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折騰

折騰

當今四大世家,馮家因馮宰相馮仲啓和馮皇後位列首位,其餘的陳家、蘇家,裴家三大家因遭受排擠而日漸衰落。

赫連筠環視四周,目光落在裴鶴玄身上,輕輕一笑,“裴詹事也在。”

近年間二皇子黨派和太子黨勢如水火,各大世家紛紛站隊,本以為裴家會是中立,看來,是她想錯了。

裴鶴玄恭敬地點了下頭。

“裴詹事龍章鳳姿,在朝堂聲名籍甚,”赫連筠說得很慢,繼續往前走,從裴鶴玄的肩膀掠過,“如此優秀的人,為何不能入了太子的眼呢?”

赫連筠表面誇贊,實則是挑撥離間,在場的衆人意識到了。

赫連琅聞言瞬間變了臉色,他想起前幾日,裴鶴玄多次在東宮門外求見,他都拿理由搪塞,把人拒之門外,赫連琅偷偷看了裴鶴玄一眼,連忙解釋道:“皇姐,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我只是......”

裴鶴玄道:“太子殿下為人寬厚敦樸,從未有疏離下官之意,想來是下官初入東宮,太子殿下還需時間适應。”

“不适應,太子是五六歲的孩童嗎?”赫連筠目光沉沉,靜靜注視着赫連琅,“好歹也是父皇派過來的人,太子不信任嗎?”

赫連琅半晌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裴鶴玄也不好作聲了。

赫連筠收回視線,看向陳國公,淡聲道:“陳大人,想讓本宮一直站在這裏嗎?”

“不敢。”陳國公擦了擦鬓角的汗水,親自上前帶路,引人前去後院。

李惟繞過裴鶴玄小步跟上。

裴鶴玄垂下眼眸,露出了一個極為淺淡的微笑。

這場壽宴辦得尤為熱鬧,甚至可以說是大張旗鼓,東都的高門勳貴幾乎都收到了請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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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此番操辦并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因為陳國公心情好。

今年,他的兒子不僅攀附到太子,還有二房的大公子也要迎娶大将軍的嫡女。

他為何不高興?

院中搭了戲臺子,臺上的上人正念着獻祝壽辭,情真意切。

李惟來之前也大概了解了一下國公府,但是人太多,她也有些糊塗。

但這也不怪她,畢竟有五房的人住在這個大宅子裏,其中還有不少姨太太和家族的旁支。

李惟站在角落,看着滿屋子的人唯有震驚。

陳墨謹是陳老太太的長房子嫡長孫,妻子是平襄王嫡女李挽,兩人膝下有一女名叫陳宣玉,外界傳言這兩人形影不離,大婚八年如膠似漆,舉案齊眉,令人豔羨。

然而李挽為人冷漠,很少與人親近,席間,她一直坐在屋中陪着陳老太太,不與旁人走動。

李惟深吸一口氣,悄無聲息地離開宴席,無人注意。

花廳裏有不少女子嬉笑。

女子上前按下團扇,笑道:“蘇妹妹,你怎地還臉紅了?我不能提他嗎?”

前些日子,蘇夢莘時常去裴府和顧淑蘭說話,送禮物,這裴家的二公子才回來,正要說親,結果她去登門拜訪,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可不就是在暗戳戳的宣誓主權嗎!

其他世家派來的媒人望而卻步,顧及蘇府的權勢,不敢再上門說親。

“陳昔!”蘇夢莘小臉紅撲撲的,只能拿袖子遮掩,“讨厭,你明知道,還取笑我。”

“诶呦,這個時候不好意思了,”陳昔一臉激動,拉着她坐下來,追着問道,“我可聽說,前些日子你去寺廟求姻緣符,回來的時候忽然下了雨,是裴公子護送你回來的,下人說裴公子給你打了一路的傘,自己都淋濕了不少。”

李惟心裏生出一縷異樣,待不久就離開了。

“其實,那天......我是和顧夫人一起去的,裴公子臨時有事并沒有去,我們是在回去的半路上遇見的,”蘇夢莘摸了摸發燙的臉,“我本來想把親手縫制的披風送給他的,但他身後來了人,就急忙去處理公務了,片刻都沒留。”

“片刻都沒停留,唉,還有些抱怨呢!”陳昔一臉笑意,“那裴公子的傘讓你淋雨了嗎?”

“沒,我回去的時候,母親還說來着,”蘇夢莘的語氣不經意間帶了些炫耀之意,“外面這麽大的雨,一點都沒濕,沒想到裴小公子是個這麽貼心周到的人。”

陳昔好奇道:“那姻緣符送去了嗎?”

蘇夢莘搖了搖頭,“沒,那天我們在傘下并肩而行,挨得很近,我太緊張了,腦子一片空白,什麽都忘了。”

陳昔挽着她的胳膊,道:“那今日正好,裴鶴玄也在,你們兩個又有見面的機會了。”

“嗯,我今日一定要把這個姻緣符交給他!”蘇夢莘把姻緣符放在掌心,想着一會兒把東西交給裴鶴玄,臉上不禁露出溫和笑容。

陳昔看她一臉幸福,忽然問道:“你們訂婚的日子應該也不遠了吧。”

蘇夢莘臉頰發熱,小聲道:“父親說是定在年中。”

“還有一個月!”陳昔激動道,“你們兩家也算是門當戶對,郎有情妾有意,這可真是一樁再好不過的婚事,以後你可就是東都最讓人豔羨的新婦了!”

