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 第34章:陰天和雨天

◇ 第34章:陰天和雨天

晏開有一周沒見過索西了,自從他們不能在同一層樓吃飯以後兩人幾乎沒再見過了,不過聽查爾特說新兵們都外出拉練了,大概是這個原因他才這麽久沒有再碰到對方。

這天賀庭突然又來看他的時候,晏開潛意識先以為那張“合同”要生效了,不過賀庭只說自己是随便來看看他的而已。

賀庭每次回來都會帶很多東西給他,也會跟他坐會兒聊聊天,不會太親密也不會很刻意,不過今天賀庭卻邀請他到外面走走,晏開同意了。

兩人漫步到草場邊上的棕榈樹下坐了下來,賀庭問了他的近況,晏開看對方似乎有些憂慮在臉,便問賀庭有什麽心事。

“沒什麽,就是擔心賀染這一趟,這種國家間的民族戰争其實我一直不太贊同他們參與的……”賀庭毫不掩飾臉上的擔憂。

晏開不好說什麽,只能笨拙的安慰對方放寬心态。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和賀染的關系很差。”賀庭突然來了興趣便問說,“他有沒有跟你說過他很讨厭我。”

“沒有。”晏開說,不過賀染對賀庭的讨厭也根本不用說吧,是個人都看得出來。

賀庭輕笑了笑,“其實我們小時候關系挺好的,後來因為一些變故就……說出來怕你笑話。”

“沒關系的。”晏開感覺對方似乎有點心酸在,“庭哥你想說就說好了。”

人都會有分享欲和傾訴欲,賀庭也不例外,他望着天醞釀了一下,然後細細道來說:“賀染出生後沒多久,我父親為了讓拉莉莎阿姨走出産後抑郁就把他扔在我們家裏給我姑姑養,等他們環球旅行回來關系緩和一點後又把賀染接了回去,他們一家三口單獨生活了兩年,後來拉莉莎阿姨和我父親決裂了,我父親應該是想挽留她,就把賀染強行帶回了國,然後塞在我們家裏給爺爺奶奶養,不準拉莉莎阿姨見他。”

“賀染來到我們家時才三歲,又只會說俄語,沒有人能跟他交流,他餓了害怕了想媽媽了都只會用哭來表示,我和他套了很久的關系他才肯相信我,後來我開始教他說中文,他才慢慢能和俄語家教以外的人說話,因為他的眼睛顏色和普通人不一樣,很多小孩不願意跟他一起玩,他就變得很害怕和別人交流,所以我只能在家和他一起學習,我們都沒有去學校上學。”賀庭突然笑了一下,“他小時候挺可愛的,還不太會說中文的時候對誰都叫媽媽,因為他只會這一個中文詞彙。”

晏開聽得有點恍惚,像是進入了別人的夢裏。

“大概在我九歲他六歲的時候,家裏給我們請了一個美術老師,因為這個老師留的是長頭發,說話很溫柔,我們很長一段時間都誤以為這是個女老師,我很喜歡他……然後吧,這個老師經常讓我脫衣服給他當模特,但是賀染不知道這一切,因為他被安排去房間外面站崗了,直到有一天我生病了,他單獨上美術課,這個老師讓他脫衣服當模特,想親近他,他覺得很惡心,然後就去告了狀。”

晏開胃裏也卷起一陣惡寒,他沒想到對方還有這種經歷,甚至還會跟他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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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我父親背着我們把這個老師的兩只手給砍斷了,我也被帶去好幾個醫院做檢查,等我檢查回來時,我父親突然告訴我說,要把賀染送回俄國去,拉莉莎阿姨很想他,但是賀染一直哭哭啼啼的不肯走。”賀庭先前恬靜的笑變得有點苦澀,“為了把他送回去,我只能說帶他去一個地方玩,在路上他一直跟我道歉,因為他覺得是自己的告狀,讓我再也見不到那個美術老師的,我在火車站裏陪他玩了半天以後,我父親就把睡着的他抱上了火車,聽我父親後來說,賀染以為是我生氣了把故意他趕出家門,是我抛棄的他。”

“那,後來呢。”

“後來我們應該有十一年沒再見過,一直到蘇聯解體後一年,199 2年吧,拉莉莎阿姨再次離婚了,我父親特意前往俄邦求愛,我也跟着去了,那時候賀染已經上高中了,我們站在彼此對面時,他沒有理會我,我就沒有和他相認,再後來,也就是去年,他出了一點變故,我父親要我去白俄把他接來這裏,我們見面時,我才知道他已經認不出我了,所以92年的時候,不是他不搭理我,而是他不認識我了,為此,他應該有點怨恨我了,恨我當時也沒有搭理他吧,畢竟這期間又過去了将近十年,他都參加過幾次戰争了,我都沒有去看過他。”

晏開張了嘴,想說點安慰話,但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不過這些都是前文了,至于他現在對我的态度,也跟我在做的事有些關系吧。”賀庭說完這些話後感覺心裏好受了一點,表情也輕松了很多。

“可是庭哥不是只做運輸嗎,這……”

“嗯,也在幫一些朋友做洗錢的事吧,他不看好這類勾當,不待見我也是正常的。”

晏開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理解,“可是庭哥應該不缺錢吧,為什麽還要來這邊做這些高風險的事。”

