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倫敦下雨了嗎?……
chapter22 “倫敦下雨了嗎?……
宋湜也有将近一個月的時間跟着導師一起參加各種學術論壇, 她的導師是一位五十七歲的經濟學教授,平時看起來不茍言笑的,時不時說點冷笑話。
宋湜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感受過這麽大的學習量了, 導師對她每次參加完學術座談會的報告要求又很高,導致她交報告總是膽戰心驚的。
她的導師最大的優點大概是會提前給手下的學生放假, 今年提前三天給她放了聖誕假。
12月15日, 宋湜也迎來自己長達44天的聖誕假,唐寧街上挂滿燈串, 大紅色的雙層巴士經過一盞盞街燈, 路邊的酒館玻璃上凝結霧氣,挂着聖誕老人頭像。
在距離聖誕節還有十天的日子裏,整座城市已經被濃厚的聖誕氛圍包裹, 南岸的聖誕集市一到晚上人滿為患。
保姆阿姨買了一棵聖誕樹, 樹上的挂燈取代了原本沙發邊上的落地燈, 綠油油的松柏枝上挂着鈴铛。
宋湜也剛來倫敦那一年的聖誕, 跟祝聽白一起等攝政街亮燈,往後幾年的聖誕,她身邊也始終熱鬧, 只有今年冷清。
不少朋友約她去玩,她都拒絕了。
她開始放假, 按照慣例也要給保姆阿姨放假, 阿姨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回國探親,公寓裏只剩下宋湜也一個人。
她總是存在祝聽白還住在她樓上的幻覺, 有時候已經走到他門前了,看見關上的門,她才幡然醒悟。
其實她知道祝聽白的房門密碼,只是沒有勇氣打開而已。
曲薇薇從她這裏離職後, 确實沒有再跟她聯系過,宋湜也之前一直沒時間找生活助理,現在好不容易空下來,卻突然不想找了。
她好像也能适應自己一個人處理很多事情,況且找一個契合的生活助理也是一件很耗費心神的事情,她跟曲薇薇這麽多年還是有默契的。
放假第二天,宋湜也一個人窩在公寓裏。
蔡思言打電話過來問她今年聖誕的安排,她如實答:“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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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回國嗎?好不容易放個長假。”
宋湜也想了一下,勾着頭發回道:“我懶得回,你回倫敦怎麽樣?”
蔡思言語氣驚喜:“你怎麽知道我正有此意!不過主要是阿朗說要過來看看你,所以我跟他一起過來。”
宋湜也目前的聖誕安排是一個人在家裏,要這樣過四十多天,對她來說未免太難熬了,蔡思言一通電話簡直是雪中送炭。
她問:“你們什麽時候過來,哪裏降落,我去接你們。”
鐘煜朗的聲音從那一頭傳過來:“不用!我們計劃給你一個驚喜!”
“萬一我那天不在家呢?”
鐘煜朗笑說:“宋大小姐有很多約會嗎?”
宋湜也亦不辯解:“誰知道呢?”
“沒關系,言言說她知道你家密碼,我們直接到你家。不過別讓我們撞見你豔遇就好。”
蔡思言在電話那頭拍鐘煜朗的肩膀,他這才将手機還給她。
宋湜也在看《愛在黎明破曉之前》,畫面恰好放到男女主在落日餘晖中擁吻。電話挂斷之後,她突然覺得眼前的電影索然無味。
她一向是喜歡熱鬧的人,喜歡人群的簇擁,少有一個人長時間獨處的機會。
她赤腳踩在地毯上,到窗邊把半開的窗簾全部拉開,外面的天氣依然陰郁,蒙着一層薄霧,少有幾縷光線能照進屋裏,還不如壁爐的火光明亮。
宋湜也突然不知道自己執意留在倫敦的意義是什麽。
她從前做事從不尋求意義,只是自己想做了就去做,也很少考慮後果。
只是在這樣一個孤獨的早晨,她終于意識到,自己在等一場永遠不會降落的雪。
她抱膝坐在窗邊,手機不斷跳出信息,提醒她IG好友更新了動态。
錢正遙和顧知微只在香港待了一周,顧知微主辦的藝術展在紅館順利展開,随後她們一起去了北京,算算日子,顧知微應該已經回愛爾蘭了。
宋湜也那天其實很想知道,跟她們一起去吃飯的人是不是祝京南,畢竟一塊表不能證明什麽。
但一個月過去了,她始終沒有問。
有些問題就跟做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一樣,問與不問的結果都差不多。
祝京南的助理每周一早上準時将宋氏上周的工作報告整理好發給她,她跟祝京南的聯系大多是她詢問周報上的問題。
祝京南偶爾聯系她,也不過是問問她倫敦天氣怎麽樣。
持續一個月的陰雨天,談不上好,但習慣了之後,也算不上有多壞,她總是說還不錯。
今天也是。
祝京南打了個電話過來。
他們不常通電話,宋湜也似乎很難習慣跟他的這種相處方式,但他們之間注定只能這樣,打電話已經夠親近了。
明明從前她可以裝作從不喜歡他一樣纏着他,現在有了婚姻關系,反倒不行了。
祝京南看着電腦上倫敦氣象局預測未來一周的天氣,最好的天氣也只是陰天。
他問:“倫敦下雨了嗎?”
