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chapter“阿也,我們夫妻……
chapter58 “阿也,我們夫妻……
#新婚夫妻幽會, 貴公子下跪哄妻#
#宋小姐丈夫首露面,夫妻琴瑟和鳴#
港媒發酵得很快,頗有種又是讨好又是看熱鬧的灰色幽默, 祝聽白曾經作為宋湜也的未婚夫露面過,按照他們的邏輯推理, 他真的能作為丈夫出現。
祝京南坐在車裏, 瞳孔裏映着屏幕上的熒熒亮色,關機鍵被他揿亮, 手指劃過, 整輛車裏的光源只有儀表盤上刺眼的紅色射線。
他荒唐地笑了一下。
他現在應該上去嗎?無良媒體估計又要把他編撰成登堂入室的第三者。
#兄弟争妻,宋小姐坐享齊人之福#
想想就覺得這是個很熱鬧的晚上。
宋湜也不是明星,從前出現在媒體上的次數很少, 她不是那種在大衆視野裏很活躍的二代, 在這樣一個平凡的夜晚, 居然能引來這麽多狗仔的關注。
祝京南按開車門, 打算上去接她,視線迅速穿越停車場,看見一女一男從電梯裏出來。
宋湜也走在前面, 仰頭跟祝聽白說了些什麽,大概在告別, 祝聽白抱了抱她。
他們朝不同的方向走, 她知道祝京南的車停在哪裏,第一時間朝這個方向過來。
祝京南倚在車門上, 平靜地看着她朝自己走。
一步,兩步。
宋湜也走得很慢,她低頭沉思,甚至還沒發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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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車場裏的時間也仿佛凝固了, 一陣刺耳的發動機響聲猝然撞到耳膜上,祝聽白加速離開,宋湜也總算擡起頭。
她看見他了,又別開視線。
十步,十五步。
她走到他面前,腰被他攬住,分明是很親昵的動作,兩人的眼中卻全然沒有愛意。
連他的問句都像是例行公事:“結束了?”
她客氣地回應:“回家吧。”
祝京南先為她打開車門,看着她坐進去,他久久沒有關門,她也像是沒看見,她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身上。
這個點的停車場沒什麽人,賓利車門合上的聲音很輕,時間完全停止了,全靠他們的指節撥動秒針前進,一刻一動,一刀一剜,一場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結束的淩遲。
宋湜也頭靠在車窗上,雙眼緊緊阖着,她故意不想睜開。
從中環到淺水灣,經過一段穿越紫羅蘭山的隧道,半個小時車程,從前不算太難熬的路程,在今晚漆黑得看不見盡頭。
兩周前還不是這樣的。
宋湜也回香港之後,祝京南每周過來一次,兩周前他來的時候,剛好是十月二十號,他們結婚一周年的紀念日。
當初結婚結得倉促,沒有婚禮,沒有誓言,兩張法律保障将他們綁定。
一年裏,他們之間有那麽一段時間稱得上是琴瑟和鳴。
那一晚祝京南來香港,問她記不記得是什麽日子。
她沒有刻意去記,因此記憶模糊,但是經他一提醒,腦海中似乎是由那麽一點印象,當天是個重要的日子。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放了一周的晴,偏偏在那一天晚上下小雨。
環球貿易中心的麗思卡爾頓高層,靠窗邊的座位要提前一個月預定,宋湜也到了才知道,他已經準備好了。
不算很熱鬧,也不算很隆重的紀念日,就他們兩個人。
102層視野開闊,雨絲将玻璃修飾朦胧,朝西的方向一直可以看到幾座離島上的燈。
晚餐過後宋湜也主動說想出去走一走,一把黑傘下兩個人,她的手被他的掌心牢牢裹住,城市在雨夜傾倒,說不上來的平靜缱绻。
她以為他們可以一直這樣,相愛的人沒有理由分開。
這樣和諧的表象像是洗衣水上的泡沫,風一吹四散,流一地污濁的液體。
宋湜也看着飛馳而過的街景,只覺得整座油畫一樣的城市化作一灘污糟的顏料,在她的口腔和胸腔中淤塞。
兩人就這樣一句話沒說,同乘一輛車回了淺水灣。
時間還早,曾管家也還沒有休息,祝京南出門前說來接宋湜也,現在兩人一起回來了,她本想着放心,卻看見兩人紛紛冷着一張臉。
從宋湜也踏進家門的那一刻起,整幢房子的氣壓驟然下降。
她出言:“阿也......”
