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想到那日的荒唐,孟錦川有些意動,剛好容歡跳累了靠在他懷裏休息,他順勢将她抱在腿上,捧着她的臉,緩緩索吻。
容歡卻不讓他碰,仰着頭嬌笑躲避,在他放棄時又來撩撥,似乎很享受他的追逐,他發了狠,将她禁锢住,掐着她的下颌,剛要說話,一個熟悉的聲音闖了進來。
“長庚哥哥,這裏梨花開得好看,就把琴架在這裏罷。”
趙長庚猿臂蜂腰,一襲黑衣将他高大的身材趁得十分挺拔,他擡眼一掃,此處風景确實好,樹大,遮陰,安靜,紛紛揚揚的梨花瓣漫天落下,仿若仙境一般,囡囡坐在樹下彈琴,他在旁邊舞劍,那畫面一定美極了。
他嘿嘿笑了兩聲,剛要把琴拿出來,忽然聽到一聲極輕微的喘息,武人的直覺使他警惕,鷹眸暼向不遠處的假山,窺見糾纏在一起的赤白雙色衣料,心中已然明了。
原來是野鴛鴦在此茍合啊。
真不害臊,佛門清淨地,竟如此踐踏。
可不能污了囡囡的眼,她那麽單純,像只易受驚的小兔子,上次無意間的嘴唇相碰,已經令她害羞好幾天了。
“這裏不好,風太大,仔細着涼。”趙長庚不由分說地拉着秦卿往外走,仿佛後頭有什麽髒東西在追似的,秦卿不明就裏,但也沒有多說什麽,任由他牽着自己出門。
乖乖的,沒有任何抱怨,和兒時拐她去騎馬那次一樣,雖然不知道會被帶到什麽地方,但對鄰家哥哥就是莫名信任。
“長庚哥哥,你放心,騎馬是我們早就約好的事,我不會告訴爹爹的。”她打扮得古靈精怪,發髻上兩個蝴蝶簪子的翅膀一抖又一抖,好像要随時飛出去。
他一路都替她捏着蝴蝶尾巴,她歪着頭,問他在幹嘛,他說在做善事,她哦了一聲,眨着眼睛笑,機靈的模樣把他也逗笑了。
想到往事,趙長庚心中發軟,摸了摸秦卿的頭頂,聲音柔得能滴出水:“囡囡,淩雲寺的齋飯很出名,我已經提前訂好位子,待會兒我們一起去嘗嘗。”
“好。”
二人說笑着走遠,孟錦川默默收回視線,看着懷裏扭來扭去的女子,忽然覺得氣悶。
他将她推開,站起身撣撣衣袍,望着紛飛的花雨陷入沉默,容歡眼中飛快閃過一絲嫉恨,想要出言諷刺幾句,想到什麽又生生忍下來,乖巧地偎依在男人身邊,做他的解語花。
“孟郎,聽說淩雲寺的姻緣樹也很出名,我們一起去祈願罷。”
姻緣樹?
孟錦川的臉上乍現出一抹柔情,仿佛憶起什麽有趣的事,竟輕輕笑出了聲,他頭也不回地應了聲“好”,撇下容歡,一個人匆匆離去。
容歡追在身後,一連喊了好幾聲都沒有回應,心中愈發氣恨,狠狠扯着帕子,眼神兇狠陰鸷。
“去看看孟郎在做什麽。”她對着虛空吩咐一聲,一個人影極快地出現又極快地消失。
那人一路跟着孟錦川來到姻緣樹下,只見他擡頭焦急地尋找着什麽,繞着粗壯的樹幹轉了又轉,甚至拉着路過的小沙彌不停比劃,沙彌搖搖頭,錯身而去,留他在原地像丢了魂似的,一個人站在樹下茫然四顧。
侍衛将看到的一切告訴容歡,容歡氣得當場摔了一套玉石頭面,桃夭抿着唇,想上前勸說,又有些猶豫,這番舉動落在容歡眼裏,又是一陣幹戈。
“那天你跟我說,孟郎心狠,吃軟不吃硬,要我多順着他,我聽了你的話,放低姿态到孟府求和,将他服侍得心滿意足,為什麽那個女人一出現他就……他就……”
容歡氣得說不下去,随手摔了另一套玉石頭面,叮叮咣咣,碎片四濺,有一顆直接飛到桃夭臉上,劃出一道血痕。
桃夭垂首斂眉,站得筆直,仿佛受傷的并不是她,剖析的話,她說過太多太多,容歡根本就聽不進去,輕視對手,合該有如此下場。
秦卿最大的仰仗,是她有一個清白的家世,她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跟着聖上東征西讨,打了整整五年硬仗,才把趙氏的半壁江山奪回來。