“不是錢不錢的事,而是有些人情吧,錢是還不了的。”賀庭說得也挺無奈的,“而且把賀染一個人放在這裏,我們也不放心,我順便也就留在這裏看着他了。”

說了這麽多,晏開心裏有些動搖了,他原本想着依托賀庭離開這裏,可是現在得知賀庭對弟弟其實是萬般忍讓包容的,這不見得對方還會幫他,雖然他不知道自己在賀染那裏算什麽,但他也不是很想讓這對兄弟反目成仇。

可是他來到這裏,其實本質上還是和賀庭脫不了幹系。

正當晏開覺得百般矛盾時,賀庭又說:“賀染也有很多對不住你的地方,你要是覺得受不了,都可以來找我,任何事情都可以。”

這話說得很像為他申冤,但也說得有那麽一點暧昧,可見賀庭在說完前面的一切後,立馬就察覺到了他的心境變化,于是才說出來這番挑明立場的話,不得不說,賀庭還真是個敏銳而果敢的人,他們兩兄弟這點倒是很相像,只是賀染凡事态度要更加直白一點,沒有賀庭的那些優柔寡斷,如果賀染性子是雨天,那麽賀庭就是陰天。

就好像,如果這兩兄弟都對他有那麽一點意思,賀染只需要稍稍表現出更感興趣一點,賀庭就會毫不猶豫的讓給弟弟,但是如果賀染不需要了,賀庭就會悄悄的拾撿帶走,晏開沒有想貶低自己的意思,可是現身說法來說,事實就是如此。

時間不緊不慢的過去了一個月,這天一大早晏開就聽到賀染安全回來的風聲了,不過他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可能是因為這件事本就在預料之內而已。

賀染回來後一連過去兩天了,晏開遲遲不見這人來找他的茬,他心裏不由得暗想賀染該不會是把他們之間的交易給忘了吧,如果真是那樣,肯定最好不過了。

這天晏開從食堂二樓下來,看到了幾個眼熟的新兵在吃飯,心想着新兵都回來了,他怎麽都沒碰上索西一面,于是他就在食堂一樓游走了一會兒,終于找到了索西的室友,便問了問是什麽情況。

名為科夫的新兵一聽到索西的名字,先是露出一副哭喪臉的表情,才告訴他說:“索西他已經死了。”

“什,什麽時候的事?!”晏開如同五雷轟頂一樣,但仍是不太相信,“你說的是真的嗎?”

“是的,我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另一名新兵說,“他英勇的死在了伊瑟列,我們已經……”

晏開腦袋好像有根弦崩斷了,一直回響着嗡嗡的噪音,雖然雇傭兵是個極其接近死亡的職業,可他仍是無法立馬消化這件事,不過頭腦混沌之際他又突然意識到什麽:“他,他怎麽會死在伊瑟列……你們拉練不是在外島而已嗎?”

“沒有,索西沒有跟我們一起去拉練,他和賀染隊長一起去中東執行任務了。”

晏開頓時啞然了。

就算他不是傭兵,他在這裏呆了一年多了,那些關于傭兵的律法他也略知一二,正比如他十分清楚:訓練周期沒有滿八個月以上的新兵,是不允許參加一切任務活動的。

而索西來到基地,也不過六個月而已,根本不具備參加任務的資格,況且他還是一個成績平平的新兵,更不可能有破格參加任務的機會了。

所以這種賀染自己都覺得是高風險的任務……怎麽就會輪到索西這樣一個新兵頭上呢。

晏開忘了自己是怎麽走出食堂大門的,他好像在外面晃蕩了很久,直到有個士兵在他面前叫了他幾聲,他才回過神來。

他還沒來得及問對方有什麽事,士兵就火急火燎的拉着他走,并解釋說:“少主受了重傷,麻煩您過去看一下!”

一聽是賀染,晏開立馬就站穩了腳跟不動了,他好像生理性觸發抵制一樣,冷漠的拒絕對方說:“我沒有空,麻煩你去找查爾特醫生吧。”

“查醫生還在外島沒回來,拜托您了,少主真的受了很嚴重的傷……”

賀染都回來兩天,要是有什麽傷也不至于拖到今天吧,晏開不被對方焦急的表現打動,而是冷冷反問:“他能受什麽傷。”

士兵急得跺了跺腳,“少主受了什麽傷您不知道嗎?”

“什麽意思?”

看着晏開好像真不知情的樣子,士兵也只好先解釋了:“少主他違反規定帶了一名新兵去參加任務,然而那名新兵在戰場上犧牲了,昨天少主的父親和喬納總校尉剛好來視察得知了這件事,今天早上就在草場上公開處了少主五十多下鞭刑,少主的傷勢很危急,他不準任何人來叫您,現在他已經昏過去了,傑瑞大校才讓我來找您的……”

【作者有話說】

解答一下部分提問:基地裏的組長和隊長是有區別的嗎?

是的,隊長和組長的職責不同,隊長主要負責傭兵訓練和出外務任務,組長負責的是基地裏的多方管理和制度維護,且組長不參加外戰,三大隊長是指賀染/陳凜/李申,三大組長是指賀庭/馬飛/Marico。

這群人裏面,只有晏開和賀庭有中國國籍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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