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已修

第8章 08(已修

08

“我和他是中學同學,其實我應該更早一點就認識他的,畢竟濱城地方并不大,學校不多,想認識遲早都會認識。”邊簡開口說道。

陸振林和他一同站在屋頂,此時已經午夜,燈光不如早些時候那麽亮,邊簡伸手指了一下,陸振林看過去,是一片亮燈,應該是較為繁華的地帶。

邊簡說:“我們學校應該在那裏,十年前還有點亂,但是學校是成績很不錯的公立學校,後來回去看過,該開發的都開發了。”邊簡笑了一下,“希望我沒有指錯。”

“我們分班之前我和他是一個班,他是選工科的,我是藝術方向的。”邊簡頓了頓,補充道,“我不是因為成績不好才想選藝術方向的,我小時候就很愛畫畫,想長大以後當一名畫家。”

“雖然現在沒有再繼續畫畫了,但也不算走得太偏。”

陸振林是一個合格的傾聽者,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只是認真聽邊簡的故事。在邊簡的敘述中,他多半是一個中文水平不大高的人,或者是記憶力不太好的人,至少在陸振林聽來,語句與語句之間,總覺得有一些缺漏。

“我和他真正認識,應該是在中學一個非常普通的下午,我家裏那時候條件沒有那麽好,有時候放學了,會幫別人去做視覺作業,可能因為我收費比其他同學低,所以還挺多人來找我。正是因為這樣吧,有些人會在學校找我麻煩,我那個時候不會打架,而且也不想打架,怕被退學。有天他們來回家路上堵我了,沒辦法繞道走,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陸振林問他:“你那時不會被打得很慘吧?”

邊簡點了點頭:“可能?不然我覺得也不會有人出手幫我,只是那個人恰好是嚴亦銘,然後我們就認識了。”

陸振林開玩笑:“如果那個時候不是他,會不會現在和你結婚的是另一個人。”

邊簡:“我不知道。”

陸振林問他:“和他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麽?”

“當然是謝謝。”邊簡說,“嚴亦銘在學校存在感挺高的,可能因為他從一入學開始大家都說他是嚴氏的太子。我們學校是公立的,可是有錢人一般不都應該去私立學校嗎,他學習成績好長得帥,我除了謝謝,說其他的話會顯得很奇怪吧?”

陸振林點了點頭,邊簡繼續說:“不過那個時候我絲毫沒有懷疑過,為什麽那個時候出現的人會是嚴亦銘,當然如果這件事放到現在,我只能想是不是嚴亦銘雇人來打我,我這樣想是不是很讨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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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振林在“倒也別這麽想”中大笑了幾聲,換來邊簡望着遠山沉靜,他輕輕扯了幾下嘴角。

“到現在我都覺得嚴亦銘和你有仇。”陸振林說,“可是怎麽會和仇人結婚呢?”

邊簡說:“我直覺覺得如果是別人,那一定是想拿婚姻報複我,但是嚴亦銘人挺好的,我就答應了。”

邊簡是嚴亦銘救下來的,十六七歲的青年人打架不知天高地厚,邊簡蜷縮在水泥地板上,盡全力地用手護住自己的頭。他比周圍同年級的人要小一歲,身量不及他們。裝滿畫具的書包被人在推倒地板的前一刻搶走,邊簡在指縫中看到顏料稀碎一地。

水泥地板上,幾個青年将他的彩鉛筆盒踩扁,邊簡覺得自己甚至都聽到了鉛筆斷裂的聲音,那都是他自己用小刀削出來的。還有顏料,一管一管的,在強大的沖擊力下被擠壓爆炸,裏面有邊簡最喜歡的顏色,淡牽牛紫和大理石灰。

比起生氣,邊簡更覺得可惜,因為自己又要再削一遍鉛筆,把壞掉的顏料裝進別的瓶子裏。

落在邊簡背部的力量陡然減少,邊簡猶豫了一下,把護在頭上的手拿了下來,從地上爬起來。

他看到嚴亦銘拽着一個人的領子,将他抵到牆上,右手高舉,重重地砸了下去,那人瞬間鼻血爆出,豔紅色流了一領子,嚴亦銘的手馬上躲開,像是不願意碰到什麽垃圾雜碎一般,微微皺眉,眼神平靜,用手重重一推,那人就倒坐在地上。

