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看病

看病

今日天氣正好,萬裏無雲,幾只鳥雀停落在屋角房頂。

李惟洗了把臉,簡單地收拾好屋子就出門了。

這條街是通往宣武門北的一條大街,平日裏熱鬧繁忙,大大小小的商販都彙集于此。

河道兩邊長滿荷葉,一陣盎然春意拂面而來。

然而,李惟現在有個極大的煩惱,或者說她出門前應該看一下黃歷,不然怎麽會這麽巧?

她在這裏遇到了裴鶴玄!

那人負手而立,衣袂飄飄,眼睛生得很漂亮,明亮又深邃,溫柔的簡直不可思議。

走過去的女子都會偷偷看他一眼,李惟并不特殊,也在看他。

人為什麽會一直倒黴?有這麽一瞬間,她覺得東都這地方真小,小到她這種小人物都能遇到如此金貴的人。

李惟全身都在抗拒,甚至想要逃跑,然而在他的目光注視之下,腳下就如生根一般挪不開步子。

“記住,現在你欠我一條命。”裴鶴玄說這句話的時候,和現在的氣質完全不對不上,李惟現在滿腦子都是這句話,可她平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快樂的活着,欠別人命這種事,恐怖至極。

兩人面面相觑,裴鶴玄一笑,朝她走來,“怕我作甚?我能吃了你不成。”

李惟搖了搖頭,全身都被汗水濕透了,晶瑩的汗珠滑過下巴,滴在手裏拿着的荷葉。

裴鶴玄的視線從她白皙的脖頸挪開,眸子不再那麽清亮,道:“生病了,也要出來亂跑?”

李惟心狂跳不止,下意識地回答,“家裏沒人,自己出來找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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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裴鶴玄退開一步,“去吧,我只是路過這裏,不必緊張。”

喬彥心道:“你都路過這裏一個早上了......”

兩人拉開距離,李惟點了下頭,心情漸漸平複,“裴大人是過來買桃酥的?”

裴鶴玄挑了下眉,“家裏人想吃,所以特意過來看看。”

李惟捏了捏手,實在捉摸不透他的表情,小聲道:“這家店鋪的桃酥确實不錯,不過,半個月前,商鋪的老板回家守孝去了,現在是一位小師傅,他做的桂花糕會更好些。”

裴鶴玄垂眸,嘴角露出一絲笑容,道:“嗯,我買兩份就好了,阿姐應該都會喜歡的。”

“民女不打擾了。”李惟和他客氣了一下便繞了過去,陌生的香氣萦繞在鼻尖,又打了個噴嚏。

裴鶴玄怔怔地收回手,擡腳進了對面的商鋪,“桃花酥和桂花糕各要兩份。”

“好嘞,公子您稍等。”店家手腳麻利,很快就打包好遞了過去。

喬彥伸手接過,道:“公子,接下來我們去哪?”

裴鶴玄道:“隔壁。”

這會兒,吳郎中出門看診,李惟嘆了口氣,只好坐在板凳上等着人回來。

小藥童是個九歲的小男孩,說話很有趣,他看着李惟的臉色,就知道這人病得不輕,“我先去給你倒杯熱茶。”

李惟道:“麻煩加兩塊糖,謝謝。”

“......”小藥童白了她一眼,“這裏只有熱茶,沒有糖。”

“好狠心的小藥童。”李惟說着話,就抱起腳邊的黑貓,颠了颠,“阿吉你是不是又胖了?”

黑貓在她懷裏打了個滾,李惟趁機捏着兩只毛茸茸的前爪,壞心眼的拿地上的繩子纏了三圈放地上。

說話間,裴鶴玄撩開了簾子,看着兩人。

李惟燒得頭重腳輕,兩耳嗡嗡作響,沒聽見門口來人。

小藥童探了一下她的額頭,皺着眉說道:“你昨夜是在江裏洗了冷水澡嗎?怎麽燒的這麽厲害!”

李惟否認道:“我沒有那種怪癖哦。”

裴鶴玄打量着屋裏的環境,神色淡然,“郎中呢?”

李惟轉身看他,心裏默默思索着。

這人怎麽無處不在,難道真要她報恩......不對,這人精明得很,昨夜的行動他明顯早有預料,裴鶴玄肯定是在圖謀什麽,可她一貧如洗,有什麽可圖謀的?

小藥童放下手裏的紙包,答道:“吳郎中去了國公府,還要等一會兒才回來。”

裴鶴玄道:“國公府?”

小藥童道:“國公府大娘子染了風寒,一大早就把師傅叫走了。”

李惟靜靜地聽着,見他看向自己,就打了一聲招呼,問道:“大人也來了?”

裴鶴玄道:“手疼。”

李惟:“......”

