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十月初，天氣已經轉涼。
華英一中的操場上站滿了學生，家長們坐在外圍的觀衆席上，舉着手機尋找着自家孩子。
黎墨站在方隊最後面，雙手插兜，酷的很。
唐大為搓了搓胳膊：“墨哥，你不冷啊？”
黎墨瞥他一眼，開口道：“冷，我想鑽被窩。”
唐大為：“······”
這哥也太愛裝逼了。
“卧槽，我看見我媽了！手裏還拿着一個大紅薯！”林一激動地喊道。
黎墨笑道：“等結束了紅薯早涼了。”
唐大為擺擺手：“沒準兒就不是給她帶的呢。”
林一：“你們兩個滾啊。”
這次運動會是高一、高二一起辦的，兩個年級的廣播員先是念了一段開幕詞，随後是各班的方陣入場。
兩個年級合起來五十多個班，圍着操場走一圈，運動會才正式開始。
首先是短跑。
四班上的是孟堂，他每天都騎自行車上下學，速度和體力還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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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了個第二。
“诶呦卧槽，诶呦卧槽···”孟堂從跑道上下來，一路“卧槽”地走回班級方陣。
唐大為豎起大拇指：“堂堂，你的實力哥是認可的。”
孟堂癱坐在草皮地上，跑得直喘氣，根本不想說話。
接着是長跑。
黎墨脫下褂子，順手扔給旁邊的許清，理了理發型：“哥要上場了，別被我迷暈了。”
許清連個眼神都沒分給他。
同上場的還有白勝。
在跑道上做熱身的時候，黎墨和白勝搭起了話：“你和你表弟白子期關系怎麽樣啊？”
白勝淡淡道：“還可以。我不知道你和他認識。”
“我和白子期也算不打不相識吧······”黎墨不着痕跡地轉移了話題，“一會兒我可不讓着你。”
白勝哼了一聲：“這句話還給你。”
“砰”
裁判的槍聲響起，選手們瞬間沖了出去。
黎墨借着身高的優勢暫時領先，白勝就緊緊追在他後面。
吃哥的尾氣去吧你！ε=ε=ε=ε=┌( >_<)┘
“墨哥加油啊！”
“墨哥沖啊！”
四班的同學都在齊聲給黎墨加油打氣，唯獨許清，他抱着素描本，用鉛筆在上面畫下黎墨奔跑時的樣子。
觀衆席上，于文秀舉着一臺小型攝像機，鏡頭一直追随着黎墨的身影。
于文秀有些感嘆，她記憶裏的黎墨一直是個話很少的孩子，不是窩在房間裏就是跑出去鬼混。
現在在操場上奔跑的樣子，別提有多青春肆意了。
葉瑾倫嘟了嘟嘴：“換我的話早就跑到終點了！”
于文秀笑着揉了揉葉瑾倫的小腦袋瓜：“我們小倫長大了也會和哥哥一樣高的。”
還剩最後的五百米。
跑在最前頭的只有黎墨和白勝。
黎墨沖線的同時，刺耳的哨聲與歡呼聲響起。
沖線時跑得太快，黎墨被慣性帶着向前跑了一段距離，才慢慢停下。
他笑着看向白勝：“白月光，哥這大長腿可不是白長的。”
白勝喘了兩口氣，笑了一下：“嗯。”
這人還是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
一千五百米可不是蓋的，黎墨已經冒了汗，渾身都熱得不行。
“怎麽樣？被我迷住了沒有？”黎墨坐回許清身邊，朝他挑了挑眉。
許清一直在埋頭畫畫，敷衍道：“嗯，真帥。”
“······”黎墨湊過去看他在畫什麽，随後愣了一下，“卧槽，我也太帥了。”
許清沒忍住笑了一聲：“自戀狂。”
“清哥清哥，馬上就接力跑了，你來準備一下下。”林一喊道。
許清把合上素描本，剛把校服外套脫下來，就見黎墨伸着手：“讓你男朋友幫你拿着吧。”
他沒注意到的是，前面的楊狄聽到這句話打了個趔趄，險些摔個狗吃屎。
許清是接力跑的第一棒，第二棒是楊狄，最後一棒則是被委托重任的沈書毅。
