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止痛藥

止痛藥

一起睡了這麽久,就算是塊木頭也該有感情了,藍燕儀一躺在床上準備午睡,林霁熟練地跨過她,爬上床,躺在了裏側。

“诶?不是……你也睡覺幹嘛?”空調的冷風剛吹出來,藍燕儀看向邊上已經閉上眼的女人,震驚道,“你不是剛起床嗎?”

習慣了是一回事,一起睡是另一回事。

“我又困了。”林霁嫌她吵,捂着耳朵背過身,把被子卷走了一半。

她要睡了,藍燕儀不答應,把被子扯回來墊在自己身下,死死壓住,振振有詞:“你白得不太健康,多出去曬曬太陽吧。”

“不健康”應該是在罵她,“太陽”更是在挑戰她的底線,林霁用力去扯被子,扯不過她,靈機一動,撲上前去撓她的癢。

撓了半天,沒聽見笑聲,只看見藍燕儀陰晴不定的臉。

林霁:……壞了,這家夥竟然不怕癢。

她有些慌了神,一個後仰,被少女的膝蓋抵住了後背,才發現自己衣衫不整跨坐在她腰上,身下的小腹熱得發燙。

年輕的身體果然充滿朝氣,身上的熱氣源源不斷,就算是被空調吹着,林霁也感覺面上發燙。

半年沒運動、沒出門,廢柴的畫家已經在剛才的撓癢戰役中失去了力氣,雙腿發軟,全靠少女撐着。

在林霁東想西想的時候,藍燕儀終于意識到了眼前人內在的惡趣味。

果然,這家夥就是不想讓她睡覺!想玩枕頭大戰?來!

一手撐着床板翻身将林霁反壓在身下,藍燕儀抓起一邊的枕頭,把室內不通風的壞處從頭到尾說了一頓:“你看看,不通風,引來蟑螂,不通風,窗戶都生鏽,不通風……”

話語戛然而止。

身下的人長發在床上散開,左手無措地抓着枕頭,衣衫半解,別過臉避開了她的視線。

太親密了。

藍燕儀的手忽然沒了力氣。

手裏的枕頭在空中晃了晃,藍燕儀迅速把它抓回手裏,倉皇起身,踉跄着跳下了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感覺林霁不太直……

室內的沉默只維持了幾分鐘,身後突然傳來抽泣聲。

藍燕儀高舉雙手轉過身,道歉的話還沒說出口,就看見林霁委屈地看着她。

林霁紅潤的臉已經變得有些蒼白,她蜷縮在床上,朝着她的方向,臉上的發絲沾了眼淚,黏在了臉上。

“肚子痛。”

聲音很小,還帶着哭腔。

藍燕儀想了半天,終于想到了一種可能。

“你痛經?”

藍燕儀身邊并沒有痛經的人,除了朋友很少以外,以她本人為例,愛喝冰可樂到像是上瘾,一年四季地吃冰淇淋,也沒有這毛病。

這位天才當着林霁的面打開手機搜索了一下痛經的解決方法,蹲在床前為她朗讀。

“一共有三種治療方法,啊,不是這個,我再看看,有了!”

在林霁看死人的目光中,藍燕儀念出了那四個字。

“多喝熱水。”

這時的林霁得以和最初來這裏的藍燕儀共情,生出相同的想法——

她有病吧?

但藍燕儀很快打破了她産生的刻板印象。

在客廳裏燒好熱水,藍燕儀把一杯熱水放在床頭櫃上,自己重新穿好衣服向她要東西。

“鑰匙。”

林霁的牙齒咬着下唇,唇色蒼白得肉眼可見。

藍燕儀身邊有很能忍痛的朋友,她不清楚林霁是不是在忍痛,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出門去一趟藥店給她買止痛藥。

“在床頭櫃裏。”林霁一字一字慢慢說完,好像已經花光了積攢的力氣。

藍燕儀想了想,沒有繼續和她對話,以免耗費她的力氣。

對她想要去買藥的想法一無所知,林霁像條死魚一樣躺在床上,看着她打開床頭櫃,拿起鑰匙,走出房門,“砰”,門關上了,腳步漸行漸遠,“吱呀”後緊接着“砰”的一聲,大門也關上了,腳步聲完全消失。

腦海裏的少女已經走出了這個家,對于半年沒出過門的她而言,幻想變得艱難。

林霁強迫自己去回想,這座房子位于小區的裏面,如果要走出去,必須路過一條鵝卵石的小路,小路兩旁是搖曳的綠植,還有一棵會結果的大樹……

然後呢?

