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 5
Chapter 5
溫秀卿在華盛頓是少見的華人，幾個格外精彩的Case曾掀起過不小的革新潮流，所以她在圈內一直算小有名氣的才女。
她這一次離職，不少公司早早抛出了橄榄枝，表達出聘請的意向。
其中除了同為業界龍頭的前競争對手怡瑞，希扇等4A公司，還有不少曾經合作過，對溫秀卿的能力贊不絕口的甲方公司。
“秀卿，你也回國了？”
明晴雨是怡瑞亞太區的首席創意總監，曾經一起闖美的時候，兩人是競争對手，幾個客戶的Case搶下來後，也多了幾分惺惺相惜。
當她知道溫秀卿回國後，明晴雨特意給溫秀卿發消息說：【你別去甲方，來怡瑞呀！我們的創意總監剛被甲方挖走，剩下的那位副總監茶裏茶氣的，能力也不行，我還在煩惱找不到合适的後繼人呢。】
溫秀卿再三思考，心裏的天秤隐隐地朝“去甲方做爸爸”傾斜了一瞬，最後還是選擇了回歸自己更加熟悉的乙方——
一來她可以接觸到的項目更廣，二來明晴雨雖然搶了她不少客戶，可是身為一名前輩，在美國時，明晴雨對她一直頗為照顧。
于是第二天，溫秀卿拿着自己打印好的簡歷與作品集，走進了怡瑞的辦公大樓。
當踏進寬敞明亮的會議室，溫秀卿愣了一下——
一位栗色長發的大美人身穿波西米亞長裙坐在左邊的位置上，她正是曾經與溫秀卿在華盛頓相愛相殺的明晴雨。可是坐在右邊的位置上的長腿男人，他是……
“陳棟盛？”溫秀卿驚訝道。
她詫異地看着眼前西裝筆挺，斯文優雅的男人。
溫秀卿知道他在這家公司任職副總裁，為了避嫌她特意沒有告訴對方自己今天會來面試，可是她沒想到陳棟盛竟然親自過來了。
“原來你們認識。”
明晴雨弄清楚前因後果後，笑開了花道：“既然大家都是熟人，那秀卿你就趕緊準備入職吧。”
“可以這麽偏心的嗎？”溫秀卿哭笑不得道，“如果我的能力無法服衆，你可是會被說假公濟私的。”
“你可是從我的手裏搶走過好幾個大客戶，你說你的能力不行，那我怎麽辦啊？”明晴雨嗔怪道。
她轉頭看見陳棟盛正在認真地翻閱溫秀卿的作品集，走過去興致勃勃地向他推薦道：“你看，就像我說的，秀卿她天賦異禀……你還記得可口可樂的那個廣告嗎？我們當時就是輸給了她。”
陳棟盛擡起頭，毫不掩飾自己目光中的驚豔，“原來你就是當時那位讓我們整個創意部都恨得牙癢癢的副總監。”
“陳總的爸爸是公司的有限合夥人之一，曾經在華盛頓分部負責客戶經理和策劃部，所以沒有聽過你的名字。”明晴雨笑着和溫秀卿解釋道，“現在大家都在一個公司，彼此之間也認識，那麽以後一起工作很快就能熟絡起來。”
面試徹底變成了熟人之間的閑聊，溫秀卿的能力背景又是毫無争議的匹配優秀，于是明晴雨帶着她去了人事部，簽了賣身契，以風馳電掣般的效率正式成為了怡瑞的一員。
電腦賬號需要幾個工作日來準備，溫秀卿今日只需要熟悉一下部門。
明晴雨最近幾天被手下的白蓮花作妖作得頭疼，好不容易來了一位自己喜歡的後輩，她的心情十分雀躍，就差沒挽着手帶溫秀卿逛辦公室了。
溫秀卿路過創意部時，看見了一個身穿巴寶莉最新款的女子擡起頭忿忿地瞪了她一眼。
看來這就是明晴雨口中，那位總監離職後，以為自己一定能升職，誰知道半路被截胡的副總監。
“你剛來和同事們都不熟悉，在美國待久了一開始或許習慣不了我們這裏的處事風格，我先給你調個機靈點的實習生吧。”
明晴雨擔心溫秀卿初來乍到被人欺負，于是她招招手，讓一名穿着潮流衛衣和破洞牛仔褲的大學生模樣的男生走過來。
男生擡起頭對着溫秀卿青澀地笑了一下。
“這位是江恒，小孩有些怕生，但是非常聰明，做事也很負責，和你一定相處得來。”
明晴雨讓兩個人簡單地交接了一下，她擡手看了一下手表，歉意地對兩人笑道：“我今天中午要和策劃部開會，秀卿，你如果有什麽問題的話就先私信我吧。”
溫秀卿對她感激地點了點頭。
忙碌了一上午，她終于有空在自己的工位上安定。
說了這麽多話，嗓子隐隐發疼，溫秀卿拿着馬克杯走進茶水間，正好遇到了同來倒水的陳棟盛。
“第一天入職，要交接的事情很多吧？”
陳棟盛低頭看她，見溫秀卿正在猛灌涼白開，他的眼底不由得暈開一抹笑意。
“要不要一起吃個午飯？就在樓下的餐廳。”
“好啊。”
溫秀卿素來大方坦蕩，她不會因為避諱，而故意在同事們的面前和陳棟盛裝作不熟，她依然接受了對方的邀請。
“正好我也餓了。”
兩人一起下樓，這時候是午休時間，電梯裏熙熙攘攘，附近都是辦公樓，餐廳的選擇并不多。
等他們走到樓下廳門口時，裏面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列。
