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chapter他想聽她的聲音

chapter44 他想聽她的聲音。……

這一年倫敦的夏天來得又晚又突然, 六月底的時候還在穿薄羽絨,剛步入七月,受城市的熱島效應影響, 天氣熱得難捱。

一年制英碩沒有暑假,一整個八月, 她都在籌備自己的畢業論文。

祝京南每個月飛倫敦兩次, 一次待三五天。

也許見面就是有一種魔力吧,人總是會在分別之後期待更加期待下一次見面。

有那麽一兩次, 祝京南來倫敦的時候, 剛好蔡思言也來倫敦找宋湜也玩。

她嘴快,進門一看見祝京南就忍不住調侃:“呀,你們兩個異國戀談得如膠似漆呢。”

宋湜也瞪她一眼, 坐在沙發上的祝京南揚唇微笑:“借你吉言。”

那天晚上宋湜也問他:“借什麽吉言?”

他的掌心細細撫過她額上的汗珠, 親吻她潮紅的臉側:“如膠似漆。”

這四個字, 像是打開潘多拉魔盒的密碼, 積攢的情緒沖破束縛噴湧而出。

宋湜也的心頭動了一下,說不清這感覺來自于哪裏,往後的這個夜晚像是一場遲到了許多年的夢, 終于等來這一刻的回響。

她從來都不是願意停在原地等待的人,她已經往前走了, 是他要将她拽進過往裏, 拽進她多年前一段自知無望的暗戀。

宋湜也突然就哭了,兩滴眼淚落進他濕潤的掌心中, 被他的吻濯去。

祝京南愣了神,他看着埋頭在他懷裏的人,雙手捂着臉,始終不願意讓他看見她的神情。

“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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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甕聲甕氣地應了一聲, 将呼吸調整順暢,用被子遮住下半張臉,只露出一雙通紅的眼睛。

“你這次什麽時候走?”

“明天。”

她其實是知道答案的,然而不得不問出這樣一句話來緩解尴尬。

祝京南剛才跟她說的那四個字,讓他們的合作變質了,只是她不能夠确定,這句話是不是真心的,如果只是一句誘哄,她也要把心思藏起來。

“祝京南。”

“嗯。”

“你剛才說的話是真的嗎?”

他笑了一下:“哪一句?”

宋湜也皺起眉,語氣憤然:“每一句!”

他的手指勾在她的頭發上,發絲延成一根根細線,從毛孔裏鑽進血管中,将他的心裹住。

“阿也,我給你的答案,在你心裏的分數高低,完全取決于你信或不信。”

這句話很有道理,一個人如果想騙你,大可以說盡甜言蜜語,比語言重要的永遠是行動。人總是先有立場,再做出判斷,拙劣的謊言都能被人輕信,是逃不過一個無條件信任而已。

宋湜也彎起唇角,閉上雙眼:“睡吧。”

祝京南擡手将燈揿滅。

她對真假有了自己的判斷,但他窺不見她的立場。

這是一個彼此心中各有定數的啞謎,瞞着不讓對方知曉。

祝京南照舊在第二天上午離開,他的航班起飛後不久,天氣預報裏顯示晴朗的倫敦天氣驟變,一場暴雨傾盆而下,将梧桐綠葉紛紛打落在地上。

宋湜也想,果然是時機不好,倘若他的航班再晚一些,他就可以在倫敦再留一天。

蔡思言最近一周都在倫敦,宋湜也覺得她行為異常,跟她一起吃飯的時候問她:“你還打算在我這裏賴多久?”

蔡思言面露難色:“阿朗什麽時候回國我什麽時候走。”

“他去巴黎找你,你一直躲着他?”

蔡思言點點頭,她的眼神不聚焦,不知道在看哪一段街景。

宋湜也嘆了一口氣:“你們打算怎麽辦?你總不能真的跟鄭二結婚,那樣的爛人,名字一起出現在一張結婚證明上都覺得惡心。”

蔡思言低頭看手,不安地擦了擦指腹,她也不知道怎麽辦。

從前她以為她的人生是一眼看得到盡頭的,在一個适婚年齡和一個門當戶對的人結婚,以保證她的家族能夠持續繁榮,這是她作為這個家族一份子的使命。

可是憑什麽犧牲的人是她,她除了美名又能得到什麽?

鐘煜朗那時候跟她說:“言言,自私一點。”

她哥哥已經派人來歐洲找她了,她要躲也躲不了多久。

宋湜也猶猶豫豫地将一個藏在心裏的問題問了出來:“你對阿朗,現在是什麽感覺?”

蔡思言扯起唇角:“他沒那麽愛我。”

她将這句話隐去了前半句。

“我們之間有那麽多次機會,是他自己要放過的。”

說到這裏,蔡思言有點煩躁,杯中的咖啡拉花被她攪亂:“你先別管我了。你們結婚快一年了,進展呢。”

宋湜也聽到這裏冷笑了一聲:“借你吉言,如膠似漆。”

人們對于自己意料之外的八卦總是能展現出極強的求知欲,蔡思言的注意力完全被這八個字吸引,剛才的憂愁一掃而空。

“展開說說。”

“說你個頭!我去寫論文了,你自己玩吧。”

蔡思言打趣她:“這麽急着回國?”

