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四格想法

二四格想法

今葚時照顧了塗九卿整整六日,塗九卿才幽幽轉醒。

塗九卿眼前的景物由模糊逐漸變的清晰,正好是今葚時背對着他端藥進來的時候。

聽到動靜,今葚時迅速轉身,快步走過來。

驚喜出聲:“你醒了!”

這一瞬間,在塗九卿眼裏,今葚時背着光,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直至放下藥碗,彎腰撫上自己的臉龐,整個世界也跟着放慢。

“……小龍?”

塗九卿眸色濕潤,聲音虛弱且小聲,但今葚時還是聽到了。

“是我。”

今葚時放下手,轉而扶着塗九卿坐靠着床頭。

“我們先喝藥。”

然後坐在床邊,一口一口的把藥給他喂完了。

本來塗九卿是想自己端着碗直接喝,但他身子沒力,手指也顫,根本端不住藥的。

于是塗九卿從昏迷中醒來,又被今葚時陪着照顧了半月才緩過來。

那日吃過晌飯後,塗九卿突然提起,自己要去漠戈之境。

漠戈之境,無人之境,蒼漠一覽無餘,偶有樓城出沒,也是伴生于蜃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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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吃了蜃妖的妖丹可清體內的沉疴餘毒,消除內傷伴随的腫痛,總之,大有益處。

不過蜃妖無形,出現伴有大霧,不擅鬥卻擅幻化,極難捕捉。

今葚時收拾的手頓住:“去那裏做甚?”

塗九卿含糊道:“聽說蜃妖的妖丹大有益處,我尋來瞧瞧。”

看出他不願多說,今葚時也沒再問。

半晌,今葚時猶猶豫豫的問:“是出什麽事了?怎麽受這麽重的傷?”

起了個頭,後面的話自然就容易了不少:

“還有,你們不是成婚了嗎?你重傷昏迷在人族地界,為何卻不見那個白芍因?他死哪兒去了?”

這半月的陪伴,又或許是從醒過來後第一眼就看到今葚時,塗九卿無法否認的是,自己對他産生了一種微妙的依賴感。

很少一點,但不可忽視。

塗九卿垂首,裝模作樣的撣着衣袖上的灰塵:

“是族中出了點事,阿兄助我逃出來的。”

“我們也沒成婚,婚契早八百年就被我毀了。至于白芍因……前不久,剛死在他嬌養的凡妓懷中。”

塗九卿的目光從今葚時臉上偏開,輕聲開口:“我殺的。”

今葚時屬實沒想到自己能一語成谶,亦是被塗九卿直白的話一驚。

沉默一瞬,心念被陡然增生的竊喜埋沒。

白芍因死了,他們也沒成婚,就是說,他還有很多個機會跟着塗九卿。

今葚時偷瞄了一眼對面,緊張激動的豪飲了一杯茶水。

緩了緩,今葚時又問:“那你怎麽會昏迷在護城河那裏?”

塗九卿眸中滑過一絲茫然,搖頭道:“我也不知曉。”

再多的,今葚時也不知再問些什麽了,他滿心滿眼只剩下一個塗九卿。

再後來,今葚時偏要跟着去漠戈之境,塗九卿最怕他撒嬌耍賴的招數,沒挺住半日便答應帶着他。

塗九卿對今葚時的感情顯露于漠戈之境。

确切來說,是在找蜃妖的途中。

因為蜃妖無形,行蹤不定,所以他們在附近的小村莊住了很久。

小村莊不比小鎮,但卻離漠戈之境更近一些。

小村莊叫柳樹底下村,沒有客棧可以住人,今葚時在村民口中打聽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一戶閑房供他們暫且落腳。

位置較偏,在離村不遠的一片竹林。

夜晚入睡時,第一個難題便出現了——

只有一張床。

今葚時略顯羞澀:“我打地鋪,你睡床。”

塗九卿只是笑:“你在塗山,吵着與我擠床的次數少了?”

今葚時:“……不一樣。”

塗九卿眨眨眼,道:“長大了,還知道怕跟害羞了?”

今葚時:“……一起睡。”

他不怕的。

遑論他還有私心。

結果次日清晨,第二個難題跟着出現了——

村中不少人都養着雞鴨,作息準時,天微微亮,床榻上的兩人便被吵醒了。

今葚時跟塗九卿面面相觑。

等籬笆門外傳來,要結伴下地的村民的談笑聲,兩人才不約而同的想起,他們并非人族,可以用術法屏蔽噪音繼續睡。

塗九卿臉上的笑意漸濃:“我們怎麽傻掉了?”

