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有病吧?

有病吧?

謝安渡所說的住所位于A大附近,屬于居民小區。

照着門牌號找過一棟棟樓,藍燕儀随機抓住一個路過的阿姨。

“阿姨好,我想問一下,6棟在哪裏?”

被攔住的阿姨和自己的小夥伴商量了一會兒,指了指後頭:“你走錯啦,在後面呢。”

“好,謝謝。”

根據阿姨們的提示又帶着行李走了一會兒,藍燕儀終于找到了房子。

等等,嘟嘟為什麽不直接給她發地圖位置?

沒想到自己現在才想到這一點,懊惱之後,藍燕儀拍了拍臉,摸到臉上被太陽曬出的熱氣,皺着眉開始打量眼前這間屋子。

從安全系數上講不太合格。門窗緊閉,看起來很久沒開了,哪天着火了,跑都來不及跑。

不開窗通風就算了,甚至把窗簾都拉上了,有這麽熱嗎?

心裏吐槽完住戶的奇葩,她擡手按了按門鈴。

“你好,我是藍燕儀。”

裏面的人只拉開了一條門縫,露出一只黑乎乎的眼睛。

她啞着聲問:“你就是嘟嘟說的學妹?A大的學生?”

藍燕儀拖着行李箱,手搭在拉杆上,筆直地站在門口,颔首:“是的,需要我給學姐打個電話證明一下嗎?”

透過這一道小小的縫隙,她敏銳地窺見女人蒼白得過分的肌膚,和嘟嘟說的一樣,這位住戶防備心很重。

不過——大熱天的誰穿長袖啊?

“不用了,進來吧。”

門開了,門邊的人卻消失了。

藍燕儀抓抓自己耳邊的短發,覺得這位“漫畫家的朋友”有些棘手,進了屋子,才發現一間房的房門緊閉,一間房的房門大開着。

顯然,門大開的房間就是她的房間。

這麽不想和她說話嗎?

哼,那我也不和你說。

心裏倔了半天,出于禮貌,她還是到對面敲了敲門:“你好,我想問一下這裏有多餘的鑰匙嗎?”

屋裏傳來噼裏啪啦一陣響動,藍燕儀似乎還聽見有什麽東西跌落在了地上,糅雜在一起的聲音消失以後,裏面歸于寂靜。

期待落空,藍燕儀站在門邊,堅持不懈地繼續敲門。

“你好!”

“沒有。”

為了敷衍這個沒有眼力見的室友,林霁不得不打開自己常閉的房門。

“诶?”

藍燕儀雙手比劃了一番,林霁看懂了,意思是“那我該怎麽回來”。

“以後你回來我會給你開門的。”

“砰。”

門又關上了。

“等等!”藍燕儀及時伸出手抵住了門板,沒讓房門嚴絲合縫地關上。

“還有事嗎?”

門開着,卻連一條縫都沒漏出,藍燕儀的視角只能看到側邊的門框,裏面的聲音若有若無。

“我該怎麽稱呼你?”

“林霁,雙木成林,雨齊為霁。”林霁說完這個月說過最多的話,用力關上了門。

被手上加大的推力吓了一跳,藍燕儀愣了一會兒,突發奇想——難道漫步雨林的名字來自林霁?漫畫家的真名是漫步的諧音?

沒琢磨出是曼妙的曼還是滿足的滿,藍燕儀又敲了敲門,在室友心生不耐前提醒。

“在室內最好穿襪子,不要赤着腳,小心着涼。”

适才驚鴻一瞥,她看見女人和深棕色木地板對比鮮明的雙腳,瘦得只剩下骨頭。

還挺白。

屋裏沒有回應,藍燕儀只當她是聽到了,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卻不知隔着一道房門,林霁蜷縮在門板上,臉埋在雙膝裏,一手緊緊揪住另一手的手肘,将長袖抓出分明的褶皺,窘迫到臉頰發燙。

她竟然被一個比她小六歲的孩子教育了?!

另一頭,藍燕儀打開自己的行李,發消息認真感謝了一□□貼的嘟嘟。

【煙雨:我已經和林霁姐見面了,謝謝學姐幫我買了新的床上四件套,錢已經轉給你了。】

【嘟嘟:不客氣,已收到。】

藍燕儀等了一會兒,見公事公辦的嘟嘟沒有再下達新的指示,卷起袖子開始打掃衛生。

先把卧室裏的小方桌用抹布抹幹淨,随後擺上自己吃飯的家夥——一臺用來碼字的筆記本電腦。

辛勤勞動了半小時,藍燕儀擡起頭,才發現忙了這麽久,房間的窗簾竟然沒拉開。

迫不及待地拉開窗簾,讓帶着暖意的陽光灑進屋裏,她半眯着眼睛,還能看見在陽光下漂浮着的細小灰塵。

想要伸手擰開窗戶插銷的時候,才發現已經生了鏽。

不是,您完全不開窗是嗎?