蘇夢莘一頓,心情開始有些複雜,附在陳昔耳邊小聲說道,“其實阿爺是有些猶豫的,他曾和裴鶴玄共事,覺得這他為人處事的風格很像一個人,我聽不懂,但阿爺說裴鶴玄是個深不見底的人,根本不像表面看的那樣簡單,可我和他相處了幾回,感覺他人很好,待人處事都很有風度,和他在一起,我也不會覺得不自在。”

陳昔撇了撇嘴,小聲嘀咕道:“那肯定是蘇老太傅想多了,依我看,裴鶴玄就是個溫潤如玉的小郎君,等你嫁過去後,他肯定不會虧待你,你們二人啊,一定能和和美美的過日子,而且你自小就喜歡他,這麽多年怎麽會看錯人呢!”

再過些時日就能嫁到裴家,蘇夢莘不免露出幾分得意,“其實,我沒有奢求太多了,我只希望他能足夠愛我就好。”

話音剛落,陳昔便拽住蘇夢莘,指向廳外的人,“快看,裴鶴玄就在哪呢,瞧着樣子就是在找人!”

蘇夢莘站起身,忽然變得有些無措。

陳昔見狀,把人往前推了一把,“還愣着做什麽,他在找你啊!”

裴鶴玄聽着動靜,轉身回頭。

蘇夢莘上前一步,白皙的臉上鋪滿紅霞,微微福身,道:“裴公子。”

“蘇姑娘。”裴鶴玄個子高,一擡起頭,目光就從蘇夢莘的頭頂穿過,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的潛入廚房。

蘇夢莘一愣,“公子在找人?”聲音又軟又糯,還多了一絲暧昧的意味。

裴鶴玄微微撩了下眼皮,并沒有回她的問題,“蘇姑娘找下官何事?”

蘇夢莘磕巴道:“那日,日,麻煩公子送我回去,還淋了雨,我是來感謝公子的。”

裴鶴玄道:“不必感謝,母親叮囑,下官不敢違背。”

蘇夢莘肩膀都緊繃起來,“......原來是顧夫人。”

裴鶴玄道:“蘇姑娘還有什麽事嗎?”

沉默良久,陳昔看不下去了,暗中拽了一下蘇夢莘的衣袖,蘇夢莘緩緩回神,待心緒稍稍平複後,輕聲問道:“公子,我能問一個問題嗎?”

裴鶴玄道:“說。”

見他反應冷淡,蘇夢莘心裏酸脹酸脹的,道:“公子那日沒來赴約,去做什麽了?”

明明是答應一起去寺廟求姻緣符的,為何不來赴約?為何連個理由都沒有。

裴鶴玄似是有些不耐煩,低聲道:“你要過問我的私事?”

語氣沒有很強硬,蘇夢莘卻莫名感覺到委屈,眼眶發紅,顫聲道:“可你不是答應我一起去的嗎?”

兩人馬上就要定親了,難道婚後也不允許過問他的事嗎......

裴鶴玄低頭看着他,眼神漸漸暗了下來。

一瞬間,蘇夢莘對上他的視線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難以置信地望着他。

這樁婚事于他而言究竟算什麽?

她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攥在手裏,“公子不喜歡這樁婚事?”

“談不上。”裴鶴玄覺得時間耽擱的有些長了,不等她反應過來,徑直繞過她,離開了。

蘇夢莘驀地一陣悚然,眼淚如雨般落下,身子也跟着微微發抖,“......談不上?”

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廂情願嗎?

陳昔也慌了,急忙扶住她,“夢莘,你別多想,許是裴公子不善言辭,一時情急說錯了話。”

蘇夢莘抖得厲害,眼底徒然生出幾分恨意。

這廂,李惟膽戰心驚的藏在米缸後面,等着廚房的下人都走淨了,才開始找那盤陳記的杏仁酥。

國公府二房的大公子陳墨華吃花生酥會過敏,倘若誤食會渾身生出一身紅疹,所以府中都會将他那盤糕點替換成杏仁酥。

醬雞、熏肉、糟魚、蜜餞,糕點......各式各樣的菜式擺在眼前,李惟咽下口水,在廚房翻找,門前時不時過來人,好像在和她看玩笑似的,刺激她的小心髒。過了一會兒,功夫不有心人,真讓她找到了那盤糕點!

李惟大喜過望,然而,就在她撒下藥粉的那一瞬,門咯吱一聲響了。

“......”

李惟腳尖一點,縱身翻上房梁,然後看着下面那人,心生頓時絕望。

裴鶴玄為什麽會出現在後廚?是餓了還是怎麽?

應該不是來逮她的吧。

李惟緊張得不行,一顆心突然跳到了嗓子眼,她小心翼翼地收起裙擺,不敢弄出一點動靜。

反觀裴鶴玄,面色淡然,不緊不慢的在廚房轉了一圈才離開。

可就正在李惟松了口氣的時候,她居然和裴鶴玄對視了。

裴鶴玄挑眉看着她,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李惟臉上登時裂開一道縫。

這時,門外忽然傳開一陣腳步聲。

是國公府的下人。

裴鶴玄泰然自若,伸出一只手,示意她拉自己上去。

李惟:“......”他不掂量一下自己多重嗎?

猶豫之際,腳步聲越來越近。

可兩人距離太遠,李惟咬了咬牙,解開身上的腰帶,讓他拽住。

裴鶴玄一愣,旋即幾不可聞地輕笑一聲,踩着竈臺,被她拽了上去。

他心道:原來是個三腳貓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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