今葚時做了個結界。

困意再次來襲時,他迷迷糊糊的想,許是他們在人族呆的時間太長了,有些東西潛移默化了。

兩人這一睡,再醒便聞到了飄來的陣陣飯香。

今葚時比塗九卿醒的早一些。

昨日他們來到柳樹底下村時,已近傍晚,收拾的不太仔細。

所以等今葚時去堂前準備做點什麽吃時,第三個問題也逐漸浮出——

米缸、竈臺、櫥櫃全都空空如也。

今葚時在原地轉了一圈,懊惱的輕啧一聲。

剛來的第一日,今葚時離開竹林,去村裏人家換了些熟食來吃。

見他們二人雖衣着不俗,但出手大方,處事也随和,村民們甚至好心的教他們耕種。

今葚時很快就學會了。

後來,今葚時便多了好些束袖的衣衫。

待的時間長了,他們會的東西也越多。

塗九卿閑來無事的時候,偶爾也會去房後的菜園陪陪今葚時。

在蜃妖出現之前,今葚時将塗九卿包含在內的一切,全都打理的很好。

塗九卿的目光随着今葚時澆水的動作移動,他忍不住去想。

日久生情大抵就是這樣來的。

從夏季到秋季,他們度過了一個,隐居一般的悠閑生活。

将近仲冬,聽說有蜃妖出世,今葚時跟塗九卿匆匆忙忙的就進了漠戈之境。

漠戈之境內的時間是混亂的,前腳還是月朗明清,眨眼便是落日滿霞,半步川海,半步草木繁花。

他們在裏面不知日月,尋到蜃妖重傷跟它交易時——

不速之客來了。

“卿卿。”蟄侄戴着低低的鬥笠,鬥笠還綴着墨色紗布,只漏出光潔的下巴。

蜃妖直覺情況不妙,趕緊悄悄的溜走了。

當時的蟄侄一直低着頭,跟塗九卿又是氣氛緊張,當時的今葚時是不認識這個人的。

今葚時上前一步,擋在塗九卿身前。

塗九卿在他掌心捏了捏,今葚時頓了一下,猶猶豫豫的退到他旁邊。

然後就聽鬥笠人嗤笑一聲:“倒是護着。”

塗九卿語氣不善:“你要的東西我給了,你還來做什麽?”

鬥笠人意味不明的輕笑:“你的東西我要了,他身上的東西。”

他的手中逐漸聚起陣陣白光,紅墨尖刀也逐漸顯露。

“我也要。”

話音未落,他便身手迅速的向他們襲來。

塗九卿召出玉煙鬥擋住一擊。

……

今葚時不了解塗九卿身上被蟄侄動了手腳,蟄侄手上出現了一團白光,白光繞着什麽東西,蟄侄握緊手上的光團,塗九卿便滿頭大汗的行動遲緩下來。

塗九卿最後疼暈了過去。

蟄侄畢竟年長,妖力深厚許多,今葚時跟塗九卿一個剛成年,一個身體虛弱的很,能擋一個時辰已是不錯。

今葚時身體不支時,蟄侄踱步靠近,擡手壓低鬥笠。

今葚時悶着一口氣,快速結印揮向鬥笠人。

消失在原地前一瞬,他聽到鬥笠人說:

“護心鱗,我遲早得到。”

“飒飒——”

凡間鮮有人經過的郊外竹林中,一陣青霧挾着陣偏深的藍霧在其中飛快的穿梭,最後停在竹林深處新建的竹屋前。

青霧落地,化成一位俊朗少年,那陣藍霧則化成一位青年,雙眼緊閉着被少年抱在懷裏。

塗九卿渾身染血,分不出衣裳原本的顏色。

今葚時墨發雜亂,衣襟沾紅,像是剛剛經歷一場惡戰。

今葚時眉頭緊鎖的抱着人進了屋,小心的将人放在床榻上。

塗九卿的背部一碰到床,眉目一動,忍不住出聲:“……疼。”

今葚時半抱着人,将人翻了個身。

小聲的哄:“不疼了,睡一覺就不疼了,乖。”

今葚時的眸中滿是心疼,輕聲哄道:“別怕……我有辦法的。”

将塗九卿哄睡,今葚時擡手,放在了自己頸下的心口處。

那裏是他們龍族長有護心鱗的地方。

護心鱗,傳說可以将亡靈從冥界之主的手中奪回來。

這話不假。

不過要起作用,必須是自願的才行。

也不怪那個鬥笠人有這心思卻沒動手擄走他。

塗九卿也沒睡多久,幾乎一炷香的工夫便轉醒。

今葚時聽着屋外的竹葉打聲,最後像是下定決心般,動作輕柔的摸了摸他的頭。

他低頭,在塗九卿額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我的護心鱗……護你平安。”

塗九卿像是聽見了,隔了幾息才輕喃道:“你若敢拔鱗,我日後,定不輕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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