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 14
Chapter 14
周日,朽夢會所的門口衣香雲鬓,豪車雲集。
溫母将自己擁有的最貴的一套祖母綠珠寶戴上,她穿着同色系的旗袍式搞定禮服,此時正一臉笑意地與賓客們攀談寒暄。
“秀卿都長得這麽大了,越來越漂亮了。”
說話的貴婦人滿臉福氣,她下車後走上前,牽過少女的手,笑容可掬地說道:“你的媽媽說你在美國讀書,現在回國了哦?”
“……季太太,我是夢卿。”溫夢卿尴尬地将手抽出,僵硬地陪笑道。
她陪着母親在門口迎賓,因為笑得時間太長,現在她感覺自己的蘋果肌快不能動了。
溫夢卿探頭在人群中焦急地搜尋,終于她發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刻如找到了救星一般挽住對方的手臂。
“小玉小玉,你終于來了,快點陪我進去休息一下。我腳上的高跟鞋對我來說簡直是二十一世紀的最大酷刑。”溫夢卿扶着顏玉的手臂,彎下腰摸着自己的腳踝龇牙咧嘴道。
顏玉任由溫夢卿扶着,她環顧四周,疑惑道:“你的姐姐們呢?她們還沒來?”
“她們兩個在美容院花費的時間一個比一個長,就把我打發過來陪我媽媽。”
溫夢卿将裙擺撩起,找了一個地方坐下,随性地踢掉了腳上穿的細高跟鞋。
她年紀小,置辦的高定并不多,今天穿在身上的裙子是溫玉卿曾經的禮服。
“夢卿,我們學生會有一個小學弟聽說你和夏明紛分手了,想要加你的微信。”顏玉說道,“他的長相不錯,或許是你喜歡的類型,我就把你的微信號推給他了。”
“是嗎?不愧是我的好姐妹。”
溫夢卿迫不及待地打開手機,可是在看清楚好友申請的時候,她的唇角抽搐了幾下。
溫夢卿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顏玉道:“顏玉,你和夏明紛都認為我認不出這是他的小號,是嗎?”
“什麽夏明紛?”顏玉裝傻充愣,将化妝鏡拿起檢查假睫毛,“我只知道如果對方想要追你,得看你是否願意給對方一個機會。”
溫夢卿聞言頓了頓,她的手指在夏明紛的微信頭像上來回摩挲。
她低着頭沉默,遲遲沒有做出決定。
驀然間,溫夢卿的餘光裏瞥見顏母正在與幾位貴婦們走在一起,她立刻放下手機拍了拍顏玉的手,“小玉,和你媽媽走在一起的,是不是紅圈律所裏的幾位大拿?”
“是他們。”顏玉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道,“夢卿,你打算趁着這個機會再争取一下實習的機會?”
溫夢卿躍躍欲試地站起身,她早就将夏明紛抛在了腦後,“我要去試一下。”
顏玉看着她鬥志昂揚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被溫夢卿随意地抛棄在座椅上的孤零零的手機,她嘆了口氣,将手機拿起來跟着溫夢卿一起走過去。
該帶過來的話她也幫忙帶到了,夏明紛接下來只能自求多福了。
進場處,戴妮打量着四周環境,她不屑地冷笑道:“難為她動用自己的所有人脈,請這麽多人過來。”
“大家只是找不到理由拒絕,不想在面子上弄得太難看。”一位名媛站在戴妮的身邊,讨好地附和道。
她捂着嘴嗤笑着指向遠處的溫夢卿,“你看他們家的小妹妹,居然只能穿自己的姐姐以前穿過的裙子,真寒酸。”
“憑他們家的地位想要定制禮服,排隊也不知道需要多長時間。”戴妮見狀頓時有了底氣,高傲地仰起頭道。
她今天的禮服是專門去法國定做的高定,好幾位裁縫為了她連夜趕制,連國內的幾本時尚大刊都沒借到過。
身為真正的名門貴女,戴妮有信心,她今天晚上一定可以豔壓全場。
四周忽然傳來騷動,人們竊竊私語,即使壓低聲音議論紛紛,也掩飾不住語氣中的驚嘆。
戴妮頗為自得地站在原地竊喜,只是聽了一會兒似乎不對,她猛地看向門口,接着差點無法維持自己的風度與表情。
“溫、秀、卿!”
烏發雪膚,昳麗紅唇,清冷的美人身着黑色的修身長裙,她邁着輕巧的步伐,踏着月色朝着衆人的方向走來。
熱烈的人群似乎有一瞬間的安靜,他們似乎都在悄悄地為這位進場的美人屏住呼吸。
璀璨的金絲落在雙肩與鎖骨上,如蠍子的尾骨一般帶着致命與危險的誘惑。
誇張華麗的設計并不會喧賓奪主,只因她清冽淩厲的容貌正好壓住了裙子張揚的氣場。
溫秀卿和父母行完貼面禮,她的視線玩味地落在了戴妮的身上,“戴小姐可是稀客,今天難得能夠賞臉過來。”
戴妮臉色陰沉地看着她——與溫家認識這麽多年,如果說她最嫉恨的人是溫玉卿,那麽她最讨厭的一定是站在她眼前的溫秀卿!
