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負責
不負責
賀初霁蘇醒的時候只覺得渾身酸痛腦袋很重，他努力回憶昨晚發生的事情清，只記得三個人邊吃邊喝然後被辣椒醬辣出眼淚的畫面。
再想要往下回憶一點，就無果了。
他試圖睜開眼睛看看時間，也無果，只好嘆了口氣。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賀初霁覺得自己剛剛好像隐約聽到身邊有人在輕笑。
賀初霁把被子往上拽了拽，蓋住自己的臉。
果然自己還是不勝酒力，不僅有點斷片，甚至還幻聽了。
賀初霁閉着眼睛躺了一會，意識逐漸回攏，記憶也變得清晰起來。
說起來，自己昨晚是不是喝多了還去騷擾了一個帥哥？
都怪那秦少洋和岳文宇，提議玩什麽大冒險。
畢竟對于他來說，去和男生搭讪要付出的勇氣比和女生搭讪要付出的還要多。
想到這裏，他拽了拽被子，翻了個身，又嘆了口氣。
賀初霁大概是在初中發現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樣的。
每當秦少洋又跟他和岳文宇分享自己對哪個女生心動的時候，自己就會覺得他在浪費時間。
岳文宇還會感覺這個話題很有意思，而他則對此絲毫不感興趣。
雖然秦少洋在步入高中之後也是一心向學，抛棄了早戀這個念頭，但還是偶爾跟他們讨論哪個班的哪個女生長得像哪個女明星，哪個女生特別像他小時候看過的某本漫畫裏的女主角。
每當這個時候賀初霁就會默默舉起自己的書擋住臉，逃避這個話題，以免不知道該怎麽說。他也查過不少信息，覺得自己可能是傳說中的無性戀，也有可能是還沒遇到喜歡的人。
不過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賀初霁也發覺到自己并不是無性戀，而是單純對女生只有友情的傾向。無論志趣多麽相投，亦或是對方有多優秀，賀初霁都是把她們當成普通朋友來相處的。
但他也不是完全就沒有七情六欲，就在某一個晚上，他夢到了程澈挑釁他要他聯系方式的那個場景。
與現實不同的是，他自己不僅答應了程澈，交換了聯系方式，兩人甚至還發展到男女朋友那種關系。在夢裏，程澈和他在私人電影院又是牽手又是接吻。
賀初霁醒來的時候，突然頓悟，自己應該就是個同性戀了。
但夢到程澈并不代表自己對他有意思。賀初霁給出了以下兩點理由：
第一，他是喜歡男的，但是在現實生活中還沒有遇到自己喜歡的那個人。
第二，程澈太帥了，而且兩人又不熟，所以夢境就自動把他帶入進去了。要是真夢見了玩的好的兄弟同學，賀初霁覺得這應該比夢見程澈還要糟糕一萬倍。
這麽想着，賀初霁就原諒了自己，順帶也替程澈原諒了自己。
不過他也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這件事，包括秦少洋和岳文宇。畢竟自己一直說讨厭程澈，猛地跟他倆說自己不僅晚上夢到了他，還是關于這種方面的，不敢想這兩個人得笑成什麽樣子。
鑒于種種考慮，賀初霁打算假裝無事發生，繼續堅守自己的無性戀人設。
還記得高二運動會的時候，坐在一起的三個人閑聊，讨論彼此喜歡的類型。
然而當他被問到喜歡什麽樣的人之後，賀初霁的第一反應竟然是那種陽光開朗、高高瘦瘦、偶爾耍點小帥，喜歡在操場上打籃球的男生。甚至他的眼前浮現出剛剛籃球比賽的時候程澈打籃球的樣子，那張肆意張揚笑着的臉。
他只好大聲為操場正在跑接力的同學加油，插混打科把這個話題跳過去。
但秦少洋和岳文宇也不是吃素長大的，看出他故意支開話題的樣子，就懷疑他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更是不依不饒地繼續纏着他問。
最後他只好用愛運動和愛笑兩個詞敷衍過去。
賀初霁現在都還記得他這話剛說完的時候程澈剛好從他們班面前走過回自己的班級，岳文宇還專門用胳膊碰了碰他，開玩笑說：“這位不就又愛運動又愛笑？”
想到這裏，賀初霁發覺自己被子下的嘴角已經翹起來了，又立刻強制它恢複原位。
賀初霁晃了晃自己的腦袋，發誓以後絕對滴酒不沾。
“傻叉程澈。”
賀初霁罵完又翻了個身，睡個回籠覺，看起來心情一般般。
被罵的程澈本人倒是挺開心的，側着身子躺在賀初霁旁邊，一手撐着腦袋看着身旁又陷入睡眠的的賀初霁。
忍不住感嘆：真可愛。
賀初霁不知道自己又睡了多久，再次有意識的時候是卧室門被敲響的時候。
門外傳來自家母親丁瑞雲的聲音：“你們兩個醒了沒啊？午飯做好了，再不起床就要等晚飯了啊。”
“我吃——”賀初霁回應了一聲，然後反應過來問，“什麽兩個？”
“我們醒了，阿姨。”他頭頂上突然有人回應了一句。
賀初霁聞言立刻擡起頭來，就看見程澈那張熟悉的臉。
“啊——”
外面賀母聽見兒子的鬼哭狼嚎，關心道：“怎麽了？我方便進來嗎？”
“方便，阿姨。”
在賀初霁回答之前，程澈又搶到說。
丁瑞雲敲了敲門之後就推門進來了，手裏還拿着鍋勺：“你鬼叫什麽？”
躺着的賀初霁立刻扭動着身軀坐起身來，他看着旁邊依靠在床上自然的像是在自家一樣的程澈，氣不打一處來，不耐煩地用胳膊搗了搗他，嘴巴沒經過大腦就靈機一動道：