祝京南打斷:“曾姨,您先休息吧,我跟阿也有話說。”
曾管家遲疑地應了一聲,她将房門關上,客廳剩下兩人對峙。
宋湜也擡起頭,看了一眼天花板,挑高的樓層,九米長的水晶燈懸挂落下,光線刺目,令她腦袋一陣眩暈。
她預測今晚會有一場争吵,無力地轉過身上樓:“上去說。”
腳步才剛踏上臺階,她身形有些不穩,祝京南扶住她的手,被她甩開。
“你不是有話跟我說嗎?你先說吧。”她從沒覺得這麽累過,坐到沙發上,抱着一只靠枕,垂眸看抱枕上的圖案。
祝京南站在跟她三步之隔的對面,腰抵着半高的櫥櫃。
他的視線很高,朝宋湜也看去,只能看見她斂着的眼睫,屋裏點着熟悉的熏香,味道清幽送進人的鼻腔中,理應撫平許多焦躁的情緒。
今晚她累了,他不該再說什麽,就算夜長夢多,也是他一個人的事。
他轉身:“沒事了,早點休息吧。”
宋湜也的方向傳來一聲嘲意十足的冷笑:“我有話跟你說。”
他步子頓住,望向她,她扔開靠枕,扶着沙發一角站起來。
她的背後是島嶼與海洋,擁抱着她不斷拖拽着,讓她離開他的世界。
“君望沒拿下度假村的項目,要跟美國安德斯合作了,是嗎?”
祝京南皺起眉,他不急于回答這個在宋湜也心中已經有答案的問題,他想聽她接下來說什麽。
“安德斯公司的項目負責人是Lucas,是嗎?”
他眯起雙眼,看着一步一步走近的宋湜也,她的神色出現一種超脫理智的冷靜,仿佛一位置身事外的法官。
“祝京南,為什麽要跟他合作?為什麽非得是他?你不是不知道他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麽,為什麽,一定是他?”
她吐字清晰,聲帶一字一頓的顫着,眼珠子不曾從他的眼眸中離開一寸,但不再是帶着愛意的眼神,她的拷問、質疑色彩一筆筆加深,他們的關系從這一刻開始土崩瓦解。
祝京南勾了勾唇:“你不是知道嗎?”
“我告訴你為什麽,還重要嗎?聽白哥不是都告訴你了?”
在眼睑處打轉的淚珠被她生生憋了回去,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祝京南,他的嘴角抽開的笑意宛如一根根針,将她的輪廓禁锢在一張看不見的十字架木板上,好像她才是罪人。
“公司利益為先,君望大于一切。”
“合作是雙贏的選擇。”
祝京南往前走了兩步,掌心貼着她的臉,他的手心很冷,西伯利亞的寒潮随他一路臨港,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祝聽白就是這麽跟你說的,你也信了,對不對?”他的指腹感受到了溫熱的濕潤,輕輕劃去,“阿也,你怎麽還是那麽容易相信別人?”
他的笑終于銷聲匿跡,眉間疑惑不解,仿佛是在替她搖頭,否決他剛才的話:“也不是。你只是相信祝聽白。”
“不然呢?”他的話很輕,敲在她心裏有回響,虛無缥缈的回聲蕩過幾次,她反唇相譏,“我應該相信你嗎?”
她努力地吸了一口氣,為自己接下來的話蓄力:“你比任何人都知道我恨盧望安恨不得他去死!這一次是跟他合作,下一次是幫助他回宋氏,把我踢下臺是嗎!你的利益是利益,我的利益就活該為你讓步嗎!”
“你不用在我面前提祝聽白,我應該感謝他這麽早把這件事情告訴我,否則等到覆水難收的時候,我在你們當中才是真的像一個小醜!
“程老師說的有道理,祝家的人薄情、虛僞,我為什麽要跟你結婚!”
祝京南的神色一變,心口有點疼,他強忍着:“宋湜也,你在這件事情上能冷靜嗎?”
“不能。”她說得斬釘截鐵,“任何事情我都可以讓步,唯獨這件事情不行。”
他往前走,試圖拉她的手,被她一聲厲叫打斷:“別碰我!”
心口的絞痛來得突然,按在胸口的手卻細微地顫抖起來,他很快摸出藥瓶倒了兩片,沒有水,他直接咽了下去。
宋湜也站在一邊,看着他的動作做完,沒有再說一個字。
兩分鐘,他緩過來了一點,她也平靜了一些。
她出于關切:“你還好嗎?”