從小到大,只要她在各種社交場合裏碰到這位溫家的二小姐,她從未在對方的身上讨到半點好處。
所以在溫秀卿出國那天,她和幾個小姐妹們連夜包了游艇出海,甚至開了香槟好好慶祝了一番。
站在戴妮身邊的名媛早就沉不住氣,她看着溫秀卿失聲道:“你的這件禮服……”
“香奈兒春夏巴黎秀場的高定?是的。”溫秀卿優雅地颔首道。
她将戴妮從頭到腳打量一番,漫不經心地勾起唇角,“當然了,只是過時的老古董,絕對比不上戴小姐身上的當季最新的Dior.”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讨厭的女人?
戴妮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裙擺,她的手指關節因為過于用力而泛白。
是的,當季的高定确實難得,只要擁有足夠的金錢便可定制。
可是誰都知道,一件Chanel的古着高定有多麽的難求,更何況是如此出名的經典秀場款。
溫秀卿哪裏來的本事,弄來了這麽一條有價無市的古董裙。
她不将它好好地放在衣櫥裏供起來,反而如此招搖地穿在身上?!
“姐,消消氣。”
站在戴妮身旁的另一位名媛感受到了她的低氣壓,壓低了聲音勸道:“你今天是為了郁哥來的,所以別人如何并不重要,只要那個溫玉卿……”
“只要我怎麽樣?”好聽的聲音從她們的身後響起。
戴妮猛地轉過頭,當她看清楚來人的模樣時,立刻感到被狠狠地一擊。她站在原地,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不可方物——溫玉卿波浪一般的長發被染成了耀眼的金色、宛如流動的金子,亦或是波光粼粼的綢緞。
她身上的禮服确實是一件高定,可卻是一件曾經穿過的高定——九年前,十八歲的溫玉卿第一次以成年名媛的身份在上流社交圈亮相,穿的便是這條裸粉色禮服,并且獲得了衆人“宛若清晨沾滿了露水出綻的玫瑰”的盛贊。
如今玫瑰早已盛開,成了天姿國色。
在奪目的容顏面前,又有誰會去在意她的身上穿着什麽樣的衣服?
“姐姐,你真的染了這個顏色。”溫夢卿湊過來,看着溫玉卿的頭發驚嘆道:“比我們想象中的更适合你!”
“是嗎?”
對于成為衆人的注目點,溫玉卿并不适應,她摸着自己的頭發說道:“我以前從來沒有漂染過頭發,一開始我還以為以我的年紀染這麽大膽的顏色,實在有些不像話。”
“怎麽會不像話?我認為非常好看。”
沉穩的男聲從她們的身後傳來,戴妮的臉色更加慘白了一分。
只見李郁走進宴會廳,他站在溫玉卿的面前,笑道:“你怎麽會想要穿這件裙子?”
“其他的裙子都在家……都在之前的房子裏,我來不及回去拿。”溫玉卿輕聲道。
李郁的誇贊落在她的耳邊,不知為何使她的心跳微微加速。
“我現在再穿粉色,是不是顯得太稚嫩了?”
“清晨的玫瑰與正午的玫瑰都有它們的美麗,我認為你現在穿着它比當年更加好看。”
李郁不動聲色地移開幾步,走到了人不多的地方。
他們能獨處的時光來之不易,他一點也不願意被任何掃興的人物打擾。
面前的女人的容貌幾乎沒有改變,李郁很快回想起了當年的場景,他的唇角忍不住地上揚,“我記得那個時候,你嫌棄宴會無趣,一定要我帶着你偷偷溜出去看海。”
溫玉卿被勾起回憶,她懷念地笑道:“是啊,那時候我們只有十八歲,怎麽會懂這些古板老套的社交場合?一聽說這裏的會所依山傍海,我便想如果能夠出去吹吹海風,看看星星,那一定會很有意思。”
“你說外面都是盤山公路,晚上沒有路燈很不安全,結果竟然撺掇我,讓我開車帶你去。”李郁看着她,一副秋後算賬的模樣用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喂,溫玉卿,那個時候我只有17歲,我只在郊外用我父親的車練習過幾次,怎麽開得了山路?”
“你當時沒告訴我。”溫玉卿下意識地噘起嘴,她不滿地抗議道:“誰會知道你非逞強答應我了。”
“是啊,誰會知道。”李郁的目光溫柔。
溫玉卿愣住,李郁幾近無意識一般,擡起手輕輕地将她臉頰旁的碎發夾在耳後。
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眉骨附近,那抹清晰的、櫻花色的傷痕喃喃道:“如果我那時候能堅決一些,或者我沒有帶你出去,你或許就不會在回來的路上,為了避開野生的小鹿而撞在路邊的樹上,你這裏也不會留下傷疤。”
指腹的溫度與那一小塊皮膚接觸,溫玉卿感到一股灼燒般的滾燙,她下意識想要躲開,卻被李郁的眼神定在原地,哪裏都不能去。
“玉卿,你那時候流了好多血。”
李郁看着她的眼睛,輕聲地說道:“你滿臉都是血,我真的感到非常的害怕。”
呼吸微滞,溫玉卿察覺耳膜處的鼓動越來越強烈。
她感到害怕,将手擡起撫上胸口,似乎只有這麽做,才能将心底的那只怪獸重新按回胸膛。
溫玉卿正躊躇着站在原地,卻見這時候溫秀卿風風火火地跑了過來:“大姐,郁哥,非常抱歉……如果等一下有人來問,你們告訴他說沒見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