可以說沒有秦太傅就沒有如今的輝煌盛世,在每一個戰争的疲軟期,都是他在給衆人鼓勁: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很快就勝利了。
如果本朝也有淩波閣,那他秦太傅的名字一定排在第一個。
而她,聘婷縣主,再美再妖嬈再勾人再有心機又如何,有那樣一個外祖母,這輩子只能被釘在恥辱柱上,與秦卿相争,必須避其鋒芒,以退為進才是。
再說孟錦川,見異思遷,郎心似鐵,秦卿那麽好的家世,那麽可人的姑娘,他說不要就不要,又怎能保證他對容歡不離不棄呢。
所以說哪有什麽真情實意,一切都是利益,都是算計,身在局中,最忌真假不分。
很不幸,容歡動了情,失了理智。男人在床上說幾句甜言蜜語,再照顧好她的身子,讓她沉淪欲海,食髓知味,她便什麽話都藏不住了。
得想個法子讓她冷靜幾天再說。
“縣主,有句話叫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不如晾孟大爺幾日,看他着不着急。”
“此計甚好。”容歡皮笑肉不笑,冷冷睇着桃夭,心中升起十二分厭惡,這賤婢從小就喜歡在母親面前賣弄,跟着她來到京城,又跑到孟錦川面前搔首弄姿,不過讓她送了幾回信,竟引得孟錦川念念不忘。
那日她和孟錦川正在歡好,他突然停下來,向她打聽桃夭,她頓生警覺,問他想做什麽,他說随便問問,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手下動作卻有些重,把她弄疼了都不知道。
他很少失控,除非被什麽人占據心神,譬如那夜把她錯認成秦卿,又譬如氣她要回大同嫁人。
賤婢讓她遠離孟錦川,是好給自己騰位置吧。
可惡!
“按住她。”她對侍衛命令道,起身居高臨下地望着被壓在石桌上動彈不得的婢女,輕蔑一笑,“從小你就喜歡和我搶,別的東西給你就罷了,但是孟郎不行,他是我的,我一個人的,誰也搶不走,秦卿不行,你更不行。”
“這次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再有下次,休怪我無情。”
她朝侍衛點點頭,侍衛會意,拉起桃夭就往一旁的偏殿走去,桃夭明白了她的意圖,吓得面色慘白,跪在地上不住磕頭求饒。
她哭得涕淚滂沱,再不複之前冷靜睿智的樣子,容歡看得痛快,欣賞完她的狼狽之态,腳尖一點,裙擺甩出一個弧度,将她的哭喊留在身後。
哭聲漸漸低下去,沒過多久突然拔高,一聲慘叫沖破雲霄,持續一刻鐘後又漸漸低下去,一直低到塵埃裏,再也沒了蹤跡。
容歡心中舒暢,快步朝姻緣樹走去,鎖定樹下的身影,揚起一抹笑,如一只粉蝶,輕盈地投進對方的懷裏。
男子笑着接住她,視線在樹上挂着的各色吊牌上流連,她将他牽到山門前,買了兩塊全新的吊牌,又借了筆墨,和他頭挨頭寫下浪漫誓言。
她寫的是“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孟錦川寫的是“朝朝暮暮,唯卿一人。”
一個“卿”字令她神色大變,還未等她發作,孟錦川已抱住她細細道來:“阿歡勿動氣,方才我撇下你走了,是以為自己心中還記挂着過去的情誼,但我坐在樹下想了許久,怎麽也想不起來從前與她相處的細節,倒是你,像個霸道的蟲子,鑽進我心裏一直啃一直啃,啃得我的心都疼了,沒有你,我活不下去。我只有你,也只要你,此卿非人名,乃是阿歡愛稱也。”
“讨厭。”容歡鑽進孟錦川懷裏,滿心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