“很好。”他的眉眼呈現料峭的陡峻,拒她于千裏之外,“你應該祈禱我不好,好讓你跟你的聽白哥雙宿雙飛。”
祝京南靠在牆上,閉上眼睛,慢慢回答:“盧望安回不來,他永遠只能待在美國,那份遺囑被銷毀了。”
他睜開眼,一雙眼睛灰敗地望着她,沾上一點無可奈何的笑:“這是君望跟他合作的前提。”
祝京南親自去了利得雅整整十天,對方的老總将他的誠意看在眼裏,還是更屬意和君望的合作,但是談判進入到結尾的時候,項目負責人的團隊在數據處理上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否則安德斯公司根本沒有分一杯羹的機會。
他知道對方公司的負責人是盧望安。
一開始,他是不想承接這個度假村的項目了,君望成立這麽多年,從來不幹聯名的項目。
君望退出,也依然會有更多的競争對手,安德斯公司在這個項目上撈不到好,但這是盧望安的第一個項目,他務必要拿下。
盧望安的退路是那封遺囑,他不能在安德斯留住,就帶着遺囑回國。
這場交易實打實算,君望在名譽上是吃了點虧。
宋湜也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
“剛才我問你,你為什麽不說?”她給過他解釋的機會的,她并不是僅僅相信了祝聽白,她承認一旦涉及到盧望安的事情,她難以控制住情緒。
祝京南用相同的話反問她:“我說不說重要嗎?阿也,你記不記得我說,我給你的答案,完全取決于你信不信。你來質問我之前,就已經信了祝聽白的話,我有什麽解釋的必要。”
“你有,我是想聽你告訴我真相的。”
他搖頭:“我沒有,你也不想。”
他站在宋湜也面前,宛如一尊碎過一次的玻璃雕像。
“宋湜也,你好像永遠學不會專心愛一個人。”
宋湜也從來沒有想到,這句話會從祝京南口中說出來,原來這麽久,他都沒有意識到她愛他,原來在他心裏,她心心念念的另有其人。
可笑嗎?愛要怎麽向他證明才算真?
他們相處的日夜不夠,他們歡愛過的夜晚不夠,她想和他一起擁有一個孩子的希望不夠,她在所有人面前信誓旦旦地說出她愛他,也遠遠不夠。
事情的本源在于,他不信任她,他只相信自己預設的她不愛他,所以她怎麽做都沒用。
這麽久以來承受他的懷疑,是一種緩慢的淩遲。
“祝京南,我跟祝聽白什麽都沒有,我從沒愛過他。”
他扯着唇角,審視她:“沒有嗎?”
“我們結婚一整年了,祝京南。這一整年都沒能讓你信任我,你到底在擔心什麽?”
宋湜也的愛基于信任,倘若感情中這塊基石碎了,那他們的婚姻也沒有存續的必要了。
“祝京南,你讓我覺得很失敗。”她的頹然稍縱即逝,變得有些咄咄逼人,“但這不是我的問題,你完全不信任我,你疑心太重。”
“你懷疑我跟祝聽白不清不白,是害怕他像你一樣上位嗎?”
她氣極了,沒有給自己留任何能夠平靜下來的餘地,連說出的話都難以剎住車:“祝聽白回來之後你就開始疑神疑鬼,你在怕什麽?你是覺得我會跟祝聽白離開,就像當初我跟他還有婚約的時候就跟你茍且,跟你暧昧不清一樣嗎!”
她說完這一番話,連牙關都在打顫,身體表現出強烈的軀體化反應,雙手握成拳,好讓自己看起來不要那麽失控。
他的瞳孔驟然緊縮起來,像是被人捅了一刀,身上血淋淋的,不見傷口。
原來她認為他們之間是茍且。
“我不應該在程老師面前說我愛你,她嘲笑我癡傻也是應該的,祝京南,你不值得。”
相愛的人撕破臉皮時,最知道致命的刀子捅到哪裏最痛。
祝京南像一只受了傷的困獸,叢林法則為了存活,不得不将受傷的事實掩蓋,他有更重要的問題要問。
“你跟程億慈見過面了?”
她沒有正面回答,但沉默即承認。
祝京南只手按着兩邊的太陽穴,沉寂了很久之後,他笑了一聲,夜莺啼血之後的嗓音,沙啞哀婉。
“阿也,我們夫妻一場。”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好像說什麽都沒有必要了。
宋湜也看着祝京南背過身,他的打開房門,迎着外面的亮光,那一陣光令她徹底脫力,不記得他有沒有走出去,不記得她是怎樣流的血,怎樣倒在地上,也不記得他怎樣發了瘋地朝自己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