“燒仙草，這局能不能贏就靠你了！”林一表情沉重，還戲很多地拍了拍沈書毅的肩膀，“一定要跑個第一啊！”
沈書毅無語：“滾啊。”
事實證明，許清真的不擅長運動，速度比其他人要慢得多。
林一張了張嘴：“我的媽呀···清哥是在遛彎嗎？”
黎墨給了他一腳：“哎，你自己之前說的跑怎麽樣都沒事兒的啊。”
林一擺擺手，嘆了口氣：“我當然不會怎麽樣的······只能看後面幾棒了。”
許清把接力棒交給楊狄後就跟個老大爺一樣走了回來，拿起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身上。
“跑得不錯啊，同桌。”黎墨笑得很缺心眼兒，不像是安慰的話，而是真心的誇贊。
許清嗯了一聲，接着拿起素描本畫畫。
黎墨靠在他肩膀上，問道：“畫這個幹什麽？”
“收藏一下，哪天心情不好了就拿出來打兩拳。”許清說得輕描淡寫，不像是在開玩笑。
黎墨眯了眯眼：“你忍心對這張帥臉下手嗎？”
許清：“忍心。”
黎墨：“······”
跑道上，沈書毅不負衆望，最後關頭反超第一名，成為了新的第一名。
“可以啊燒仙草。”林一用肩膀撞了撞沈書毅，“待會兒請你吃烤地瓜。”
“能不能請點兒貴的？”
“烤地瓜可是五塊錢一個诶！很貴了好嘛。”
“······”
“行了行了，不和你們瞎扯了，我得去拿墊子了。”林一站起身，迎着白勝似乎要吃人的目光朝他走了過去。
沒過一會兒，林一又跑了回來，蹲在許清旁邊，雙十并在一起，請求道：“清哥清哥，你能來幫忙把墊子拿過來不？我和白勝兩個人拿不過來，他也去他班叫人了。”
許清猶豫了一下，還是放下素描本，嗯了一聲。
“感謝清哥。”
林一還打算把黎墨他們也叫上，但白勝過來說人夠了，他也就作罷。
黎墨正坐在人堆裏和楊狄他們搶好吃的，再坐回去時許清已經不見了蹤影，只剩下一個素描本。
“哎，你們清哥上哪兒去了？”黎墨甩了甩手上的零食渣，他還特地用紙巾包了一份給許清。
孟堂說道：“好像跟着林一走了，你一秒鐘都離不開你同桌啊？”
“你們不懂。”
楊狄別有一番深味地學了一遍：“我們不懂~”
跳高用的大墊子和架子都不重，許清一個人都能拖着兩個墊子走，搞不懂他們兩個大男人有什麽拿不過來的。
許清把手中的墊子扔到地上，白勝把另一個墊子鋪到上面，兩個人全程一句話都沒說，甚至連對視都刻意避過去了。
幹完活後，許清想也不想地回到了班級。
“同桌，你怎麽悶聲幹事啊。”一邊說着，黎墨把包在紙巾裏的零食遞了過去。
許清象征性地吃了一口，淡淡道：“是你光顧着吃沒注意到而已。”
黎墨笑了一聲：“把我說得跟吃貨一樣。”
到跳高環節時，運動會已經接近了尾聲。
黎墨脫下一直披在身上的外套，站在隊伍前頭活動了下身體，還不忘對着許清耍帥。
許清幹脆閉上眼，簡直沒眼看這個人。
黎墨原地跳了兩下，随後後撤幾步，猛地向前沖刺，身體在空中劃出一條優美的弧線。
落到墊子上時響起的不是歡呼聲，而是一聲如洪鐘般的“卧槽”。
無論是觀衆席上的家長，還是操場上的學生老師們都傻眼了。
黎墨從墊子上滾了下來，身體蜷縮成一團，痛苦地捂着手臂。
于文程最先反應過來，一個健步沖了過去：“黎墨！你怎麽了？”
“操······”黎墨從牙關裏擠出一個字，豆大的汗順着額頭滑落，眼淚已經憋出來了。
一直在操場外圍待命的校醫趕了過去，蹲下身為黎墨檢查。
少年露出來的胳膊已經有些扭曲，情況看起來有些嚴重。
黎墨周圍圍滿了人，白勝站在外圈，擡手摸上放在上面的墊子：“這裏面好像有東西。”
離他最近的人狐疑地摸了摸，竟然真的摸到了一個硬物。
黎墨跳的高度是一米八，從半空中掉下來的時候胳膊正好撞在那塊硬物上，被救護車送去了醫院。
經過檢查，黎墨的左胳膊輕度粉碎性骨折，起碼要綁四個月的外固定支架。
于文秀拉着黎墨的手，早已淚流滿面：“墨墨，你參加這些活動怎麽也不告訴媽媽一聲啊，這太危險了。”