宋湜也嘟囔:“你剛才不是在微信上問過了?”
祝京南逸出一聲笑。
宋湜也算了一下北京時間,他那裏應該是下午六點多,太陽已經完全隐匿,不過她這裏也看不見太陽。
“心情不好嗎?”
她誠實答:“有點無聊。”
“沒跟朋友出去玩?”
一提到這個,宋湜也就有點懊惱,她不應該拒絕弗朗克的度假提議,那天她裝什麽深沉。
“沒有。”
宋湜也擡頭看那棵聖誕樹,坐直了身子,語氣顯得嚴肅:“祝京南,我有個問題問你。”
祝京南像是沒有料到她會這麽說,稍頓了頓才說:“你問。”
“之前遙遙和知微姐來香港,你為什麽不帶她們去玩?”
宋湜也的行為準則是,與其內耗自己,倒不如把問題留給別人,反正凡事要從別人身上找原因。
一個月前的事情對于忙碌的祝京南來說有點久遠了,他沉默着回憶了一會兒,宋湜也也罕見有耐心地等他回憶。
随後宋湜也得到了他的回答:“因為那幾天我要開會。”
一模一樣的回答,宋湜也洩了氣。
“所以你一面都不跟她們見?你怎麽這麽沒禮貌?”
“她們都是成年人,還要我帶去玩?”
宋湜也覺得他們再聊下去可能要吵架了,但她還沒跟祝京南你來我往地吵過架,從前幾次矛盾,也都是她單方面跟他生氣。
她心裏有數,祝京南是不會哄人的,他只會等她自己慢慢消化,他的情緒可太穩定了。
宋湜也今天很想給無聊的生活來點調味劑,比如,跟祝京南吵一架。
她在思考怎麽打開一個突破口,祝京南卻冷不丁問她:“阿也,你為什麽突然提起這個?”
“随便問問。”宋湜也摸了摸鼻子,談話到這裏,她連跟他吵架的興趣都沒有了,匆匆挂了電話。
電影接近尾聲,列車停靠,黎明将至。
宋湜也對弗朗克沒有按照原定計劃去看鹽湖而感到驚訝,更驚訝的點在于他們居然能夠在海德公園遇見。
弗朗克在倫敦的房子坐落在富勒姆附近,那裏有一座知名的斯坦福橋球場。
從他的住所到海德公園倒也算不上遠。
宋湜也一早起來,發現天氣沒有像預報那樣持續落雨,竟還有那麽點要開太陽的意思,便換了一套輕便的運動套裝去海德公園跑步。
今年的冬季嘉年華已經開始了,蛇形湖上天鵝正在栖息。
她從前見過次數最多的天鵝,是在清華園的近春園裏。
弗朗克跟幾個朋友在湖畔的草坪上曬太陽,他們身邊還有一輛嬰兒車,應該是他朋友的孩子。
弗朗克先看見她,小跑過來打招呼,他一摘下墨鏡,就露出一雙湖藍色的澄澈眼睛,那雙眼睛戴着淺淺的笑意暴露在陽光下。
宋湜也一直覺得弗朗克跟她所認識的歐洲老錢氣質都不太一樣,他像是從古老的白色莊園裏獨立出來的鳥,她跟他一起玩的時候會覺得很自由。
“Evelyn,你的生活太規律了,怪不得不跟我們去玩。”
宋湜也反問:“你不是也沒去?”
弗朗克聳起肩膀,挂落在眉前的卷毛抖了抖,開玩笑說:“倫敦有你,我為什麽要去別的地方?”
“我結婚了,不要再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
宋湜也的目光順着弗朗克朝草坪上他的朋友看去,他們向她揮了揮手,弗朗克介紹道:“我的朋友們今天就回巴黎,你晚上有安排嗎,不如我們一起去吃飯?”
反正她一個人也是在外面吃飯,便欣然答應了弗朗克的邀約。
談話間,剛才坐在嬰兒車裏的小孩子被母親抱出來,剛剛蹒跚學步的年紀,跌跌撞撞朝他們走過來,撲到宋湜也腿上。
宋湜也笑着把小朋友抱起來,她手上抓着一根磨牙棒,像吮奶一樣咬着。
小朋友臉頰肉嘟嘟的,讓宋湜也忍不住想捏,但她想起以前祝京南告訴她不要捏小嬰兒的臉,會流口水,便止住手。
這是弗朗克表姐的女兒,名字叫Amber,弗朗克晚上跟宋湜也一起吃飯的時候把Amber也帶上了。
餐廳提供嬰兒安全座椅,Amber對櫥窗上挂着的鈴铛很感興趣,兩條小腿不住地蹬着,她一笑,長了沒幾顆的牙齒就冒出來,白白的像小竹筍。
宋湜也逗逗她,發現她一直朝着窗外看,她便順着小孩的目光朝櫥窗外看。
祝京南站在路燈下,面朝餐廳裏,他站在馬路對面,宋湜也看不清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