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轉折
轉折
藍燕儀小算盤打得叮當響，和林霁的關系卻始終停留在喂和吃的投喂關系。
明天就要去A大報道，花在林霁身上的時間只會越來越少，她不得不更頻繁地和林霁接觸。
“吃飯了嗎？”
“睡覺了嗎？”
“起床了嗎？”
除了這三個問題，再也找不到任何接近林霁的方法。
就在藍燕儀心生倦意，決定放棄一頭熱的時候，林霁在晚上敲響了她的房門。
一開門，女人吱哇亂叫着撲上來，手緊緊纏住她的脖子，雙腿環着她的腰，差點把她勒死。
被她帶得前傾，藍燕儀一手撐在門框上，頭悶在她的長發裏，嗅到洗發水的清香。
哦豁，洗頭了。
身上的人拱來拱去，差點害她栽倒在地，好在她雙腳同肩寬站定，穩住了。
“怎麽了？”
剛寫完小說的藍燕儀心情不錯，安慰似的摸着她的背，被她瘦到突出的骨頭吓了一跳。
明明這幾天吃得也不少啊……
趴在她身上的女人急劇喘息着，慢慢平靜下來。
藍燕儀覺得耳邊有些癢，微微側過頭，避開了她散發的熱氣。
“有蟑螂！”這是林霁這幾天發出的最大的聲音。
蟑螂屬于什麽樣的物種呢？在南方有傳言說，當你看見一只蟑螂的時候，家裏已經成為了蟑螂的樂園。
可喜可賀的是，藍燕儀并不怕蟲子。
她喜歡四處旅游、爬山，深山之上，最不缺少蚊蟲蟻獸，藍燕儀連蛇都見過。
“你先下來，我去你房間找。”
好聲好氣說完了，林霁在她身上像猿猴一樣轉移到背上，哭着回答：“我不要離開你。”
關系更好了，脖子也被勒紅了。
無奈之下，藍燕儀只好背着她，踩着拖鞋進了她的房間。
林霁的房間黑乎乎的，明明已經是晚上九點，屋外的路燈都亮了，這家夥竟然只在房間裏開了電腦，靠這一點點光過活。
怪不得蟑螂要來找她，蟑螂具有避光性，喜歡陰暗潮濕的環境，林霁這是撞槍口上了。
尋思着隔壁的房間應該和自己房間的格局差不多，藍燕儀在牆邊摸索了一會兒，摸到了電燈的開關。
“咔噠。”
燈一亮，房間露出了它的全貌。
視線先落在地上的畫板上，才重新拉遠，打量起房間的全貌。
緊閉的衣櫃，雜亂無章的床鋪，幹淨整潔的電視櫃，還有邊上被一塊布蓋住的書櫃。
藍燕儀抖抖身上的人，問：“蟑螂呢？”
“不知道，嗚嗚嗚。”
……這個沒用的女人。
“你剛剛在什麽地方看見它的？”
“桌子上。”
藍燕儀背着她走過去，在書桌上看了一圈，意外看見了自己的實體書。
诶？
發呆間，一只黑色小蟲從實體書上鑽過，林霁發出驚天吶喊。
“不要啊！”
死了……都死了……
林霁盯着那本被玷污的實體書，眼淚汪汪。
這可是煙雨限量、簽名款！
小蟑螂兩須一顫，飛了起來。
藍燕儀抓起書桌上的另一本書，還沒打過去，林霁已經哭着帶着她栽倒在床上。
俗話說，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藍燕儀感受着背後的柔軟，深深地嘆了口氣，一個翻身，從床上坐起。
林霁縮在被窩裏，只露出一個腦袋，怯怯道：“抓到了嗎？”
藍燕儀“哼”了一聲，要是這家夥剛剛不拖後腿，她多半已經抓住了。
“沒有。”
交談間，那只挑釁了她們的黑色大蟑螂已經爬進了被布蓋住的衣櫃。
林霁捂着臉，快要不能呼吸，只能深呼吸幾次挽救一下自己。
“布可以揭開嗎？”
秉持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則，藍燕儀朝她努努嘴。
“可以。”
于是藍色的尼龍布被手扯住，一個用力，飛舞在空中，轟然落地。
書櫃并非敞開式，每一層都有玻璃封着，藍燕儀有些恍惚。
下方是三個木門的小櫃子，上方是3×3結構的書架，其中大部分擺放的都是漫步雨林的作品。
在她發呆期間，林霁已經裹着被子從床上站起身來，指揮道：“在中間，地上的中間！”
目光凝聚在地上，藍燕儀彎下腰，輕踩住蟲子，隔着紙巾抓住了黑色大蟑螂。
“啊——”林霁被她的舉動吓暈，癱倒在床上。
走到窗戶邊，拉開窗戶，藍燕儀将蟑螂丢了出去，又關上了窗。
她沒急着走，指向書櫃上的漫畫：“你在看漫畫嗎？”
林霁的精神似乎遭受了巨大打擊，慢吞吞地回答：“那是我朋友的漫畫。”
對上了。