情緒上來,眼淚“啪嗒啪嗒”地落下,滲入被子裏,這是藍燕儀蓋的那一邊,不管她怎麽抹,都還是濕潤的。

藍燕儀在哪裏?

她突然迫切地想要知道。

另一邊,藍燕儀去了導航上的一個藥店,才發現已經關門了。

“什麽破導航,缺德導航?”把導航罵了一遍,藍燕儀只能臨時改方向去另一個藥店。

徒步走了五分鐘,終于看到了一家藥店,更幸運的是,這家沒關門。

“痛經的止痛……”

藥字還沒出來,藥店老板從櫃子裏抽出一盒布洛芬:“是這個吧。”

藍燕儀伸手接過,看了眼上面的适用範圍,利索地付了款。

“老板,這邊上有賣暖寶寶的嗎?”

老板驚訝地張大嘴,看了看屋外高懸的太陽,勸道:“痛經的話也可以在外面曬曬太陽。”

這麽熱的天這附近賣不賣暖寶寶,老板還真不知道。

“說不定超市會有。”

感謝完善良的老板,藍燕儀也沒花時間去驗證邊上有沒有暖寶寶,步履不停地先回了小區。

鑰匙在門鎖裏轉了幾圈,進了屋,屋內安靜得可怕。

藍燕儀回到卧室,林霁整個人蒙在被子裏,桌上的熱水已經有些涼了,一口沒喝。

“起來吃藥。”藍燕儀真怕她在被子裏被憋死,伸手把被子揭開,才發現這家夥在哭。

站在床邊的人拍着自己的腦袋思考,立刻得出了結論——這家夥肯定是因為來了月經,情緒變得敏感了。

藍燕儀扶着她靠在床頭,用紙把她臉上的眼淚擦幹,将一縷縷散開的頭發撥回原位,恭敬地端上已經兌了熱水的溫水,把藥放在她的手心。

她發誓,這絕對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麽體貼。

林霁聽話地接過水杯,仰着頭把藥咽下去了,在她警惕的目光裏張開了嘴。

“肚子冷。”

不說別的,謝安渡和漫畫家,這裏面肯定有一個把這家夥寵壞了。

心裏這麽想,藍燕儀攤開手,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沒買到暖寶寶,家裏也沒熱水袋,我帶你出去曬太陽?”

“不要。”意料之中,林霁搖了搖頭。

被她盯了很久,藍燕儀放棄和這個已經被情緒操控的女人講道理,只能跟着躺在床上,伸手搭在她肚子上。

“這樣行不行?”

空調已經被藍燕儀關了,林霁覺得肚子上好像搭上來一個熱水袋,迷迷糊糊地點點頭,身體滑下來了一點,陷在被子裏,快要睡着了。

“對了,你之前說漫步雨林是你的朋友……”

藍燕儀的聲音太溫柔,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林霁只聽到了前幾個字,意識漸漸模糊,沒聽完就徹底睡着了。

叽裏呱啦說了一堆漫畫家的事情,藍燕儀把視線轉回她臉上,才發現她的呼吸已經變得平穩。

講得口幹舌燥的某人:……

順手拿起床頭櫃上的水杯喝了一口,藍燕儀趴在床上,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睡臉,長長的睫毛,思緒越飄越遠。

啊呀,這家夥是睫毛精嗎?

被困意傳染,她的手依然貼着身邊人微涼的小腹,頭趴在枕頭上,跟着睡着了。

算了,之後再問漫畫家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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