“不好意思，沒想到會讓你在這裏陪着我等位。”
初秋時節，天氣涼爽怡人。
陳棟盛只是看到溫秀卿穿着細高跟站在他身邊，心裏便有些愧疚。
“早知道去商場裏吃飯了。”
“沒關系，這樣很好。”
溫秀卿雖然穿着高跟鞋，可她仍然矮了陳棟盛半個頭，她仰起臉笑着說：“我很喜歡在餐廳外等位，這樣能讓我感到煙火氣息。”
陳棟盛怔了怔，他正想詢問溫秀卿口中的“煙火氣息”是什麽，然後他便明白——
秋日正午的陽光不急不緩，順着梧桐葉的細縫灑落。
西裝革履的上班族在大聲抱怨磨人的甲方，或者炫耀手機裏自家寵物的照片。
老板娘恰好拿着兩張菜單走過來，将它們塞到他們的手中，說道：“給，先看看想吃什麽啊。”
“炸蟹腳，再要一份雞肉沙拉。”
溫秀卿熟門熟路地點單，她轉身對陳棟盛說道：“我以前在美國，如果想家了，就會去中式餐廳點這兩樣，或者酸辣湯和青椒牛肉……”
她說着，忽然察覺到了陳棟盛眼裏的驚訝，她漸漸停下了話語，問道：“你怎麽了？”
“沒什麽，只是有些驚訝。”陳棟盛很快回過神，将腦海裏那些可笑的念頭搖晃出去。
他自嘲般地笑笑，“或許是我狹隘了，才會先入為主地用刻板印象評判人。”
溫秀卿一愣，她反應過來陳棟盛在說什麽，笑道：“你是認為我洋墨水喝多了，吃不習慣接地氣的？我可是中國人，小時候我爸爸最喜歡帶着我們三姐妹來這裏了……”
她說到這裏停下，然後匆忙地翻出自己的手機，懊悔地自言自語道：“哎呀，我差點忘記了！”
“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嗎？”陳棟盛看到她打開了通訊錄，試探道：“我需要回避嗎……”
“沒關系沒關系。”溫秀卿擺了擺手，“是我姐姐今天也有面試，我剛剛想起來我還沒有問她結果。”
“這是她第一次一個人出來找工作，我不太放心……喂，姐姐，面試怎麽樣？”
“秀卿？”
電話很快被接通，溫玉卿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卻帶着一絲矜持的喜悅。
“我剛剛面試完……嗯嗯，不用擔心，結果并不壞。主編說雖然我的工作經驗不足，可是看在我學歷的份上，願意給我一個月的試用期。”
“試用期？姐姐，你要注意看完合同再簽字啊。”
知道溫玉卿面試成功，溫秀卿為她欣喜，但是她仍舊保持着一絲冷靜與理智。
她仔細地叮囑道：“姐姐的話，能力一定沒有問題，可是你一定要留一個心眼。現在很多公司都喜歡簽外包合同或者在合同裏下陷阱，你一定要問清楚社保和福利……”
“嗯，我明白。”溫玉卿的心裏泛起一股暖意，“A社是三大出版社之一，信譽度很高，編輯部也是核心業務之一，不會外包出去的。你放心，我心裏有數。”
“那就好。”
溫玉卿的第一份工作來得太容易了，即使溫秀卿寬慰不少，她仍舊覺得不太對勁。
“你不要委屈自己，知道嗎？你從小就喜歡為別人着想，在職場裏可不能心軟。如果有人欺負你的話，你就直接辭職，反正我們有那個底氣……”
“這才上班第一天，怎麽能說辭職的事情呢？”溫玉卿無奈地揶揄道，“秀卿，你說話的語氣和媽媽一模一樣。”
“哇哦，這可太驚吓，太可怕了。”溫秀卿誇張道。
她的餘光瞥見老板娘已經将空位騰出，準備讓兩人入座，便将話頭打住。
“姐姐，我現在去吃飯了，你一定要記住好好保護自己……我？我一切都好，面試已經通過了。就是晴雨姐姐，我之前在美國說過她……嗯嗯，我也愛你，拜拜，Mua.”
陳棟盛看着她親了親手機後将電話挂斷，感嘆道：“你們姐妹的關系真好。”
“是啊，畢竟我姐姐人美心善，宛若仙女下凡。她從小比我媽媽對我上心，所以現在我當然會好好照顧她。”
溫秀卿将一次性木筷掰開，她看着面前的食物，有些頭疼地嘆氣道：“希望是我多心了，我總覺得她的這份工作來得太順利，難免有些蹊跷。”
“紙媒那邊我不太了解，不知道媒體部的同事有沒有接觸過。”
陳棟盛撕開塑料勺子外面的包裝，将沙拉遞給溫秀卿，又将黑咖啡端給自己。
“不過這幾年出版社的水很深，越是行業壟斷的巨頭高層，他們手裏的權利越大，你還是需要讓你姐姐留個心眼。”
“哎，姐姐需要我照顧，還有一個小的，也不讓我省心。”
溫秀卿打開手機，對着新進入的消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我是不是真的越來越像我媽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