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chapter她永遠學不會專心……
chapter62 她永遠學不會專心……
其實從懷孕開始, 宋湜也就時常悶悶不樂,有時候會無意識地發很長時間呆,她能确認自己是期待這個孩子的, 但是她好像沒有能力無條件地愛一個讓她的身體變得沉重、時而難受的人。
她沒有跟任何人說起過這種感受,她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與其傾訴之後受人質疑, 還不如什麽都不說。
但是她自己消解情緒的能力沒那麽強,而且她意識到祝京南不信任她。
她傾注愛和信任的婚姻, 另一半從始至終就不信任她, 她自己都覺得這份愛可笑,一個人的愛究竟是什麽樣的,才能頂着這麽深重的猜忌咬着牙走到山窮水盡。
也許祝京南說得對, 她永遠學不會專心愛一個人。
宋湜也終于知道, 她永遠也不可能擁有一段互相信任的感情。
無望的情緒層層疊加, 從她搬到北京養胎, 再到坐月子,無名的壓力化成一張織網的一針一線,将這張網織得又大又密, 牢牢将她捆住。
她那時候心裏只有一個想法,她要去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
盯着地圖看了半天, 最後選中了在北京和香港之間的一座南方城市。
她初次來到杭州的時候, 江南剛剛入伏,正是一年中最炎熱的夏季, 每天出門都要受體感四十度的高溫折磨。
宋湜也讓自己出汗。
她運動、健身,在大汗淋漓的時候想通了很多事情。
也就是那兩個月,她覺得千帆集團的醫療系統可以把大陸的中心定在這座城市,董事會和風投經過考量決議, 一致同意了這個決定。
将近一年之後,千帆醫療杭州分部初具雛形。
她這次過來,除了考察分公司的情況,還是因為受到蔡思言的邀請,出席一場時裝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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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思言的公司起步不久就遇到了疫情,全球經濟都因為疫情進入低迷狀态,她的個人品牌面對的客戶是千禧一代中産階級出身的年輕人,疫情來臨後客戶消費需求大大降低,訂單量驟減,私人工作室規模小,風險承擔能力弱,不得不申請破産。
不過她的品牌在巴黎的青少年中也算是風靡一時,蔡思言因此受聘于一家奢侈品公司旗下的Z世代服裝設計部門。
這一次的時裝秀,蔡思言作為首席設計師之一參加活動。
發生在她身上的另外一件事,是她和周正霖分手了。
宋湜也一直以為他們感情很好,沒有閃婚的消息傳出來,想必是在好好培養感情,這次和蔡思言一見面,聽說了才知道,他們一起去巴黎沒多久就分手了。
周正霖提的。
宋湜也問為什麽。
“他覺得我不夠愛他。”蔡思言穿着酒紅色西裝,靠在可移動衣架上,她這些年變了很多,唯一不變的是眼中的潇灑,“我承認了,而且我應該永遠也做不到他愛我那麽愛他。我當時答應跟他結婚,算是病急亂投醫。”
宋湜也失笑:“你還挺坦誠的。”
蔡思言煞有介事:“這是我和周正霖最默契的地方,也是我們兩個的優點。我們說分手的時候非常和平,把對對方的想法都說清楚了,保證這段感情不存在任何欺瞞和誤會。”
宋湜也皺起眉:“我怎麽覺得你在諷刺我?”
她連忙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狀:“冤枉。”
“阿朗知道嗎?”
一提到鐘煜朗,蔡思言的顧盼神飛一瞬間就黯淡了。
“我跟他都很久沒聯系了。”
對感情最灑脫的人,也有自己最束手無策的難題。
宋湜也不由得想到她在倫敦的那場戀愛,學長出身高知中産家庭,能夠出來留學的人家底總不會太差,但跟她相比就太過于遜色了。他出國留學的目的也跟她全然不同,他是為了學歷更漂亮,回去能夠找一份高薪的工作,因此當那份極具誘惑力的offer來臨時,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跟宋湜也提了分手。
和平分手,互相坦誠,甚至約定做朋友,即便最後沒能做成,至少做出約定的那一刻,誰的心裏都沒有遺憾。
宋湜也将此歸結于沒那麽愛,對于摯愛,她一定不是這樣的态度。
一場疫情将原本緊密聯系的人完全分割開,有多少朋友幾年沒有見一面。
蔡思言說,她不敢聯系鐘煜朗,只能偷窺他的社交平臺,但是從某一天開始,鐘煜朗的社交媒體不再對她開放了。
“我記得很早之前他家裏就希望他聯姻,也許他已經結婚了。”
“他說他會一直等你。”
蔡思言搖頭笑了笑:“沒有人應該一直等着誰的。我辜負他夠多了,如果他繼續等我,我死後恐怕要下地獄。”
宋湜也也笑了:“幹嘛把話講得那麽難聽。”
“不聊這個了。”蔡思言一把攬過宋湜也的肩膀,“我們兩個辜負人心的渣女要去欣賞姑奶奶的時裝大秀了!”
