過這些。
不過現在有機會了。琴酒想。他并不是真的要把黑澤陣一直關在家裏。面對另一個自己,還是共感的情況下,一是很難做到,二是很無趣。
不過現在可以讓事情變得有趣一些。琴酒對伏特加說:“今天之內讓人去催板倉卓那家夥,讓他找個時間把軟體交出來,然後把人解決掉。”
“是,大哥。”伏特加應道。
琴酒想了想,補了一句:“買些适合小學生穿的衣服過來。”
伏特加又點點頭,忍不住好奇黑澤陣的真實年齡,如果是像貝爾摩德那樣返老還童……黑澤陣的年齡不會其實已經很大了吧?伏特加腦海裏浮現出一個和大哥長得很像的人,變小,然後穿着小學生的衣服去殺人。
不不不不不。他瘋狂甩頭,試圖把這個可怕的腦補甩出去。他趕緊轉移注意力,開始琢磨黑澤陣這個名字,心想怎麽聽都還是很耳熟啊。
伏特加想起來了!大哥以前不就用過這個名字嗎?嘶,連名字都給那個孩子了嗎?大哥好愛。
伏特加想到這裏,壓低了聲音,小聲地發誓:“大哥,我絕對不會把黑澤陣的事告訴組織的。”既然大哥說了黑澤陣很重要,那一定是需要他好好重視,不能破壞大哥的計劃!
“我知道。”琴酒看了他一眼,毫不留情面地說,“我沒覺得你會告訴組織,只是擔心你會說漏嘴。”
他猜到伏特加一定誤解了他的一部分意思。可能是覺得他那句話是在說,黑澤陣對組織來說很重要。
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差不多,不過琴酒并不是這個意思。
他不在意伏特加是否能聽懂,他本來也不是說給伏特加聽的。琴酒把藏在袖子褶皺裏的竊聽器拿了下來,掐碎扔進了煙灰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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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澤陣放下竊聽設備,扔進垃圾桶。
他是在恢複十九歲拿會兒,在琴酒屋子裏摸到的竊聽器,在琴酒出門的時候他覺得時機正好,就用上了。會去咬琴酒一口也是因為要順利把竊聽器放上——當然,不是沒有更好的方法,只是他喜歡用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
他不意外琴酒會發現竊聽器,還知道琴酒肯定一開始就發現了,所有說的話都是為了讓他聽到而說的。
黑澤陣躺在沙發上,看着天花板,開始思考琴酒對伏特加說的話。但想着想着,思考的內容就從那些話的內容,變成了琴酒會說這些給他聽的目的。
無趣!黑澤陣心想。這像是一場游戲,或者是挑戰。琴酒對他發出邀請,以板倉卓這件事引起他的興趣,想讓他參與進來。然而,琴酒表面看起來是邀請他參與游戲,實際上卻是在表示,就算是游戲,也只能由琴酒來發起,他有着絕對的掌握權,是游戲的主人。
真是讨厭的感覺,偏偏黑澤陣知道,琴酒一點沒錯,自己确實會接受這場游戲。
“幼稚。”黑澤陣說完,随手從身邊的桌面上拿起杯子,把客廳僅剩的那個攝像頭也打掉了。
也不知道誰才是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