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chapter“他不是這樣的人……
chapter43 “他不是這樣的人……
宋湜也回港第二天召開董事會, 在座的人沒有想到她這麽快從倫敦回來。
人力資源總監高價從美國運輸業大拿集團挖到一位高管代替宋丁澤的位置,今天由宋湜也簽署聘書。
這樣一件能夠在半個月內完成的事情,在此之前拖了很久, 非要等到她親自出面才能解決,宋湜也對集團內的辦事效率隐有不滿。
董事會上, 有一張椅子空着, 她多留意了一眼。
江淑妍告訴她:“你張伯身體不大好,今天沒有來集團。”
宋湜也低下頭, 随手翻看幾張紙, 低笑了一聲:“偏偏今天身體不好,是知道我今天要來興師問罪?”
她擡眸,眼中全然無笑意。
會議的氛圍因為她的這一句話而僵住, 她朝着彙報人揚眉:“繼續。”
“截至3月末, 集團主要經營指标均完成季度目标, 其中:營收入達到35億元, 完成年度目标的21%;利潤總額達到20億元,同比增長1.3%......”
宋湜也聽着上面的數據,眉心擰了擰, 她一直聽到彙報結束,中間沒有打斷。
集團上一季度的財務報告顯示虧損中, 這一季度的增長份額也幾乎是微乎其微。
春季本該是一年中船舶運輸業開始複蘇的季度, 相較于冬日淡季,這樣的漲幅顯然很差。
“幹散貨航運市場需求呈現恢複性增長, 波羅的海BDI(運價指數)有所回撤,宋氏的生存空間不僅僅停留在港內,大陸的航運公司占據大部分市場份額,我們的客單需求量越來越小。我會考慮加入大陸集運公司形成的聯盟體系, 另外,我們的造船生産線一直以來在港內占據優勢,從中開辟一條線做醫療科技。”
宋湜也說完,看了一眼在座的人,各位董事面面相觑,對她的決定表示懷疑。
醫療科技在宋氏一直只占據很小的份額,更不要說加入大陸的聯盟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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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定文出聲:“阿也,宋氏當年輝煌的時候,哪怕是大陸的幾個聯盟體系加起來......”
“三叔,你也知道那是當年。”宋湜也将一份財務報表推至他面前,“香港的中心地位已經不再穩固了,這些數據大家都看得見。近五年來,每年批給運輸部的預算,又有多少是用到實處的?”
宋定文勸她:“阿也,這未免太突然了,我們還是穩紮穩打得好,你父親一直不太支持激進的路線。”
宋湜也掃了宋定文一眼,她不清楚宋定文知不知道私生子的事情,但無論知曉與否,他現在都在拿她的父親壓她。
“三叔,很可惜,我父親已經死了。”
宋湜也清晰地吐字,擲地有聲,語氣中毫無悲戚,引得所有人擡頭看她。
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因為父親去世而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了,哪怕現在宋定安再度出現,也做不了她的主,現在整個宋氏,是她說了算。
會議結束之後,司機直接送她到張伯豪家裏。
張伯豪和家人住在九龍塘,這是香港市區罕有的低密度住宅區,著名學校林立,他兒子正在港中文讀大學。
管家告訴宋湜也,張伯豪今天卧病在床,不見客。
“沒事,我進去等也是一樣的。”
管家沒想到她來勢洶洶,态度如此強硬,他從前也是見過宋湜也的,那時候她年紀還小,跟在她父親身後,管誰都喊姨嬸叔伯,很可愛。
宋湜也進到客廳裏,張伯豪的夫人正在輔導小女兒寫作業。
張夫人比張伯豪小了二十歲,是他的第二任妻子,她們彼此沒有見過。
“張伯在嗎?”
張夫人站起來,打量着她,向身後的管家投去一個眼神:“您是?”
管家忙介紹:“這位是宋氏集團的宋董事長。”
張夫人立刻撫了撫衣上的褶皺,拉着女兒一同跟她問好,答道:“在的,他在書房呢,管家快去請。您想喝點什麽?”
管家面露難色,張夫人卻像沒看到似的,催促他快去書房把張伯豪請出來。
宋湜也被請到沙發上坐下,這位年過三十的女人看上去只有二十出頭的年紀,對她很是殷勤,親自替她斟了一杯茶。
宋湜也表現得很友善,小姑娘站在她媽媽身邊,怯生生地看了她一眼。
她問:“您女兒多大了?”
“剛上小學。”張夫人把女兒往前推了推,“同董事長說,你叫什麽?”
小姑娘說自己叫沛珊,宋湜也還沒來得及問具體是哪兩個字,張伯豪已經被管家請出來了,他穿着灰色的家居服,臉上毫無病容。
張夫人不得不帶着女兒先離開。
宋湜也溫聲問:“張伯身體好點了嗎?我今天在會上聽說您身體不适,會議剛結束就來看您了。”
張伯豪臉色沉沉:“阿也,就我們叔侄二人,你有什麽直說。”
宋湜也便不再跟他虛與委蛇。
她從包裏取出那份盧望安的身份證明,溫聲念道:“盧望安,英文名Lucas,出生于美國加州,今年夏天畢業于賓夕法尼亞大學,曾在美國多家上市公司實習。”
“阿也......”
宋湜也一直隐忍着沒有發作,話被張伯豪打斷,終于怒火中燒:“張伯,您還真是我父親的左膀右臂!虧得我喊您一聲阿伯,您這麽些年替美國那位安排了多少事?豪宅、名校,現在想要把他安插進宋氏了!”
“我父親倘若泉下有知,一定感激您唯他馬首是瞻,在他死後還盡心盡力地效勞。”
“只可惜,死人做不了決定。”
張伯豪猛然擡頭:“阿也,你怎麽可以這麽說你的父親!”