品牌方和城市對這場活動都很重視,蔡思言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這是她大展拳腳的開山之作。
作為從前名媛圈的時尚公主,宋湜也看過大大小小的秀不下百場,不同風格類型的秀場點評起來也不在話下。
抛開對蔡思言的濾鏡,她也覺得這是一場新意十足的秀,以未來科技城的EFC樓群為背景,後現代的賽博主題風格鮮明。
因此中場休息時,蔡思言問她意見,她不吝誇獎。
蔡思言仍然有點忐忑:“你不客觀。”
“我還不客觀?要不是我的公司不搞時尚圈子,我都想讓你來給我做設計師。”
“你真要這麽說......以後我出來單幹,你給我投錢。”
宋湜也大笑:“我就知道!”
她也知道,蔡思言說到底還是想成立自己的品牌。
“欸,那是弗朗克嗎?”
宋湜也聞言望去,金發碧眼的卷毛坐在一群中國人裏很顯眼,那人穿着白西裝,低頭看手上的宣傳冊,她也有兩年時間沒有跟弗朗克見過面了,險些認不出。
蔡思言查看嘉賓名單,這種人的名字總是在最前沿,于是确認了:“還真是他。”
“我們過去打個招呼。”
“我就不去了,還有點事,你們兩個好好敘舊吧,也許舊情複燃喲!”
弗朗克在宋湜也走過去之前擡起頭,兩人的視線剛好撞上,弗朗克驚喜地站起身朝她走過來。
他自然張開雙臂同她抱了抱,舊友重逢,她突然很感慨。
“Evelyn,好久不見。”弗朗克的容貌沒什麽變化,就連笑起來的弧度也與從前如出一轍的紳士風範。
“實在是好久不見,你是專程來看秀嗎?”
“不是,考察。嗯?我昨天剛和你丈夫見過面,他沒有跟你說嗎?”弗朗克想了想,又覺得邏輯合理,“不過也正常,畢竟當時在倫敦,我确實被他誤會成你的情人了,他不告訴你情有可原。”
看上去弗朗克并不知道他們已經到了快要離婚的地步,就像如果不是他說,宋湜也也不知道祝京南在杭州。
昨天他們打了一通簡短的電話,能聊的也只有離婚。
“你女兒很可愛,長得很像你。”
宋湜也只見過女兒的照片,也不是近期的,小孩子一天一個樣,她也不知道多多現在多高,長得多像她,她面露尴尬:“謝謝。”
“等一下結束了,我們一起吃了飯吧,你有安排嗎?還是你丈夫來接你?”
宋湜也搖頭:“都沒有,吃飯吧,我讓人定個餐廳。”
弗朗克到中國來,說到底她是東道主,自然要盛情款待,便讓助理定了一家秀場附近本地特色的知名餐廳。
舊友寒暄,總是繞不開談論幾句感情問題,問及弗朗克的感情狀況,他向她展示了小拇指的戒指,他是單身主義。
如此還不夠,痛心疾首地表示:“大概是Evelyn把我傷得太深,我沒有辦法愛上別人了。”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宋湜也總是能輕而易舉地被弗朗克逗笑。
“你為什麽會親自到杭州考察?”
這是宋湜也最開始就想問的問題,羅氏酒莊在整個歐亞大陸享譽上百年,他應該沒有必要親自遠赴中國一趟。
這個問題的背後,她覺得也許跟祝京南有關,兩個沒什麽關系的人為什麽會見面,她想知道祝京南為什麽在杭州。
弗朗克聳了聳肩膀:“我們市場部和營銷部門的員工正在嘗試更換一種新的銷售方式,我跟他們一起過來考察,順便和長期合作夥伴見一面。”
宋湜也知道了個大概,國內外任何一家奢華型的連鎖酒店提供的酒飲中都能見到羅氏酒莊的品牌,他們是非常龐大的全球供應商。
“這次待幾天?”
“今天是最後一天了,真可惜我們現在才見到。”
她笑了笑:“總有機會見面的。”
弗朗克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昨天我跟你丈夫說了一件事,他的反應很驚訝,看上去他還不知道。”
宋湜也也不知道:“什麽事?”
“你在英國的時候給他寄的明信片啊。”弗朗克對這個話題十分感興趣,“當時你不是三四天就要寄一張,原來就是寄給他,有句話怎麽說來着,一切都有跡可循,怪不得是你們兩個結婚。”
“但是他一張都沒有收到,因為根本沒寄出去,太可惜了。這件事還是Vivian告訴我的,她從你那裏辭職之後,去給莉莉娅做助理了,前一陣子突然找到我,說讓我務必把這件事告訴你和你丈夫。”
弗朗克絮絮叨叨了很多話,宋湜也沒怎麽聽進去。
她只知道,五年裏她期待祝京南能給出丁點回應的六百張明信片,他一張都沒有收到。
她的等待、期待,以至于後來落了空的希冀,他完全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