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好友
好友
林霁這個人很沒有邊界感。
被鬧鐘吵醒，藍燕儀伸手去夠床頭櫃上的手機，摸了半天，就是夠不到，她試圖挪過去一點，卻挪不動，一轉頭，才發現林霁壓在她身上。
這只八爪魚的睡姿極為誇張，右手搭在她身上，橫跨整個上半身，右腿更是不知分寸，膝蓋直接頂到她的肚臍上。
如何打敗一個睡相差的人？
答：比她的睡相更差。
藍燕儀用兩根手指提起她的手，只提到一半，這家夥又往她的懷裏拱。
好家夥，自己那半邊床空着，偏偏過來和她搶半邊床。
她開始認真反思，自己是不是人太好了。
于是毫不客氣地坐起身，把身上的手甩了出去，那手彈到被子上，喚醒了主人的部分意識，正當藍燕儀感覺有些愧疚的時候，林霁翻了個身，背對着她打起了呼嚕。
藍燕儀：……
她真傻，真的，這家夥看起來沒心沒肺的，還需要她擔心？
鬧鐘時隔五分鐘後再次響起，鈴聲只冒出一個音便被一只手摁掉。
提拉了一下身上被壓出褶皺的睡衣，藍燕儀揉揉酸澀的眼睛，拿着手機回了房間。
班群裏的最新消息顯示班會是九點開始。
現在是七點半，出去在樓下吃個早餐，順便給林霁帶一份，剛好去學校。
沒錯，順便。
僅僅是為了感謝這個女人收留了沒有空調的自己一晚。
換好衣服洗漱完去了樓下，叫了一籠小籠包加一杯豆漿，藍燕儀和老板聊起附近的景點。
文字工作者時常需要出去采風，藍燕儀喜歡山裏清新的空氣、不期而遇的小動物，也希望自己能畫下每一處景點的美好。
但上天給她開了一扇大門，也不客氣地給她關上一扇大窗。
藍燕儀毫無繪畫天賦，努力到現在，也只能畫出歪歪扭扭的火柴人。
“小籠包好了。”老板把小蒸籠放在她桌上，講起A市最著名的一座山，“你要去逛不一樣的景點，那就不用去那些爛大街的景點了，本地最出名的，是長寧山。”
長寧山。
藍燕儀久聞大名，這座山似乎和歷史上的某位人物相關，再細一點講，其實她出生的C市和長寧山也有些關聯，C市本地有座名為求真的靈驗寺廟，聽聞開創者就是長寧此人的親友。
“那我有機會一定要去看看。”回了老板一句，藍燕儀在調料碟裏倒上香醋，夾起小籠包，沾上少許，入口時香到眯起眼睛。
好吃！
在C市吃的小籠□□都比較厚，比不得這家店的餡大皮薄。
“老板，好手藝！”打包的時候，藍燕儀朝老板豎起大拇指，心裏已經悄悄生出偷師學藝的念頭。
文人好吃，她只是犯了天下文人都會犯的錯！
老板毫無察覺，一邊擀皮一邊笑着和她說了再見。
拎着熱乎的小籠包和豆漿回到了家裏，看着關上的大門，藍燕儀才想起自己沒有鑰匙。
門鈴都快按爛了，裏面毫無動靜。
這家夥是豬嗎？一天天的，就知道睡！
“咳。”
藍燕儀手握成拳咳嗽一聲，左看右看，沒看到鄰居。
好機會！
将自己早上打開一條縫的窗戶推開，少女一手按在窗沿，縱身一躍，一個漂亮的翻身，已經在房間落地。
如果窗戶上的灰塵沒有簌簌飄落在眼前，藍燕儀覺得自己會更帥氣。
“呸呸呸。”将即将飄到嘴裏的灰塵吹出去，少女拍拍肩上、腿上落了的灰塵，後知後覺地擡起頭。
一個人影站在房間的過道上，林霁一手指着她，愣愣地看過來。
她也許有很多話想說，最後還是選擇了保持沉默。
沒想到她已經起來的藍燕儀只能把手上紮好袋子的小籠包挂在她伸出的手指上，馬不停蹄地回了自己的房間，拿起自己的背包。
時間已經來到早上八點十分，藍燕儀原計劃是步行去學校，如果不快一點的話，可能會遲到。
“藍燕儀！”
在她快要走出房屋的時候，林霁終于反應過來，把小籠包勾在手上，叫住了她。
“什麽事？”藍燕儀一腳已經踏出了門，心裏着急，面上沉着。
林霁走上前，拍了拍她的後背。
“你衣服上有灰。”
那道灰色痕跡拍沒了，她把她推出了門，并且合上了門，只留下最後一句話。
“回來提前給我發消息。”
藍燕儀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門，一臉茫然。
不是啊……
我們沒加好友啊？
沒得來及再和林霁掰扯這一點，藍燕儀按着樓梯的扶手幾個臺階一跨，幾秒鐘就到達了一樓。
第一次班會，還是不要遲到為好。
……
緊趕慢趕，終于趕在九點前到達了教室，甚至還早到了十分鐘。
失策。
喜歡踩點的某人有些懊惱。
“燕儀！”
教室裏，熟人站起身，驚喜地望過來。