“更難聽的話我沒有說出口而已。”她忍着眼眶中的酸澀,将一份免職報告摔在茶幾上,一杯茶水傾倒,沿着茶幾的邊角淅淅瀝瀝滴下來。
張伯豪一直溫吞的眉眼終于有了怒意,除此之外,還有絲絲嘲諷:“僅僅是這一項,你沒有權利讓我免職。阿也,你還是太幼稚了。”
宋湜也輕笑:“一項?張伯,您是不是被我父親包庇到真以為自己兩手清白?”
“您替他做那些肮髒事,他替你瞞過檢查。”她冷哼,“你們還真是一對好搭檔。”
張伯豪屏息,他不知道現在宋湜也手上有什麽證據,翻開那份免職書的手指有點抖。
張伯豪在開曼群島注冊了幾家空頭公司用于逃稅,他早就聽說宋湜也有意清理集團中的腐敗現象,已經在暗中轉移資産了,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麽快,還是宋湜也親自送上來的。
“張伯,你我叔侄一場,太難聽的話我也說不出口,做到這裏算我手下留情,你好自為之。”
張伯豪站起來,聲音沙啞:“阿也,你以為從我這裏攔住他就能保證萬無一失嗎?你父親如果真的信任你,想讓你接手宋氏,就不可能讓我做這些事!”
宋湜也的身子一頓,一團漆黑蒙住她的雙眼,她努力穩住身體。
“宋定安怎麽想的,根本不重要。”她的狐貍眼睛極具攻擊力地掃過聽到動靜跑出來的張夫人和小女孩,最後落回到張伯豪身上,像一把鈍刀,磨在人的骨血上,令人望而生畏。
“我也不是要接手宋氏。這個腐朽的集團已經沒什麽可接手的了,一堆爛攤子而已。”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宋氏還有很多值得她利用的東西,她要宋家從她的名字開始記載。
宋湜也的唇角浮上一抹嗤笑:“我處理不好的問題,那位私生子就處理得好?張伯,到底是誰幼稚?”
她擡步将要離開,張夫人連忙叫住她:“董事長!”
她擰着眉回頭,張夫人看見了那份免職報告,眼眶已經紅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張生這麽多年在集團裏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不能這麽狠心,我們一家人該怎麽辦呢?”
她也許應該動一些恻隐之心。
宋湜也溫柔地摸了摸小女孩無辜的臉,捂住她的耳朵:“張伯在集團中不止沒有功勞,還有罪過。我的處理已經很溫和了,張夫人。”
她的掌心離開小女孩的腦袋,拎起包離開。
祝京南把攔下來的背調信息發給她之前,她就有所猜測,那個被張伯豪極力推薦的人就是盧望安,時至今日,她已經沒有什麽可不相信的了。
他沒有跟她一起來香港,但這一次,她自己将事情處理得很漂亮。
張伯豪作為宋氏的肱骨老臣,他被免職的事情鬧得很大,港媒對此議論紛紛,公司上下對宋湜也的強硬手段也頗有微詞。
宋湜也最擅長的就是對各種評價視而不見。
面對媒體尖酸刻薄的評價她是女魔頭,她置若罔聞。
在離開香港之前,她去了一趟宋定友所在的看守所,前去看望這位制造她父親車禍的大伯,更重要的是,宋定友是她父親病危時就提到遺囑的人。
宋湜也現在對那份遺囑有所懷疑。
按照宋定安對盧望安的重視程度,他不會把宋氏的股份留給她,也就說祝京南帶來的律師出示的那份有利于她的遺囑是假的。
隐瞞真相最好的方法,就是銷毀。
她與宋定友之間隔着一面防彈玻璃,宋定友早就不再是港城赫赫有名的宋氏董事,他在見她之前特地剃了胡子,好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這麽潦倒。
宋湜也只申請了五分鐘見面。
宋定友一見到她便笑:“早知道阿也手段也這麽狠,當初就該把你攔在倫敦。”
她聳了聳肩膀:“大伯對我父親下死手,是為了全盤接手宋氏,把我攔在倫敦,跟你作對的就是盧望安了,到時候有一份真遺囑坐鎮,您可怎麽辦呢?”
宋定友眯起眼,別過頭冷笑一聲:“我小瞧你了。”
“大伯,我們誰都不想那個人回來,其實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她慢悠悠說出的話,像是釣在羊前面的胡蘿蔔,“堂哥的事您也有所耳聞,我們合作,我至少可以保證大伯母安度晚年。”
宋定友抿起嘴,垂眸看向自己被一雙鐐铐鎖住的雙手,他的婚戒在進看守所之後被收走了。
沉默許久,他搖搖頭:“我不知道真的遺囑在哪裏。阿也,你父親防着你和你媽媽。”
盡管這樣的事實她已經全盤接受了,聽到那句“防着”,心上的神經還是忍不住抖了抖。
她不确定宋定友現在是不是在騙她,也許是她給的條件不夠誘人,但宋定友與妻子伉俪情深,是全港皆知的事,他現在一無所有,宋湜也就算要給出談判條件,似乎也只能從他的妻子處下手。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他看見了宋湜也的婚戒,“祝家那位,一定沒有你想得那麽好,別到時候連同宋氏一起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
她受夠了旁人一次又一次在她面前污蔑祝京南。
“他不是這樣的人。”這句蒼白的解釋,她說了許多遍,不知道說給誰聽,反正她自己在心裏确認了一萬遍。
探視時間結束了,宋定友被兩位警員帶走,宋湜也面對防彈玻璃,兀自坐了一會兒。
祝京南發來消息,問她什麽時候的航班回倫敦。
她今晚就走,不必等他回香港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