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 4
Chapter 4
H大大學食堂。
溫夢卿托着腮，沖着好閨蜜顏玉發愁道：“小玉，你讓我去你家住幾天吧。”
她用手指尖捏着小銀勺，戳着面前的紅豆碎冰——刨冰已經融化了一半，分量卻只少了一點點。
溫夢卿眉頭緊鎖，她愁眉苦臉的模樣讓周圍的人們紛紛側頭讨論，那個關于小系花的謠言是否屬實。
“溫夢卿，你清醒一點。”
顏玉深深地嘆了口氣，她總是認為自己的這位好友思維非常跳脫，她用手指點了一下溫夢卿的額頭，試圖喚醒她的理智。
“我們的媽媽從小就是好姐妹，你忘記了嗎？如果你住在我家，我發誓我媽媽一定會打電話到你家通風報信的。”
“嗚嗚嗚，那我該怎麽辦呢。”
溫夢卿将小勺子丢掉，自暴自棄地趴在桌子上假哭道：“那個辦法可是你和我一起想的，現在也幫幫我該怎麽解決啊！”
“啊……那只是一個玩笑話，我沒想到你居然當真了。”
顏玉無奈地看着溫夢卿，摸了摸她的腦袋，“現在幾乎全校都知道你未婚先孕了。”
“等等——”
溫夢卿猛地擡起頭，警覺地問道：“全校都知道是什麽意思？”
“……”
顏玉深吸一口氣，她逐漸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夢卿，林公子有一個表弟在我們的學校讀書，你不知道嗎？”
“……”
“你覺得以我們學校傳播謠言的速度，你和林公子相親會上的事情，現在還有誰不知道嗎？”
“……”
“溫夢卿。”顏玉逐漸提高了音量，“你什麽時候能長點心，這種事情本來就不是可以随便開玩笑的，你對于後果居然還一點都不上心……”
“停停停，你讓我緩一下。”
溫夢卿朝着顏玉擺了擺手，她痛苦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你說的全校，不會也包括……”
“夢卿！”
話音未落，男孩的聲音已經傳來。
夏明紛穿着淺灰色的連帽衛衣，他顯然是一下課就來到了食堂，他的臉上還戴着僅在上課時戴的眼鏡。
他見溫夢卿一言不發，于是緊緊地抱住了她。
“明紛！”
溫夢卿驚呼出聲，她試圖拍打夏明紛的背，試圖讓他放開自己，“你別這樣，大家都看着呢……”
“夢卿——”夏明紛擡起頭，他澄澈的眼裏是下定決心後的堅定。
溫夢卿的心裏忽然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預感。
只見夏明紛牽起她的手，定定地看着她認真道：“我已經知道孩子的事情了，所以我們結婚吧。”
“……”
顏玉不忍心再去觀看眼前的場景，溫夢卿則扭過頭，痛苦地用手将自己的臉捂住。
夏明紛看到溫夢卿意料之外的反應，他茫然無措地問道：“夢卿，你是開心地哭了嗎？”
“我只是在想……”溫夢卿轉過臉，看着夏明紛恨鐵不成鋼道，“如果我們真的有了孩子，幸好孩子的智商像媽媽。”
溫夢卿花了一段時間，終于和夏明紛解釋了她并沒有真的懷孕，看着周圍一群人津津樂道的表情，她感到有些絕望。
她現在就算是跳進了黃河也洗不清。
顏玉之後還有拉拉隊的訓練，便提前離開了，離開前，她給了溫夢卿一個“加油”的手勢，氣得溫夢卿要将小銀勺扔到她的臉上。
放學路上，夏明紛推着自己的自行車，用另一只手牽着溫夢卿。
“夢卿，你別生氣。是我不好，是我不夠聰明，總是讓你不高興。”
夏明紛小心翼翼地去看溫夢卿的表情，“我聽別人說你懷孕後，腦袋裏頓時什麽都想不到，我心裏太着急了，才會直接來找你。”
“夏明紛，我問你，你有沒有趁着我不知道的時候，把套子戳破？”溫夢卿忽然停下，她看着夏明紛嚴肅道。