教室門邊的少女喘着氣，被夏天的熱風吹出了汗，短發黏在耳邊，淩亂中又有些潦草的美感。
游夢珂已經走到前門，适時遞出了自己手上的濕巾。
“你流汗了。”
臉側的汗水直流而下，流過脖子，滑入衣領，不見蹤影。
被她肉麻的視線弄得渾身不自在，為了同學關系的和諧，藍燕儀還是伸手接過了她手裏的濕巾。
本想把手從衣領伸進去抹一下，見游夢珂還是盯着自己看，藍燕儀只是擦了擦臉上、脖子上的汗。
難道游夢珂已經知道自己是煙雨了，看了最近的文章，想要刀了自己？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只要我不脫馬甲，我就不是煙雨。
一臉冷靜地找了個位置坐下，游夢珂帶着自己的包跟了過來。
不是，你跟着我幹嘛？
心裏大放厥詞，實際為了體面，她還是收斂了許多。
“不繼續坐那邊嗎？”
“和熟人一起坐會更好吧。”
游夢珂和以前一樣，根本聽不懂言外之意。
算了。
藍燕儀放棄了和她争辯，反正也只是坐個座位罷了。
沒過多久，門外走進來一個熟悉的老師。
趙青瑤和藍燕儀遠遠對視一眼，慵懶地坐在了講臺邊上。
“之後四年，只要大家不轉專業離開這裏，大家的班主任就一直是我。今天是大家第一次見面，我看也有幾個熟面孔，先自我介紹一下吧。”
熟面孔不會是我吧？
念頭一閃而過，藍燕儀掏出自己的本子，豎起耳朵聽別人的自我介紹。
不錯不錯，這個愛好很适合寫進小說，這個經歷也不錯，很好很好。
“燕儀，你在寫什麽？”游夢珂沒轉頭看她，看起來只是随口問了一句。
“沒什麽。”藍燕儀捏緊手裏的本子。
所以我才想一個人坐！
“我……”游夢珂張了張口。
“藍同學，到你了。”恰在此時，趙青瑤笑盈盈地看過來。
這句點名吸引了整個班的視線，連在玩手機的人都停下了動作。
“藍燕儀，藍色的藍，燕子的燕，儀表的儀。”隔着一個班的距離，藍燕儀看着趙青瑤的眼睛，粗略地介紹了一下自己，“愛好看書，沒了。”
在衆人的注目禮中坐下，藍燕儀又拿起筆寫寫畫畫，把不敬師長發揮到了極致。
趙青瑤饒有興致地收回視線：“繼續吧。”
等整個班完成了自我介紹，藍燕儀也從中積累了足夠的小說素材。
“後天就要軍訓了，時間上都聽你們教官的安排，老師有時候不在學校，你們有急事就去團委辦公室找謝安渡謝學姐，明白了嗎？”
“明白。”
趙青瑤講完話離開了，教室裏的學生也跟着陸陸續續離開。
看了眼身邊欲言又止的游夢珂，藍燕儀背上小包也跑了。
第六感告訴她，游夢珂可能會說些她不想聽到的話。
慢悠悠地走回居民小區，繼續和門鈴死磕。
過了五分鐘，林霁打開門，擋在門口，不解道：“不是讓你提前給我發消息嗎？”
這女人竟然還好意思提。
藍燕儀哼唧一聲，把自己的手機舉在她面前。
“我們加好友了嗎？”
答案當然是沒有。
林霁悻悻移開身子放她進屋，摸出自己的手機。
她的手機上挂着一個吊墜，有些眼熟，但藍燕儀一時沒想起來。
心懷鬼胎的兩人同時打開自己的小號加上了對方的好友。
一個任平生，一個雙木。
【任平生：小貓握手.jpg】
【雙木：小貓握手.jpg】
“你幹嘛偷我表情包？”藍燕儀眉梢揚起，又下意識蹙眉。
“想偷就偷了。”
這其實是林霁第一次直白地表露出自己蠻不講理的本性，但藍燕儀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只是好脾氣地接受外加一句警告。
“這次偷了，下次不可以這樣了。”
林霁把手機揣回兜裏，直至進了房間，都沒回答一聲“好”。
還沒走回自己的房間午睡補覺，林霁又從房間裏溜出來。
看着她臉上掩飾不住的狡黠，藍燕儀下意識退了一步。
“空調師傅說，最近沒時間來修空調。”
“……最快什麽時候能來？”
“得過一周。”
“哈？”
藍燕儀想了很多，例如，她能不能臨時去空調師傅那找個兼職，靠着關系讓空調師傅提前來給她修空調……想到最後，只能接受自己還要和林霁在一起再睡一周的事實。
空調師傅又不是傻子，有錢不賺賺人情？反正藍燕儀選擇賺錢。
在門口躊躇半晌，一生要強的少女低下頭，踏進了那間不想進去的房間。
只是兩具肉|體擠在一起睡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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