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已修
第6章 06（已修
06
邊國華說是去上廁所，但是等了很久都沒回來。邊簡在會議室裏坐着，每隔十分鐘就回頭看一眼緊閉的會議室大門。
當邊簡回了第三次頭的時候，嚴亦銘擡了下手看了眼手表，對他說：“正常人三十分鐘應該是上完洗手間了的。”
邊簡聽完馬上回頭，看嚴亦銘并沒有想和他多說話的意思，像洩了一口氣，背靠在了皮椅上。會議室的燈光打得很亮，實木會議桌上有幾個圓形的燈光倒影。
邊簡總覺得濱城天黑的速度太快了，進來的時候還能從窗簾縫隙之間看到灰亮的天空，待了一會，只見縫隙黑了下來，到晚上了。
邊簡沒有再第四次回頭，冷靜地向房間的第三人陳述事實，他出聲和面對着電腦冷靜打字的嚴亦銘說道：“那我先走了。”
嚴亦銘打字的聲音停了下來，灰黑色的眼睛看着邊簡：“你爸又不要你了？”
他看邊簡的臉逐漸變得繃起，像是提起了一口氣噎在了喉嚨裏，鎖骨與鎖骨之間出現了很深的凹陷。
嚴亦銘有那麽幾刻覺得自己好像說錯了話，因為邊簡看起來因為這句話有些難過，嚴亦銘停在鍵盤上的手指慢慢蜷縮起來，但臉色絲毫沒變，眼睛盯着邊簡。
那幾刻之間，嚴亦銘覺得自己變得矛盾：他想讓邊簡難過，但真正實現了，又不想讓他難過了。
邊簡眼睛眨了眨，好似開玩笑，小聲地說了句：“也沒有吧。”
嚴亦銘：“不想聽實話就算了。”
項助理在這種微妙的氛圍裏好像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嚴亦銘在邊簡面前所有的良好家教系統變得淡薄，直至消失。
嚴亦銘好像熱衷于對邊簡冷嘲熱諷，但這種嘲諷是不敷衍的，更像是刻意而為。嚴亦銘的冷漠又刻薄，項思在心裏想，如果老板在其他的社群談判時也是如此，那微恒可能命不久矣。
邊簡說：“我知道這是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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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亦銘微微低下了眼，他的眼角上揚，看着自己緊扣在鍵盤上的手微微放松。
嚴亦銘語氣稍緩，問他：“你怎麽回？”
邊簡說：“我打車。”
嚴亦銘不再說話，過了好一會才說：“我送你吧，下班了這帶的車不太好打。”
邊簡本來想猶豫一下，但是嚴亦銘從位置上站了起來，項助理跟在他身邊也站了起來。嚴亦銘擅做決定讓邊簡在會議室多等待十分鐘，說他要去樓上拿了東西便下來，邊簡還是想說不用，嚴亦銘在他還沒開口之前對邊簡保證到：就等十分鐘。
邊簡沉默了一會，但嚴亦銘沒走，好像在等他的回複。
好像只要邊簡一答應，時間就開始計時，從十分鐘開始倒數，嚴亦銘一定會遵守承諾，在最後一秒趕來。
邊簡最後答應了，對嚴亦銘說了句：“好吧，麻煩你了。”
嚴亦銘沒有過多的表情，說了句：“沒事。”
轉身離開後，項助理補充道：“邊先生，鋼筆可以帶走的。”
邊簡沒有坐回椅子上，走到了窗邊，把窗簾打開，站在那裏往遠處看，從窗邊看出去可以看到濱城的部分城市光景，不比在山頂看到的風光好，但是在這裏燈光仿佛明亮了十倍，也放大了十倍。
十分鐘好像很短，嚴亦銘來敲會議室的門時，邊簡正好數到對面樓的第四十六層中的某一間，因為那間辦公室的地上放着一個俄式套娃的擺件。
嚴亦銘在門口說：“可以走了。”
