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奪權

奪權

城郊十裏外的荒宅,周圍雜草叢生,一片落寞,離這裏不遠處就是亂葬崗。

雲子秋走進院子,收起骨傘,擡眸看了一眼守衛,“他們人呢?”

“季師傅剛發完火,這會兒出去透氣了,”守衛頓了頓,“但參将他們都在。”

雲子秋皺着眉頭,大步朝茅屋走去。

這會兒蘇爾勒跟個受氣包似的,坐在堂屋磨刀,聽見院裏來人也沒擡頭。

雲子秋見狀,坐到旁邊的椅子上,忍俊不禁道:“挨說了?”

蘇爾勒不願與他鬥口,只是應了一聲。

雲子秋臉上笑容漸斂,從懷裏拿出條帕子,小心翼翼裹着飛刀的刀柄,放在小圓桌上,“你知不知道這上面塗了毒?”

蘇爾勒也沒想到那厮手段這般陰狠,硬着頭皮說道:“那又能怎麽樣?”

“這是孔雀膽,”雲子秋扔下飛刀,“我曉得你的心思,但這也是天子腳下,你知不知,這次你們貿然行動險些喪命?”

聽他這番話,蘇爾勒目光露出銳利,殺意盡露,“那三姑娘讓他帶走了。”

雲子秋道:“知道,我昨日見了郡主,她和裴鶴玄做了筆交易,裴鶴玄暫時不會傷害她。對了,這事你跟季師傅說了嗎?”

蘇爾勒無奈道:“說了,我還說我跟她交手了,他還挺高興的,但三姑娘這些年功夫都落下了,刀法不入流。”

“三姑娘天資聰穎,根骨奇佳,現在練還來得及,”雲子秋微微嘆息,“季師傅這些年心裏就沒放下她,一直幫她留着把刀,這會兒知道她的消息,指不定擱哪抹眼淚呢。”

李惟與郡主不同,她從小在軍營長大,與他們的關系非同一般,尤其是季雲琨,他是把李惟當成親閨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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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爾勒心念一動,搓着雙手,道:“郡主說裴鶴玄什麽時候交人了嗎?”

“快了,二皇子的事已經傳入宮中,嘉祐帝怕是禁不起這個打擊。”雲子秋提了提心神,“不過嗎,我覺得這個裴鶴玄對三姑娘有別的心思,交人怕是沒那麽容易。”

蘇爾勒皺緊了眉頭,“什麽別的心思?”

雲子秋挑了一下眉頭。

“他娘的,他也配,老子那時候真該一刀劈了他,”蘇爾勒心底一陣惡寒,擡頭望過去,“裴家人裝久了,他不會忘記自己是誰了吧?”

“如果他真的是譽王的兒子,那他就必須死,”雲子秋眯起眼睛,臉上浮出淺笑,“看好馬棚裏那個老土匪,如果裴鶴玄不交人,我們就讓他的身份大白于天下。”

二皇子赫連霆遇刺身亡。

太初宮,嘉祐帝臉色鐵青,喘着粗氣半晌沒說出話來,賢貴妃擦拭眼淚,連忙命章喜叫來了太醫。

太子自從逃回來就跪在殿內,目光呆滞,完全被一場毫無預兆的噩夢攝住魂魄。

馮皇後跪在殿外泣不成聲,已然亂了心神,對着身邊的心腹丫鬟說,“快去找馮相......”事情已經超出了她的預料。

衆人正在傷心間,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陳國公沉着氣,努力維持着面上的鎮靜,帶着一衆官員跪在殿外求見。

章喜忙得腳不沾地,走到身前問着他,“陳國公這時湊什麽熱鬧?”

陳國公喘了一口氣,沉聲道:“章公公,您快去禀告聖上,我要揭發長公主的惡行!”

衆目睽睽之下,一旁的王皇後聽得清楚,神色幾變,當即反駁道:“胡言亂語,爾等胡亂攀扯!”

事到如今,還被倒打一耙,陳國公已是一腔怒火,嚷嚷道:“舞陽長公主陷害我兒,蓄意破壞國公府與大将軍的婚事,此事證據确鑿,說我胡言亂語,我有證據,皇後娘娘可有證據?”

來的路上,他已着人打聽,楊序瀾已經派人圍剿了馮府,馮仲啓根本來不來皇宮,馮家敗局已定,他已無須再忍!

章喜觀着局勢,嘴唇嚅動幾下,“進來吧。”

馮皇後見此情形,淚水奪眶而出,癱在地上哀嚎。

殿內燭火通明,陳國公跟着章喜進入殿內,跪在地上叩了一頭,“陛下!”

嘉祐帝氣若游絲,眼珠子一動不動地注視着什麽,過了許久,“刺客是何人?查清楚了嗎?”

賢貴妃聽到太醫的囑托,餘悸猶存,不敢當着他的面痛哭,“......已經派蘇太傅去查了。”

嘉祐帝道:“太子知道嗎?”

