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我們沒有感情

chapter21 “我們沒有感情。……

昨天是倫敦未來一個月裏最後一個晴天, 當晚夜間就開始降雨,一場秋雨一場寒,海德公園的楓葉被雨水打落, 黃葉落在土地上,潮濕泥濘。

宋湜也這些年習慣了這裏的天氣, 她沒能在北京看夠的雪, 也總算在愛丁堡看了幾次。

回來之前她跟導師郵件聯系,表示自己可以回去上課, 導師再度對她表示慰問, 随時歡迎她回來。

宋湜也第二天醒來沒有發燒,她将此歸功于昨晚睡覺前阿姨為她熬的涼茶,雖然入喉苦澀, 但她還是在阿姨的監督下乖乖喝完了。

她回國的事情沒有通知祝聽白的司機, 打算以後都自己開車去學校, 走到車庫, 看見停在角落的粉色寶馬,宋湜也還是忍不住頓在原地。

她來倫敦第一年考的駕照,祝聽白那時候很忙, 但是在她考駕照的兩個月裏幾乎全程陪同,拿到駕照第二天她就去提車了。

祝聽白提前聯系4S店的銷售, 給她準備了一個提車驚喜。

她身處異國他鄉的這五年, 祝聽白的痕跡能夠融進她生命的每一個縫隙中,盡管她已經強迫自己接受了他出事的事實, 仍然不免在這座跟他有關的城市回憶起跟他有關的片段。

甚至是通往學校的路上經過的街區,她記得他們在某處買咖啡,她在某處跟他發火。

祝聽白對她永遠是好脾氣的,容忍她諸多任性蠻橫, 在她衆多朋友中也稱得上足夠體貼。

雨絲斜飄進車裏,她的面頰因此冰冷,不得不将車窗關上。

曲薇薇撐着一把黑傘,在宋湜也下車的時候準時撐到她頭上。

宋湜也試完婚紗後,曲薇薇就回倫敦了,她是第一個知道祝聽白飛機失事消息的人,為此還跟宋湜也請了一周的假。

她本就瘦削,風吹開灰色風衣的衣擺,在陰郁的雨天,她的面色看上去格外蒼白。

宋湜也關切問道:“你看上去不太好,是有什麽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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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薇薇看着她,眼白處紅血絲蔓延開,她問:“祝先生還是沒有消息嗎?”

不止她一個人想知道,這樣簡單的一句話,讓宋湜也的心跟随身形晃了晃。

“再等等吧。”這是她能給出的傷害最小的回答。

宋湜也邁開步子往前走,傘卻沒有及時跟上,雨落到她的額頭上,她回頭,看見曲薇薇還站在原地。

曲薇薇的表情被黑傘的陰影遮蓋得很灰白:“宋小姐,我想從您這裏辭職。”

雨水打濕視線,宋湜也像是沒有聽清,錯愕問她:“你說什麽?”

曲薇薇沒有再度重複這句話,語氣質問:“宋小姐,為什麽祝先生去世了,您能這麽無動于衷?”

“又是為什麽,要跟祝先生的弟弟一起去試婚紗?祝先生是因為你的電話出事的,您和祝京南之間的關系真的很難不讓人懷疑,您怎麽會安心跟這種人在一起?”

她說得尤其篤定,倘若此刻在法庭上,已經要為宋湜也宣判罪名了。

宋湜也不想在這個時節感冒,她兩步回到車邊,把副駕的傘拿出來撐開。

“Vivian,你跟我簽的是生活助理的合同,我希望你不要把個人情感摻雜到工作裏。另外,你對我和祝京南的陰謀論純屬污蔑,如果你要把這些謠言傳播出去的話,我們會考慮咨詢律師來處理。”

“至于你所說的辭職,我同意了,有什麽問題找我的律師,不需要再跟我聯系。”

宋湜也将話說了個明白,胸間舒暢了不少。

這幾年曲薇薇對祝聽白的想法她不是看不出來,但她既然将生活交托給助理,當然會給予信任。曲薇薇被祝聽白安排到北京盯着她試婚紗已經令她不滿了,她是宋湜也雇的人,憑什麽對祝聽白唯命是從?

祝聽白沒有明顯逾矩的行為,曲薇薇的為人她也熟識,知道她懂分寸。

宋湜也阻止不了旁人心動,但她跟祝聽白沒有法律契約效力,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已。

祝聽白出事,她不難過嗎,難道要因此一病不起才算哀悼,還是她要為着根本沒有契約關系的口頭上的“未婚夫”守住貞節牌坊才算不辜負他們之間多年情誼?

她走上臺階,趴在門口的花崗岩石獅被雨水打濕,方才的愠氣漸漸消了,曲薇薇的話在她腦海中反複回蕩。

宋湜也突然在原地站住了。

這場雨無休無止地下,雨珠連成一串從傘檐滑落下來。

“嘭!”

她被吓了一跳,尚餘心悸地回過神來,看見禮花被雨水打濕落在腳邊,才反應過來是弗朗克給她準備的驚喜。

宋湜也沖着弗朗克無奈地笑了笑。

弗朗克邀請她:“一起去喝杯咖啡?”

宋湜也答應了,弗朗克時不時提起一個話題,能讓她暫時忘掉煩惱的事情。

她在倫敦的生活很輕松也很有趣,倘若不是宋定安突然去世,她應該還會延續這樣的生活許多年,畢竟她今年才二十三歲。

然而在她從不會覺得自己會進入婚姻的這個年紀,她就這麽跟從前喜歡過的人結婚了。

婚姻證明簽訂這麽多天,宋湜也仍然時常恍惚。

她從前還想過,如果自己真的結婚,要戴一枚怎樣的鑽戒,連鑽石藏品她都選好了。

現在她張開雙手,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指,仍然沒有一種已婚的真實感。

宋湜也提起一個人:“我跟莉莉娅也有一段時間沒見面了,她回巴黎了嗎?”