邊簡随他在電梯裏下行，嚴亦銘站在他身邊，電梯速度不快，中途停過兩次，進來了微恒的另一些中高層，邊簡被擠到一個角落。他長得不算很高，按邊簡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普通人的身高，邊簡擡頭穿過人群，可以很快速地找到在另一邊站着的嚴亦銘。
嚴亦銘同一個中年男子講了幾句話，像是感受到什麽一樣，側過了頭。邊簡與嚴亦銘在空中有幾秒鐘的短暫對視，随後由中年男人出了電梯嚴亦銘側頭道別結束。
微恒的停車場有三層，嚴亦銘的車停在了第三層，邊簡随他上車，在副駕駛與後座抉擇了一會，最後坐在了副駕駛。
邊簡選座位的時候很笨拙，一只手在空中停着，不知是開後門還是開前門，嚴亦銘就站在那裏等他開門。
邊簡覺得他像中學時期盯着自己做題的老師，期待他快速做出完美答案，邊簡開了副駕駛的門，他看到嚴亦銘也開了駕駛位的門坐了進去，直覺自己選對了答案。
嚴亦銘按了一下啓動按鈕，邊簡系上了安全帶。
嚴亦銘用了不同的造句方式，說了句話：“車是兩門的就不用選擇了。”
邊簡不知道他是在自己說話，還是在和他講話，邊簡說了自己工作室的地址，就側過頭去看窗戶外的風景。
濱城下過一場很大的雨，下大雨的時候，天是不會黑的，地上厚厚的積水會反射光，把天空照得通明。積水散得差不多了，天才會暗下來。
今天的天空是很暗的，嚴亦銘的車底盤很低，邊簡在腦海中想，是不是停車的時候打開車門，就可以摸到濕漉漉的地面。
去往工作室的路途不算太遠，但邊簡覺得開了很久，直覺嚴亦銘不是一個會走錯路的人，在某個紅綠燈的間隙，對嚴亦銘說：“下次可以走另一條路，那邊的紅綠燈會比較少。”
嚴亦銘在紅燈結束的第一秒，重新啓動車，“嗯”了一聲後便沒再說話。
邊簡視線裏陌生的建築逐漸變得熟悉，知道快到自己的工作室了，提前開口道謝到：“謝謝你今天送我。”
嚴亦銘把車停在路邊，一只手搭在方向盤上，手指點了點，邊簡覺得他有事要說，便沒有直接下車，嚴亦銘沒有看邊簡，而是直視前方的道路，他告訴邊簡：“你爸說我可以和你結婚。”
邊簡沒有為嚴亦銘奇怪的語言邏輯感到好笑，他想象着邊國華的賬戶裏多出了七位數的存款，工廠如約的進行運作，港口的貨物有序地運進運出，也想象着邊國華在某次談話中提到了自己有個兒子，恰好嚴亦銘也認識，低頭笑了笑。
嚴亦銘這個時候好像沒有要等待他回答的意思，說完便像趕客一般對邊簡說：“你可以下車了。”
邊簡回憶着當初濱城某版八卦版業的花邊新聞，嚴亦銘很自如地回答記者提的伴侶相關問題。
邊簡回憶小字裏寫道：當被問道喜歡什麽樣的女孩時，嚴亦銘首先來了一句“應該不會是女生”震驚四座，記者追問那喜歡什麽樣的男生時，被微恒首席公關制止了提問，不過嚴亦銘在采訪結束回答了記者的問題。
熟的、不需要多聰明也不需要多帥氣或者好看、但一定要相愛的。
邊簡沒有聽他的話，轉過身靠近了他一點，嚴亦銘沒有因為他的動作退後或者感到意外。
邊簡問他：“我們算熟的嗎？”
嚴亦銘低下頭看邊簡，沉默了一會，沒有很快地回話。
邊簡提醒他：“這條路只能停兩分鐘，罰款500扣一分。”
嚴亦銘才開口說：“算。”
邊簡聽完答案後坐回了椅中，打開了車門，起身走了出去，冷氣一下子鑽進了溫熱的車內，嚴亦銘把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拿了下來，不自然地調整了表帶。
嚴亦銘看見他套着那件寬大的白色毛衣進了樓下的大門，準備啓動車離開，回系安全帶的時候看邊簡又走了出來，便停下了動作。
邊簡徑直走到他的駕駛位，打開了他的車門，對嚴亦銘說：“我爸同意了的話，那就找個時間去結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