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城南，慕歡居。
月上中天，正房依然燈火通明，丫鬟們有序進出，忙而不亂，一看就是經過專門訓練的。
容歡在丫鬟服侍下卸釵散發，換上寬松暖和的衣裙，喝上一口熱乎乎的燕窩粥，才覺回到了人間。
溫泉山莊那地方真不是人待的，不管屋裏地龍燒得多旺，呼嘯的北風還是到處鑽，她穿得少，凍得直發抖，要不是提前喝了祛風寒的湯藥，只怕遭不住。
別人都關心她要不要加衣，只有江蓉這個缺心眼，居然問她有沒有老寒腿，她氣得牙癢，這麽明顯的陰陽怪氣，愣是沒人聽出來，反而一致誇獎江三姑娘宅心仁厚。
仁個屁，不過是個被趙長庚罵了只敢找小丫鬟出氣的慫貨，要不是她替她解圍，不知多丢人。
丫鬟桃夭一邊熏衣一邊勸解容歡：“縣主別生氣，氣壞身子不值當，依婢子看江家三女不足為懼，江大姑娘是聰明，但耳根子軟，沒有主見；江二倒是有主見，膽子卻比針鼻還小；江三就更別提了，色厲內荏，欺軟怕硬，就是個紙老虎，一戳就破。”
容歡神色稍霁，她喜歡聽這話，字字說到心坎上，不愧是母親一手調.教出來的人。
坐直身子，她試探地問：“那你覺得将誰送給太子合适？”
桃夭抿唇一笑：“婢子可不敢妄言，太子殿下今天說得清楚，江家的人一個不要。”
“這個不用你管，你就說送誰合适。”
“那婢子就鬥膽一回，說錯了縣主可不許笑話婢子，按理說江三姑娘最合适，她受寵，性子又直，這種人易挑撥、便于控制，但她扛不住事，不經吓，也可能被人反控制。所以，婢子覺得最合适的人選是江二姑娘，她沉穩膽小，即使受人脅迫也不會自亂陣腳，最重要的一點是……她有兩個軟肋，把她姨娘和表哥關起來，不用擔心她不聽話。”
“妙極！”容歡拊掌稱贊，接着問道，“你對秦卿怎麽看？”
桃夭擡頭，發現容歡一臉高興，但她仍不敢造次，想了想，謹慎開口：“她不及縣主。”
“哦，哪裏不及？”容歡将和田玉粥碗放在桌上，一副十分感興趣的模樣，“母親說你是女諸葛，多智近妖，讓我凡事多向你請教，你平日話少，也不愛出門，今日倒是難得有興致，快快說給我聽。”
桃夭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從外形來說，許多人認為容歡更有優勢，妩媚動人，嬌俏可愛，但她私以為各有千秋，一年四季總有花開，誰敢說牡丹就一定比蘭花好看；再說心機，容歡聰明絕頂，洞悉人心，将青年才俊孟錦川玩得團團轉，秦卿沒有表現出過人之處，但兩個優秀的男子先後鐘情于她，說明她絕對不是繡花枕頭。
她認為容歡最大的對手，就是這個不聲不吭的秦姑娘，但這話沒法直接說，不然容歡得氣得跳腳，在她眼裏，秦卿就是她的手下敗将，連個男人都看不住，還有什麽資格與她一較高低。
桃夭還在斟詞酌句，容歡已等得不耐煩，讪笑一聲，起身居高臨下凝視她：“雖然你确實好用，但你太會審時度勢了，我想聽的是真話，而不是你在肚子裏滾來滾去不知道過了幾遍的搪塞之言，你接着忙，不到天亮不許睡，我去看看孟郎。”
容歡笑不達眼底，離去後留下一屋冷香，甜膩、無情、霸道，直擊心脾，令人不寒而栗。
桃夭輕輕打了個寒顫。
小時候長公主将她領回家，親自培養她，容歡吃醋要趕她走，長公主說是為容歡準備的智囊，她才得以留下，之後長公主無意誇獎她一句，話傳到容歡耳朵裏，當夜她的床鋪就被蠍子蜈蚣等各種毒蟲占滿了。
後來她學乖了，再不敢洩露鋒芒，容歡想聽什麽她就說什麽，不知為何還是惹她不喜。
唉……
再說容歡，罰了桃夭以後心情好多了，她從小就讨厭這個丫鬟，不過被她母親教養幾天就以為飛上枝頭，居然敢揣度她的心思，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幾斤幾兩，別以為她不知道她剛才為什麽遲疑。
哼，不過是想誇秦卿幾句，又怕被她這個主子嫉恨。
賤人！
她恨恨不平，惱着臉走進書房，孟錦川沒像往常那樣迎上來，而是靠在一堆酒壇子中間對她傻笑。
她皺着鼻子抱怨：“沒事喝這麽多酒幹嘛，白日裏還沒喝夠嗎？”
孟錦川睜開眼，迷蒙中看見一個少女朝他走來，他心中迸發出巨大的喜悅，一連跌了三跤才爬起來，沖過來将她抱在懷中呢喃：“你去哪裏了，我一直在等你，我好想你啊。”
“讨厭。”少女自然地回抱他，在他懷裏扭來扭去，雙手熟練地勾上他的脖子，嫣紅的唇貼上他，将他周身的血都點着了。
他的眼睛紅得吓人，仿佛置身無邊煉獄，又仿佛置身極樂世界，他貪婪地吻着她，想要把她吃下肚去。
她像一灘軟泥，無力地靠在他懷裏，粉面含春，眼角含情，一雙柔弱無骨的小手解開他的腰帶，輕佻地将其丢在地上。
“請郎君憐惜。”她的聲音如出谷黃莺，婉轉動聽，令人血脈偾張。
孟錦川覺得自己快要炸掉，他很想将她扔到床上狠狠欺負，這是藏在他心中多年的夙願，但僅存的理智告訴他，不可以，這樣做是不對的，最好的應該留到新婚夜。
他緊握雙拳，忍得額頭青筋暴起，竭力克服欲望，将衣裳一件件替她穿好，帶她來到窗前，抱着她坐在腿上，攤開一幅畫殷勤地獻寶。
“這是我給你畫的，喜歡嗎？”
“喜歡。”
他沒聽見女子冷冰冰的聲音，也沒看見女子咬牙切齒的表情，他只顧着向她抱怨撒嬌：“你對別人總是那麽好，可曾看見我一日未進食？小沒良心的，我要罰你給我做碗陽春面，我不吃蔥，你記得替我挑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