莉莉娅是她來倫敦之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家裏經營的是皮革生意,她的家族和弗朗克有多年的交情,從前他們也時常一起聚。

弗朗克撇着唇:“她最近不太好。六年前她父親去世後,她繼承了南法的生意,結果一個月前她父親的私生子突然找上門,家族律師也不站在她這邊,她最近正因為這件事情忙得焦頭爛額。”

宋湜也很驚訝,她印象裏莉莉娅家庭和諧,母父恩愛,居然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弗朗克卻不以為然,露出洞察一切的表情:“穩定的婚姻、和諧的家庭,很多時候只是男人為了保證自己的合作誠信度出露的名片而已。”

宋湜也笑不出來,她跟祝京南的婚姻差不多就是這樣的狀态。

“不過,我不是這樣的人。”弗朗克認真地說。

她撇撇嘴,将杯中的咖啡奶泡攪散了。

弗朗克站起身,說要離開一下,宋湜也放他離開。

服務員來問宋湜也要加什麽甜品,她正在挑選,一雙白皙的手出現在她眼前,打了個響指。

宋湜也回頭,發現是弗朗克,他拿着一小束紫羅蘭捧花送給宋湜也。

宋湜也扶額:“你還真是锲而不舍。”

弗朗克說:“堅持是一個很好的品質。Evelyn說對嗎?”

她興致缺缺地評價:“花不錯。”

宋湜也托着腮,問正在專注看着她的弗朗克今日來意:“你今天來找我做什麽?”

“今年聖誕計劃去哪裏玩?我挑了幾個地方,去烏尤尼看鹽湖怎麽樣,老規矩,還是叫上Julia。”

往年聖誕他們都有度假計劃,一般是宋湜也、蔡思言和弗朗克,加上他的幾個朋友。

中間有兩年宋湜也是跟祝聽白一起去旅行的,他跟弗朗克從不同時出現在一趟旅程中。

宋湜也說:“還有一個多月才放假,你急什麽?”

弗朗克又說:“還可以叫上你丈夫,你應該介紹我們認識。”

“你這樣很容易被當成第三者。”

弗朗克最近新學了一句諺語,逗得宋湜也笑了一下:“身正不怕影子斜。”

提到祝京南,宋湜也才終于又想起來他,他們之間沒有意外情況不會通電話,也基本不發消息,她的手機鈴聲一直響,也不會是因為他。

北京時間晚上八點,她摸不清祝京南現在是在北京還是香港。

他昨天說自己回香港,按照禮尚往來的規矩,她向他報備了行程,他也應該跟她說一聲才對,但顯然他們彼此都沒這個習慣。

弗朗克在跟服務員點甜品,她靠在椅背上,窗外的雨依舊沒有要停的勢頭。

她無聊地刷新了一下IG,看見了錢正遙半個小時前po出來的plog,她和顧知微應該是今天才落地香港。

南島今天也下雨了,她們在中環的一家老字號吃粵菜,桌上三個人的碗筷,錢正遙一個人坐一邊。

另外一邊的白瓷碗邊上放着一塊表,宋湜也記得祝京南有一塊。

看來他回香港了,而且今天沒開會,怪不得沒給她回電話。

“你昨天說我請我吃飯,一言既出驷馬難追。”弗朗克試圖讓她的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他最近努力學了很多成語。

宋湜也揿滅了手機,撥了撥耳後的頭發,很慷慨答道:“你來挑餐廳。”

“你就不怕我挑情侶專屬?”

“那又怎樣?”

弗朗克兩邊的眉峰一并上揚,将巧克力布朗尼推到她面前:“看來你跟你丈夫感情很一般。”

宋湜也不喜歡太甜膩的食物,她從前只吃黑巧,專門用于考試前提神用。

一塊布朗尼送進嘴裏,甜得發苦,她放下叉子,說:“我們沒有感情。”

弗朗克一本正經說:“屢見不鮮。”

他說成語的樣子嚴肅中帶了點滑稽,宋湜也總是會被他逗笑,其實她自己成語水平也一般,以前上學的時候學校裏的國語課她總是聽得不認真,結果後來去了北京,竟然意外将香港的口音全然丢掉了。

她那個時候覺得北京話真有意思,祝京南滿口京片兒亂飛,她也跟着學。

起初兒化音說得奇怪,祝京南糾正她,她一時間也改不過來。

宋湜也同弗朗克約的晚餐,在格林公園的Langan’s Brasserie,宋湜也記得去年這家餐廳開始翻修,她便再沒有去過。

晚上終于停了雨,去餐廳的路上,宋湜也望着腳下色彩斑斓的燈,停下腳步,說:“我今年聖誕不去度假了。”

她雙手插進口袋中,呼出一口氣:“我很久沒看雪了。”

她每年聖誕都會躲去溫暖的地方,今年卻想留在倫敦,哪怕只是窩在自己的公寓裏看一部溫暖的冬日電影也很好。

其實倫敦也不是每一年都會下雪,處在和中國最北端的漠河同一條緯度線上,卻因為北大西洋暖流,冬季的溫度常年維持在零度以上。

印象裏只有今年年初倫敦遭遇強降雪,那時候她正在新西蘭度假,從同學們的社交平臺上看到這條消息。

真要問起來,她今年想留在倫敦,好像也沒有特殊的原因。

只是她很久沒看雪了,而她無比期待今年的倫敦會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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