宋湜也哼笑:“你管我。”

她的畢業論文做了一半,這對她來說不是什麽難事,只是在忙更重要的事情。

宋氏早在三年前就開始出現虧空,宋定安在世的時候試圖挽救,但是港內造船和運輸業大勢已去是不争的事實,他不願意承認,宋湜也卻看得透徹。

要維持住宋氏,就必須要和大陸航運業聯盟合作,這項合作能不能成,宋氏要拿出自己的誠意。

除此之外,宋湜也将視野錨定向宋氏基本不曾涉足的醫療科技朝陽産業。

她基本每天都要跟香港那邊開三個多小時的線上會議,董事會裏大多成員對她的決議持保守态度,不過季度任務由她簽署之後,智囊團已經開始運作。

俞思作為她的工作助理,工作範圍從簡單整理會議紀要擴展到接觸部分核心文件商議會議中,宋湜也跟她重新簽訂了一份合同,表示她正式以董事長助理的身份入職宋氏集團。

一年之前,宋湜也還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能夠決定一個集團的生死。

她不再是只在慈善晚會上站在合照中心的宋大小姐,她肩上擔着集團裏上千人的溫飽與生活。

這對她來說壓力很大,但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充實了。

她有一種一切都在步入正規的感覺,無論是她的感情還是事業。

盡管她心中隐隐不安,原本就應該屬于她的股份或許會因為宋定安的私心而拱手他人,而她至今還沒能找出那份對她有威脅的遺囑和那個人。

-

祝京南此次回京,難得回了一趟祝家。

從他記事開始,父親祝廷永遠是一副冰冷的嚴父做派。

祝京南的爺爺是拿過槍杆子的,祝廷沒有子承父業,身上紀律嚴明的作風倒是一點不少。祝京南本來也沒有從他身上感受到多少父愛的溫情,秦憶雪帶着祝聽白進祝家之後,那點殘餘親情終歸是消磨殆盡,他姥姥姥爺是天津人,他在北京上學,一放假就回天津,絕不在祝家多待。

這樣的習慣延續至今,如果不是院裏來消息說祝廷身體不好,他絕對不會回去看望。

北京入秋的天氣,祝廷外面套了件線衫,站在院子裏喂魚。

祝京南一進院子就看見他了,保姆說祝廷病得下不了床,他看着倒哪裏都好,轉身就要走。

“站住。”祝廷喝一嗓子,将魚食統統撒進池塘中,緩緩轉身,雙手背在身後,“你去你岳母家倒是勤快,兩街之隔,也不知道來看看你親爹。”

祝京南停住身子,卻沒有回頭:“剛不是看過了,能走能說話,我操哪門子心?”

“心髒好點沒?我聽說前一陣子又加藥了,人在倫敦跑不了,用不着去那麽勤。當初我就不同意你們兩個在一起。”

祝京南不耐煩地皺起眉,冷哼了一聲,面對着祝廷懶散地發問:“您不同意我們在一起,是擔心我身體,還是舍不得您寶貝兒子傷心難過?當年我做手術的時候,您巴不得我躺裏邊兒再也起不來吧?”

他說得輕巧,嘴角還噙着笑。

“就像我媽似的,好讓您一輩子不再落着什麽愧疚。”

“你媽的事兒別查了......”

祝京南打斷他:“這事兒您還真管不着。”

祝廷捂着胸口,好讓自己不要被祝京南脫口而出的話氣着,他讓保姆把祝京南騙回來,不是為了跟他吵架的。

現在整個君望都在祝京南手下,他是個挂名的空頭董事,有些事不得不問他。

“你哥哥有下落了沒?”

問的問題也左不過是這些,開頭寒暄一兩句,還是圖窮匕見。

祝京南笑了:“喲,您兒子沒給您回個電話問候?真是白疼了。”

他冷嘲熱諷一句,懶得多說話,直接走了,留下祝廷一臉錯愕地站在原地。

他的車停在胡同口,來之前經過錢家,王媽剛好站在院門口看見他,還招呼他晚些過去用晚餐。

他坐在車裏,從副駕駛的格子裏摸出幾瓶藥,倒在手心也來不及數具體幾片,就着礦泉水一口吞了,十幾分鐘之後,心悸的感覺終于有所緩和。

兄弟不和多是老人無德,祝京南和祝聽白的關系走到今天這一步,是祝廷一手促成的。

祝廷很喜歡祝聽白,祝京南從小看在眼裏。

他把祝聽白帶在身邊,悉心教導,又不像對他那樣只有嚴厲,他對大兒子愧疚太多。他望着祝聽白成才,接手他的事業,對這個兒子一點一滴的進步都感到無比欣慰。

祝京南從小淘氣,主意太強的孩子往往不讨控制欲強的大人喜歡。

他有時候看着祝廷帶着祝聽白分析公司的報告,秦憶雪就站在一邊溫婉地笑,總是有一種他們才是一家人的感覺。

秦憶雪這個時候會柔聲地喚他到身邊,她不是演的,她是道德感太高,以至于讓自己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她跟祝廷沒有結婚,也不知道祝廷家裏安排了未婚妻,她以為他們在談戀愛,還有了孩子,說好的結婚拖了一年又一年,她才知道祝廷有家室了,在她自以為幸福美滿的其中一年,祝廷就和天津一戶名門的姑娘結婚了。

她主動跟祝廷斷了,但她經不起給兒子一個名正言順身份的誘惑,她安慰自己,這是一場法律保護的婚姻。

可是沒有用,祝廷只是想給祝聽白一個身份,跟她沒有關系。

剛進祝家那幾年她的精神就不大好了,祝京南看在眼裏。

秦憶雪勉強維持着,盡力讨好每一個人,終于在祝聽白出國之後,情緒全面崩盤,祝京南知道這當中有自己的原因,她用分居為祝聽白換來繼承君望的機會,被他毀了。

但是這是祝聽白主動要跟他賭的。

他和祝廷一樣,都不覺得祝京南能在那場手術之後活下來,既然這樣,他不得不打破游戲規則。

祝聽白要玩失蹤,他就玩監控,只是很久沒有收到監控的消息了。

祝京南的心口隐隐作痛,他用力按了按,抄起手機想給宋湜也打個電話。

他想聽她的聲音。

倫敦正是淩晨,他想想又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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