藍燕儀故作不經意地靠近了一些書櫃，看見一本漫畫封面上刺眼的編號和簽名。
No.1 漫步雨林
可惡。漫步雨林和她關系就這麽好嗎？
心生惡意，藍燕儀認為自己剛才應該錄個視頻，以後發給雨林，還能吹吹耳旁風，告訴她林霁是個多靠不住的人。
不想再在這個房間裏逗留，藍燕儀走向門口，又被林霁叫住。
“這個房間還會有蟑螂嗎？”
她臉上的希冀肉眼可見，藍燕儀勾了勾唇，一本正經地使壞：“那可不一定哦。”
林霁果然吓得半死，從被子裏出來，又飛撲到她身上。
“嗚哇哇，我不要睡這裏了。”
藍燕儀：……
給麻煩帶來麻煩的結果就是給自己造成麻煩。
藍燕儀悔改了，伸出沒抓蟑螂的手去拍她的背，一下又一下，安撫着：“沒事，已經丢出去了，安心睡吧。”
林霁沒放開她，小聲問：“我能和你一起睡嗎？”
？
藍燕儀以為自己聽錯了，笑容僵住：“你說什麽？”
“我能和你一起睡嗎？”
比上一次清晰、堅定、真誠得多。
“不行。”
“我洗澡了！”
“不行。”
林霁不說話了，就鎖着她的脖子，像樹懶扒着樹，不肯松開。
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無理取鬧的女人。
藍燕儀大受震撼。
只能維持着禮貌的微笑問她：“你能下來自己走嗎？”
這已經算是妥協。
“不行。”
風水輪流轉，林霁把頭搭在她肩上，堅定地拒絕了。
“電腦要給你關嗎？”
“不用，電腦會自己息屏的。”
藍燕儀郁悶地帶着她先去浴室洗了手，又回了房間，剛一進去這家夥就嚷嚷着：“你怎麽不關窗戶。”
把她甩到床上，看着她自然地縮進被窩，藍燕儀揉揉突突的太陽穴：“有紗窗。”
窗外的蟬鳴聲比前幾天更刺耳，如同她的心聲一般嘈雜。
确認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已經合上，藍燕儀把窗戶關上，咳了一聲：“要我幫你把你的被子搬過來嗎？”
林霁還在心疼自己的實體書，聽見這話搖了搖頭：“我們睡一張被子不就好了。”這樣蟑螂來了肯定先咬年輕的。
不知道她心裏在想對她不利的事情，藍燕儀搓了搓臉，關上了燈。
借着手機的亮光，她從床鋪另一側上了床，謹慎地和林霁保持了一些距離。
十八年來，藍燕儀從有記憶起就是自己一個人睡覺，頂多和姑姑一起睡過兩次。
因為藍燕儀睡相太差，藍芝榆不再和她繼續睡覺了。
希望今天的自己睡相還可以吧。
這樣想着，身邊的人貼了過來，說着“好熱好熱”，就把熱乎的腳貼在了她冰涼的腳上。
藍燕儀：……這就是直女嗎？
她縮成一小團，只占了床的四分之一，敢怒不敢言。
一夜無眠。
早上七點，在淩晨才真正睡去的藍燕儀睜開眼，關掉了手機響個不停的鬧鐘。
林霁不知道什麽時候蜷縮起來，睡在了她懷裏，差一點就把她擠下床。
這是一種沒有安全感的睡姿。
意識到自己在她的睡顏上停頓了太久，視線心虛地收回，藍燕儀小心翼翼地起來，也沒敢拉窗簾開窗戶，抱着衣服去浴室洗漱換衣。
等她打理完自己回來的時候，林霁還在睡覺，只是不太安穩。
藍燕儀突然想起，她忘了問謝安渡，林霁現在是多少歲。
已知漫畫家從A大畢業，年齡在23、24間，林霁可能比漫畫家小一點？不對，林霁已經上班了。
這家夥難道比她大五六歲？
藍燕儀站在椅子邊上，伸手去抓背包的帶子，因為太過震驚，抓了好幾次都沒抓到。
年長者都是這樣的嗎？
對漫步雨林的幻想也快破滅了……不，雨林能寫出那麽好的故事，一定是個知性的、可靠的女人。
重新讓自己振作起來，藍燕儀鎖上電腦，确認了一遍是否需要輸入密碼才能打開。
等一切準備就緒，在快要出門的時候，她又回頭看了一眼抓着被子的林霁。
關上門離開了。
腳步聲漸行漸遠，屋外的大門也關上了，林霁慢慢睜開眼睛，和懷裏的抱枕對上視線。
這是一只白色的大鵝。
大鵝的脖子上挂着牌子，上面寫着：
贈：藍燕儀。
金歡喜，xx年8月15日。
8.15，應該是藍燕儀的生日。那金歡喜呢？
想到昨晚藍燕儀展現出來的可靠以及在床上的警惕，林霁埋在枕頭裏，輕輕呼出一口氣。
林霁，你肯定不會喜歡上一個比自己小六歲的小孩，對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