太子六神無主,雙手緊握,已然忘了裴鶴玄對他說的話,“還未查清。”

見是這般光景,陳國公面露難色,額頭汗出,不敢再說話。

太子身為國儲,對此等大事一無所知,日後必生禍亂,嘉祐帝靜靜地躺在龍榻上,神色痛苦至極,淚水不由自主地順着眼角流淌。

翌日清晨,當朝宰相馮仲啓主動遞上辭呈,告老還鄉,而馮皇後由于品行不端,剝奪皇後之位,打入冷宮,至于舞陽長公主,心懷叵測,貪贓枉法橫行不羁,收回銮衛,終身監禁公主府。

其實,這個結果說白了就是太子念及舊情,沒有問他們死罪,但這其中有兩位金枝玉葉的女子,她們未曾受過什麽苦楚,現在淪落到這個下場,早晚命歸黃泉。

這兩日東都猶如一團亂麻,太子初次監國頂着不小的壓力,憂懼之下,覺都睡得不安穩。

而馮仲啓臨行前特意見了裴川,二人相交數載,是老相識,有時只是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的意思。

他們心裏都明白,這場棋局的背後,明顯是有人竊取權柄,獨掌朝政。

而且那個人,從頭到尾都沒露面。

黎明時分,晨曦透窗,禦書房內,太子渾身陣陣發冷,看着書案上的折子感到心力交瘁。

裴鶴玄沉思片刻,輕輕地撩起衣袖,苦笑一下,“鄭公公,給太子殿下叫個禦醫來吧。”

鄭懿自從經歷護國寺的刺殺一事,便是格外的信任他,“裴詹事心細,老奴竟是沒發覺太子殿下發了熱。”

果真是有着八風吹不動的沉穩!

沒了二皇子的争奪,太子确實坐穩東宮之位,但能力有限,又不敢輕信旁人,所以大多時候,是将下面遞上來的奏折交給裴鶴玄處理。

如今,他把朝中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待人又和藹恭謹,與文武百官都相處得十分融洽,已然成為太子最信任的人了。

短暫的沉寂之後,裴鶴玄面上不動聲色,處理完政事,便跟着太子去了太初宮。

嘉祐帝的身體每況愈下,這一個月來經常昏迷不醒,太子見他嘴唇動幾下,似要說句什麽,跪在地板上,側耳聽着他講話,“刑部尚書......裴川是個執法不阿,不避權貴,是個......能堪當大任,的人,蘇長風權勢過盛,不知收斂,需要小心。”

“父皇......”太子心中愈發沉重,“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父皇,兒臣......站在這高位上害怕,兒臣害怕這麽多雙眼睛,他們都在看着我。”

他之前從未想過父皇會離開的這麽快,突如其來的轉變似有千斤重一般壓在他的肩上。

“別怕,你是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皇帝,沒人敢把你怎麽樣,赫連氏的江山,你得守住了,”嘉祐帝握着他的手臂慢慢垂下來,目光望向了裴鶴玄,“裴愛卿,你是忠臣良将,天子門生,大周的社稷安危,朕希望你能輔佐好......太子。”

裴鶴玄跪在地上叩了一下,“微臣謹遵陛下旨意。”

太子哭了許久,神色凄楚,走到殿外已是疲倦至極,“裴詹事,皇兄再過一個月就要回京了。”

近些日子,他一直惴惴不安的便是此事,譽王手裏握着的是十萬鐵騎,這支軍隊當年在野戰之中,可稱天下無敵,馬踏東都不在話下。

裴鶴玄停下腳步,忽然道:“殿下信我嗎?”

太子重重地點了一下頭,“我自然是信你的。”

“那殿下将此事交給微臣來辦就好了。”裴鶴玄站在寬闊的月臺上,目光若刀般望着無盡的月色。

當初他怎麽奪走的兵權,現在就讓他怎麽還回來。

這兩日秋雨綿綿,裴鶴玄自打太子監國就沒再回過裴家,顧淑蘭知道他公務繁忙,所以今日特意來城門口等着他,“禦兒,娘給你帶了幾件換洗的衣物和吃食。”

裴鶴玄笑了笑,讓身邊的喬彥接過。

這一動作明顯有些疏離,顧淑蘭以為是他太累了,也就沒多想,“再過兩日就是八月十五了,祖母念叨着你呢,有空回來嗎?”

八月十五......裴鶴玄想了一下,思緒飄遠了些,“那幾日我可能要去一趟軍營,怕是騰不出來時間。”

“沒事,忙的話就別勉強,”顧淑蘭失落了一下,但又很快調整好情緒,“你一個人住在別院,身邊有人照顧嗎?要不要派過去幾個丫鬟?”

他的別院距離皇宮較近,所以就一直拿這個理由拒絕回府,裴鶴玄道:“不必,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更何況還有喬彥。”

顧淑蘭道:“那就好,若是還缺什麽,就和派人給我傳個信,我幫你準備着。”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就分開了。

天色已晚,裴鶴玄心中一動,繞遠了遠路,去最西面的龍安大街買了混沌。

老婦人說他趕得巧,今兒個就剩這最後一碗了。

回到別院,裴鶴玄看着院裏亮着一盞燈,心頭兀自怦怦亂跳,腳下的步子都跟着加快了。

李惟在燈下翻看着兵書,聽見屋裏進了人也沒吭聲。

她在這個院子裏待了兩月,美其名曰在養傷,實則是監禁。

裴鶴玄掩上了門,見她不搭理自己,心下酸恻,“我買了馄饨。”

李惟:“我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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