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chapter“祝京南,我們要……
chapter46 “祝京南,我們要……
宋湜也已經在掰着手指頭過日子了, 一切順利的話,她還有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就能畢業回國。
一整個九月份,她為了自己的畢業課題, 幾乎到了足不出戶的地步,她不讓祝京南來看她, 兩個人只能隔着八個小時的時差打越洋電話, 有時候一通電話一直通着,他們各忙各的, 不打擾彼此, 也不挂電話。
俞思說,他們像是上大學的時候異地戀的情侶。
俞思很少跟宋湜也說工作以外的事情,她是個專業性很高的助理, 只是兩人在同一個屋檐下共事已經很長時間了, 再冷的心也該被捂熱。
對于祝京南, 她也是這樣想的, 可能這個世界上就是有日久生情。
跟俞思相處一段時間後,宋湜也對她多少有些了解。她是北方人,出生在靠近京郊的小鎮, 考取名牌大學是一件競争力很大的事情,走出那個鎮也是一件吸引力很大的事情。
俞思是她所在的高中裏唯一一個考上重點大學的, 她一人南下, 在上海度過了大學時光。
這些經歷完全在宋湜也的認知以外,就像她從來不知道, 三環外原來也稱作京城,港島除了淺水灣和中環還有觀塘區和深水埗。
俞思将自己的經歷娓娓道來的時候,從來不是以一種自憐的口吻,她的逃離像是一場勝仗, 而她是全力以赴的贏家。
“那你大學的那個男朋友也是異地戀嗎?”
俞思點頭:“他是京城人,家裏條件很好。”
好到一個和她目前認知裏的祝京南近乎于一個水準,二十出頭的年紀,她能接觸到的階級天花板就是學校裏的教授老師們,她的那位男朋友遠在她能夠想象到的範圍之外。
剛上大二那一年,她男朋友被家裏安排去了美國,他們正式開始異國戀,男方兩個月回國一次,也不回京城家裏,只來上海看她。
他們當時打電話的時候,就像宋湜也和祝京南這樣,西五區距離上海隔了整整十三個小時的時差。
“你們為什麽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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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讓我嫁給他。”俞思笑了一下,她笑起來的時候一雙眼睛眯成縫,“他想讓我放棄來倫敦的機會,嫁給他。”
宋湜也懂了,俞思眼裏的世界和她完全不一樣,一段感情戛然而止,這個話題到這裏算是結束。
她多問了一句:“分手的時候傷心嗎?”
“當然。”俞思說:“不過我現在已經是一個單身主義者了。”
宋湜也點了點頭,她想不到用什麽詞語來定義眼前的女孩,她是一個無法被定義的人。
“你真厲害。”
俞思一如既往地腼腆笑着,并不推辭這句誇贊。這正是宋湜也最喜歡她的地方,她喜歡有人欣然接受她的認可。
俞思下午離開,宋湜也和祝京南的通話中斷不久,又收到了祝京南的消息。
他從君望回來,回了一趟錢宅,王媽說有人送來了煙臺大櫻桃,非要讓他拿一箱回家。
他們之間聊天,也總是逃不開這些瑣碎的事情,而且他們總是能處在同一境遇。君望的董事三天兩頭在董事大會上吵到昏天黑地,宋氏的會議上也總少不了扯皮。
宋湜也給他推薦一個方法:“他們再吵你就開靜音。”
祝京南笑了:“阿也,我不是開線上會議。”
她這才被他這幾個字提醒到,是她在國外,與港島和京城相隔千裏之外,與電話那頭的人也是,他們靠着信號塔,将聲音編輯成一串串信號,傳達給對方。
“後天我來看你?”祝京南問這句話的時候,撥弄着無名指上的戒指,海瑞溫斯頓的情侶對戒,在婚戒的歷史上有着不可撼動的地位。
那時候他們結婚不久,他覺得至少應該有些東西來象征這段婚姻,哪怕是自欺欺人的證明也好,況且宋湜也一向喜歡鑽石首飾。
專櫃的導購極力向他介紹這款戒指,女款是V形環鑽的樣式,像花環,男戒則是寬環方鑽,可以私人定制選鑽,在問到戒環尺寸的時候,祝京南頓了一下。
導購沒想到這位先生來的時候竟然沒有準備,正要開口挽回這筆交易,祝京南将女戒的尺寸報給她。
他是憑記憶說出那個數字的。
宋湜也剛來北京那年秋天,西單開了個打銀戒的DIY工作室,她覺得新鮮,拉着他一起去,還煞有介事地告訴他:“記好了,我的無名指戴10號。”
少女心事昭然若揭,宋湜也喜歡他的時候是真喜歡,恨不得什麽都告訴他。
她問他記住沒,他說記不住。
後來這枚戒指戴到她的無名指上,大小剛好。
宋湜也皺皺眉,回應他:“不是說好不來了,你別說話不算話呀。”
她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又軟又細,像只小貓爪子,撓得人心上一陣癢,祝京南學起她說話嬌柔的語氣來:“可是十一月還有很久呀。”
她聽出來了,嗆他一句:“祝京南,不許學我說話。”
“就這麽定了,後天我來看你。”
“但我後天要去知微姐那裏看展。”
“哦,那我在家裏等你。”
宋湜也咬咬唇,他執意要來,她也沒打算全力阻撓,她有點想他了,只是免不了要擔心。
祝京南生怕她再說出拒絕的話,将話題扯開去:“等你回國,我帶你去看姥姥姥爺和北北好不好?”
