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chapter“祝聽白對你這麽……
chapter42 “祝聽白對你這麽……
厚重的窗簾遮蔽日光, 宋湜也醒來的時候并不知道幾點了。
她枕在祝京南的手臂上,額頭緊貼着他的胸口,被窩裏的溫度暖得有些燥熱了。
祝京南醒得比她早, 九點的時候秘書來電話問他是否要延遲會議,那個電話差點把宋湜也吵醒, 她擰着眉, 又朝他懷裏蹭了蹭。
她現在是真的醒了,擡頭看見他靠在床頭, 單手看手機。
她的視線恰好能看見他的喉結, 在他白皙的脖頸上,像是平原中凸起的山峰。
從前他們接吻的時候,她一向避開這個地方, 昨晚一時大膽, 于是惹火上身, 一直到早上醒來, 她的腿還有點酸。
她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事後清晨的感受,一場徹底昏昏沉沉的夢幾乎要将昨晚種種掩蓋的時候,看着床畔他的臉, 甚至僅僅是他的手臂,記憶魚貫而入。
昨晚她是如何被抱到床上, 他的指尖勾住吊帶睡裙那根纖細的系帶, 綢制的短裙沒有任何摩擦力地滑落至腰際。
她的大腦同時接收到兩種信號,他在吻她, 而他的指甲正劃過她的脊背。
深陷進柔軟包裹的床鋪後,躁動與褶皺一齊被撫平,兩人初次的試探不安,到最後變得如魚得水。
後半夜裏現實與夢境的界限已經不算那麽清晰, 她只記得耳畔有水聲,有他的呼吸聲。
宋湜也縮回腦袋,不自然地幹咳了一聲。
祝京南放下手機,垂頭撥開蓋在她面頰上的被子,手指順帶着撥開幾根黑色的頭發。
他問:“醒了?”
宋湜也用鼻音應了一聲,她是有點不好意思的,好像從昨天晚上之後,他們才算真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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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京南輕笑一聲,俯首吻她額尖,他眼裏也有笑,盡管在昏暗的環境中看不太清,但總有點柔情似水的感覺幾乎要溢出來。
宋湜也以為自己看錯了,他對她總不該會有這樣的眼神,她沒有躲閃,迎着目光确認了一遍。
沒有看錯。
愛與不愛是一件很容易彰顯的事,只要足夠愛,不可能看不出來,但不可否認的是,這世上總是有那麽多演技高超的人,以極其敬業的态度演過一段已知盡頭的婚姻,以假亂真的技術連專業演員都佩服。
宋湜也不知道,祝京南屬于前者還是後者。
倘若是前者,難道短短半年的婚姻就能夠讓愛意這麽深,他未免也太濫情了。
倘若是後者,她靠問是問不出真僞的,可是她要不要配合一下?
宋湜也對于這段合作婚姻的态度漸漸積極起來,她覺得這實在是一個可圈可點的品質。
她坐起來,将被子拉至胸口,也靠到床頭,問他:“你很早就醒了嗎?”
“一個小時前。”
“哦。”她嘟嘟囔囔地随口埋怨一句,“怎麽不叫醒我?”
他閑散地揚起眉,手臂勾過她的肩膀:“昨晚辛苦了,應該多休息一會兒。”
宋湜也的臉“噌”的一下紅了,她咬着下唇,試圖想出一句話來為自己扳回一局:“你也辛苦了。”
“哦,那宋小姐還滿意嗎?”
宋湜也回瞪他一眼,死死咬着後槽牙,吝啬地哼出一個字:“嗯。”
她表現得誠實而懇切,不得不承認的事實就是,他的技巧很好,所以昨晚她很愉快,倘若否認這一點,倒顯得她口是心非。
宋湜也不清楚他還會蹦出什麽更叫人難以回答的詞句,先轉換話題堵住他的嘴:“幾點了,你今天不開會嗎?”
“十點。會議推遲了,不着急。”他勾弄她的發梢,似笑非笑,“還可以再為宋小姐服務一次。”
宋湜也氣憤地推他一把,卷起棉被裹住身子,想把他踢下床:“去你的吧!”
祝京南朗聲大笑,當着她的面穿好衣服,跟她說正經事:“還回倫敦嗎?”