“老公你說句話啊？”
三個人詭異地沉默了幾秒，空氣好像都靜止了。
最終還是程澈先開了口，他指着自己不确定地問賀初霁：“我？”
“媽，你聽我解釋啊。他只是我一個同學，而且我特別讨厭他。”賀初霁也不知道該怎麽狡辯了，“反正你要相信你兒子其實是一個連戀愛都沒談過的純情大男孩。”
程澈聞言，立刻轉過頭來笑着問他：“是嗎？”
“是的！”賀初霁惡狠狠地盯着程澈問，“你為什麽會在我的床上？”
“這得問你自己吧？”程澈的語氣頗為無奈。
賀初霁不解地指着自己：“我？關我什麽事？這可是我家哎！”
賀母看自家兒子說話音調越來越高，忍不住提醒他：“道理我都懂，但是你半夜攬着人家回來，還非要一起睡。還是程澈同學帶着你洗漱上床的呢。”
“是嗎？”
賀初霁開始自我懷疑起來，難道真是自己斷片了？
他轉頭看向程澈，對方一臉無奈地點點頭。
所以……是我把程澈給睡了？
怪不得自己腰酸背痛的……
賀初霁頭腦風暴了幾秒，擡頭看見兩個人都在看着他。
他立刻清清嗓子，一臉坦然地樣子：“媽你先出去吧，我馬上出去。”
“行吧。快點收拾好出來吃飯，這可是我今年第二次下廚。”丁瑞雲說。
程澈好奇道：“那第一次是什麽時候？”
“是春節的時候，我和小霁的爸爸一起下廚。”丁瑞雲嘆了口氣，“最後我的手藝還是大家淺嘗辄止了。”
說完她又補充道：“不過今天都是我點的預制菜哦，我只負責加熱，應該出不了什麽問題。等吃完午飯我就去公司了，你倆的愛恨情仇自己解決吧。”
說完門就被關上了，剩下賀初霁和程澈兩人面面相觑。
程澈主動問他：“你很讨厭我？”
看着他一臉自嘲又有些受傷的樣子，賀初霁也不忍心說實話。況且，自己對他的讨厭好像太幼稚，不符合一個年滿十八周歲的準大學生該有的心智。
賀初霁安慰他說：“還好，我們本來就不熟，我只是怕我媽誤會。”
“哦。”程澈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麽，“我們确實不太熟。”
賀初霁從床上起來，站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着程澈問：“你應該有喜歡的人吧？”
程澈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問，但思考了一會，還是看着賀初霁的眼睛點了點頭。
“好！”賀初霁非常滿意他的回答，繼續謀劃道，“那我們就假裝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行嗎？”
程澈會意：“就是你不對我負責了是嗎？”
“負責什麽負責啊？”賀初霁問，“你不是有喜歡的人了嗎？”
程澈眨眨眼睛，一臉無辜道：“可我喜歡的人就是你啊。”
賀初霁被他看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回過神來之後立刻出手制止道：“夠了，打住。”
程澈那看狗都深情的眼神，還真讓他剛剛那一瞬間都恍惚了一下，差點就信了他這個花心大蘿蔔的話。怪不得學校裏這麽多男男女女都為他傾倒。
賀初霁立刻跟他劃清界限：“我們兩個都是男生，這事就當沒有發生過。”
說完之後他就進衛生間洗漱了。等到程澈洗漱完走進餐廳的時候就看到賀初霁邊吃午飯邊跟一旁閉着眼睛享受美食的女人解釋：“媽，我昨晚真的是跟岳文宇還要秦少洋一起吃燒烤來着，我真的一點也不記得了啊！”
女人對此愛答不理，權當沒聽見。看到程澈出來，連忙叫他：“來吃飯吧，小同學，味道還可以。”
還沒等程澈回答，賀初霁搶先替他拒絕說：“不了吧，他失蹤了一晚上，也該回家了。”
“看來賀初霁同學不打算留我吃飯了，那我就先走了。謝謝阿姨！”程澈說完，就自行離開了。
“哎，先吃了飯再說呗，我買了三人份的！”丁瑞雲對着門口大喊道。
賀初霁小聲說：“三人份我也能給吃完。”
丁瑞雲一拳頭捶到賀初霁的身上：“你對人家敵意這麽大啊？”
“我和他關系本來就不怎麽樣，留下多尴尬啊？”賀初霁說。
“是嗎？”丁瑞雲笑着說，“你昨晚把人摟回來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态度，抱着人家分都分不開。人家帶着你洗漱完剛要走，又被你拉回卧室了。”
賀初霁聽得眼睛都瞪圓了，不可置信道：“你确定？”
“對啊，你同學還專門給家裏打了個電話報平安呢。”丁瑞雲點點頭，“行了，你自己在這回神吧，我去公司看看，晚上還得去工廠盯一眼生産線，你餓了就自己找點吃的啊。”
丁瑞雲說完就去公司忙了，留下賀初霁一個人坐在餐桌前冷靜。
完了，還真是自己睡了程澈。
難道是自己對程澈那點微妙的感情在酒精的作用下發酵了，然後一時失控就釀成了大禍？
但自己不是和秦少洋還要岳文宇一起撸串嗎？程澈又是從哪冒出來的？自己總不至于跑到他家裏把他擄出來吧？
賀初霁甩了甩頭，把這些想法都抛之腦後，打算等過會去問問那兩個人。
“叮咚。”
手機的提示音響起，賀初霁看到櫃子上自己的手機，起身拿了過來。
是程澈通過學校群拉起的臨時對話：
真不對我負責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