“好。”說到這個,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從前她只去過天津一次,是為了看望生病的祝京南,她一個人坐高鐵,姥爺從祝京南那裏得知她要來,派最信得過的秘書親自去接。
小姑娘覺得是自己害祝京南進醫院,愧疚了半個多月,見到姥姥姥爺之前還在忐忑,生怕被開罪,不過一切跟她料想的都不一樣,她在姥姥姥爺家住了一周,臨走的時候還有點舍不得。
只可惜後來沒找到機會回去。
宋湜也最近總是惆悵,她這幾年好像太過于任性,在外飄搖久,無意中竟也錯過很多歲月。
幸好她才二十三歲,年輕的時候想去拾起這些,總是容易的。
顧知微這一次的展會在倫敦國王學院一街之隔的奧德維奇劇院籌辦,以歐洲女性百年服裝變遷史為主題展覽,邀請宋湜也的原因,除了她們是朋友,還因為宋湜也可以借到幾家奢侈品牌的古董成衣,無論是時尚還是普通女性衣着,這些古董成衣的風格都具有很強的時代特征。
宋湜也在這場展會上又一次見到了程億慈。
顧知微向程億慈再次介紹她:“湜也是這次展會的特別鳴謝嘉賓,去年聖誕的時候您見過她。”
程億慈淡淡說:“我知道。”
相較于上一次的和藹,宋湜也覺得她對自己的态度冷漠了很多,這并不是程億慈作為長輩自帶的距離感,因為她對顧知微完全是兩個态度。
宋湜也習慣了待在人群中心,對于這樣明顯的區別對待,只能選擇遠離。
而她也終于回憶起來,那股跟祝京南身上一樣熟悉的苦橘味來自程億慈,她上一次見到程億慈時就覺得味道熟悉,這次記憶得到加深。
顧知微也察覺到了這細微的變化,她拍拍宋湜也的肩膀,開解道:“老師一直很嚴肅,并不是對你有意見。”
宋湜也覺得她就是對自己有意見,這種刻意的冷淡是能夠被輕而易舉感知出來的。
她将心底埋藏了很久的問題問了出來,倘若這個時候錢正遙在她身邊,一定會像勒令她停止觸犯禁區一樣讓她打住。
“程老師和祝京南是什麽關系?”
祝京南的母親并沒有像所有人說的那樣去世了,因此他一直在查,他沒有刻意告知宋湜也,當然也沒有瞞着她,她在回北京的時候偶然發現的。
顧知微望着她欲言又止。
她繼續追問:“程老師是他媽媽,對嗎?”
她能做出這樣的判斷,問出這樣确切的問題,至少證明心中的猜疑有了八九十分答案,顧知微再隐瞞也沒有意義。
“阿也。我不希望你告訴京南,如果程老師想要聯系他,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但是她沒有,她有自己的選擇,她是我的老師,請你尊重她,保守這個秘密。”
宋湜也的答案得到了映證,她見程億慈的第一面就有所懷疑了,但當時錢正遙告訴她人死不能複生,此時此刻,她驚愕地捂住嘴。
她是看過祝京南母親的照片的,只有幾張,也都是祝京南小時候拍的。
這麽多年過去,程億慈老了許多,但祝京南和她仍然長得很像。
“可是為什麽......”
顧知微說:“阿也,這不重要。老師這些年過得很自由,有成就,有師友,知道嗎?”
宋湜也覺得顧知微不僅僅是在說程億慈,也是在說她自己。
她只是完全不能理解,這個世界上居然有母親可以抛棄自己的孩子,不過她很快就想通了,宋定安所做的一切,跟抛棄她也沒什麽區別。
她只是很心疼祝京南,他那麽多年一直在尋找母親的下落,程億慈知道嗎?還是說她知道,但不願意跟他見面。
大院裏的那些事情跟宋湜也隔得太遠了,她僅僅知道秦憶雪的身份而已,對這當中的各種糾葛一概不知。
顧知微很不放心似的,多囑咐了一遍:“阿也,別告訴京南。”
宋湜也猶猶豫豫地答應下來,她不能做幹涉旁人命運和選擇的事情,尤其是對方在追求自由的時候,她所做的任何一個決定,都可能将對方推入牢籠。
可她也糾結,這是祝京南的心結,祝京南是她的愛人。
她下午參觀完展會回家,祝京南已經在家裏等她了。
宋湜也推開門,一副心思沉重的模樣。
祝京南問:“怎麽了?”
她心虛地搖頭:“沒事。”
他捏了捏她的小臉,俯身與她平視:“誰惹我們阿也不高興了?”
宋湜也朝他懷裏走了一步,雙手環住他的腰,頭緊緊貼在他的胸口:“祝京南,我們要個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