“嗯。不過十一月我就畢業了,待不了多久就回來,就半年。”
宋湜也說到這裏,語氣很輕快,她自己也分不清這種愉悅來自于擺脫學業的束縛還是他們終于不用異國了。
盡管回國之後他們一南一北,四個小時的路程總好過十四個小時。
思念會随着路線的曲折而更加濃厚,她從前體會過這種感覺,而現在這樣的感受竟然又攀升至她心頭。
宋湜也多此一舉地補充:“回來之後我就不走了。”
說完這句話,她看向祝京南。
床邊的燈帶亮起來了,柔和的光在他的眉眼上薄薄敷了一層,他的笑意融化在和煦的晨光之後,像一顆味道濃郁的太妃糖,化在唇齒間的味道是持久的香甜。
他只是說了一句好。
人好像會在某一刻愛上某一個瞬間。
如果要讓宋湜也以後出一本回憶錄,她對這段婚姻印象最深刻的時候,就是剛才,她看見了他的笑,又迅速地捕捉到他微紅的耳廓。
她摸了摸戴在手上的戒指,不止有她一個人的溫度。
他們并肩在衛生間裏刷牙,一面足以容納兩個人的鏡子,一張足以容納兩個人的臺盆,好像最初的設計就是為了兩個人。
衛生間裏彌漫着他身上令人熟悉的苦橘香,宋湜也已經習慣了。
他們開誠布公聊過有關顧知微,她知道那是個烏龍,然而仍然好奇的點在于這股熟悉的味道。
她不止在祝京南身上聞到過,至于另外一個人是誰,她的記憶有點模糊了。
宋湜也吐掉口中的泡沫,說:“昨天你說看房的事先緩一緩吧。我今天想去看看秦阿姨。”
祝京南望她一眼,點了點頭。
她解釋:“我沒有別的意思。今晚我就打算回香港了,我只跟導師請了三天假,那邊還有點事情要處理。反正我半年後就回來了,這些事晚點也來得及。”
祝京南失笑:“阿也,我也沒想那麽多,你不用這麽解釋。”
“哦。”她撇了撇嘴,将手上的水甩幹,“我是為了防止你亂想。”
他挑眉:“我會亂想什麽?”
宋湜也一轉身,被他雙臂圈住,她的腰抵在大理石邊緣,他的唇近在咫尺。
她踮起腳,主動獻吻,不過很淺。
她誠實回應:“我不知道。”
她只是沒過腦子脫口而出,也許他什麽都不會想,這要看他在乎什麽,而她絞盡腦汁,想不到這當中有什麽可在意的。
祝京南的會一拖再拖,今天幹脆不開了,跟宋湜也在國貿找了家餐廳吃飯,直接前往秦憶雪家。
宋湜也有點忐忑。
上次她來的時候,秦憶雪那樣的狀态令她害怕,而且她還會把祝京南認錯,這次他們一起出現,還不知道要發生什麽事情。
祝京南握住她的手,溫聲安撫:“阿也,別害怕。秦阿姨不會傷害你的。”
她抿着唇,點了點頭。
四月中旬是垂絲海棠盛開的季節,上次來的時候庭院裏的枝桠蕭條得連葉子也沒有,這時節一樹盛放,粉色滿園。
走到院門口的時候,宋湜也松開他的手。
“如果秦阿姨認出你了,我們牽手不太好吧?”
祝京南的眉心擰了擰,重新握住她,五指穿進她的指縫中,聲音聽起來有點冷:“所有人遲早都要接受現實。”
她吸一口氣,低聲說:“我是擔心刺激到她。”
“阿也。沒什麽可擔心的。”
笑意和溫和褪去之後,他的五官看起來有些鋒利,嚴肅而冷漠的面具攀上他的臉,像是冷鋒一路南下,水汽結霜,他們分明十指相扣,距離卻隔得遠了。
宋湜也到底沒有再松手。
蔣媽招呼他們進去,立即通報秦憶雪:“夫人,您看看誰來了?”