良心驀地痛了一下。

裴鶴玄很輕地笑了下,拎起一個板凳,也跟着坐下來。

小藥童不解地看着兩人,随即附到李惟耳邊,低聲道:“這也是李寡婦給你物色的?她是良心發現了?這個可比隔壁街買豬肉的強太多了。”

李惟臉上有些羞澀,睫毛顫了顫,“不是,我和他不熟。”

裴鶴玄不疾不徐地說道:“李姑娘就這麽急着和我撇清關系?”

撇清關系?李惟想入非非,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定下神,道:“大人,您有話不妨直說。”

裴鶴玄輕嘆一聲,“我只是想找你敘敘舊而已。”

“唔,我真的沒有騙大人,我十歲那年發了一場高熱,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李惟指了一下門外的小藥童,“這家藥鋪的人,都可以為我作證。”

裴鶴玄想了一下,“十歲......是冬日?”

李惟睜大眼睛看着他,“大人連這個都知道?”

裴鶴玄若有所思的抿了口熱茶,“畢竟我是十歲遇見你的,那日恰好是東都的第一場雪,人還沒有失憶。”

李惟低頭,眼睛都紅了。

為什麽呢......她好像忘記了一個很重的人。

裴鶴玄有所察覺,修長的手指搭在她手腕處,微微用力,“想問就問。”

李惟道:“我要找的那個人是誰?”聲音微微有些發顫。

天上沒有掉餡餅的事,她明白,“力所能及的範圍,任憑大人驅策。”

裴鶴玄無奈一笑,“實不相瞞,你那時并未告知我。”

李惟驀感心頭一陣冰冷,道:“那大人是在哪裏遇見的我?”

裴鶴玄道:“我們被人牙子綁到了仰春雪後山,後來一同逃下山。”

“仰春雪後山,”李惟喃喃了一句,“還有嗎?”

裴鶴玄眯着眼睛,省去了細節,道:“後來風雪太大,我們在山腳的山神廟待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府衙帶人找過來就分開了。”

如果沒記錯,當時接她走的就是李寡婦。

“多謝。”李惟腦子一團漿糊,還是什麽都沒想起來。

裴鶴玄站起身,看向喬彥,“給你也買了一份糕點,一會兒記得帶回去,我先走了,下次再來看你。”

李惟一愣,也跟着站起身,恭敬道:“大人慢走。”

她不斷的在心裏提醒自己,這樣的一個大人物是不會喜歡自己的,對她的好也只是一時的,奈何李惟就是這種人,別對人稍微對她好一點,就恨不得掏心掏肺。

他走後,李惟竟然覺得有些悵然若失。

過了一會兒,吳郎中挎着藥箱回來,道:“小惟啊,今天臉色怎麽這麽難看?是不是生病了?”

李惟把手裏捧着的糕點放下,“嗯,有點發熱。”

吳郎中藥箱還未放下,先給她號了下脈,“行吧,我去給你抓點藥,在這麽熱下去,命都沒了。”

李惟搖了搖頭,誠懇道:“吳大爺,其實我是來看腦子的,我覺得我腦子壞了......”

吳郎中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已經燒傻了嗎?”

“不,我絕對是腦子壞掉了!”李惟堅決道。

一炷香後,在李惟的強烈要求下,吳郎中給她開了幾副安神的藥,說是治腦子的,李惟半信半疑,賒賬下帳,就帶着藥自己回去了,臨走時,不忘拿走兩盒點心。

細細一想,他也是不錯的。

昨晚珍珠閣來了不少達官顯貴,那聲巨響肯定會有人細究,若不是裴鶴玄助她脫身,那她很有可能已經在大理寺或者儀銮司受罪了。

李惟回到家中,伸手推開門的那一瞬,發覺柴房的門被人動過。

“李惟。”站在面前的女子身着勁裝,帶着面罩遮擋着面容。

是銮衛,李惟識得她腰間的令牌,往後退了一步,攥緊了拳頭。

女子道:“長公主叫你回去。”

李惟嘴角邊挂着一絲冷笑,“我若是不回去呢?”

女子想了想,道:“白夢書已經被撤職,挨了三十鞭子,這是長公主給她的懲罰。”

李惟心裏很是難受,苦笑一聲,“然後呢?”

女子目空一切,語氣不容置喙,“你沒有退路,只能跟我回去。”

聽了這話,李惟暗暗稱奇,站在原地不動,然而,女子耐心不多,只見她緩緩抽出刀,刀刃的寒光閃着李惟的眼睛,在她眼裏李惟只是待宰的羔羊。

長公主有令,若她反抗,直接抹殺即可。

李惟慫了。

此時此刻,她發誓她要練劍,風雨無阻的練劍!

“我回去。”

話落,女子收刀入鞘,把人帶回公主府,但人在途中就昏過去了。

赫連筠緩步走來,發簪上的金釵随着步伐輕搖,她看着地上的人,輕輕一笑,“清露,去給她找間屋子,再請一個郎中,本宮還不希望她死。”

清露點了下頭,“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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