夏明紛一愣，他的臉忽然憋得通紅，磕磕絆絆開口道：“怎、怎麽可能……”
“那我就不可能會懷孕！！”
溫夢卿瞬間爆炸，這幾天她積累的委屈和不滿瞬間爆發。
她發洩般地一邊捶着夏明紛的書包，一邊拿腳踢他。
“夏明紛，你的腦子是裝飾品嗎，你沒有自己的判斷力嗎？！我為了讓媽媽同意我們之間的事，你知道我一個人承擔了多少嗎？！”
“可你不僅沒有幫我分擔，甚至還火上澆油！現在我要被我媽媽趕出家門無處可歸了嗚嗚嗚……”
溫夢卿四肢纖細，即使拳頭打在身上也不會感到疼，更何況她收着力。
不過為了讓女朋友消氣，夏明紛配合着喊了幾聲痛。
兩個人一路上打打鬧鬧地來到了校門口的停車場，當溫夢卿好不容易感覺心裏好受些，打算休息一下準備下一輪時，她轉頭毫無防備地對上了溫秀卿一雙充滿玩味的笑眼。
“嗨，Baby~”
溫秀卿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的，也不知道她來了多久。
她靠在白色的SUV車門前，将車鑰匙拿在手裏甩着玩，“這就是我們夢卿的小男朋友？”
“二、二姐。”溫夢卿讪讪笑道。
她大大方方地和夏明紛十指相扣，介紹道：“這是我的男朋友夏明紛。明紛，這是我二姐，溫秀卿。”
“秀卿姐好！”夏明紛立刻鞠躬打招呼道。
他在心裏抓狂地想，天哪，這就是夢卿傳說中的那位二姐姐！那個又拽又飒的野玫瑰溫秀卿！
“這小子聽實誠的，我喜歡。”溫秀卿簡短地點評道。
溫夢卿小聲問她：“二姐，你怎麽忽然過來了？”
“我剛買了新車，所以想接我的妹妹放學。”溫秀卿回答道。
溫夢卿這才注意到她身後嶄新的SUV，不由得睜大了眼睛，“Range rover？二姐，你開這麽大的車啊？”
“我在美國的車更大。”溫秀卿有些自豪，她接過妹妹的書包，将它往車上扔。
“走吧，把今天的時間借給二姐姐，明天再和你的小男朋友約會。”
溫秀卿難得回國，所以溫夢卿即使有些不舍，仍舊乖乖地和夏明紛道別，坐在了溫秀卿的副駕上。
路途不短，溫夢卿随手拿過溫秀卿放在車邊的素描本，她翻開了一頁，漫不經心道：“姐姐，你的箱子拿回來了？”
“是啊。”溫秀卿抿了抿唇，下意識将碎發別在耳後，“幸好對方是一個好人，否則我箱子裏那堆價值百萬的包包估計就回不來了。”
“嗯？他是誰啊？”
溫夢卿翻着素描本的手忽然停住，她在一群貓與風景的速寫裏看到了一張男人高大的剪影，八卦之心立刻熊熊燃燒了起來，“是他嗎？那個拿到你箱子的副總裁？”
“你為什麽要亂翻我的東西？”溫秀卿沒好氣地将素描本奪回，扔到了後座。
過了一會兒，她才矜持地開口道：“我只是覺得，他的瞳色在陽光下看起來很溫暖。”
車一路盤山，行駛到半山別墅門口停下，姐妹二人發現車庫前多了一輛不屬于溫家的車被停在了前院。
溫夢卿将車窗調下去，眯着眼睛細細打量那低調卻價格不菲的奧斯頓馬丁，不确定道：“這是不是郁哥的車？”
她們對視一眼，都看見了彼此眼裏的擔憂。
下車後走進客廳，果不其然看到了溫太太向她們走過來，“小郁來找玉卿，我讓他們去小客廳裏單獨聊了。”
溫太太見兩個女兒的臉色依舊不好看，她隐隐認定溫玉卿的離婚一定是因為這兩個人的挑撥，于是警告般說道：“你們不要去打擾他們，讓小郁好好哄哄玉卿。”
“做了這麽多年的夫妻，怎麽能這麽随便離婚。等玉卿想明白後，跟着小郁回家就沒事了。”
“好的媽媽。”兩人乖乖地點頭說道。
等溫太太消失在轉角後，兩人立馬走進小客廳旁的書房裏将門鎖上，把耳朵緊緊地靠在牆板上。
開什麽玩笑！
這麽大的事情，身為姐姐最親的妹妹，她們怎麽可能不關心！