黎墨跟個沒事人一樣靠在病床上，安慰地拍了拍于文秀的手背：“媽，我沒事兒，過幾個月就好了的，又不是要死了。”
于文秀打了他的後背一下：“你這孩子，說什麽話呢？”
葉忠推門走進病房，面色有些凝重：“我剛才和墨墨的班主任溝通了一下，那跳高用的墊子裏有什麽東西，好像還是有人故意放進去的。”
于文秀愣了一下，随後哭得更厲害了：“我兒子這是遭什麽罪啊···送過來上學的時候還好端端的，這才不到兩個月，怎麽會有心思這麽歹毒的人啊。”
黎墨也愣住了。
他覺得自己人緣挺好的，到了華英一中之後也沒和人發生過矛盾，怎麽會有人故意害他呢？
“學校那邊在處理了。”葉忠嘆了口氣，“想不到作為精英學校的華英一中竟然會出這種事。”
“管它精不精英的，我不會讓墨墨繼續在那裏上學了！”于文秀抹了把淚，雙手死死握住黎墨還完好的手，“墨墨，過幾天你和爸爸媽媽一起回C市，你現在出了這種事，不能離開媽媽身邊了。”
黎墨還想勸一下，但是于文秀的語氣不容分說，葉忠也是百分百支持這個做法的。
他是這個家裏最沒有話語權的人，知道自己無論說什麽，于文秀都不會改變這個想法了。
黎墨一直在床上躺到了天黑。
他聽到外面有人說話，聽聲音似乎是于文秀和于文程。
“姐，出了這種事是我的責任，醫藥費你就收了吧。”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又不是你要害墨墨的，你一個人在這裏打拼也不容易，姐家裏又不差這點兒錢。”
“雖然不是我幹的，但是墨墨大老遠到我這邊來，我這個當舅舅的卻沒照顧好他······”
于文程一直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倔的跟頭驢一樣非要出醫藥費。
他們後面說了什麽黎墨沒有聽清，他也沒心思去聽。
他滿腦子都在想，這到底是意外還是真的有人故意為之？
“砰”
不知道外面說了什麽，病房的門突然被狠狠踹了一腳。
黎墨被吓了一跳，一直看着門口。
于文秀盡量克制住滔天的怒氣，開口時還是因為憤怒而有些顫抖：“怎麽會有這樣的孩子！他父母到底是怎麽教育的！”
“姐，你消消氣···消消氣···”于文程抹了把汗，“那孩子平時學習成績好，不愛說話，看着不像是那麽壞的······”
“他學習好有什麽用！人品不行就是不行！文程，你別說了，墨墨轉學這事打定了！”
他們似乎吵了起來，接着是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葉忠推開病房門走了進來，笑呵呵地把手裏的盒飯放到了床頭櫃上：“墨墨，餓了吧？來吃點兒東西。”
黎墨抿了抿唇：“那個······我的事······”
葉忠大手一揮，直接打斷：“墨墨，這些事你不用操心，有爸爸媽媽在呢，你就只管好好養着，把胳膊養好了才是首要的。”
“哦······”
可他還是好奇。
到了半夜，于文秀睡在旁邊的空病床上，黎墨便偷偷摸摸地爬起來，拿出手機滑進班級小群。
【林一：卧槽今天直接給放假了，啥情況啊？？？】
【唐大為：@林一 你還問？不是你去拿的墊子嗎？】
【林一：卧槽卧槽卧槽，我對天發誓這事兒和我絕對沒關系啊！而且白勝也一起去了啊！】
【楊狄：白勝也不像會幹出那種事的人啊，再說了他和墨哥關系不是挺好的嗎？】
【紀琳：我聽別人說是許清的事啊。】
【楊狄：許清更不可能吧······】
【沈書毅：現在不應該關心一下你們墨哥的情況嗎？】
【林一：@黎墨大帥逼】
【······】
黎墨沒理會一連串的艾特，注意力全放在紀琳發的消息上。
怎麽可能······絕對不可能！
黎墨晃了晃腦袋，他一定是把腦子也給摔壞了，早點休息，對！早點休息！沒準兒明天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