秦憶雪在後院侍弄花草,聽見聲音便進來。早春的天氣尚有些涼,她怕冷,穿着翡翠綠色的旗袍,外頭披了張坎肩。
宋湜也站在祝京南身後,不敢貿然向前,祝京南也不先出聲,他如何稱呼秦憶雪,完全取決于這一天在秦憶雪眼中他是誰。
倘若她把他當作祝聽白,他會主動隐去稱呼。
宋湜也知道,他從來沒有喊過秦憶雪母親,從前就是這樣,秦憶雪也毫不在意,她有自己的兒子。
秦憶雪展露笑容:“京南來啦。”
祝京南這才問好一聲,宋湜也跟着他喊“秦阿姨”,這一聲稱呼之後,秦憶雪才注意到她。
她的視線下移,看見他們交握着的手,神色微頓。
宋湜也一陣緊張,想把手松開,祝京南沒給她這個機會。
秦憶雪目光掃過他們,兀自坐到沙發上,飲了一口春茶,也沒有要讓他們落座的意思。
在場的任何人都能看出來,她不滿意他們這樣的關系。
蔣媽出來打圓場:“快坐吧,要喝什麽茶,有好的碧螺春,我給你們泡。”
秦憶雪揚起下巴,緊繃的下颌線抖了抖:“你們結婚的事情,小白都告訴我了。”
不過一瞬間的幾個字,宋湜也的瞳孔緊縮,祝京南再也按不住她,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顯得尖銳:“聽白哥聯系您了?”
秦憶雪微微颔首,言辭激烈:“你們好歹都喊他一聲大哥,怎麽能做出這麽出格的事情!”
宋湜也恍若未聞:“他現在在哪裏?”
祝京南望了她一眼,那雙握着的手松開以後再也沒能牽上,她眉頭緊鎖,神情迫切。
好像一遇到跟祝聽白有關的事情,她就可以忘記所有,他有一刻認為,他們可以重新開始,在彼此都願意的情況下。
看來這個可能還需要再加一個前提。
祝聽白徹底消失。
秦憶雪囫囵搪塞過這個問題,宋湜也沒能得到确切答案,心裏有點難過。
祝聽白會主動聯系秦憶雪,這是人之常情,但他至少也應該告知她一聲,得不到他的消息,她一直都很擔心。
蔣媽将一壺熱騰騰的碧螺春送過來,玻璃壺中黃綠色的茶湯鮮亮,幾根茶葉或卷或舒地上下沉浮,像一顆無從安定的心。
祝京南終于再度抓上她的手腕,他覆在她耳側,輕聲說:“阿也,不要刺激到秦阿姨。”
宋湜也識趣閉嘴,不再提和祝聽白有關的問題,她不想上一次的恐懼重演。
他們今天來秦憶雪家的意圖原本是很簡單的,一來看望她身體康健,二來他們新婚,當真抱着會得到祝福的期許過來。
這一段婚姻行進至此,少能得到旁人衷心祝福。
祝京南大可以不在意這些,可人好像總有那麽一點貪念,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到了這種時候也不得不信奉得到祝福的婚姻才會圓滿的信條。
從秦憶雪這裏不僅沒能得到祝福,她還十分抵觸他們的關系。
這讓宋湜也有點不高興。
她沒理由為祝聽白守寡,沒有人有任何理由對她有這樣苛刻的要求。
秦憶雪守着待客之道,留他們吃晚飯,吩咐蔣媽備餐,誰都能預見這會是一場多僵的飯局,宋湜也不想在這樣的環境下吃飯。
她拉了拉祝京南的手,對秦憶雪微笑了一下:“秦阿姨,我今晚要回香港,不能跟您一起吃飯了,之後有機會我再來看您。”
秦憶雪也不強留,敷衍地囑咐幾句路上小心之後,沒有多說什麽。
宋湜也走出院子,長嘆了一口氣。
祝京南的視線深深凝着她,沒有說一句話。
她沒有像從前一樣質問他是不是調查到了祝聽白的下落,而是一個人兀自傷感。
宋湜也垂着眼睫,她的思緒令人看不清,摸不透。
他看不出她在想什麽,也許埋怨他的隐瞞,又或許早就在這件事情上失去對他的信任。
他對此很無所謂,跟祝聽白有關的一切,他都不需要她的信任。他只是沒有想到祝聽白會這麽早就聯系秦憶雪,事情似乎朝着将要失控的方向變化。
他問她:“祝聽白對你這麽重要嗎?”
“什麽?”
宋湜也在出神,沒有聽清楚他的問題。
他沒有重複第二遍。
宋湜也問他:“我今晚回香港,你跟我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