剩下的幾個人看到此番情景,早已四散而開,邊簡看嚴亦銘的手扯着自己的書包帶子,向他緩緩走過來。

嚴亦銘從口袋裏拿了一包紙巾出來,從中抽了一張遞給邊簡,他有一張很薄的嘴唇,嚴亦銘開口道:“擦擦。”

邊簡沒有拒絕,伸手接過,對嚴亦銘說了句謝謝,他擦了一下自己沾滿土屑的手,背過身去蹲下來去撿被人惡意破壞的畫具。

中學的校服是深藍色的制服,邊簡背上有幾個泥灰色的腳印格外顯眼,嚴亦銘就站在他的身後沒有離開,邊簡把畫具都收回書包裏才發現他沒走。

邊簡對他又說了句謝謝,嚴亦銘點了點頭。

嚴亦銘沒問他的名字,邊簡覺得這是因為自己沒有什麽重要的,嚴亦銘可能救過很多人,不是所有人都需要他去銘記。他沒問嚴亦銘的名字是因為學校的人沒有人會不知道他,大家心照不宣。

雖然不知道嚴亦銘為什麽會和他走一條路,但是邊簡還是對他叮囑道:“這一帶不太安全,你早些回家吧。”

嚴亦銘開口說了今晚第一句話,問他:“為什麽他們要打你?”

邊簡在原地站定,懷中還抱着損壞的畫具,嚴亦銘看到他手中的一管顏料破了,深藍色流了一手,提醒他說:“你手裏的漏出來了。”

邊簡低頭看了一下,跟他解釋:“買新的錢我還沒攢夠,帶回去,這管還能用一段時間。”

“因為他們也是幫別人做作業的學生,我搶了他們的生意就得去承擔他們的報複。”邊簡對嚴亦銘耐心地解釋。

嚴亦銘問他:“那你能不做這些嗎?”

他料想嚴亦銘是不懂這些的,他既不需要讓別人幫忙做作業,因為他成績足夠優秀,也不必要像除了他的很多人一樣為了賺點生活費去幫別人寫作業。

“不行的。”邊簡說,“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可以當少爺。”

嚴亦銘大概是對“少爺”的稱呼感到不滿,皺了皺眉,但沒說什麽。

邊簡說:“那我走了,拜拜。”

嚴亦銘沒有跟他說再見,他轉身就離開,邊簡看他往另一個方向走去,自己也轉了身往家的方向走。

這段記憶最後定格第三視角上,嚴亦銘的背影與邊簡的背道而馳。

邊簡在這個寒冷的夜晚裏稍稍回憶過去,想到應該是一個炎熱的夏天,因為顏料化得很快,在手上黏糊糊的,其實走回家的時候已經漏得差不多了,但是邊簡還是把管子剪開,把所有顏料都擠在了另一個小盒子裏。

嚴亦銘像是偶發的幸運降臨,剛好落在了邊簡随機分布打架事故的人生經歷裏。邊簡對顏色比對回憶中的故事更加敏感,嫩灰色的水泥地板,深藍色的制服外套,棗紅色的鮮血,所有顏色組合在邊簡的腦海裏像是一幅詭異的抽象畫。

陸振林看他發呆,用手肘頂了頂邊簡:“嚴亦銘倒也像是英雄救美裏會出現的人物。”

邊簡:“那他救的對象可不該是我,可要再重複一遍了,我那個時候還是個小胖子。”

陸振林想象不出來邊簡說的“小胖子”的怎麽樣的,至少邊簡現在非常瘦。

事實上,那時候的邊簡不胖,只是因為早上學,周圍人都比他大上一兩歲,比起已經步入青春期蛻變的同班同學,他的身材和容貌還停留在少年未抽芽階段,整個人都小小的。

陸振林問:“那事後還有什麽交集嗎?”

邊簡說:“有,我給他畫了幾張畫像速寫塞到了他的桌子裏。”邊簡都有些忘記自己畫了什麽,“想來,原來他才是最早收藏我畫的人。”

邊簡盯着自己的指甲,有點發呆地說:“我也不是不知道這幾年他的動态,再見到他的第一面這種感覺太奇怪了,真的很想逃避。”邊簡說了一句陸振林都聽不懂的話,“當初拒絕我的人和幾年後又想和我結婚的人為什麽是同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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