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apter“那你會想我嗎?……

chapter30 “那你會想我嗎?……

“阿也。”

祝京南越是喊她, 她步子越是邁得快,最後在一棵百年銀杏樹下停下來,這時節的銀杏不餘一片葉子, 樹枝光禿禿的。

宋湜也垂頭吸鼻子,越吸越委屈。

祝京南抽了張手帕紙出來, 單手輕輕捧上她的臉, 她執意別過臉去不看他。

他兩指撥着她的下颌,将她臉掰正, 意料之中對上她那雙怒氣十足的淚眼, 他嘆笑一聲,用紙巾将她的眼淚吸去。

“不哭了。”

她仰着腦袋,兩眼的卧蠶又紅又腫:“你故意的是不是?”

祝京南保證, 他最初只是想看她反應, 他承認是有那麽點壞心思作祟, 想試探她到底怎麽想的, 沒想到她會哭。

等把她眼淚擦幹了,他放開她的臉頰,這樣不鹹不淡問一句:“你真那麽想嗎?”

三年之後, 他們沒有關系,他是死是活也跟她沒關系。

宋湜也嗤了一聲:“是又怎樣?”

“阿也, 你心還挺狠的。”他如是評價, 語氣閑閑,并不用心。

宋湜也白他一眼:“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他的笑閑雲野鶴一樣飛遠。她說的很有道理, 他不是第一天認識她,也大概能知道他會給出什麽樣的答案。

總之她心裏,祝聽白的死活,遠比他的死活重要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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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人難免不甘心, 他總以為她至少不會對他如此漠視,顯而易見,人總愛高估自己在別人心裏的地位。

“我的死活跟你沒關系,祝聽白是死是活就跟你有關系了?”

宋湜也不想圍繞這個問題繼續聊下去,說穿了也只有矛盾,她不解:“你到底為什麽非要跟聽白哥比個高低?”

他只是站在她面前,靜靜盯着她。

這眼神看得宋湜也背後莫名生涼,他站在原地,目光卻寸寸逼近,将她釘在那棵落光了葉的銀杏樹幹上,樹幹粗糙的紋路令她脊背僵硬,陣陣泛疼。

沒聽到她的答案,他大概不會輕易放過這個問題。

他想要答案,她不是不能給。

宋湜也慷慨又良善,一定會給他滿意的答案,甚至将選擇權都送給他。

這就像一道主觀題,全憑主觀,不論對錯,但标準答案總有人知道。

“你想聽是還是不是?”

祝京南看向她跳動的心髒處:“你心裏是或不是。”

“是。”她咬着牙,斬釘截鐵,眼中說不出多少堅毅,“你滿意了嗎?”

他朗聲笑,像是被她逗的,這笑讓宋湜也覺得怪異,明明追問的人是他,對這個答案毫不關心的人也是他。

祝京南的笑抽散不久,幽深的眸子将她網住:“我當你開玩笑。”

僅僅一句不痛不癢的話而已,宋湜也卻覺得有只手扼住了她的喉嚨,力道不輕不重,留下的痕跡不深不淺。

話說到這裏,連公園裏的空氣都變得僵硬起來,她不想繼續走,卻仍然要硬着頭皮陪他走下去。

就像以前她總是去他的學校打擾他,他們在近春園裏逛一圈又一圈,他明明不厭其煩,還是陪她走。

怎麽現在換了方向,勉強的變成了兩個人。

-

祝京南在倫敦待了三天整,第四天早上宋湜也陪他一起去機場。

倫敦氣溫回暖,這天又下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風吹斜雨絲,痕跡留在車窗上。

宋湜也不知道此時她應該有怎樣的情感才算對。

不舍嗎?現在除了生離死別,她很難有這樣的情緒。

經歷過祝聽白乘坐的航班失事之後,她對飛行行程都心有餘悸,更何況現在要乘坐飛機離開的人是祝京南,她的擔心又多了一層。

盡管這三天裏他們同床共枕,他沒有表現出任何身體不适的現象,她還是不能完全相信他所說的身體沒有問題了。

宋湜也本來打算送他到機場就走,畢竟他們之間也沒有相伴的必要。

祝京南在她準備走的時候收到了航班因為天氣原因延誤兩小時的短信,他将短信給宋湜也看:“阿也,陪我坐一會兒。”

她無奈笑一下,覺得也不是不行,于是去辦了一張gate pass。

國際航班辦理gate pass需要正當理由,她沒有抱着一定能拿到的決心去,所以在工作人員問原因的時候,她遲疑了一下。

祝京南替她答:“我和我的妻子剛剛結婚。”

工作人員一副了然的神情,很快将gate pass辦理出來,甚至還祝他們新婚快樂。

祝京南接過那張卡片,笑得彬彬有禮,道了聲謝。

宋湜也質疑他:“你說的什麽亂七八糟的理由?”

“闡述事實而已。”

她從他手上拿過gate pass,紙張交換之間,手指摩擦到他帶着的戒指,莫名讓她心上的漣漪層層蕩開。

宋湜也将辦理順利的原因歸結為今天機場人很少,通過的概率本來就大,否則照祝京南這麽說,機場工作人員簡直比月老還會牽線。

她撇撇嘴,一個人往前走到貴賓候機室,沒管祝京南有沒有跟上她,找了張沙發坐下來玩手機。

祝京南幾分鐘之後坐到她身邊,手裏拿着兩杯咖啡,一杯深烘加糖加奶的遞給她。

宋湜也擡頭愣了一下,不太自在地說了聲謝謝。

他坐在她邊上,杯口剛送到嘴邊,被宋湜也喊停:“你能喝咖啡嗎?還有酒,你怎麽還沒戒?”