“玉卿。”李郁的聲音從隔壁房間傳來。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好聽，只是聽上去有些許的疲憊。
“和我回家好嗎？是我不好，我不應該讓你在家裏一個人等我那麽久。”
“以後我會注意時間，争取每天七點前下班陪你吃飯，甚至更早……”
“完了。”溫秀卿聽見這句話将臉深深地埋在手心，“李郁他徹底沒戲了。”
果然，溫玉卿的聲音在隔壁房間裏響起，她的語氣溫柔堅定，“沒關系，這不是你的問題。我尊重、也理解你的工作，我也不希望你為我做出讓步與犧牲。”
“我只是認為，婚姻這個模式并不适合我，我想從這層束縛裏走出來，我想去尋找真正适合我的生活。”
“可是一定要離婚嗎？”李郁的聲音裏帶上了懇求，“玉卿，是我忽視了你的感受，是我沒有考慮你一個人在家裏的生活，可是現在我不會這麽做了。”
“如果你感到孤獨，我們可以一起養一只你喜歡的寵物。如果你感到無聊，前段時間有教授問我，他那裏有一個文學方面的研究項目，問你想不想幫忙去做副教授代課。”
“我在NV道上有幾家店鋪，我可以将它們全部交給你來打理。還有歐洲，我在那裏有幾座酒莊，和全球的度假村……”
“李郁。”
溫玉卿打斷了他的話，她依舊溫柔，可是聲音裏卻帶着一絲不可掩飾的失望。
“謝謝你對我的關心，可是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不想以李郁的夫人或者李太太這個身份存在，而是作為溫玉卿本人，真實地活一次我自己的人生。”
“……”
十分鐘後，李郁垂頭喪氣地從小客廳裏走出來，然後他一眼看見了站在走廊上的溫秀卿與溫夢卿二人。
“夢卿，你進去看看姐姐。”
溫秀卿對溫夢卿使了一個臉色，溫夢卿立刻點頭，走進了房間。
溫秀卿看着李郁，對他挑了挑眉：“郁哥，有時間聊聊嗎？”
……
兩人來到後院，溫秀卿轉過身，看着李郁一臉低落的模樣嘆了口氣道：“郁哥，你不懂她。”
“姐姐她并不想要你的施舍與店鋪，她也不想通過你的人脈找工作。她只是不想再做誰的附屬品，也不想活在任何人給她定好的框架下。”
“我其實都知道。”李郁的眼底一片青黑，出差後的奔波使他疲憊不堪，他憔悴地揉了揉自己的眉頭，“可是她并不像你。”
“從小到大，她一直被呵護得那麽好，從未踏出過家人與我為她構築的象牙塔。”
“她不會開車，不會自己一個人去銀行，甚至每次去看牙醫都需要我陪着她。”
“現在玉卿忽然說自己要獨立生活，可是她根本不知道真實的人生是什麽模樣的。”
“她不知道人心能有多麽險惡多變，也不知道女性在這個社會上找到一份工作有多麽的困難。”
“我只是希望可以多保護她一些，外面的那些風雨……只要我來抗就好。”
“可是那份真實才是她最想要的。”溫秀卿忍不住開口道，“郁哥，姐姐必須自己去經歷那些挫折，她只有親自跌倒再爬起來才會成長。”
“如果你真的愛她，就更應該鼓勵支持她的決定。”
“畢竟你愛的是那個多年前敢在聚會上牽着你的手、翻過高牆去看夜海的溫玉卿，而不是被精心豢養卻了無生氣的金絲雀，不是嗎？”
李郁訝異道：“你怎麽會知道……”
“這個世界上，我猜除了姐姐，誰都能看出來，自那之後你便開始喜歡她了吧？”
溫秀卿對眼前這位優秀卻始終愛在心口難開的青年泛上些許同情。
她環視周圍，确定無人偷聽後，朝着李郁擺手，壓低聲音道：“其實你并不是不能幫她，只是不可以太直白。我來給你一些建議……”
“……”
“……”
“……對對對，不愧是郁哥，就是聰明。你都記住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