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已修

第16章 16(已修

16

“我這會保證,我說的真的是真話。”

邊簡想起陸振林要他說實話的要求,把手比作“三”的樣式放在自己額頭邊,點了一下頭。

陸振林不予置評,鼻息之間分出了一聲“哼”來回應他。邊簡笑了一下,純真無害的樣子,讓所有人都願意相信他說的話是真的。

邊簡從嚴亦銘的手裏拿回了自己的漫畫小作,嚴亦銘拿紙的手很用力,邊簡沒辦法抽回。在數學老師的注視下,邊簡向嚴亦銘說:“同學,可以還給我了嗎?”

“為什麽這個程序員的用戶ID叫YAN1?”嚴亦銘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

邊簡仍然沒回答。

他需要承認,敷衍陸振林的話依舊是真的,他的反應推倒到十年前還沒有現在那麽機敏。

“程序員為什麽不可以叫YAN1。”邊簡反問,“所以可以還給我了嗎?”

嚴亦銘手指輕擡,紙從他的指尖滑落。邊簡及時接住,從數學老師手裏拿過練習冊離開了辦公室。

邊簡把兩只熊搬回了車的後座,體積龐大到填滿了整個後座。

臨走之前,邊簡又提醒陸振林:“老師,我的搬家公司記得發給我。”

從山下的郊區開回市區要經過一片上世紀60代的西洋建築群,白色的維多利亞時代的建築旁還有着部分未拆的老舊街區。街邊商販支着五顏六色的大傘,底下的商品規矩地碼在木桌上。

邊簡在路邊停車,繞過商販,按着記憶去到街巷之間的一家工具店,在那裏面買了一盒便宜的鉛筆套裝。

漫畫是用鉛筆畫的,劣質的回收紙,多一點精致都沒有。付錢需要用紙幣,紙幣是真的,那麽這段過去也就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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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簡常常覺得自己記性很差,差到只想記住自己願意記住快樂的東西,但他總能回憶起自己畫過的每一幅作品,清楚地說出時間、背景以及最後的去向。陸振林說他這種特異功能好像天生就是為了繪畫而生的,畫面之于他的大腦就如同氧氣之于水裏的魚一樣。

一名寡言的程序員在自己開發的網絡頁面上書寫自己的日程故事,注冊ID為YAN1。簡單的生活只有起床、吃早餐、上班、下班,很少參加聚集性社交活動,為此在面對不小心抽中的周年慶表演發愁。某一天網頁來了新訪客,日志有了第一個留言。故事的最後,YAN1發現神秘訪客其實就是身邊的同事。

邊簡回憶起畫下的第一句留言,彼時正在和許佳桃為了聖誕表演而發愁,邊簡對她說也許聖誕表演存在的意義并不是很大。

開車間隙邊簡笑了一下,自言自語道:“多數是在放屁。”

開車回去的路上,車後座的兩只熊一路上都在颠簸,時常遮擋住邊簡看後視鏡的視線。能夠安全、平穩地開回嚴亦銘家中已是萬幸。

嚴亦銘坐在一層的客廳中,茶幾上放着他的筆電。邊簡左手右手各拎一只熊滑稽地進了大門。

邊簡看到嚴亦銘坐在沙發上,對他喊了句:“幫一下忙。”

嚴亦銘從沙發上起身,越過茶幾,接過了他手裏的一只熊。

邊簡問:“這麽早就下班了啊?”

嚴亦銘“嗯”了一聲。

“放哪?”邊簡指熊。

嚴亦銘:“随你。”

“那我放一只在二樓客廳,一只在房間。”

嚴亦銘回了句:“好。”

放好熊,嚴亦銘留在二樓拿了酒精棉片擦拭,邊簡自知自己沒有很多耐心去幹這項大工程,便去了一樓。

嚴亦銘的保姆是嚴家調過來照顧他生活起居的,不比邊簡找了位菲傭阿姨,嚴亦銘的保姆阿姨只會地道的方言和一口蹩腳的國語。

保姆在廚房裏煲湯,邊簡站在廚房門口。

“阿姨,嚴亦銘喜歡喝湯啊?”邊簡出聲吓了她一跳,他看着保姆的肩膀聳動,狠狠一跳。

“吓我一跳。”阿姨摸着自己胸口順了順,喘了口氣,“怎麽今天你們兩個都一樣,一聲不吭就來吓我。”

“他喜歡喝的,小時候就很喜歡。”阿姨說。

邊簡問:“今天喝什麽?”

“煲了雞湯。”

“他。”邊簡手指往外指了一下,暗示嚴亦銘,“每天都幾點回來,都像今天這麽早嗎?”

“沒有的呀。”阿姨說,“今天早回來了,平常都是晚上七八點,今天他一回來就問你去哪裏了。”

“他想幹嘛。”邊簡好笑問道。

阿姨“啧”了一聲。

“回來想跟你一起吃飯呀,還說你喜歡吃雞肉,才做的菜。”

“他亂說的,我哪裏喜歡吃雞肉。”邊簡說。

“小嚴回家跟太太說你們是高中同學,你們經常一起吃飯。”

邊簡說了句“是嗎,可能忘記了”,阿姨也便不再說話。

嚴亦銘像是有很嚴重的潔癖一樣,在腳邊堆了一堆用掉的酒精棉片。

邊簡說:“其實也沒這麽髒吧。”

嚴亦銘說:“放房間的,擦幹淨點比較好。”

“不要告訴我你對塑料制品過敏。”邊簡開了個自認為不錯的玩笑。

嚴亦銘卻認真回複:“沒有。”

邊簡說:“其實也沒很髒吧,出廠後就一直待在盒子裏,先是在了陸老師家,他太太總會擦的吧,接着就是我車裏,最後就在你手上。”

邊簡把這只熊短暫的一聲說完,末了補充道:“你要是不喜歡熊制品我就放回我家裏。”

“沒有,在想是誰送你的。”嚴亦銘說道。

邊簡重複了一遍:“陸老師送的。”

邊簡覺得嚴亦銘還是像以前一樣不喜歡不幹淨的東西,對自己的潔癖尤為嚴重,不會牽他沾有顏料的手,也不會幫他撿掉在地上的畫紙。所以他們一次手也沒牽過,邊簡想,這也太可惜了。

“我去扔掉。”邊簡說,拿起嚴亦銘腳邊擦掉的酒精棉片。

邊簡把垃圾扔到了一樓,等着阿姨說開飯。

不過最後飯也沒吃成,嚴亦銘公司臨時有事回去了,走之前說自己先不吃了。

邊簡不得不承認自己對結婚的印象,時常來自于小時候父親母親和他一起坐在餐桌上吃晚飯的場景。邊國華就算再忙,也會抽出時間趕回家吃晚餐。這是邊簡為數不多對于婚姻的想象。

邊簡和阿姨一起坐在餐桌旁,他笑到:“還好我上班從不早退。”

邊簡小口邊吹邊喝着阿姨煲的雞湯,勺子碰到碗底發出了小小的聲音,雞湯味道醇厚,湯底鮮亮,飄着很薄很薄的浮油,嚴亦銘沒吃到,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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