許多年前她得知他心髒不好的時候就讓他不要喝酒了,現在他确實喝的不多,但沒有完全戒掉。

祝京南一瞬間失笑:“阿也,不用這麽擔心。”

她理直氣壯:“那你當我多管閑事好了。”

祝京南真的把咖啡放下了:“你在關心我嗎?”

宋湜也的視線重新回到手機上:“沒有。我多管閑事。路邊的狗誤食巧克力我也會管。”

“宋小姐真是又熱心又善良。”

盡管她聽出來這句話有那麽點陰陽的意思,還是毫不在意地承認:“誰讓我是慈善基金會主理人呢。”

她同他講話總是帶刺,祝京南現在完全能夠習慣她這樣的說話方式,她體內埋着座活火山,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噴發一下。

祝京南将手輕輕懸在她頭上,頓了一兩秒後,落在她柔軟的發上。

感受到他掌心觸感的一瞬間,宋湜也滑動手機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指尖抖着,不知道又點開哪一則娛樂新聞,屏幕跳轉,她無心在意。

祝京南的掌心很柔軟,只是沒有那麽溫暖,拇指沿着頭發絲向下的方向撥了撥,觸到她某根敏感神經,渾身像被一股細細的暖流沖刷而過。

宋湜也的反應很明顯,她的意外、僵直,到最終的軟化。

這讓祝京南想起那只叫北北的貓,平時張牙舞爪的,在他掌下變得溫馴起來。

宋湜也早就意識到,她并不抵觸與他肢體接觸。

這幾天他們睡在同一張床上,睡覺之前她百般提醒自己不要再抱祝京南,結果每天早上醒來,她不是抱着他的脖子,就是貼着他的手臂。

起初她還會因為幹擾到祝京南休息而懷抱歉意,後來發現自己一時間實在改不掉,幹脆連歉也不道了,拿他們是夫妻的理由減輕自己的負罪感。

好在祝京南沒有起床氣。

床上突然多了一個人,誰都會不适應,在這件事情上,他們默認的共識是彼此包容,倒顯得挺默契。

他的掌心按在她的後腦上,問了一個與這個動作的暧昧程度旗鼓相當的問題。

“會想我嗎?”

宋湜也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在她完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他就這麽水靈靈地問出來了?

她嘴唇翕動,卻因為震驚,這麽伶牙俐齒的人,此時此刻竟然是一個字都蹦不出來。

外面的風滲透玻璃,密密麻麻鑽進她的骨髓中,将最冷的雪也吹融。

她抿着唇,躲開他的掌心,為難開口:“祝京南,你別這樣......”

他可以理解她覺得突然,轉了話頭,也不過是換湯不換藥的說法:“阿也,要不要試着談個戀愛?”

“我們?”宋湜也看了他一眼,又不看了,喃喃吐出兩個字,好像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

祝京南确切地回應:“跟我。”

在她的觀念裏,談戀愛是結婚前的步驟,以他們的關系沒這個必要,他們的婚姻也不以愛情為存續條件。

但祝京南向她表露出來的态度,好像是有意要跟她培養感情,有感情的婚姻确實能讓他們的相處更自然。

可是這有什麽意義呢?

宋湜也訝異于自己會這麽想,她居然開始探究事情的意義,這對之前的她來說實屬罕見。

這有什麽意義呢?其實她可以不想這些的。

意義之外,是她要不要選擇再愛一次,愛同一個人。

在分開許多年後,再一次愛一個愛了很多年的人。

宋湜也在心裏默默否決這個決定,她不喜歡回頭的感覺,她逃不開那些回憶。

尤其是既定回憶之下,她不能當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像一張白紙一樣和他相愛。

她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思考過跟愛情有關的問題了,糾結愛與不愛,對她來說未免有點浪費生命,至于祝京南,她摸不清他怎麽會突然提出這個想法。

她覺得祝京南未免有點理想了,從前沒愛上她,現在就會愛上她嗎?

人還是少勉強自己的好。

“不”字尚未出口,宋湜也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弗朗克。

她沒想好是先拒絕祝京南的提議還是先接電話。

他看見了來電顯示,視線疏離一瞥,替她将電話摁斷,掌心覆上她拿着手機的手背。

“阿也,回答我。”

仿佛是什麽東西粘連在一起,她拼了命想拉扯開,可有人出現,直截了當地告訴她,命運如此。

這世上有些東西,好像就是命定的。

機場廣播提醒,因為天氣原因延誤的航班可以正常起飛。

大不列颠這場預期會連綿一陣的雨就這樣的停了,來得快,走得也快。

候機室的人漸漸走光了,宋湜也和祝京南坐在位置上巋然不動。

宋湜也知道,她不給回答,祝京南不會輕易離開。

她明明可以直接拒絕這個無聊的提議,可她不得不承認,他身上是有那麽點東西讓人成瘾。

她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麽。

在弗朗克打進第二個電話的時候,祝京南終于站起來,眸中只剩下風卷殘雲後的平靜。

握着她的手已經松開了,只有他的氣息和溫度殘餘在她肌膚上,滲透毛孔,鑽進毛細血管中,深入一寸又一寸。

“阿也,我要走了。”

宋湜也将電話摁斷。

“那你會想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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