擔心這屋子放久了可能存在危險氣體,藍燕儀硬是用蠻勁把窗戶打開了。

隔着毛巾,還好沒刮破皮,不然還得去打破傷風。

窗外是小區裏種植的綠樹花草,藍燕儀吐出口中的濁氣,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

等知道了漫步雨林的消息,她一定離林霁遠遠的。

什麽人啊,一點兒都不熱愛陽光,陰暗!

從浴室裏拿來拖把,她将卧室的地板拖過一遍,想起了漫畫家。

陽光開朗的漫畫家竟然會有林霁這樣沉默寡言的朋友?難道漫畫家以前一直沒通過她的好友申請是因為她太主動了嗎?

胡思亂想了一陣,藍燕儀把拖把洗好放回原處,等桌面、地面幹透,把其他東西都拿出來擺放好,坐在桌前碼了一會兒字。

窗外的太陽落了下去,沒了窗戶的阻攔,蟬鳴聲在屋裏回蕩。

藍燕儀并不讨厭自然的任何聲音,伸了個懶腰,将已經寫完的章節發布出去。

沒過多久,她那八百年未曾聯系過的編輯突然彈出了一條消息。

【虞懷:你在A市?】

藍燕儀有理由懷疑她在跟蹤她,回了一個問號,不在意地合上了電腦。

【虞懷:我看你發布文章的地點是在A市,你是在A市嗎?】

理所當然的,因為電腦已經合上,虞懷沒能得到這位作者的回應。

藍燕儀摸摸肚子,覺得有些餓了,不得不出門和那位奇葩室友交涉。

“咚咚。”

到了晚上,這位室友終于打開了房門,在她身前露出了全貌……不,半貌。

林霁整個人縮在長長的小貓睡衣裏,她戴了帽子,拉得很低,藍燕儀看不清她的臉,只能看見她有些蒼白的唇和從帽沿垂落的乖順長發。

這家夥可能沒怎麽喝水,唇上掉了一層皮。

視線稍稍向下,可以看見她右手上被發圈纏緊的袖口。早上果然沒看錯,這人竟然在這麽熱的天裏穿長袖,不,更離譜,現在甚至還在外穿了一套厚睡衣。

她又低頭看了眼她的腳,早上提醒之後,她穿了雙黑白相見的襪子。

倒是聽話。

“家裏有菜嗎?”藍燕儀收回視線,直言不諱。

“家裏?”面前的人短暫地驚了一下,慢吞吞地回答,“廚房有,冰箱裏有菜。”

“哦。”

藍燕儀應了,擡腿走向廚房,快要拐彎的時候,才轉過頭,對上林霁沒來得及掩藏的那雙眼睛。

傻子,戴着帽子都出汗了。

在對方受驚逃跑前,她移開視線,看向空氣。

“有忌口嗎?”

像兔子一樣易受驚的某人遲鈍地回複:“不吃香菜。”

莫名其妙的問題以後,等林霁再回過神的時候,她已經和藍燕儀坐在了同一張餐桌上,桌上整整齊齊擺着三道菜。

“不知道你是不是都吃,多做了一道,這道有點辣,這道不辣,這道是我的拿手菜……”藍燕儀将桌上的菜介紹完,又開始介紹自己,“你早上可能沒聽清,我重新說一遍,我是藍燕儀,藍天的藍,燕燕于飛的燕,容止儀表的儀。”

林霁把筷子捏在手裏,始終沒有和她對視,輕聲道:“記住了。”

藍燕儀擅長從別人的眼睛裏了解這個人的情緒,現在什麽也看不到,焦躁之餘,只能不确定地加了一句:“燕燕于飛的燕就是燕子的燕。”

“我知道。”

藍燕儀:……這是什麽?沒開口的葫蘆?還是要一直擠的牙膏?

沒了說話的興致,她斟酌片刻,還是沒開口問漫畫家的事情,一心一意低頭吃飯。

當她吃完這頓讓人渾身不适的飯的時候,林霁只把碗裏的飯吃了小一半。

“快吃。”藍燕儀最煩磨磨唧唧的人,下意識地催了一句。

林霁抖了抖身子:“你先回房間吧,我會洗碗的。”

如果可以,藍燕儀希望自己手裏立刻出現一面鏡子,讓她好好地照照自己,看看是不是忽然變成了猛獸,才讓林霁害怕成這樣。

“平時是你去買菜嗎?”

“不是……”

“那我們等會一起出門,你帶我去一下超市,以後我去買……”

話音未落,眼前的人已經丢下碗筷,消失在廚房裏。

遠遠的,藍燕儀聽見房門關上的聲音。

無奈感與憋屈感齊齊上湧,編織成複雜的情緒,總結為一句話。

有病吧?

……

和林霁在廚房間不歡而散,藍燕儀用舌尖頂着上颚,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林霁是漫畫家的朋友,林霁是漫畫家的朋友……

最後終于說服自己,把飯留了下來。

在回屋以前,她還友善地敲了敲門。

“飯留在廚房了,記得吃。”

轉身進了屋,藍燕儀怒碼兩章,終于發洩完了自己的憤怒。

很好,給林霁安排一個反派角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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